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的内政和涉外事务,皇族内阁出台后各地立宪派的离心,再加上上司锡良的离任,让这个和宋小濂同岁的封疆大吏显得疲惫不堪。在看过了宋小濂递交上来的方略之后,他却没有如往常那样如获至宝的询问起方略的拟定者,而是苦笑着对这位下属说道:“你这是又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宋小濂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位上司说道:“巡抚大人何处此言?下官可也是反复思量过,这个方略就算是拯救不了东北,起码也能延缓几年被人吞并,这如何是给大人出难题呢?”
周树模向后一趟,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颓然无力的说道:“若是早上那么两、三个月,东北人心尚在,那么我自然是死活都要试一试的。
但是现在这个责任内阁一出,各地的立宪士绅都对朝廷失望了,连锡良这样的能臣都回家不干了,我们还如何聚拢整个东北的人心来建设这个公路网?大家眼下都在猜测着,那些革命党人这次又要干什么了,朝廷究竟能不能渡过这次的难关,谁还肯拿钱出来搞建设?”
宋小濂低头思考了一阵后说道:“就算奉天、吉林不肯干,我们黑龙江这次也是非干不可的。水灾加上鼠疫,现在省内各处难民不下十万之数,我们现在最多也只能勉强应付他们的吃喝。如果不给他们找个出路,今年冬天还得冻死多少人…”
第138章
清末的师范学堂其实就是后世的大学,不过因为晚清尚没有建立起一个完整的教育体系,因此学生中的年纪差异就显得比较大一些。有的自小就开始学习新式教育,因此进入师范学堂时最小也就16、7岁。但是有些人则是从旧私塾中半路出家,这些学生的年纪就比较大一些,甚至和和吴川同年的都要。
不过清末毕竟不是民国,虽然女子也开始获得了受教育的权力,但是男女学生还是不同校的。所以吴川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群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男学生,黑龙江虽说因为地方偏远而教育不发达,但是齐齐哈尔好歹是黑龙江的省城,这师范学堂的学生还是数量不少的。
而师范学堂本就是黑龙江同盟会的大本营,这里的老师大多是同盟会会员或是革命的同情者,因此听到吴川前来讲课时,倒是把一间容纳五、六十人的课堂挤的满满当当的,甚至连窗户外面都站着不少人。这种热情差点没让吴川打退堂鼓,毕竟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就在他被车席珍等人簇拥进教室之前,他还在思考着今天要是讲的不好,自己会不会被人从教室内丢出去。不过等到他站上了讲台,他的心里却又突然平静了下来,他先是扫视了台下就坐的学生和老师们一眼,等到这些人议论之声渐渐平息,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之后,他才拿起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
“此前陈校长请我来上课,我其实是拒绝的。我对陈校长说,我不过是个游历欧洲的游学生,又没有什么真材实料,怎么敢出来误人子弟呢?不过陈校长说,正因为我去过欧洲各地,想来应该对欧洲之教育有所了解,正是要我谈谈欧洲之教育,也好为大家树立起一个榜样。
我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出来和大家见见面,说一说我所了解的欧洲教育,也好供大家讨论一二。至于榜样什么的,那倒也不必了…”
“这老师说话倒是挺有趣的。”角落中一名样貌清秀的学生不免捂着嘴偷笑着说道。坐在“他”两侧的两名男子,一边拼命替“他”遮挡边上的视线,一边则低声警告道:“三妹,你现在可不是在女子学堂,不要做这样的女子举动,要不然让爹爹知道了,咱们三个谁也少不得一通挨骂。”
坐在中间的男装女子虽然白了兄长一眼,但还是咳嗽了一声,就把手顺势放了下来,学着兄长的样子坐直了身体,认真的倾听起了吴川的演讲。
“…我走过了这些地方,参观了他们的学校和旁听了他们的课程之后,我发觉但凡是列强没有不注重教育的。越是头等的列强,就越是注重教育。
今天我就和大家探讨一下德国的教育思想,德国能够从百多年前被拿破仑随意蹂躏的数十小国,发展到今日能够同英国相抗衡的强大国家,所靠的就是四个字:公民教育。”
