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家用电器的时代已经展现出了一个雏形。比如吴川的这座房子里,除了电灯之外,还有留声机、收音机、电话、机械式电冰箱、洗衣机、电热水壶这些电器。安全插座、橡胶、塑料的出现,使得现在的家用电器变的更安全了,在吴川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家用电器可没有什么专用插头,必须把灯泡从灯座上拧下,才能接上电器的插头,这是专业人士才能使用的电器。
现在么,即便是安娜这种门外汉也能安全的插上电水壶的插头烧水了,然后安娜又返回房间取出了手摇咖啡壶等泡咖啡的用具,在吴川面前“吱吱呀呀”的磨起了咖啡豆。这些是来自哥伦比亚的咖啡豆,用来抵充东北出口的卡车、拖拉机和电力设备的货款。
虽然美国趁着欧洲大战在南美挤兑欧洲各国的投资和市场,但是美国人对待南美各国过于苛刻的商业条款,使得不少贸易份额都转向了东北,这也就让咖啡、可可这些嗜好品现在已经能够为普通工人阶级能够享受了。
而对于吴川来说,只是用了一块丝巾绑住了头发的安娜,专心的磨着咖啡的举动,就能够让他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这让他渐渐喜欢上了,每天下来喝一杯咖啡的时间。
第1031章
吴川捧着手上的热咖啡啜饮了一口,和巴西咖啡的味道浓烈不同,哥伦比亚咖啡第一次冲泡是比较清淡的,因此不需要加糖加奶,只要直接品尝咖啡的原味就可以了。对于吴川来说,这个程度的咖啡刚刚好,即能够让他精神振奋又不会过于兴奋。
看着吴川品尝咖啡时放松的样子,安娜有些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你喜欢喝这种咖啡?我觉得巴西的咖啡更具有风味,如果想要清淡一点的饮品,那么茶叶应该是更好的选择。”
“奥,我喜欢它是因为…”吴川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两种咖啡之间的差异,毕竟他对于咖啡的认识并不算深刻,在另一个时代他喝的都是中下品质的咖啡,相比起咖啡他更喜欢饮茶,毕竟中等档次的茶叶肯定是要比中下品质的咖啡更好喝一些。直到在这个时代,他才能够领略到顶级咖啡之间不同的风味是什么,但他很难用语言把这种差异描述出来。
想到这里,他干脆就转移了话题说道:“因为我喝的不是咖啡,是一个国家的未来。”
安娜安静的瞧着他,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情。吴川装作看不见,只是淡淡的说道:“就像美国人在波士顿倾茶事件之后,号召美国人抵制茶叶,宣称爱国的美国人要喝咖啡一样,从而使得美国人第一次有了代表美国的饮食习惯,咖啡文化也就成为了美利坚民族的一个标志。可见饮食习惯是和一个国家的未来息息相关的。”
安娜脸上的怀疑神情不由淡下了几分,她若有所思的说道:“你是想要通过提倡喝咖啡来推动美国文化在中国的传播吗虽然我觉得美国的文化过于商业了一些,不过至少他们所主张的自由主义还是不错的,只是你不担心这会引起同胞的反对吗?每个民族都有着自己所坚持的精神核心,像中国这样古老的国家恐怕是不会那么容易接受外来的饮食习惯的,就如同我们斯拉夫民族一样。”
吴川摇着头微笑着说道:“其实美国人只是撒了个谎,1800年茶叶在美国的价格是1.5美元一磅,而咖啡只要0.35美元一磅,且当时运往美国的茶叶都在英国人手中,而咖啡在美洲就有,美国商人可以自己进口。因此抵制茶叶喝咖啡,这不仅仅是对于英国人的敌视,还是一门生意,是美国商人对抗英国商人的爱国生意。
1840年,美国市场上茶叶价格跌到了1先令1便士1磅;1850年又跌到了7便士1磅;1913年跌到了12-13美分1磅,去年则剩下了9美分1磅。但是美国市场的茶叶始终比咖啡高,这就是为什么美国人一年消费了13磅咖啡豆,却只消费了1磅茶叶的最大原因。”
“我一直都很尊重美国人的爱国精神,但是被你这么一说,心情真是很复杂啊…”安娜有些难以接受吴川把美国人的爱国精神当成爱国生意的解读,不过她很快就好奇的问道:“那么这和你喝哥伦比亚咖啡又有什么关系?”
