“…那么,开会之前,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要说就要快一点了,还有20分钟就要开会了。”宋云桐指了指墙上挂的机械钟向两人提醒道。
李达从面前的文件中抽出了一件打开后说道:“确实还有一个问题要讲,就是根据同去年的外资流入比对,我发现今年年初以来,流入我国的外资从每月1-2亿美元在四月时突然突破了3亿美元这个有记录以来的高位,上个月又突破了4亿美元,本月前10天已经达到了2亿美元。
这些外资八成以上都流入了东北、山东和河北三地,其中三分之一流向了工厂和基建,剩下的三分之二却流向了市场,在不停的收购各种物资。我调查了一下,最近流入日本的外资数额也比年初提高了一倍,大部分资金同样流向了市场。
我认为,这些外国资金流入中日两国的目的应该是相同的,他们不是为了投资实业获得高额利息,而是想要在两国囤积物资获取超额利润。毕竟我们两国在过去四年里都是战争景气的受益者,现在也是亚洲最大的物资出口国,在我们大量向外出口的当下,他们在我们国内囤积物资,必然会引发中日两国物价的快速上涨。
在有足够的金银储备下,我们不可能坐视国内的货币通货膨胀,在我们出手平抑物价的时候,这些外国资金就立刻能够把收益变现了。我认为,我们应当引起足够的重视,否则我国的财富就要被这些外国资本收割去了。”
杨铨此时也站在了李达一边向着宋云桐说道:“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我认为财政委员会要拿出强力的措施打击这些外国投机者。还要打击和这些外国投机者勾结的中国商人和银行、钱庄,他们要是联起手来,所能动用的资金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当然,我们至少要比日本好一点,因为我们的规模比他们大,外国投机资本很难撬动我们的市场。但是让他们咬上一口,我们至少要白辛苦半年到一年了。”
听到这样的问题,宋云桐的气势就回来了,他盖上了自己面前的笔记,向着两人点头说道:“只要统计局有详细的数据,计划委员会能够提供反制的措施,我在会上是一定会支持你们的想法的…”
第1029章
6月17日下午三点,吴川乘坐列车抵达长春车站。一下火车他就看到了梁廷栋和朱和中站在站台上等候着自己,他不由笑着对迎上来的两人说道:“这个时候在这里等我,你们这是有事要和我谈吗?”
朱和中马上承认道:“确是如此,您要是再不回来,我都要离开长春避一避了。英国人、法国人、日本人都在给捷克人撑腰,我是真有些扛不住了。”
吴川笑了笑没有接朱和中的话,转而看向了梁廷栋问道:“他是为了捷克人头疼,你是为了什么事啊?”
梁廷栋两手一摊,表情轻松的回道:“我是刚刚把人送上火车,想着顺便接您一起回去了。”
吴川于是伸手拍了拍朱和中的肩膀说道:“得,我就不坐你的车回去了,省的把你的头疼传染给我。这样,你去告诉捷克人,明天早上10点来我的办公室,另外通知朝鲜代表明早9点30分来见我,今天么我就不考虑这个头疼的问题了。廷栋,你车停哪呢?我坐你的车回去。”
梁廷栋朝着朱和中歉意的点了点头就为吴川开路去了,朱和中倒是没什么,只要吴川这里有一个结果,那么他也就能够放心了。对于他来说,捷克人在俄国会遇到什么遭遇他一点也不在乎,但是各国站在捷克人身后向自己施压就比较难以应对了。
上了梁廷栋的车后,吴川瞧了一眼窗外的街道,这原本属于日本人占有的铁路属地虽然还留有不少日式建筑,但是新的建筑上已经看不到多少日式风格了。而街头的行人,穿着和服和大褂的都成了极少数,大多数行人都是穿着衬衫西裤,看起来倒是和他初到东北的时候完全成了两个不同的时代。
“不过可惜的是,女孩子们还是穿着密密实实的,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女性,她们的裙子也没有高过地面12英寸,这个高度大约刚刚能看到脚脖子。当然,这已经比战前好多了,战前女子的裙子连脚脖子都不会让你看到。”吴川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述说道。
不过他很快就把视线从车外收了回来,清了清喉咙之后向梁廷栋说道:“这两天我不在长春,可有什么新闻吗”
梁廷栋沉吟了数秒才出声说道:“您召见朝鲜代表,难道不是听到了什么吗?”