吴川说到这里略停了停,看着下方众人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都聚集会神的听自己演讲,他这才接着说道:“什么是公民?我以为就是国家的主人。什么是公民教育?就是教导一国之国民如何成为自己国家主人的教育。
国民和公民之间的区别就是,国民身份并不是由你个人来决定的,而是取决于你父母的国籍和你所诞生的地方。所以任何人都有机会成为一国之国民,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这个国家的公民,因为当你不了解身为一个国家的主人的权力和义务时,你就无法行使自己的权力和义务,自然也就无可能成为公民中的一员…”
吴川随即搬出了凯兴斯泰纳的教育主张,知道自己无法避开演讲之后,他就向身边的俄国和德国人进行了请教,最终还是接纳了正开始流行起来的凯兴斯泰纳的教育主张。在吴兴看来,这简直就是新中国发展“德、智、体、美、劳”教育理念的原始版本,相当的符合他的胃口。
不过对于消息闭塞的黑龙江省来说,这样的教育理念简直闻所未闻。渐渐的台下就有争吵声,吴川不得不停下演讲,对着众人说道:“大家要是想要谈论问题,一会我们公开进行讨论,现在还请大家听我说完。”
就在这时,一个有些变嗓子的尖细声音突然从下方冒了出来,“这位先生,你想要把国民教育成国家的主人的话,那么皇帝陛下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大家顿时安静下来看向了吴川,吴川注视了发出声音的方向许久,方才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以为这个问题不应当由我来回答,应该由全体国民和皇帝自己选择…”
当吴川从教室内回到教师办公室时,才发觉自己背部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浸的湿透了。虽然北方的夏天要比南方凉爽的多,但是这么多人聚集在一间教室内,却也使得气温比室外还高了。再加上演讲时他不知不觉就激动了起来,于是连汗流浃背都不知道了。
就在吴川大口大口的喝着凉茶的的时候,跟着两个兄长离开了师范学堂的男装女子,终于忍不住掏出手帕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用手给自己扇着风,没好气的说道:“早知道就不来了,我还以为这什么吴先生会说点什么欧洲的新鲜事呢,结果都是说些有的没的,还吞吞吐吐的,以为别人瞧不出他是革命党似的。”
走在他身旁的两位兄长,一边招手叫来了自家的马车,一边则对这个妹妹批评道:“三妹不要胡说,吴先生哪里像革命党了。他今日说的都是些很有道理的话,只是你听不懂而已,所以我们就说你别来凑这个热闹了,你还偏偏不听。”
刘素云顿时没好气的还击道:“要不是爹爹这两天老在别人面前夸他,我才懒得来凑这个热闹,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称赞他。不管了,我上车了。”
看着妹妹坐上了马车,两位兄长就在这马车后面慢慢步行跟着。走了十数步之后,刘景成看了自己兄弟刘景广一眼,突然问道:“你觉得父亲让三妹过来看这吴川,究竟怀的的什么心思?”
刘景广撇了撇嘴说道:“还不就是那点心思,不过我觉得不合适。”
刘景成楞了一下方才说道:“虽然这吴川我们是不熟悉,但我看他谈吐不凡,也不算配不上三妹吧?”
刘景广看了他一眼方才说道:“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是说三妹不适合他。听听他今天的演讲就知道了,这可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不管他想做什么,我都不希望让三妹接近他,我们家的三妹就只能舒舒服服的当个少奶奶,找个普通人家过日子都比找他好。他就像根火炬似的,扑过去的飞蛾只能燃烧殆尽。”
刘景成沉默了好久,方才说道:“那么看来你是不看好他了?”
刘景广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望了望刺目的阳光,这才沉声吐气的说道:“不,我想跟着他看看,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那个煤矿小学的老师招聘,我打算去报名了。”
刘景成终于吃惊的伸手抓住弟弟的手臂说道:“你是不是昏了头了,想要教书,省城什么地方不能教。跑到乡下煤矿去教书,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年连续两次大灾,现在城外都乱的很。那些为了避开鼠疫大半年没出山的红胡子,现在出来大肆绑票,就连这些铁路附属地都不大安全了,你怎么还敢跑去乡下教书?”