吴川再次喝了一口咖啡,虽然没有这么滚烫了,但是味道倒是更加丝滑了些,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随意的说道:“在战前,世界上最大的咖啡生产国是巴西,1913年巴西的咖啡产量占了世界总产量的四分之三,而世界上最大的咖啡进口国是美国,年进口量在900-1000万包之间。
巴西咖啡的出口金额占了巴西总出口金额的60%以上,战前巴西年出口的咖啡价值在1.8-2亿美元之间。就如同美国人不愿意被英国人控制住茶叶的来源,美国人同意不喜欢巴西控制住对于美国人日常生活如此重要的咖啡种植业。
哥伦比亚就是美国所挑选的,用以替代巴西咖啡的来源地。因为欧洲战争使得巴西咖啡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市场,再加上美国对于哥伦比亚咖啡种植业的扶持,巴西的咖啡种植业已经遭到了沉重打击。战争没有爆发之前,巴西咖啡的价格是14.48美元一袋,去年则跌落到了10.8美元一袋。
战前,各国在巴西的投资是,英国11.61亿美元,法国5.3亿美元,比利时1.5亿美元,德国8450万马克,而美国只有0.5亿美元。但是现在,美国在巴西的投资获得了惊人的增长,而迫于美国对于国际咖啡价格的打压,巴西政府也不得不采取依附美国,来讨好这个巴西咖啡最大的进口国。
所以,小小的一杯咖啡,让哥伦比亚人看到了光明的未来,却让巴西人陷入了咖啡的泥潭。至于我为什么喜欢喝哥伦比亚咖啡,因为从1903年以来上台的哥伦比亚政府对于本国的基础建设极为重视,但是他们并没有工业的基础,因为战争美国还顾不上他们,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却是一个极好的顾客,我们并不介意他们用咖啡付账。
1911年我刚刚回到中国的时候,西餐厅内一杯不加奶的咖啡要银元一角八分,但是现在街头的茶餐厅内一杯现磨的咖啡只要银元1分5厘。去年我们从美洲进口了60万袋咖啡,光是收取的关税就超过了600万美元。所以,为了让我国的民众能够喝上廉价而优质的咖啡,我当然要喜欢上哥伦比亚出产的咖啡了。”
对于吴川说了这一大通话语,安娜似懂非都成四川成汉懂,不过她倒是抓到了一点,那就是哥伦比亚种植的咖啡规模扩大了,战争又导致巴西咖啡难以向欧洲出口,所以咖啡价格已经下跌到中国的普通人也喝得起的程度了。
然而她并没有意识到,吴川话语里隐藏的意思是,现在中国已经成为了继美国之后对于中南美各国最为重要的贸易伙伴了。因为战争的爆发,德国人不得不把在美洲的销售渠道转给革命委员会,而中美之间的商业合作,又使得中国的商业机构能够通过美国的银行进行结算,再加上革命委员会愿意进行记账贸易的方式结算双方的贸易,这就使得中国对中、南美洲的出口从战前民间的几十万美元,上升到了去年的7.5亿美元。当然美国在南美的商业发展更快,去年他们向南美各国的出口总值已经突破了24亿美元。
南美的咖啡、可可、名贵木材、铜矿、锡矿、牛皮、牛肉等初级产品或原料,正不断的涌入中国,从而为太平洋两岸的贸易提供了平衡点。中国向北美出口的初级产品或中间品和从美国进口的机器设备,虽然总值上相差不大,但是占用的船只吨位是极不平衡的。从南美输入的大宗农产品和工业原料,很好的填补了从美洲返回中国的船只舱位。
安娜很快就把注意力从咖啡上面收了回来,转而向吴川谈起了她这一次前往哈尔滨的探亲之行,在说完了母亲和姐姐在哈尔滨的生活之后,她很自然的就提到了一些躲避内战的俄国逃亡者被拒绝入境的问题,“…我并不是想要干涉你的公务,也不是想要为我所认识的人求情,但是我认为孩子和妇女至少是无辜的,她们不应该因为自己的丈夫、父亲或儿子拒绝放弃反对布尔什维克主义,就连带着被拒绝入境,我认为这样的决定过于冷酷了。”
看着吴川脸上慢慢消失的笑容和沉默,安娜虽然有些心慌,但还是坚持的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没有躲避。吴川突然觉得嘴里的咖啡有些涩了,他之所以愿意和安娜待在一起,是因为和对方在一起时不用考虑利益上的冲突。
在当下的中国,哪怕再具有革命精神的革命者也是不可能完全割断同家人,甚至是家族的联系的。如袁世凯这样旧时代的强人,能够把满清皇室和南方的革命党玩弄于鼓掌之间,但是却依旧没办法摆脱自己妾生子的身份,以至于死后都不愿意葬在老家,宁可在自己的隐居之所找个地方下葬了。
对于他这个突然从国外冒出来的革命者,各方不是不存在疑虑的,但是从辛亥革命以来,共和党就面对一个又一个危机,以至于等到大家想要探查他的来历时,已经错过了时机。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控制住了东北的党政军,所谓的家世、同学、老师这些关系,对于他来说已经意义不大。