吴川摇了摇头说道:“似乎听说朝鲜人有些想法,不过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我也没有细问。国民党和人民党之间难道又斗起来了?”
梁廷栋也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在朝鲜民主共和国没有成立之前,因为亡国之痛,朝鲜国内的各种政治力量和各社会阶层第一次放下了彼此之间的隔阂,一致把反日复国当成了全民族的首要诉求。但是在朝鲜民主共和国成立之后,这种全民族的联盟马上就濒临破裂的边缘了。
和中国的资产阶级革命家一样,完成了复国的主张后,哪怕只有半个国家获得了独立,很多朝鲜独立分子也陡然失去了方向。和中国的同盟会相比,朝鲜的独立运动成分更为复杂,除了主张朝鲜独立后走西化道路的,要求重建大韩帝国的地主阶级代表也不少。
再加上朝鲜开化之后各种宗教传入半岛,形成了各种错综复杂的教会,虽然大部分教会打着爱国主义旗帜,但是他们所宣扬的那套东西比白莲教也好不了多少,撇开了爱国主义这点积极性之外,大多数教会的教义都是守旧,甚至是反动、迷信的。
于是完成了建国,又打退了日本人的进攻之后,朝鲜民主共和国内部就立刻爆发了几场内斗,把三观难以协调的地主阶级代表和宗教势力给清理出了权力中心。虽说吴川一早就说过不插手朝鲜内部的事务,但是朝鲜民主共和国离开了中国根本难以生存下去,因此朝鲜人还是极为尊重共和党的意见的。
在共和党派出的代表协调下,最终朝鲜民都成四川成汉主共和国形成了三个主要的政治力量,信仰共产主义的人民党,以美国韩侨为主要支持者的国民党,然后就是比较松散的知识分子联盟。人民党控制着军队,国民党则在经济和文化界较有影响力。至于知识分子们,则在两党之间来回摇摆。
作为直接负责朝鲜方面事务的梁廷栋,想到朝鲜内部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也是一阵头大。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才觉得幸好吴川一开始就没有搞权力斗争的心思,否则现在的革命委员会也不能如此平静。以朝鲜人的那种内斗劲头,真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精力做点对人民有利的实事。
在吴川轻轻咳嗽了几声后,梁廷栋很快就收回了心神,向着吴川说道:“这次倒不是他们内部的争斗。去年十月革命爆发,消息传到朝鲜之后,对于半岛和在日的朝鲜人影响很大。
比如半岛南方的进步学生就拿着列宁的文章向民众宣传:由于这次大战帝国主义将全部失败,世界今后将由民主主义治理…吾等所希望的歌颂共和政治的日期不会太远了…今后无论任何国家都要走俄国的道路。
然后年初威尔逊总统提出了十四点和平原则,也提倡了民族自决,这令朝鲜的亲美主义者也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在这样的情况下,朝鲜的学界和文化界、宗教界人士,都已经开始行动起来谋求朝鲜半岛的完全独立。朝鲜民主共和国内部不少人也坐不住了,认为应当响应日占区同胞的呼声…”
吴川直接打断了他问道:“他们难道打算和日本开战?”
梁廷栋沉默了数秒后说道:“开战是人民党这边的想法,国民党那边则想要向国际呼吁,要求日本从半岛退出,恢复朝鲜的独立。人民党试图在开战问题上获得我们的支持。”
吴川摇了摇头说道:“要是朝鲜民主共和国能够独自从日本人手中解放南方,那么他们就没必要再开战之前寻求我们的支持。显然他们自己也知道,和日本单挑他们赢不了,因此想要把我们拖入战争而已。
但是,我一早就告诉过他们,日本不过是帝国主义中最弱小的一员,打赢了日本并不能保证朝鲜半岛的安全,反而有可能要面对各帝国主义的联合进攻。在世界民族独立高潮没有到来之前,我们并不会轻易的和帝国主义开战,就像我们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发动统一全国的战争一样。
另外,既然朝鲜民族内部还有人做着期待日本帝国主义自动从半岛退走的美梦,我们为什么要惊醒他们?朝鲜同志现在应该做的不是急于和日本开战解放南方同胞,而是进一步向朝鲜人民揭露帝国主义的承诺是不可信的,日本帝国主义绝无可能自动从半岛离开。
在我看来,赢得人民的支持,揭露帝国主义的虚伪和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软弱的一面,比急着压制这些资产阶级自由派分子要重要的多。当他们把错误的歧路都走过之后,不就证明了我们的道路才是正确的了吗?”