刘景广伸手掰开了兄长的手指,然后对着他认真的说道:“因为待在省城,我总觉得呼吸不过来,每次看到报纸上的消息,不是我们和俄国人签了什么出卖利权的协议,就是同日本人签了什么协议,反正都是我国吃亏,让人家占便宜。我觉得我要是再在省城呆下去,我真会发疯的。还不如像熊成基那样,被一枪打死了倒也干净了。”
看到弟弟说完扬长而去的背影,刘景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向着弟弟喊道:“你那不是回家的路,你又要去哪?”
刘景广伸手向后摆了摆说道:“去醉仙居和小桃红道个别。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我也同她不止一日了,总要有个告别礼仪吧。”
刘景成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不过他可没有弟弟这么厚的脸皮,当街谈论风月场上的那点事。他只能恨恨的跺了跺脚,心中暗暗骂着,“等回去再跟你算账。让你下去受点苦也好,省的整天往妓院里跑。”
骂完之后,他也只能无奈的追赶自己的妹妹去了。齐齐哈尔虽然不及哈尔滨,但好歹也是黑龙江的省城,街上的人流还是不少的,他和弟弟耽搁这一会,拉着妹妹的马车已经只剩下一个背影了。
吴川的这次演讲很快就在学生中流传开了,于是车席珍又拉着他去了省立第一中学等几处地方演讲了几次。接着在省城的小道消息里,吴川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一位从德国留学归来的教育学博士了。甚至连宋小濂再次同他见面时,还半信半疑的向他求证是在何处求的学。
吴川也是有些尴尬,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德国参谋总部倒是给他办理了一个假身份,只是他一直也不好意思拿出来。在宋小濂的追问下,他只好用到了这个他本不愿意拿出的假文凭,“…兄弟是德国柏林大学经济学的硕士,确实不是什么博士。外面那都是些谣传,宋大人不必听信。”
宋小濂终于释然了,他微笑着说道:“硕士也很不错了,至少可以当个举人了。好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周巡抚倒是被我说动了,想要筹办一个公路局来总理此事。不过周巡抚希望,你先去同美国人谈一谈,如果他们真的愿意不附加政治要求购买土地债券的话,本省倒是可以给东三省开个头…”
第139章
吴川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么我该以什么身份去同美国人谈?另外周巡抚打算修建的公路网究竟有多大规模,总要给我一个提示吧?”
宋小濂想了想说道:“眼下最为要紧的是,齐齐哈尔经蒙地同盛京的公路,齐齐哈尔同吉林和瑷珲的两条公路,其次才是省内各厅、州、县的连接。
前三条公路关系着黑龙江和吉林、奉天的联系不再被俄人和日人控制的铁路所操控,且加强了黑龙江沿岸的边防,因此至关重要,也是非办不可的要务。
至于后面那些路可迟办一些,但也不能迟而不办。本省自开禁放荒以来,至今开垦的土地不过只有可耕荒地的15分之一,面对俄人在边境上的咄咄逼人之势,再不移民实边恐怕日后就麻烦了。而移民最喜欢的还是那些交通便利的肥沃之地,故越是靠近铁路的好地越是抢手。只是铁路沿线已经被俄人占去12.6万垧地,能够留给移民开垦的好地就不多了。