相对于袁世凯和孙中山、黄兴等人来说,他现在就像是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人物,这显然是极令人诟病的一处缺陷。但是共和党的大势已经形成,现在任何对于他的质疑,实质上就是在挑战共和党和革命委员会的正统性,甚至都不需要他出面反驳,党的宣传部门就已经对这些质疑的言论进行还击和压制了。
只是这个时代的婚姻始终是要和家族联系在一起的,如果他要找一个中国女子的话,除非对方也是一个孤儿,否则在结亲的过程中,他肯定是要对自己的出身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的。吴川不能不解释,也不能解释,否则日后必然会出现问题。
但是和安娜在一起他不需要去考虑这些,而且和对方相处久了之后,他也觉得安娜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至少不会给自己带来太多的麻烦。只是他倒是没有想到,当下中俄两国的特殊状况居然也会给他带来了一个预料之外的麻烦。
“不,这不是一个冷酷的决定,而是我们身处于一个冷酷的时代。”在心中辗转反侧了许久,吴川终于决定还是对安娜实话实说,他神情严峻的对安娜回道:“我想你应该清楚,让她们和自己的父亲、丈夫、儿子分开,她们在中国根本活不下去,这样下去她们只会遭到更悲惨的遭遇。
虽然我对于她们的处境抱有同情,但是我必须要先为中国人民考虑,我不可能让一群无法养活自己的妇孺进入中国,从而让我国的民众承受道德和物质上的双重损失。
而失去了家人的负担后,这些人在无所顾忌下只会给俄国造成更大的流血,从而给俄国制造更多的难民,作为和俄国陆上边界线最长的领国,我国就会成为最大的受害者。所以,现在的小小仁慈,就是在为未来创造更大的不幸。”
理智上安娜觉得吴川的话语并不算错,但是在情感上她难以接受吴川这种冷冰冰的口吻,她终于有些失态的提高了声音说道:“可你这是在用他们的家人绑架他们做出有违自己信仰的决定,这很卑鄙。”
“我…”正试图为自己辩解的吴川,看到安娜眼中的难过和失望之意,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些发闷,他低下头把咖啡杯放回茶几上,然后慢慢起身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冷静一些,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吴川离开的时候,安娜并没有出声挽留他,两人之间突然就变得无话可说了。吴川走出房间时就有些意兴阑珊了,就在这个时候张云荣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向他说道:“我已经和餐厅说好了,今天中午会准备莫斯科风味的俄餐…”
吴川瞧了他一眼,然后平静的说道:“让他们给安娜留着吧,我中午就不去吃了。我想起来还有几份文件没批,你让餐厅给我烧碗面条,再带一碟剁椒。”
看着顾自上楼的的吴川,又瞧了一眼安娜办公室紧闭的房门,张云荣马上简单有力的答应了吴川一声,便赶紧从走廊离开了。
下午1点,宋云桐和几名中央委员抵达时,吴川的心情已经恢复了过来。在其他委员还没到之前,吴川向宋云桐等几位委员首先谈起了关于重工业、轻工业和农业的投资关系。
“杨铨同志说的其实不错,轻重农工业应当平衡发展。而它们之间的关系也是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比如就拿我国过去的出口贸易来说。众所周知,我国过去是一个农业国,也是一个手工业大国,我国过去出口贸易的强项是丝绸、棉布、茶叶和瓷器,但是近代以来这四种出口货物都遭到了国外的极大打压。
瓷器之所以出口萎缩,是因为国外窃取了我国制造瓷器的技术后采用了机器和化学品对制瓷技术进行了更新,还扩大了瓷器的使用范围。把瓷器用在电力上,用在卫生洁具上,用在房屋装饰上,而我们却依旧还抱着传统不放,不仅不肯改进工艺,也不愿意用瓷器烧制其他用具,认为是歪门邪道。
机器生产取代手工业是世界的潮流,不顺着潮流前进我们就只能被潮流给淹死。作为一个创造了瓷器的国家,现在却以用外国瓷器为荣,这就是一个耻辱。想要改变这种状况就需要用机器取代人工,用标准化取代随意性,用有知识的工艺师取代传统的师徒制,这样才能重新让我国的瓷器在世界上恢复竞争力。
丝绸和棉布也是如此,作为我国的传统手工业品,在蚕种、桑种上比不过日本,在棉花种植上比不过美国,在工艺上质量和数量都不及别人用机器生产出来的,这样的农业和手工业怎么能够不衰败?