梁廷栋点了点头后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另外,入关的第二批干部已经定下了,去年底之前我们向河北、山东、河南派出了7809名干部,这一次定下的是14123人。
我们需要向309个县派出23175干部,还要建立34套地委组织,合3778人,总计26953人。这两批干部派出之后,大约还缺额5021人,这差不多已经达到关外能够调动的干部的上限了。
不过现在我们还需要向陕西和山西派出一部分干部,张绍曾委员要求至少派给他1500人,其中三分之一必须是大学毕业生,军政大学今年的毕业生至少要给他50人。我实在是难以满足张绍曾委员的要求,各部委也同样缺少高素质的人才,军政大学的毕业生也早就被预定下了,这…”
吴川思考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张敬舆的想法我还是能够理解的,权力在于治众,要是下面都没人听他的,他去陕西也只能当一个空心大老官了。人肯定是要派给他的,不管是向陕西、甘肃、青海、山西、四川传播我们的理念,还是在西北搞建设,没有人是肯定不行的。
不过我并不主张所有干部都由东北包干,一方面这会打乱东北的经济建设和组织能力,另一方面也会让各地的知识分子觉得没有出头的机会。我建议,向关内派出干部组建革命委员会的秩序时,也应当做好对于本地人才的培养,不仅仅要在当地办党校,也可以从关内调拨一批先进分子出关工作,这样形成一种双向交流的局面,让地方上知道我们任用干部的标准,不是结党营私,自然也就会少了许多摩擦。”
“各地的党校已经在筹集当中,不过这个从关内调动干部出关交流的想法,我倒是真没有想到。是不是下次组织会议上提一提,把这个事定下来?”梁廷栋觉得吴川提的这个建议很好,不由立刻赞成了对方。
吴川点了点头道:“可以。至于张敬舆那里,我晚上给他打电话,协调一下这个事。不过军政大学的毕业生,你还是要给他至少派上20人…”
6月18日早上8点30分,吃过了早餐的捷克军团司令扬西罗维和部下交代了几句之后就走出了旅馆,一辆出租车已经停在了门口等待着他。他上车后就用蹩脚的汉语对着司机说道:“去南湖公园北门。”
司机瞧了他一眼,方才说道:“你是要去小白楼吧,在北门下车还要走好长一段路的。”
西罗维想了想说道:“你可以找个近一点的地方停下,不过我要尽快到那里。”
司机没再多说,直接启动了汽车。30分钟后,汽车停了下来,西罗维透过车窗看到了马路对面的建筑,马上爽快的从口袋中掏出了3张一元的纸币给司机,然后就下了车。
马路对面是一条幽静的小巷,巷口树立着一处木制岗亭,西罗维穿过马路后就被岗亭内的卫兵给拦住了。他拿出了军事委员会发给自己的证件,并向卫兵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卫兵再次确定了他身上没有携带武器,这才放他进入了巷子。
巷子宽约5米,路上铺设着柏油路,往里走20余米接着右边就出现了一个小型广场,上面停着数辆汽车。在这里,西罗维再次接受了一次检查才进入了广场东面的院子。门口的警卫通过电话证明了西罗维的身份和预约,便有一人带着他进入了大院。
西罗维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不过前几次他都是跟着朱和中或其他军事委员会委员过来的,自然没有经受过这样严格的检查。从这样的检查中,西罗维再次意识到,中国人恐怕对于他想带着军队返回俄国的事非常的恼火,否则就不会故意让他一个人来这里了。
在二楼的办公室内,靠着椅子的吴川听着朝鲜民主共和国代表、也是人民党中央委员的李玮钟,就朝鲜独立的事务说了一大通后,微微点头认同道:“对于朝鲜民族试图从日寇手中独立的那种迫切情感,我能够感受的到,这就像我们想要立刻把欧美的殖民者从中国土地上驱逐出去的情感是一样的。”
和吴川隔着一张办公桌的李玮钟身体前倾,双手用力按在大腿上,满是激动的看着吴川,试图从对方口中支持朝鲜独立的保证。不过吴川很快就提高了几分声音向他说道:“但是,中国革命也好,朝鲜革命,俄国革命也好,实质上都是世界民族独立和无产阶级革命的一部分,它们之间是相互联系,也是相互影响的。
某一民族,某一国的无产阶级,认为自己能够独立的赢得民族独立或是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实质上都是一种妄想。我相信朝鲜同志正是理解了这一点,所以才试图让我们支持你们的独立战争,是吗?”
