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随着萨宗诺夫的去职,接替者倒是很有可能直接取消支持中国东北革命的计划,那样的话他们就会陷入到一个新的困境之中。是以,吴川不得不冒险一搏,在这个彼得堡无人做主的时间段发起东北革命,做一个既成事实再说。
在吴川这边紧锣密鼓的做着起义的准备时,奉天和关内的革命党人也在蠢蠢欲动。在蓝天蔚的极力说服之下,张绍曾的态度终于有所改变,改变了原先支持吴禄贞在秋操是发动兵谏的计划,而试图先断绝满清在关外的后路,然后坐等北洋集团同朝廷之间的分裂。
吴禄贞虽然并不想改变自己的计划,但是拿了蓝天蔚的大洋之后,他的态度也有所变化。于是便干脆更换便衣秘密南下河南,直接跑去袁世凯府上去试探这位下野的北洋领袖的口风去了。袁世凯自然不会见他,不过对于吴禄贞肯在这个时候跑来拜见他,并劝说他出山收拾大局,袁世凯对此还是大为满意的。一时对于这位清廷安插在他的北洋六镇中的军官印象大改,认为其还算是一位可造之才。因此虽然袁世凯没有见他,但还是吩咐身边的人送了吴禄贞一把他亲自题词的扇子。
第185章
9月27日,赵尔巽坐着自己的专列从奉天抵达了长春,同吉林城赶来的吉林巡抚陈昭常碰了面。两人先是去了长春东门外,查看了头道沟到吉林的吉长铁路的修建。
这条聘请日本工程师修建的铁路,虽然在去年因为鼠疫而暂停了一段时间,不过现在已经开始全线复工,宽敞漂亮的头道沟车站正如火如荼的修建着。
只是面对这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东三省总督赵尔巽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喜意。陪同在他身边的吉林巡抚陈昭常不免关心的询问道:“制台大人如此愁眉不展,莫不是在担心令弟吗?”
赵尔巽叹了口气说道:“吾弟我是担心的,但我更担心现在的朝廷啊。如今一个保路同志会就搞得四川天下大乱,人人群情激奋,把朝廷视为了不共戴天的仇敌。在这种状况下,朝廷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误。
虽说朝中众人都知道,国家收回铁路修筑权也是情非得已,这也是为了能够顺利完成币制改革,从而改善朝廷的财政收支和调整涉外借款的利息。可是眼下民众根本不信赖朝廷,所以好事也变成了坏事。
现在成都那边更是闹出了总督衙门的卫兵射杀群众的风波来,搞得整个四川都乱将了起来。我现在真是有些为吾弟和朝廷担忧,四川已经没有兵丁可以用于平乱,可若是从湖北调兵,则我又担心这些外地士兵会更加激起川人的愤怒。
那样的话,不管是吾弟还是四川都要危险了。此次南方保路事件愈演愈烈,朝廷中枢之应对泛善可陈,可见朝廷中枢缺实乏人啊。”
陈昭常听了也不由点头认可道:“这些宗室子弟虽然出身高贵,可是让毫无经验的他们掌握朝政,确实是一件失策之事。从贬斥袁世凯、徐世昌等北洋一系,到弄出皇族内阁和铁路国有化,桩桩件件都是予革命党人以口实。这样下去,必召祸事啊。”
赵尔巽冷笑了一声道:“祸事?祸事又岂止在南方,咱们关外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这一次江省搞出的公路修建计划,可同样给我们挖了好大一个坑啊。要是我们迟疑半分,恐怕这关外也要爆发一阵保路运动了。”
陈昭常听了顿时吓了一跳说道:“制台大人是不是过于悲观了一些?江、吉两省修建公路不过才提出一个想法,这都还没正式开始呢,如何能够同四川铁路相提并论?且关外士绅大多性子淳朴,并不像南方士绅这么爱折腾,恐怕他们不会想要同朝廷兵戎相见的。”
赵尔巽看着远处的车站工地,语气不善的说道:“关外士绅的性子固然比南方人淳朴,但是架不住有人从中挑拨啊。-年革命党人来关外煽动民众暴乱的事,你难道忘记了不成?”