假使你这公路网配上卡车真的能够替代铁路的运输任务,那么那些乏人问津的荒地或是领取之后又抛荒的土地,就能切实的被利用起来了。真能办成此事的你,可谓是功莫大焉啊。”
吴川低头微微欠身说道:“不敢受大人的夸奖,能够替国家和民众尽一点力,这也是我的愿望。只是通往盛京和吉林的道路虽然重要,但是还请大人先安排一条道路试修建,以观成效为好。公路建设若是不能得到沿途民众的支持,恐怕更容易为民众所破坏啊。”
宋小濂沉吟了一会后,轻轻拍了拍桌子说道:“不错,先做个示范出来,让百姓知道了好处,才容易向全省推广。这样,你先去同美国人商议购买土地债券的事,我同各处官员和垦务处的人商议这第一条公路应当修建在何处。另外,你先在此等一等。”
宋小濂突然起身抛下吴川走入了后堂,大约一刻钟后复又走了出来,拿着一封信件交给吴川说道:“这是我写的一个证明,证明你是代表本官前去洽谈关于土地债券等事务的,上面有本官的签名和关防。不过你谈归谈,却不能替本官签什么约定啊。”
吴川接过了对方手中的信件,面色如常的回道:“这是自然之事,那么我会尽快前往奉天,如果有什么成果的话,会尽快通知大人的…”
吴川离开了民政司衙门之后并没有立刻赶往哈尔滨,而是又回去了扎赉诺尔,因为第一批从德国运来的物资已经抵达了,除了两台36马力的柴油发电机器外,最主要的还是150辆奔驰卡车。因为这些卡车的到来,哈恩已经开始在铁路站点和煤矿两处地方修建油库了。
虽然吴川只离开了约10天,但是当他回到煤矿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工地。从满洲里和各处招募来的难民和工人,正围绕着原先的煤矿生活区进行道路和房子的修建。两名犹太建筑师和一名德国留学生正把吴川等人的规划变为真实的城市设计,然后付诸实施。
街道、下水道和自来水系统,接着是把原先工人居住的半地下窝棚改建为成排的平房。石灰厂、砖瓦厂、木材厂等关系到建筑工程的工厂,正在那些被招募来的难民手中一点点的成型。
再一次站在露天煤场的边缘,吴川能够看到,此时煤场内的儿童已经彻底消失了,就连妇女也只剩下的三分之二。就在他努力计算着煤场内劳动的工人时,哈恩在他身边赞赏的说道:“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这么积极干活的工人过,他们现在的工作效率起码提高了一倍以上。加上卡车的运输,在我们减少了差不多40%的矿工后,日产量居然还增加20%。等到这个煤矿彻底改建完成,我看年产量起码要提高100倍以上。”
吴川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这些人又不是小岗村的,能够抱着大包干吸国民的血吸到死。他们要是连自己的未来都不愿去努力的话,吴川只能请他们继续去喝官府赏赐的陈米粥了。
更何况,他从铁路工人那里调来的布尔什维克们,才是真正管理这些劳动者的基层管理人员。这些人即了解劳动民众的心思,又能直接从斯维尔德洛夫这里获得资源支持,自然就能够最大限度的鼓动起他们的劳动积极性了。
不过吴川的沉默并没有阻止哈恩的搭话,他很快就向吴川继续询问道:“我们现在已经接收了1500名难民,加上煤矿原有的人员已经超过3000人。
虽然现在那些难民并不用发工资,只要负担他们的伙食费用,但是每个月花在人工上的支出也不会少于2万卢布。而整个工业城的投资,即便不算那些设备机器,也要超过5千万卢布了。我们手上现在筹集到的资金才1200万卢布,最多也就支持10-12个月,剩下的资金你打算如何筹措?”