至于茶叶,上个世纪70年代,全球茶叶消费3亿磅,我国茶叶出口了2亿磅。但是在英国人从我国窃取了茶种,在印度和锡兰大肆种植之后,我国茶叶的出口就连年下挫,1901年甚至交出了茶叶出口第一的宝座,让印度茶叶后来者居上。
1900年我国茶叶产量还有29.9万吨,但是到了1914年就剩下了不到20万吨,在世界茶叶消费量大涨的时候,出口反而跌到了1.8亿磅,战争爆发之后茶叶的出口数虽然没有下降,但是价格却降低了30%,我们和巴西可以说是难兄难弟。
大家都很清楚,在英国搞出了印度和锡兰两个茶叶种植地后,我国茶叶出口的最大客户就剩下俄国人了,每年可以向俄国出口70-80万担,约合9000万磅,占了我国茶叶出口的一半。但是十月革命之后,俄国的进口能力下降,现在又被切断了西伯利亚铁路。
但是我国的茶农损失却并不大,为什么?因为战争导致的运费上涨,使得美国生产一磅咖啡因的成本升到了9美元,而我们只要5.77美元一磅。我们去年生产了61252吨咖啡因,向美国出口了24500吨,价值3.1亿美元,剩下的咖啡因则出口给了英法或是制作成了食品,从而完成了劣质茶叶的再加工。
另外我们去年还生产了5000万磅的袋泡茶,这些廉价的茶饮为我们打开了工人阶层的消费市场,因此虽然茶叶对俄国出口受阻,但是凭借着工业的加工能力,我们挽救了南方茶农的损失,降低了工人的消费,还创造出了一个全新的茶叶消费市场。
但是想要做到这一点,没有工业的支持是不可能的,所以印度和锡兰的茶农只能继续卖传统茶叶,并仰仗着英国的保护关税获得成本优势,但是我们却在他们无法企及的高度打败了他们。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很快我们就能对我国的茶业进行重新的规划,从而对世界的茶叶市场进行重新划分,这就是轻重工业和农业平衡发展,相互促进的好处…”
第1032章
宋云桐开始思考起了杨铨报上来的平衡发展方案,现在想一想,杨铨的方案确实很有条理,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经济上确实是走的通的。
只是宋云桐这边还没下定决心,吴川突然话题一转,“…但是同志们,我们仅仅考虑经济上的问题来制定政策是不够的。马列主义早就告诉我们了,政治和经济是不可分割的,政治实质上就是经济问题的集中体现,不管不顾的只围绕着经济去解决问题,只能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真正的核心问题是触及不到的。
我国的落后难道是技术上的落后吗?难道是文化上的落后吗?难道是教育上的落后吗又或者说是白人所谓的种族的落后?”