陈昭常马上回复道:“下官那里敢忘记,但是那些革命党人终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来,现在都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难道又回来了?”
赵尔巽转身看着他认真的说道:“之前的革命党有没有回来,老夫不是很清楚。但是根据一位向我告发了革命党存在的军官所言,现在帮助江省修筑公路的一位海外留学生,正是试图在关外发起革命的革命党人。我这次去哈尔滨,就是想要把这些革命党人一一诱捕,保住关外的这一片安宁。”
陈昭常立刻露出了受到惊吓的眼神,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才瞪大了眼睛对着赵尔巽问道:“此人叫做什么名字?那么我吉林省想要修建公路的,莫不也是革命党人的阴谋吗?”
赵尔巽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根据第二混成协的一名营长首告,此人正是替宋司使四处奔走,为公路修筑计划筹款及订购物料的一名海外留学生,名字唤做吴川,字退之。
至于其人是否还有其他同党,总要先抓住他再说。不过我们在奉天倒是捣毁了这些革命党人办的一所士兵识字学校,这些革命党人对于军队之处心积虑的诱惑,也由此可见一斑了。所以,等我抓到了这吴川之后,你在吉林也要好好拾掇一遍,切不可让那些革命党人逃跑了去…”
陈昭常听后连连点头说道:“制台大人果然深谋远虑,下官回去就给孟恩远发封电报,等制台大人在哈尔滨抓住了吴川之后,我这边就让他动手对吉林一地好好的搜捕一遍,绝不让一个革命党人漏网…”
第二天赵尔巽在长春车站辞别陈昭常和长春官吏缙绅,正准备登上自己的专列继续前往哈尔滨时,中东铁路管理局的长春站站长突然带着人赶来截住了他的专列。
这名俄国人气喘吁吁的向赵尔巽说道:“我想你可能要暂时中断前往哈尔滨的行程了,我刚刚接到哈尔滨管理局的电话,道外区爆发了一场叛乱。一群革命党人领导的武装力量正在进攻贵国在道外区的衙门和军营,如果您现在赶去的话,很有可能直接被那些革命党人所俘虏。”
赵尔巽也好,边上送行的吉林巡抚也好,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陈昭常才代赵尔巽向俄国站长发问道:“这怎么可能?我们都没有收到关于哈尔滨的任何消息…”
陈昭常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名官员已经拿着一份电报冲向了他们,口中还高声喊道:“不好了,革命党人正在进攻齐齐哈尔,周巡抚发了电报向吉林求援呢…”
长春站台上为总督送行的官吏缙绅听着这声音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大家先后把目光看向了这名送来电报的官员身上,一个个情不自禁的伸着头,想要看一看赵尔巽、陈昭常这两位督抚对这封电报的反应。
而就在一个多小时之前,位于香坊军营内的两团人马被聚集在了大操场上,吴川和革命委员会的各位同志走上了操场的主席台。吴川作为革命委员会的主席,受命对这些士兵们发表一次革命前的演讲,以激励这些士兵们革命热情。
拿着朱和中等人绞尽脑汁写出的演讲词,吴川走到了一个固定的铁皮喇叭面前。今天是个阴天,9月底对于哈尔滨来说已经是深秋了,因此当秋风从军营中穿过时,其实让人感觉还是有些寒意的。看起来今天的天气并不怎么适合起义啊,似乎今天缺乏了一些温度,吴川在发表演讲之前如此对自己说道。
他拿着稿子念了几句,突然就觉得这篇演讲词太过华丽了一些,完全引不起自己的愤怒,也同样吸引不住台下那些士兵们的注意力。是的,虽然这些士兵们愿意服从于他的命令去作战,但他们其实并不是因为革命被吸引而来的,而只是因为生活才跑来投军吃粮的。
