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年代 第64节

第182章

  虽然他已经听过了数遍吴川对于中国革命必要性的解说,但朱和中每一次听到依然还是觉得大受激励。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把中国革命的必要性和必然成功的原因分析的这么简洁明了,即便是孙先生的三民主义也只能激励学生们的革命热情,而无法确定的指出一条如何走向革命成功的道路。

  正是这种革命理论上的成功,才使得黑龙江、吉林的革命者和进步人士正飞速的聚集到了革命委员会的身边,令他们可以动用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大。而这反过来也带给了革命者、进步人士以更大的希望,让他们更为迫切的加入到了这股革命洪流之中。

  朱和中心中一边想着,一边对着自己的老朋友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是的,这就是我在路上和你说过的吴主席。你现在看到的和尚没有看到的东北革命的局面,几乎都是他以一己之力开创出来的。我可以向你保证,革命必然首先在关外成功,然后是南方,接着便是关内各地。也只有在这里,韵农你的一身才干才不会被浪费。”

  张孝准却没有朱和中这么乐观,他在没有抵达哈尔滨之前,一直以为这里的革命事业即便不是同盟会主导,起码同盟会也是一个大股东。但是在听了刚刚从教室内传出的那一番革命理论之后,他才发觉自己原先的想法或许是出现了一些偏差。

  这位年轻的吴主席根本不是空有热情的革命者,也不是什么三民主义的仰慕者,而是一个有着自己成熟革命理念的革命者。至于这边的同盟会成员不仅没有什么对革命的主导权力,看着朱和中这位老友对吴川的推崇姿态,显然是已经完全为对方的革命理念所俘虏,这表明同盟会在这场革命中并不是以独立的整体加入的,而是完全被对方消化吸收了。

  虽然张孝准对于革命内部的党派之争兴趣不大,但他此刻也还是极为慎重的向朱和中问了一个问题,“那么这场革命将置同盟会于何位置?或者说东北革命委员会对于孙、黄两位革命领袖将持何种态度?”

  朱和中沉默了许久,方才轻声说道:“此时革命尚未成功,谈这些还为时尚早吧?”

  张孝准看着他,不免扬起嘴角嘲讽道:“刚刚子英兄对于革命成功充满了信心,此刻何以又觉得谈论此事太早了?子英兄不要忘记了,我们同盟会内部可不是铁板一块,我担心到时候革命形势一片大好,却因为内部的纷争而导致失败,那就太可惜…”

  一阵悠扬的钟声突然传来,这是教室内的学员们到了下课的时间,于是张孝准不得不中断了自己的话语,跟着朱和中走到了一边让开了通道。不一会教室内便传来了学员们起立向老师问好的整齐声音,然后一名穿着洋服的年轻人夹着几本书籍开门走了出来。

  看到两人站在门外,年轻人有些意外的同朱和中打了招呼,就让他们一起去自己的办公室说话。吴川的办公室和军政大学并不在同一幢楼,但是相距也不是很远,十分钟左右的路程而已。

  和军政大学大楼内的安静不同,这幢2层西式小楼内则嘈杂的很,走廊上和各个办公室内进进出出的,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人员。

  大家都很忙碌,因此看到吴川时仅是点头问候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寒暄的。随着吴川从人流中挤过去的张孝准,还是第一次在国内见到这样的办公场景,这让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兴奋了起来,想要尽快的加入到革命事业当中去。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之后,吴川这才有暇打量了一眼站在朱和中身边的青年,向朱和中问道:“朱兄,敢问这位是?”

  “这位就是我同您介绍过的,日本陆士和柏林大学的双料高材生,张孝淮张韵农,湖南长沙人。也是同盟会的成员,我特意邀请他过来共襄大举的。”朱和中赶紧为吴川介绍道。

  吴川听到湖南二字倒是有些走神了,他心中不由想起李润石同志此刻正在做什么呢,不过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从脑海中删除了这个念头,和张孝淮握手欢迎道:“好啊,又一名同志加入了我们的事业,这实在是一件大好事。

  说道湖南就不可不提及左宗棠公,若无左宗棠公的固执,恐怕今日国家已经失去新疆了。而后又有谭公嗣同,为国家变法流血之第一人。有这两公前呼后应,可见湖南多俊杰之士啊。能够得张先生的襄助,我看我们的革命距离成功就又近了一步了。”

  被这样一个比自己还年轻五、六岁的年轻人夸奖,张孝淮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还是接受了对方表现出的善意,起码吴川总没有给他打什么官腔。

  经过了略有些尴尬的问候场面,吴川就迅速切入到了正题,向着张孝淮直接问道:“那么张兄希望为革命做些什么样的工作呢?”

  张孝淮略一沉吟,也不推让的说道:“我对于军事方面较为熟悉一些,希望能够从事这一方面的工作。”

  吴川想了想说道:“那样的话,我这里正好有个工作适合你。我们在扎赉诺尔还有个训练营地,那里缺一名训练营长,不知张兄可愿意委屈自己?”

  朱和中赶紧出声拦阻道:“吴主席,这好像不对吧。我们之前不是说过,张兄到来之后会直接担任我的助手的吗?”