吴川再次看了他一眼后,方才平静的说道:“你先不用着急,这些事情我到时候会同伯爵阁下亲自洽谈的。至于现在,就是尽快把这座城市的基础给我打好了。另外你只负责工程的进度,至于人事上的管理还是交给方兆国主管吧,和中国工人打交道还是中国人自己更容易沟通一些。我们先下去吧,客人们应该都等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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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恩虽然不太同意吴川的说法,他觉得那个叫方兆国的主管,也就是个普通工人出身,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管理。而且身为一名主管,这个人老是站在工人的立场上说话,一下要保证他们的休息时间,一下要求订购手套等劳动保护用品,甚至还废除了工具损坏的赔偿规定。
虽然在方兆国的管理下,工人们的服从度非常高,有时为了保证如期完工还常常自动加班。但是哈恩还是对这个人感到不舒服,他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着布尔什维克的味道。如果不是亲自经历了沙俄军警对于犹太人的屠杀事件,哈恩是绝不愿意在自己的工厂里出现这样的人的。
即便他有可能提高工厂的利润,但也等于是夺走了工厂主对于工人们的人身控制权力。等到这些工人们都团结起来的时候,工厂主们就无法再以过去的方式奴役这些工人为自己而努力奋斗了。
不过现在么,哈恩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他们需要一个能够接纳俄国犹太人的地方,而容易离开俄罗斯却又不需要花费多少资金的出国办法,就只有不多的几个选择。现在看来,中国的东北是条件最好的一处。
因此在提醒过吴川之后,哈恩也就不再多说了。毕竟这可是吴川自己的选择,真要弄出什么问题来,自然有吴川自己去承担。
回到了丘陵下方的煤矿生活区,吴川首先就看到了尼古拉.彼得耶维奇医生和叶纳林.伊凡尼奇办事员,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同他们打招呼,而是上前同德国少校马克斯霍夫曼少校握了握手,亲热的向他招呼到:“真高兴在这里见到你,我真期待着你们的到来,好着手开展组建军队的训练呢。”
马克斯霍夫曼扫视了下周围后,方才耸着肩说道:“你需要的何止是我,还应该是大量的物资吧。光凭我可是组建不了什么军队的。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谈谈吧,这里的条件比我想象中还要恶劣呢。”
吴川看了一眼站在另一边的沃尔贝克少校,和两人之间足有三米远的空档,不免就好奇的问候道:“沃尔贝克少校,您没有把我的计划同霍夫曼说吗?”
沃尔贝克少校还没有说话之前,霍夫曼少校已经赶紧岔开话题说道:“提是提了一下,不过我更希望你能够亲口同我说上一遍,这样我才能根据你的计划调整训练的课程。”
看着沃尔贝克少校沉静如水的脸庞,吴川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不过他还是答应了对方请求,跟着对方走进了办公室。
吴川足足对霍夫曼少校讲了将近1个钟头,对方终于明白了吴川想要依托南满铁路进攻奉天的计划。霍夫曼少校有些惊讶的问题:“依靠铁路进行移动固然是最方便的,可是沿着铁路开战,虽然可以成功挑起对于日本的战争,不过你有没有想过铁路各方股东的反应?这有可能让你陷入到不利的舆论立场。”
吴川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够带着两队摄像队沿着铁路南下,一可拍下沿线的地形和日本军队的驻扎地址,以备作战时教学;二是拍摄自甲午战争至今日,日本人在东北蛮横无理的行为,只要找当事人坐在摄像机面前讲述,录音,然后到时配合摄像一起播放录音,就可向士兵宣传日本之恶行,从而唤醒这些士兵的国家民族意识,对日作战也就不会陷入舆论的攻击了。”
霍夫曼少校若显惊讶的看了吴川一会,方才颔首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你让我从柏林带摄像机和录音机过来,居然是为了这个。我还以为,你是想让我记录下这场革命爆发的始末呢。
好吧,我接受这个任务,起码我总要去现场看看,才能决定把决战的场地设在哪里。现在的东北和6年前的东北,总应该有些变化才对。
不过我还要提个建议,等我这趟任务完成,我希望能够看到训练营和士兵已经待在这里了,我可不想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待上一整年…”
第140章
和霍夫曼少校谈完之后,吴川就去见了彼得耶维奇医生和伊凡尼奇这位老朋友。和两人握手问候之后,便亲切的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会来这里?”