看到这些士兵们翘首看着自己,其实有些人直到现在也不明白,攻打清军和官府,究竟和革命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这让站在主席台上的吴川不由惶恐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准备还是太过仓促了些,也许他应该再推迟半个月,向这些士兵们多讲述一些革命的道理,才会让他们明白自己现在究竟是在做什么,是在为谁而战。
正在大声宣读演讲词的吴川突然停了下来,他认真的打量了一圈台下乌压压的士兵们,接着便深呼吸了一口气,丢掉了手上的稿纸对着士兵们喊道:“是,今天我们大家就要起来革命了,但还是有许多士兵兄弟不明白革命是什么。
所以我今天就要同大家讲一讲革命是什么,其实革命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让我们中国人能够老有所养,幼有所学,壮有所用,鳏夫、寡妇、孤儿、独老、病残之人,皆得善待。天下为公,人人平等。四海之内,皆为亲朋。
但是在当前这个尔虞我诈,人欺人,人吃人,寡廉鲜耻者位居于上,道德高尚者沦为乞丐的旧世界里,我们肯定是不可能实现这些理想的。所以革命就是要打碎当前这个黑暗无耻的旧世界,建立一个人人有希望、有未来的新世界。
我们为什么要革命?因为不革命,中国人就不能在自己的土地上建设一条属于自己的铁路;不革命,外国人在中国犯了法也能大摇大摆的返回自己的国家去;不革命,我们在自己的国土上都不能拒绝外国人用毒品毒害我们的家人、朋友和子孙;不革命,两个帝国主义强盗在我们的家园里打架,我们都不能把他们给驱逐出去,我们的人民和财产即便被炮火打坏了,人家也不会给我们一个铜板的赔偿;不革命,这些帝国主义列强在劫掠了我国的财富之后,还要指着我们对他们的后代说:看,这就是奴隶的下场。
所以,我们今天站在这里拿起武器向腐朽的封建王朝开枪,并不是要造他们的反,而是要革他们的命。从今天开始,中国人也要堂堂正正的过上有尊严的人的生活,中国之未来就掌握在诸君之手上,诸位可愿和我一起打开这新世界的大门吗?”
大操场上沉寂了数秒之后,无数士兵突然举枪高呼道:“革命。”“革命。”“革命…”
第186章
老实说,在这场演讲之前,大部分中国籍士兵其实并不认识吴川是什么人。他们要么是为了找条出路加入了这只军队,要么是被同乡给拉来的,有些人甚至一开始都不了解这只军队是做什么的。
只不过他们加入了这只军队之后,发觉除了薪水没有在俄国边疆区做工人时高外,其他福利和伙食都比当工人时要强的多了,因此也就安心的待在了这只军队当中。
在阿穆尔沿岸区工作,中国工人的最高月薪可达50卢布左右,在条件较好的滨海省工作也有卢布一月。当然这些高新工作的背后是高强度的劳动强度和充满了危险的工作环境,中国工人不仅要忍受着各种意外事故的风险,还要忍受工头的虐待和克扣薪水。
这些被俄国人从山东招揽来的工人,主要从事淘金、道路或铁路修建、伐木等强体力活,只有少数人是被招募来进行农场工作的。即便是在鼠疫爆发之前,也有许多中国工人因为忍受不了西伯利亚恶劣的自然环境和俄国工头的苛刻对待,选择了加入红胡子或是私自采金的队伍。
到了鼠疫爆发之后,大批中国工人被俄国人圈禁、驱逐,这也就导致了更多人加入了俄国远东地区的非法活动。吴川通过俄国远东地区华人商会招募这些失业却又无法回家的中国工人时,确实是获得了不少工人的感激的,这令他们避免了沦为乞丐和盗贼的悲惨命运。
当然,对于吴川一开始给出的每月半英镑的工资,这些中国工人也是不甚满意的。虽然军队包办了伙食、衣服和鞋子,但这份收入比他们在国内所得也高不了多少,唯一令他们感到满意的是这次没有工头克扣他们的薪水了。
因此很大一部分中国工人加入吴川的军队时,打着只是暂时栖身的念头。他们期待着俄国人再次放开对于中国工人的限制使用,那么他们肯定是要跳槽的。又或者是吃上几个月的免费伙食,攒齐了船票钱就回家乡去的念头。