吴川停顿了下来,环视了在坐的几位委员,看着他们露出了深思的神情,这才接着说道:“就像刚刚我说的,在一百年前,我国在丝绸、瓷器、茶叶和棉布上在世界上都是占有优势地位的,所以在第一次鸦片战争爆发之前,我国的对外贸易可谓是保持了数百年的顺差,数以亿计的白银从海外流入了我国,那个时候我们根本不必在意欧洲各国的机器工业。
但是欧洲人可没有和我们平等交易的意思,他们意识到公平的贸易不能改变同我国贸易的巨额逆差,就派出了间谍从我们这里偷走了桑树的种子、蚕的种子、茶树的种子和瓷器、棉布的制作方式,还用印度的鸦片来毒害我们的国人,又以坚船利炮逼迫我们给予他们各自政治和经济上的特权。
即便满清垮台了,符合欧洲文明的共和国建成了,这些帝国主义者也依然不肯放弃从满清那里获得的各种政治经济特权。如果不是革命委员会用火与血把日本人赶出了南满、北朝鲜和山东,那么帝国主义就会坚持他们在中国的各项特权,从而以政治造就的不公平的贸易环境,在经济上对我国持续不断的抽血。
由此可见,政治就是制定秩序,想要解决经济上的问题,就的先营建一个有利于我们的秩序。如何确保这个秩序不被帝国主义者破坏,这就要得要武力来维持了。而本次欧洲大战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了我们,在今后的战争中,个人的武勇将会让位给有组织的集体,训练有素的精兵将越来越不敌一只被各种技术装备武装起来的常备军。
而技术装备来自什么地方?基本上都和重化工工业相关,制作常备工事的钢筋水泥,制作炮弹的钢铁炸药,制作大炮的合金钢,制作装甲车辆和战舰的装甲钢等材料,没有一项是不和重工业发生关系的。
14年的时候,我们一个月能造12门75毫米的也跑、山炮;去年我们一个月能造36门;今年4月的产量是60门。105毫米的轻榴弹炮4月份的产量是20门,152毫米的重榴弹炮4月份生产了10门。按照野战部队每师72门身管火炮计算,我们现在一个月生产的身管火炮可以装备1又四分之一个师。
这些火炮就是我们拒绝日本人和欧美帝国主义无理要求的底气,也是维护我们所建立的秩序的保证。假如把国家当做一个人,那么重化工工业就是这个人的骨骼,国防军事工业是人身上的肌肉,能源工业是人的血管,而轻工业和农业不过是人身上的脂肪。
当一个人被狼群包围着的时候,一定会先消耗脂肪给自己补充营养,然后依赖骨骼和肌肉的力量自救。不会有人先消耗肌肉和骨骼去养活一堆脂肪的,否则你就会成为狼群眼中的食物。
能够均衡的发展国家经济当然是最为理想的状态,毕竟我国是一个农业国,还是一个拥有者大量人口的人口大国,发展轻工业和农业不仅可以发挥出我国现在所具有的丰富原材料和廉价人力的优势,还能快速的提高我国的人均收入。
但是我们应该认识到,过去数年来帝国主义肯给我们自由的发展经济,不是他们转了性子变成大善人了,而是他们陷身于帝国主义之间的争斗,不得不吐出了一部分积累的财富和海外进行较为公平贸易。
为什么我要说这只是较为公平的贸易,因为除了美国、日本和我国的东北地区外,帝国主义对于其他没有能力保卫自己的殖民地和国家,依然采取了不公平的贸易政策。
比如英法不仅逼迫他们的海外殖民地出人、出钱帮自己打仗,还提高了对于殖民地的税收以弥补自己的财政缺口。英国人以固定价格收购南非的黄金,全然不顾现在英镑的实际购买力已经比战前跌去了三分之二;美国人不仅要求古巴跟着自己参战,还要求对方自己支付出战的费用,并以战争的名义控制了古巴的蔗糖出口,但是美国公司向欧洲出口含糖食品时可没有降低价格。
就算是我们,为了能够使用巴拿马运河,都成四川成汉也不得不将委内瑞拉开采的石油以固定价格出售给了美孚石油。为什么会如此?因为我们拳头没人家大,所以就不得不服从人家在美洲制定的秩序。
欧洲战争虽然重挫了欧洲一干帝国主义,但是远离欧洲的美日帝国主义的力量其实反而变得更强大了。而从整个世界历史的角度去看,帝国主义还远没有到苟延残喘的时候,无产阶级的力量虽然因为战争的原因开始觉醒,但是无产阶级现在能够掌握的国家也就一个半。”
此时其他中央委员们也陆续走进了会议室,但是看到眼下这个场面,也就一个个安静的找了位置坐下,听着吴川就轻重工业的关系进行评价。