彼得耶维奇医生看着他摇着头说道:“还不是你同那位谢尔盖上尉搞出来的事,因为你们从那些富农和官吏身上捞了一笔,他们现在恨不得把县里每个人身上都刮上一遍以弥补自己的损失。
农民受不了便去烧了几家富农的房子和地,然后城里的工人罢工支持了农民,接着警察就开始胡乱抓人了。我们两个在县里待不下去了,就只能出来躲一躲。然后组织正在招募一些自愿前来中国的人员,我们就报名过来了,没想到真会在这里遇到你。”
吴川尴尬的笑了笑,便岔开了话题说道:“你们能够来,我欢迎的很。正好我想在这里成立一间医院、医学院和一所工业学校,彼得耶维奇医生你来当医院和医学院的院长,伊凡尼奇你帮我管理这所工业学校,怎么样?”
彼得耶维奇医生还在思考,伊凡尼奇却赶紧摇着头说道:“彼得耶维奇医生当院长倒是应该的,可我只是个抄写员,怎么能够去管理一座工业学校。”
吴川却收敛了笑容,对着他认真的说道:“你这话就不对了,布尔什维克终究是要管理一整个国家的,哪怕是个外行倒也没什么,只要尊重科学也是能够在工作中学习进步的。但如果把国家的事业交给一群非布尔什维克去管理,那么这个国家迟早是要变质的。
我们需要在科学上尊重知识分子的专业素养,但是不代表在政治上也要服从于他们的。无产阶级的国家自然应当掌握在无产阶级手里,否则何以称之为无产阶级的祖国呢?”
伊凡尼奇还想说些什么,彼得耶维奇医生却伸手按着他的肩膀说道:“吴说得对,我们必须把可靠的同志放在关键的位置上,而不是把有学问的人放在关键的位置上,这样才能保证无产阶级的利益。否则掌握了权力的人动摇了的话,我们将会蒙受巨大损失,现在无产阶级的力量还很弱小,我们容不得出现半点差错…”
说服了医生和穿越过来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后,吴川这才同沃尔贝克少校碰了碰,稍稍寒暄了几句之后,他就把话题引到了对方和霍夫曼少校泾渭分明的姿态上,他好奇的问道:“难道你们两个过去有过冲突?怎么相互之间这么冷淡?”
沃尔贝克少校看了他一眼,握着手中的啤酒大大的喝了一口,打了个饱嗝后说道:“他是一名容克,而我只是一个军人世家出身的军人,我们天生之间就有着等级差别。容克只能和容克亲近,我们之间除了军务之外,不会有任何私人交情的…”
听完了少校的解释,吴川才明白为何谢尔盖很不情愿自己去亲近那些士兵和低阶士官了。因为现在还是贵族统治的世界,在欧洲只有贵族才能出任高级军官都已经是一种默认的潜规则了。
其中又以德国最为尊崇这一默认的规则,在德国的军队中,高级军官大多来自容克贵族,当然也有一小部分出自军事世家,但这要在军界浸润数代之久。
德国的容克们从一出生就受到比较良好的文化教育,早则八九岁,晚则十二三岁就进入少年军校,然后进入高级军校,服役后经选拔到军事大学深造,最后经过总参谋部的培训。
在经过了这样一系列的漫长教育和培训之后,再从一系列中级参谋起步,一步步提升到高级军职,可以说容克们虽然垄断了德国高级军官的职位,但是他们也塑造了一个完全职业化的高素质的军事指挥阶层,从而将普通阶层出身的军官隔绝于外。
日本在甲午战争之后全面学习德国陆军,就是想要建立起属于日本的职业军官团,但是限于日本这个民族的局限性,最终却培养出了一批不知所谓的昭和参谋出来,从而完全粉碎了当初日本陆军高层学习德国的设想。
不过德国军官团的职业化和精英化同样也带来了另外一个后果,就是军中等级森严,军官和士官几乎毫无交流只有命令,且军官之中等级森严论资排辈的现象严重。所以这也是沃尔贝克少校和霍夫曼少校毫无交流的原因了,因为后者才是总参谋部培养的精英,而前者只是一个普通的陆军军官而已。
了解了原因之后,吴川很快便转回了话题问道:“好吧,我们还是说回正体。沃尔贝克少校,你在这里也待了快一个月了,我想知道在你眼里,这些中国人能够训练成可以一战的士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