如果不是俄国布尔什维克们在军队中传播的社会主义思想,如果不是这只军队始终提供着丰盛的伙食。滨海省有着丰厚的渔业资源,而多年来的开发也使得滨海省的畜牧业有着长足的进步,因此吴川给这只在海参崴训练营受训士兵的伙食标准制定的相当高,几乎比远东区驻扎的俄军伙食标准高了一倍。
那么这些在俄国远东区被招募的中国工人,估计在攒够船票钱后一早就上船回家去了。正是在这社会主义思想的教育,和丰盛饮食的吸引下,这些中国工人才一点点的开始认同了这只军队,把这个集体当成了自己的另一个家园。
应该来说,如果对于这些士兵的教育时间再长一些,那么吴川还是有可能让其中的大多数人真正的去理解什么是革命的。但是在当前紧迫的时间下,这只队伍中的大多数人不过秉持着一种朴素的观念,吴川给他们饭吃,他们就给吴川卖命而已,只有极少数人真正产生了对于革命的向往之情。
只是随着今天起义之前吴川的一席演讲,不由触动了许多士兵的内心,让他们第一次喜欢上了革命这个词,和终于记住了吴川是谁。山东的青岛为德国人所强行租借,烟台为英国人所租借,这些来自山东的工人们,同样有着对于帝国主义的愤恨之情,他们对于吴川所说的新世界也是充满了憧憬。
在这一刻,他们总算是忘记了自己是在替吴川卖命的念头,而是真真正正的想要革了官府的命。站在主席台两旁的革命委员会委员们,之前看到吴川丢掉了演讲词时都为他捏了把冷汗,生怕他接下来胡说一气,令的台下士兵们的士气大受打击。
不过现在看到这些士兵的情绪为吴川所激励之后,大家总算是放下了悬在半空的心。接下来,朱和中便上前接替了吴川,站在扩音器前开始宣布各只部队的任务。吴川虽然是起义的总指挥,但实际负责整个起义计划的,还是朱和中同军需后勤管理处的人员。
就在朱和中按部就班的分配着起义任务时,一列从昂昂溪开来的6节车厢的列车正停靠在了齐齐哈尔车站。虽然是黑龙江的省城,但是齐齐哈尔距离中东铁路最近的昂昂溪车站还有着20多公里。为了能够方便出行,前黑龙江巡抚修建了一条通往昂昂溪车站的轻便短途铁路,算是把齐齐哈尔接上了通往铁路时代的新时期。
不过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轻便铁路上运行的列车运载能力不大,使得齐齐哈尔无法更为有效的利用中东铁路出运自己的物产。当然,这对于过去使用船只大车进行陆地运输的时代而言,已经算是一个相当大的进步了。
站在站台上候车的几十名旅客正打算坐上这趟列车前往昂昂溪站时,却又突然都停下了脚步,接着很快就拿着行李躲到了一边去。胆小的人低着头不敢再朝着列车方向张望,胆大的则注视着列车上不断下来的全副武装的士兵,试图搞清楚这些士兵究竟是来自于哪里?他们来齐齐哈尔又是为了做什么。
从第二节车厢上下来的张孝准看了看站台上的这些旅客,便让人找来了站长对他吩咐道:“让你的职员去告诉那些旅客,今天前往昂昂溪的班车停开了,他们要么自己坐其他交通工具,要么就先回家等待班车开通的消息。
另外你尽快给列车加煤加水,半个小时之后,我要要这辆列车返回昂昂溪车站去。还有你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我要暂时征用你的办公室…”
这位站长直到自己的办公室被征用了,也还没能搞清楚这只突然到来的军队到底是来自于哪里,来齐齐哈尔是做什么来的,不过他的顺从倒是给自己赢得了一个较好的优待。
强占了站长的办公室后,张孝准便立刻把自己的东西从车上搬来了办公室,并召集了连以上的军官进行最后的任务分派。
当这些连以上主官到齐之后,他便指着已经挂在墙上的地图说道:“齐齐哈尔距离昂昂溪约50里,两地之间的轻便铁路载重不高,这给我们带来了不少麻烦。原本我们是打算把12个连一起运动到齐齐哈尔车站后再对齐齐哈尔城进攻的,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方案恐怕是难以实施了。
如果我们要等待昂昂溪的部队全部抵达后再发起对齐齐哈尔的进攻,恐怕城里的清军也早就做好准备了。因此,我决定先以现有的兵力发起进攻,等昂昂溪剩余部队抵达后,让他们作为我们的预备力量。大家可有什么意见吗?”