“…我国算半个,俄国算一个,但是就这一个现在还在被帝国主义四面围攻之中,短时间内是无法为世界革命提供什么支持的。而即便我国和俄国加在一起,在全球制造业所占的份额也就10来个点,在科学理论和工业技术上,资本主义占据着绝对优势。
经过了这几年的经济建设,在坐的各位委员也应该有所了解,轻工业是不能自我升级的,因为轻工业只能制作消费品,只有重工业才能生产机器。比如我们之前谈到的从茶叶中制取咖啡因的机器,这是德国人和美国人先发明的技术,但是在德国人没有帮助我们制造出第一套机器之前,美国人根本不愿意向我们开放这一技术。
但是即便现在美国愿意向我们出售机器,甚至直接在我国投资设厂,但是技术是会进步的,今天45磅茶叶才能制取1磅咖啡因,但是明天可能使40磅、30磅茶叶就能制取1磅咖啡因。到了那个时候,没法升级机器的厂家自然就竞争不过拥有先进技术的厂家。
从这一个事例上就能预测的到,一旦帝国主义无法用军事手段消灭无产阶级的政权,他们必然会利用自己领先的科技和发达的重工业对无产阶级的国家实施技术和贸易上的封锁。
虽然从长远看,我们终究会战胜资本主义建立起共产主义社会。但是在眼下,时间却掌握在资本主义的国家手中。如果我们不能尽快的消化引进的先进技术,建立起一个能够自我升级的重化工工业,那么在同资本主义的竞争中我们将会处于不利的境地…”
宋云桐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难道我们就不能和英法美继续妥协下去吗我们和美国人、法国人都已经达成了短期的贸易协定,和英国人、日本人的贸易协定也快要磋商成功了。按照之前您说的,这一场世界大战结束之后至少能够给世界带来10-15年的和平,所以之前您不是也同意要暂时对重化工工业的投资进行调整,以防止战后海外市场萎缩,对国内的重化工工业造成打击吗?”
吴川并没有立刻回答宋云桐的问题,他看了看会议室内的众人,方才说道:“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我看我们还是先把今天的会议开了吧,今天的这个会议要讨论的一项议题和云桐同志提出的问题也不无关系。”
各位委员接受了吴川的提议,坐在一侧沙发上的委员们走到了会议桌前入座,很快照着往日的习惯做好了会议准备。这个时候吴川反而站了起来,走到了身后的地图前。
他伸手拿起地图下方的一根小木棍指着地图说道:“先简单的说一下,上个月中旬捷克军团和西伯利亚铁路沿线的苏维埃政权发生了冲突,从而酿成了一场兵变。
捷克军团的来历我就不说了,大家应该都有了解,他们原本是俄军序列中的一支部队,随着人民委员会和同盟国达成了布列斯特和约,宣布解散前线俄军之后,这只人数接近4万人的俄军就成为了前线俄军中少有的保持成建制的武装力量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只军队发动兵变之后,西伯利亚铁路沿线的苏维埃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因为沿线的苏维埃手中根本没有一只成建制的武装力量,而且各地的苏维埃虽然宣称服从人民委员会,但是他们之间却几乎没有上下级关系,都是各自掌握着一块区域,甚至只是一座城市。
虽然捷克军团已经宣布回归捷克,并获得了协约国和人民委员会的承认,但是在俄国的各方政治力量来看,这些在俄国生活了一两代人的捷克侨民其实也可算是俄国的一部分。因此当捷克军团和当地的苏维埃发生冲突之后,地方上的反布尔什维克势力立刻便和捷克军团接上了头。
根据我们现在获得的情报,这些反布尔什维克势力中最主要的两支力量,一个是西伯利亚地区议会选举出来的临时政府,右翼社会革命党人彼.雅.杰尔别尔组建了该政府。
杰尔别尔担任总理后颁发的第一份公告很有意思,他在公告中声称:布尔什维克主义在西伯利亚地区已经失败,在人民公正的选举下,该地区的一切权力归于西伯利亚临时政府。这是公告的第一部分。
公告的第二部分是:临时政府将恢复地方选举自治权和建立西伯利亚国会,但是有经济实力的有产阶级不能获得被选举权。
在克伦斯基失败之后,这位社会革命党人依旧没有搞清楚状况。为了取悦农民,他不得不迎合农民的诉求,反对地主阶级的卷土重来;为了获得协约国的支持,他又不得不同无产阶级划清界限,证明自己的反布尔什维克的立场。