李玮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数秒之后他只能期期艾艾的回道:“是的,朝鲜人民同样是这么认为的,朝鲜革命不能单独赢得胜利。”
吴川对着他点了点头,热情洋溢的说道:“既然朝鲜同志有这样的认识,那么我相信你们也应该了解当前的世界革命形势就是,我们必须要先保证俄国革命的成功。
作为前帝国主义集团中的一员,俄国从一个帝国主义国家变为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对于世界革命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而1.6亿人口的俄国,相当于英法德三国的人口总和,也超过了三国欧洲领土面积的总和。当俄国站在被压迫民族和被压迫阶级一边的时候,世界革命的形势就出现了一个转折点。
现在,俄国正被帝国主义和国内的反动势力所围攻。我认为,我们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保卫苏维埃,而不是分散革命的力量,让帝国主义各个击破。您是否认同我的这一看法?”
李玮钟身体向后缩了缩,口中说道:“我当然认同您的看法,但是朝鲜还是一个未统一的国家,我们的力量也很弱小…”
吴川打断了他说道:“一只蜡烛也能照亮黑夜,正义的力量从来不会在邪恶面前退缩。我们将会组建一支部队深入西伯利亚,朝鲜民主共和国是否愿意派出一支军队协助我们?”
第1030章
李玮钟从吴川的办公室离开时,心情有些复杂。吴川的要求让他意识到,想要借助国际形势完成朝鲜半岛的独立也许是不可能了,以朝鲜人自己的力量显然是不能胜过日本帝国主义者的。
至于国内某些人提出要同日本人血战到底,这显然是不现实的。如果看不到希望,李玮钟也不反对用这样激进的口号去同日本人拼个鱼死网破,以唤醒朝鲜民族的抗争情绪。但是在恢复了半个祖国之后,他以为还是应当先积蓄力量,直到把日本侵略者赶出国土的时机来临,总不能把好不容易恢复的半个国家轻易的丢上赌桌。
不过从吴川宁可延缓统一中国也要先确保苏维埃俄国的存在一事上,李玮钟又无法对中国同志指责什么,因为对方是站在世界革命的高度上看待的各国革命,为了捍卫俄国无产阶级的革命,中国同志已经付出了许多,在这样的状况下,朝鲜人民党显然是不可能推卸自己的责任的。
走出院子后,在停车场前李玮钟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了一眼澄清的如一块蓝宝石的天空,默默对自己说服道:“中国同志的选择是无私的,这样的中国同志至少是人民党可以信任的。而且朝鲜人民作出了这样的牺牲之后,未来苏维埃俄国和中国也不可能再对朝鲜的独立统一袖手旁观…”
吴川并不了解朝鲜代表心里有这么多的斗争,他此时正笑容满面的接待着捷克军团的司令扬西罗维,随口向对方询问起了捷克军人在中国境内生活可有什么不便。
扬西罗维简单的回答了吴川的询问后,就迅速的道明了自己的来意,“…在中国境内的捷克人都过的很好,但是在俄国境内的捷克人却陷入了布尔什维克党的军事威胁,我们不能放弃自己的战友和同胞,所以我是来向阁下请求,能否帮助我们把俄国境内的捷克人接出俄国。”
吴川并没有立即接对方的话,他打量了捷克人数秒才平和的说道:“捷克军队从中国绕道前往欧洲,目的是为了参与和同盟国的继续作战。作为协约国阵营的一员,中国已经做出了极大的努力安排你们的生活,我想西罗维将军您也应该清楚,以协约国支付的那点钱,也只够你们前往欧洲的船票,为你们修建的营地费用和停留在中国境内的日常支出,大部分是我国无偿提供的。您不会反对这一事实吧?”