齐齐哈尔起义副总指挥兼团长邓振镛首先出声道:“我支持张总指挥的意见,就应该趁着城中清军没有反应时发起进攻,否则等城里的清军做好部署,我们再进攻就要吃苦头的。”
见到两位总指挥的意见一致,其他军官自然选择了服从。张孝准这才指着地图接着说道:“齐齐哈尔分内外两城,康熙三十二年时修筑完成,内城方1030步,高八尺。有东、西、南、北四门,东曰承晖,西曰平定,南曰迎恩,北曰怀远。外城方十里,东南北各一门,唯西面有两门。
光绪三十一年内内城墙和外城楼改为砖砌,可以说这座城市还是有着一定防御能力的。不过随着东三省开禁和中东铁路的建成,此地的居民和商户开始不断增加,城中驻军于是呈现了下降趋势,因此守备力量已经是大不如前了。
按照我们手头上的情报,齐齐哈尔城的人口约在五万上下,城内的武装力量大约为二营巡防队,一营水师,和一个连不到的警察。城外的武装力量,大约就是嫩江西岸驻扎的黑龙江混成协,非满编协,没有什么重武器。
所以,我们对于齐齐哈尔的进攻方略就是,先突进城内占据各要点,然后消灭城中的抵抗力量,接着再对付从嫩江西岸过来的混成协援兵。
那么城中的要点是那几个?首先是外城的巡警局和巡防营驻点,一个在外城西,一个在外城南。接着是内城的水师营和巡抚衙门、军火库,水师营在内城西的观音庵附近,巡抚衙门和军火库在内城东门附近。
我现在分配任务,邓振镛副总指挥带领4个连,从外南门而入,直接向内城南门进攻。攻入内城后,先进攻巡抚衙门和军火库,然后再收拾水师营。
我则带两连人马进攻外城的巡警局,并封锁巡防营的出入通道。邓团长完成任务之后,便过来同我一起围攻消灭巡防营,控制住外城。接下来我们坚守西城等待后续部队到来,联合后续部队消灭从嫩江西岸过来的清军援军。大家对这个方案可有意见吗?”