根据我们收到的情报,西伯利亚的地主阶级和逃亡到伯力的旧俄贵族们都对这个临时政府嗤之以鼻,前中东铁路管理局局长霍尔瓦特更是公然宣称,这个临时政府和莫斯科的人民委员会是一丘之貉。而西伯利亚的布尔什维克分子显然也不会赞成这个反对苏维埃的临时政府,所以杰尔别尔的垮台只是个时间问题。
接下来另一个值得注意的是月初在萨马拉建立的立宪会议成员委员会,这同样是一个由社会革命党人组建起来的反苏维埃政权。在捷克人的支持下,他们一度占据了喀山和萨拉托夫之间的伏尔加河流域,还得到了奥伦堡、伊热夫斯克和图尔盖草原等地的反布尔什维克力量的支持。
由于这一地区的形势比西伯利亚地区更为复杂,该政府内部也没有一个主要的领导人,因此他们甚至还没有讨论出一个统一的政治纲领,我也就不提他们的政治诉求了。
立宪会议成员委员会虽然更为靠近俄国的经济中心和人口中心,但是他们所处的位置并不好。在南方的斯大林和北面的托洛茨基的红军夹击下,他们的势力正在不断的萎缩,如果没有外援的支持,我估计他们应当撑不过下个月就该投降或跑路了。
而在这两个反苏政权之间,任铺臣和马林率领的国际纵队还控制着乌法和奥伦堡,当然因为被察里津调走了大部分兵力,他们现在只能确保两个城市区域内的安全,还无力切断西伯利亚铁路线。
这就是莫斯科和哈尔滨之间的区域形势,我们今天要讨论的重点是,人民委员会正式向我们提出了请求,希望我们能够出兵帮助他们平息捷克军团的兵变,并打通西伯利亚铁路线。大家不妨都发表一下意见吧。
嗯,我还要补充一点,6月14日,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决定:将进行反革命活动的右翼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开除出了各级苏维埃。”
宋云桐下意识的出声说道:“那岂不是说,现在俄共布已经失去了所有政治党派的支持他们现在完全成为了独裁者?”
景魁马上不满的反驳道:“也不能说是失去了所有政党的支持,起码左派社会革命党还在么。再说了,联合执政也是联合相同政治立场的党派,而不是联合反对自己的党派吧。我并不觉得把这些在内部捣乱的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政党开除出苏维埃有什么不好,他们原本也不能和代表无产阶级的俄共布坐在一起议事吧。”
从黑龙江省革命委员会主席调至中央担任民族委员的孟继周对于俄国人一向没有好感,见此便插话道:“人民委员会如果真的代表人民,那么为什么俄共布不能听一听俄国人民的要求,非要自行决定签署布列斯特和约呢?我听说就连他们党内中也有不少反对的意见吧?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要反对帮助人民委员会,他们至少要比俄国的帝国主义者好一些。但是我们有没有这个必要这么着急的去掺和俄国的烂摊子就目前俄国的情况来看,俄国的内战不打个3、4年,恐怕是结束不了的。我们是不是应该再看一看”
第1033章
孟继周是老同盟会员,也是第一批共和党员,是资历深厚的老党员,就算是宋云桐在他面前也只能毕恭毕敬的叫一声老前辈。辛亥革命之后,他一直待在齐齐哈尔处理边疆和民族事务,也是任劳任怨没有向中央提出过什么要求,因此吴川对于孟继周还是极为尊敬的。
当然,作为黑龙江人他对于俄国人是深恶痛绝,凡是经历过俄国对东北入侵时期的东北人,几乎都不会对俄国人有什么好感。当然,他们对于吴川所提出的马列主义理论指导党的组织和联合俄国布尔什维克对抗帝国主义的主张还是保持了默认态度,因为在吴川的领导下共和党不仅夺回了被俄国窃取的在北满的各种特权,也让北满地区进入了快速发展的经济建设期。
在经济向好的时期,人总会放下一些东西,而且在大批新移民进入北满之后,北满地区的原居民比例也在不断下降,这就使得以原居民为主的地方力量被分化瓦解,自然也就让共和党的力量开始渗透到了乡村一级。孟继周代表的,正是那些积极的融入共和党的地方进步力量。
当然,即便孟继周再怎么支持吴川,也无法改变他对于俄国人的厌恶,这种厌恶是时代所造成的。并不是讲上几句无产阶级大联合,或是安排他学习几天马列理论就能消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