“是,对于贵国给予的帮助,本军上下都是充满感激的。”扬西罗维起身向吴川致谢,表现的极为真诚。
吴川坐在椅子上不动,接受了西罗维的致谢后,方才接着说道:“西罗维将军,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期待着贵方的感谢,而是想要告诉你一点。我国对于贵军的支持是建立在,贵军将要返回欧洲和协约国军队并肩作战的基础上的。如果贵军不打算回欧洲参加和同盟国的作战,那么我们也就没有义务为你们提供免费的住宿和食物,贵军和俄国人之间的冲突和我国无关。”
虽然这些天西罗维已经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知道中国人肯定是不会乐见捷克军队和俄国人在西伯利亚发生冲突的。但是吴川这样赤裸裸的表现出来,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不过他之所以能够担任捷克军队的司令,并不是因为他的军事才能出色,而是在于他能够和各方沟通。正是在他的出色周旋下,捷克军团才能从一只小规模的志愿军队发展到现在的规模。不过这种意外很快就从他脸上敛去了,他镇定的回道:“阁下,我们并不是想要逃避自己的责任,这一次和布尔什维克党发生冲突,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意外。只要把军队从俄国境内接出来,我们还是会前往欧洲履行我们对于协约国的义务的…”
吴川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截断了西罗维的辩解,他微微侧着头看着对方说道:“抱歉,我没有义务听你的解释,你们是否要履行自己对于协约国的义务,应该去对英国人和法国人去解释。我现在只看到你们正在向后撤退,这不仅打乱了我们给你们安排的前往欧洲的计划,还让我国的北方边境陷入到了战争的威胁当中。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从上个月到今天,为了安排贵军的住宿、交通、船期和日常用度,我们一共花费了约400万英镑,扣除协约国支付的部分,你们还差了我们200万英镑。
此前给你们的是盟友的优待,但是既然你们打算返回俄国去,那么从今天,算了,从明天开始吧。你们每天要支付给我们20万英镑,直到贵方全部离开中国境内为止。
另外,因为贵军对于西伯利亚铁路交通的阻碍,我国每天损失了大约10-20万英镑,我取个折中价格,一天算15万英镑。从上个月20日到今日,我给你们抹去零头,就算你们300万英镑。
上述款项加起来,你们到今天为止一共差都成四川成汉了我们500万英镑的欠款,之后每一天的账单,我会让人给你送去。西罗维将军,你有什么异议吗?”
“废话,你这样的算法和打劫有什么区别,怎么可能没有意见。”饶是西罗维涵养再好,此时也已经气的快失去理智了。不过他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强笑着说道:“阁下,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哈哈,西罗维将军你可真有趣。”吴川大笑了数声,这才收起了笑容看着他说道:“在涉及到钱的问题上,我从来不开玩笑。还是说,西罗维将军你觉得有英国人和法国人替你们撑腰,就可以对着我们指手画脚了?那么我不妨把话说在前头,就算是英国公使和法国公使站在这里,这钱你们还是得付。或者,你可以找英国和法国政府替你付账。”
看着毫不客气的吴川,西罗顿时冷静了下来,他心里反应了过来,“确实,对方说的一点都不错,虽然吴川的行径明显是在敲诈,但是英法可不会因为这样的小问题替捷克人出头。
想想也知道,只要协约国想要出兵干涉西伯利亚,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和中国人闹翻,否则谁敢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中国人。但是想要从远东出兵西伯利亚,就不可能绕过中国人控制的地方。”
西罗维只能继续保持冷静,向吴川小心的说道:“那么我们该怎么选择,才能让您满意?”
吴川取过了桌子上的茶杯,然后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管是捷克还是中国,在当前世界上都属于实力弱小的国家。你们想要独立建国,我们想要摆脱被帝国主义控制的局面,因此有时都不得不被帝国主义者所操纵。
但是,我们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协约国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干涉俄国革命的借口,至于你们能不能活着从俄国离开,这并不是他们要考虑的问题。
为了摆脱帝国主义者对于东北的控制,我们不惜和日本、俄国打了几仗,也和英法起了冲突。但是现在,你们的选择却让帝国主义找到了借口重新进入远东地区,破坏了我国独立自主的进程。现在你却来问我,你们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才能让我满意,这不是很荒谬的问题吗?”