房间内的军官们看了一阵地图之后,都异口同声的向张孝准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意见。于是邓振镛很快就叫了相熟的四名连长出门,准备集合队伍开始行动了。剩下的两个连长则留在了原地等待着张孝准的支持。
张孝准思考了片刻,就对着两人吩咐道:“七连留下一个排守着车站,并接应后续部队。其他人准备一下,跟着我入城…”
第187章
哈尔滨的道外区,是过去金朝上京会宁府的西北边缘地区,这里靠近松花江南岸,有着大片可以用来放牧的草场和捕鱼的滩头,因此本地人都称呼这里为"马场甸子"。
在中东铁路没有修建之前,这里的岗家店、五家子(傅家店)等村落,就是现在道外区的前身。随着中东铁路的修建,大批从关内招募来的工人和商人驻足于傅家店及周围村落,以至于自发的形成了一个大集市。
由于人烟的稠密,因此清政府于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组成了"傅家店办事公所委员会",进行地方自治管理。同年,吉林将军达桂会同黑龙江巡抚程德全,联合奏准在傅家店四家子设置了"吉林滨江关道",于是这里就成为了哈尔滨城市的一部分,即道外区。
宣统元年,滨江厅江防同知改称双城府滨江厅分防同知。到了宣统三年,除沙俄管辖的道里、南岗、香坊等地部分外,其他地区都属滨江厅的辖界。滨江厅治下0余个村屯,4万余垧耕地,52余户人家,人口约占了哈尔滨总人口的六成。
从松花江上的铁路大桥延伸过来的铁道线,把哈尔滨分割成为了道里、道外两大区域。铁道线的两边属于中东铁路的附属用地,不过从道外南北走向的景阳街开始往东,就算是滨江厅的管辖地界了。
和松花江南岸成平行线的正阳街,将景阳街以东分成了南北两区。北面通往松花江的南北街巷就是道北街,南面和正阳街垂直交叉的街巷就是道南街。由景阳街往东,依次为头道街、二道街,直到二十道街为止。
占地2.8万平方米的滨江道署,就位于北十八道街和北十九道街之间的位置。至于滨江厅厅署则设于道外南十一道街处。举凡电报、邮政、电话、驻防兵营等,就在厅署和道署之间的街道内。
由铁路哈尔滨站前往这些地方,大约有3-5公里。而由香坊兵营出发前往滨江道署,则距离要超过8公里。
因此朱和中同军事委员会的委员们商议之后,决定还是先借助火车把主力从香坊运到松花江南岸,然后从铁路线沿松花江南岸大堤和正阳街,自西向东进攻道外区的清政府各衙门、兵营和重要机构。
另外再动用辆汽车,将一只小部队运到道外南二十道街,由南向北对滨江道署发起进攻。一辆汽车刚好能够坐下一个班14人,一个连需要12辆汽车,辆汽车可以装下4个连多一点的兵力。和西面的主力部队相比,这确实是一只小部队了。
带领这只小部队的是军事委员会成员梁廷栋,也是哈尔滨同盟会的首脑之一。事实上这位并不是东北人,而是安徽寿州人,他和弟弟梁廷樾在上海加入同盟会之后,才跟着宋教仁等人出关开展反清活动的。只不过宋教仁等同盟会员因为名气太大,在吉林的活动被人举报,不得不逃离东北,梁廷栋兄弟才不得不来到哈尔滨自行开展革命宣传活动。
梁氏兄弟对于革命充满了热情,是最快接受吴川提出暴力推翻清政府建议的同盟会成员之一。他们的积极表现自然引起了吴川的注意,只是梁廷栋虽然充满了革命热情,但是在军事上面还是不及朱和中等接受过一定军事教育的留学生的,因此梁廷栋最终还是居于了朱和中之下。
不过梁氏兄弟是第一批主动申请加入共和党的,梁廷樾更是被吴川推荐进入了革命卫队,成为了革命卫队哈尔滨支队的支队长。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吴川对于梁氏兄弟的信任还是要超过尚在党外的朱和中。
且每次革命委员会会议中,梁廷栋总是在吴川之后第一个举手支持,还能为吴川的主张查漏补缺,因此吴川一度想要让其主持党务工作。只是梁廷栋自己坚决要求参与军队的工作,并不愿意坐在办公室内看其他人去流血,因此这一次他还是抢到了带领偏师出击的任务。
此次跟随他的四个连长,两个是从受训士兵中提拔上来的,一个是来自于奉天讲武堂的毕业生,还有一个则是被梁廷栋亲自说服下山的绿林好汉:天边羊。
应该来说,这个配置对于梁廷栋来说还是相当有利的,起码这里没有人能够同他争夺指挥权。且他的任务也不重,就是顺着南北方向的街道,由南向北进攻,为西面的主力吸引一些滨江道署内兵丁的注意力而已。
每年9月下旬起,冷空气就开始入侵哈尔滨的地界了。当梁廷栋这一路部队乘坐卡车抵达南20道街的时候,天上还稀稀落落的飘起了小雨。这样的天气,街上的行人自然少了许多。对于起义的革命军来说,倒也是增加了一点便利。
当梁廷栋带着人从卡车上下来时,并没有引发多少骚乱。本就没几个行人的街上,看到这么一群拿着枪的军人出现后,行人和商铺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躲避、关门,而不是上来问他们是哪里来的军队。
和道里区经过规划建设的街道和建筑不同,道外的街道虽然听着也有数字编号,但是这些非主干道的小街巷,完全是按照原来的建筑留下的空地扩展而成的,因此看起来就有些歪歪扭扭,并不是那么的横平竖直。
不过幸好街道两侧的建筑都是旧式的四合院或大院子,因此虽然走入街道内视野不够良好,但是却不用担心两侧会有什么埋伏。只是做惯绿林生意的刘献芹还是拉住了带头想要往北面小街走去的梁廷栋,对着他劝说道:“梁委员,这里的街巷这么狭窄,真要让人堵住了街口,我们再多人也冲不过去啊。
我看咱们是不是分一分兵,再派一连人从隔壁街往北打,就算有一路被堵上了,起码还有另一路可以接应。至于这些汽车,干脆就留在这里,免得堵了兄弟们的退路。”
梁廷栋看了看雨雾里影影绰绰的街景,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也好,让司机们留下看着汽车。叶声你带着人从19街过去,我们到滨江道署前汇合。”
“是。”叶声赶紧立正对梁廷栋行了一礼,然后便招呼着自己的部下离去了。作为奉天讲武堂三期学生,叶声确实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成为一名反贼。他出身于奉天一名小商人的家庭,家里的境况还算不错。供他读完了私塾和新式学堂,原本他应该去考取师范学校的。
只是年少的他目睹了日俄战争中,两个帝国主义强盗对于东北的肆意蹂躏行径后,义愤填膺的他一时激动去报考了奉天讲武堂。但是在讲武堂内读了三年多的书后,他发觉自己想要从军救国的理想似乎并不那么容易实现。
第一,他并不喜欢那些从日本留学回来的教习对他们的教育方式,动不动就侮辱打骂学生,似乎不把学生培养成野蛮人,就不能称之为一名合格的军人一样。
第二,他发觉自己缺乏一种对于指挥作战的激情,和他的同窗不同,他总是试图在战场上先保护好自己的士兵,等到敌人露出了破绽后再发起反击。但是他的这种想法并不为教习所认可,认为他的性格过于懦弱了,难以承担起一名军官的指挥责任。
对于这些从日本留学回来的教习来说,在日俄战争中击败了俄国人的日军正是中国陆军的学习对象。那么日本人是怎么打赢这场战争的,自然是依靠着万岁冲锋,用日军的血肉击败了俄国人的机枪子弹。乃木希典这位日本的军神,正是日本人和想要向日本学习的中国人的偶像。
在日本的军校中,现在连弯腰冲锋都被视为懦夫的行径,大和武士应当直起腰板,以无所畏惧的勇气直面敌军的子弹前进,这才是一名合格的日本军人。这种毫无理性的军队价值观念,让叶声觉得自己果然不适合做一个军人。
鉴于自己在测量学、制图学及后勤管理学科上分数尚可,叶声一度试图寻找一个工程师方面的职位。只是这方面的职位一直都很难找,大清国缺乏理工科人才,所以仅有的一些工程师职位都会招募外国人,或是去国外留学过的留学生,对于本国培养的理工类学生,朝廷并不十分信任,也就不会给予什么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