西罗维哑口无言,眼下这个局面是他所没有想到的,军队和布尔什维克发生冲突,军中的俄国人和协约国代表向其施压,要求他借着这个机会和俄国内部的反苏维埃力量联合起来,打倒苏维埃重新建立对同盟国的东线。
虽然西罗维知道,这必然会和布尔什维克交恶,也会让中国人不满。但是出于对中国的轻视,和捷克远离中国的地理环境,他终究还是接受了部下们的主张。因为他觉得,在这个时候中国人应该不敢和自己翻脸,毕竟他们身后还站着英国人和法国人。
传闻中以软弱和古怪著称的中国人,现在却突然表现的这么强硬,这就让西罗维有些进退两难了。这个时候他要是改口,协约国和俄国人必然不会满意,而且远在俄国的那些军队现在也未必会服从他的命令撤退。
但是他要是继续坚持下去,吴川话语中的意思已经透露出来,中国人恐怕会采取更为激烈的手段对付捷克军团了。毕竟把所有的捷克人都从俄国带出来是救,只带出一两人也叫救。
西罗维想了又想,觉得实在是不能同中国人翻脸,否则滞留在俄国境内的捷克军队和侨民恐怕都要危险了。他不得不再次放低姿态说道:“我刚刚思考的不够细致,确实,这是我们自己做出的选择才导致陷入了如今的困境。但是,现在光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恐怕是很难从中脱身了,能否请阁下给我们一个建议,好让我们既可以脱身而出,也不必侵犯到贵国的利益?”
吴川双手一摊说道:“这样的建议我也想听人告诉我,不过我虽然不能解决你们的困境,却可以帮你们解决关于钱的问题。您可以把我们给您的账单交给英国人和法国人,向他们请求援助。我想,他们总会给你们一点甜头的。至于之后的援救计划,你们先列出计划,我们先解决了账单问题再讨论计划的可行性。”
西罗维愣了一下,他似乎抓到了一些对方的想法,在沉默了半分多钟后,他不由试探的说道:“可是,我们可以慢慢排列计划,但是俄国境内的捷克军人和侨民未必能够等待下去。您知道的,他们现在正处于被苏维埃包围之中,随时都可能遭遇风险。”
吴川伸手摸了摸下巴,这才温和的说道:“我并没有阻止你们从俄国撤退到中国境内,当然如果你对于俄国境内的情况有所担忧的话,那么可以派出一些军官和我们一起前往西伯利亚地区。接下来我们将会尽快恢复西伯利亚地区的铁路运行,有愿意撤离的捷克人,我们可以给你们进行安排。不愿意撤离也没有关系,但是他们最好不要阻扰我们恢复西伯利亚铁路的交通,否则,有什么后果就要你们自己承担了。”
西罗维大致对吴川的想法有些了解了,虽然他不是很确定,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够对中国人的态度下一个判断了,中国人不想其他势力进入东北或远东,因为对方已经把这一地区当成了自己的势力范围。这一做法,他一点都不感觉意外,不管是奥匈还是俄国或是奥斯曼,为了争夺地盘不是把血都流干了么,中国人自然也可以这样做。
“我需要回去和同僚们商议一下,您知道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出的决定。”西罗维决定暂时撤退,先去搞清楚英国人和法国人的想法。
吴川自然不会反对西罗维的提议,他现在需要的正是时间。于是吴川起身和对方握手告别,结束了这次会面,西罗维将军则带着满腹的不安离开了。
把捷克人送走之后,吴川看了看手表,然后站在门口向张云荣问道:“上午还有什么行程?”
张云荣想了想回道:“暂时没有了,不过昨天你邀请了张委员一起吃晚餐时,曾经告诉过安娜小姐,会在今天中午和她见面,她似乎有话同你说。”
吴川想了想就说道:“现在距离午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那么我过去和她谈一谈,然后就和她一起用餐好了。你帮我通知一下餐厅,我和安娜也许会晚一点到…”
作为吴川的私人秘书,其实安娜的工作主要还是替吴川拆看一些私人信件,这些信件大多来自远东自治领的显贵和犹太人。至于俄共布党员的来信,都属于公务,是单独交给吴川身边的正式秘书拆看翻译,并存档交给档案局保存的。
不过今天的安娜却有些偷懒了,她站在窗前发呆都没有注意到吴川进入了自己的办公室,或者说是吴川的书房。吴川在她身后默默的站了一两分钟,欣赏了下安娜美丽的背影,发觉对方依然没有察觉自己的到来,不由轻轻的咳嗽了几声。
安娜明显被吓到了,她迅速的转过身来,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方才放松下来说道:“原来是你啊,你怎么今天这么早就下楼了,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上午的事情办完了,所以想要下来找你喝一杯咖啡,你有空吗?”吴川找了个位置坐下,满脸轻松的说道。
安娜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先到外边的茶水间烧上了一壶开水。在吴川这个习惯了现代电器生活的人的指导下,加上乔治威斯汀豪斯所创建的电气实验室的技术支持,东北的电气事业获得了突飞猛进的进展。安全插座、电表已经成为了家居的标准配置,而新一代的变压器也极大的提高了输配电的电流稳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