  吴川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张孝淮,这才对着有些着急上火的朱和中说道:“我和朱兄说的话怎么会不记得,只是当时我并没有预料到,我们会这么缺乏人才,特别是缺乏会德语的人才。

  张兄在你身边最多也就是帮你整理些文案,但是眼下我们更需要一批能够沉入到军队基层去的人才,特别是如张兄这样既了解军事又会外语的人才。扎赉诺尔有会外语的人才,也有会军事的人才,但唯独缺乏即会外语又会军事的人才,为了能够让士兵尽快形成战斗力,我们需要张兄这样的人才去那边工作。

  当然,原则上我们还是尊重个人的意愿的。如果张兄坚持要留在哈尔滨的话,我还是会尊重张兄的意愿的。”

  见吴川把球踢给了自己,张孝淮这才出声说道:“我来参加革命,连自己的性命都置之度外了,怎么还会对工作挑三拣四呢?如果吴主席真的认为扎赉诺尔更适合我的话,那么我愿意服从于这个命令。”

  不待朱和中说什么,吴川立刻拍了拍手说道:“多谢张兄能够理解革命的需要,那么你的行李在哪?如果没有的话也不要紧,去了扎赉诺尔领上一套也是可以的。我现在就给你写派遣证…”

  把张孝淮送往香坊车站时,朱和中的脸色都有些发黑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被自己叫来的好友了。他原本已经为对方安排了一个好位置,但是他没有想到吴川会突然向张孝淮提出这样一个提议,使得张孝淮一下就被赶去了远离哈尔滨的乡下地方。

  看着朱和中的脸色,张孝淮却显得要轻松了许多,他坐在车内对站台上的朱和中安慰道:“一来就能当上一名营长,这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了。日本陆大毕业,也没有一出来就担任大队长的。而且我也想去看看,另外一个训练营究竟和这里有什么差别。”

  朱和中也只好顺水推舟的说道:“也罢,反正这也是暂时的,等到事业真正开始了,吴主席就能看到你的真正能力了,到时我再找机会把你调回来…”

  2天之后张孝淮乘坐的列车终于抵达扎赉诺尔站,他随即跟着哈尔滨和他同行的一群学生下了车,这是一处极为荒凉的小站,除了车站附近的街道外,就看不到什么人烟了。不过此处车站的周边倒是大兴土木的,到处都是在建的工地,这让张孝淮有些好奇于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并没有看到什么训练营地,他当时想着营地也许在远离铁路的山林之中。

  不过很快路上的同伴又开始叫着张孝淮赶紧上车,他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一条支线通往远处。上了这条支线上的小火车之后,他大致了解了这次他们的目的地就在这条支线的尽头,也就是一个新建的煤矿小镇上。张孝淮自然分得清小镇和小城的区别,他差不多已经能够推算出这个小镇该有多少人口,才能支持一个营的训练营地了。

  他来之前已经问过了革命军的编制,大致和大清新军的编制差不多,一个营约6、700人的样子,那么这个小镇最多不会超过2、3千人吧,他心中如此计算着。

  只是等到他从火车上走下来时,看着眼前在秋日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成排建筑群,他终于忍不住向身边的同行年轻人问道:“你们东北管这样的城市叫做小镇?”

  这些年轻人也是一脸震惊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说道:“不,我们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小镇,这估摸着足有五、六万人住在这里了吧?”

  “嗨,你们就是从哈尔滨过来的旅行团吗?”一个声音突然从他们右侧传了过来。张孝淮和众人一起望去,看到几名穿着棕黄色风衣的军人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第183章

  当张孝淮真正在这座煤矿小镇住下之后,才发现同大约是错误的理解了吴川的话语。吴川说这边少了一个营长,并不是指军中一营之长,而是一整个训练营的营长。

  这座几乎完全是新扩建出来的煤矿小镇,虽然并没有他们一开始猜想的5、6万居民,但确也有3万6、7千人口居住在这里。不过在2、3个月前,这里才一千余人而已。现在的小镇人口中有两万五千多人是普通百姓,另有1万余人则是训练营招募来的预备士兵。

  其中小镇人口的三分之二是来自于欧俄的犹太人,这些犹太人家庭也是这座小镇各个在建工厂的主要技术人员。剩下的三分之一人口则是以鼠疫中被俄国人从贝加尔湖以东区域赶回的中国难民为主。这些原本在俄国境内各矿山和林场工作的中国工人,因为鼠疫爆发后被视为鼠疫的源头而被俄国人赶了回来,因为在被驱逐的过程中失去了自己的财产而不得不滞留在中东铁路沿线。

  虽说黑龙江有着大量的荒地,也欢迎招募关内的流民前来开垦。但是这条路对于这些难民来说却是不适合的,因为他们并没有担保人,也拿不出每亩荒地4钱银子的押金。所以他们并不能直接去黑龙江垦务厅领取毛荒,而只能替那些垦务公司或领取了荒地的大地主服务。

  不过对于这些从俄国被赶了回来的难民而言,除非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他们是不会考虑替垦务公司或地主去开荒的。因为这些垦务公司和地主不仅出价低廉,且一旦进了农场就很难再获得自由,为了防止劳动力逃跑,不管是垦务公司还是地主都是有着私人武装看守农场的。

  甚至于有些人宁可落草去当红胡子,也不肯去当这些农场的奴隶长工。只是如果不是吴川把这些难民招募了过来,估计他们挨到秋天之后也只能向地主们屈服了。毕竟没有人能够在没什么保暖措施的状况下,熬过两个东三省的冬天的。

  在张孝淮没有到来之前,这座小镇由犹太商人哈恩、俄国布尔什维克尼古拉.彼得耶维奇、叶纳林.伊凡尼奇和德国军事顾问沃尔贝克少校共同管理。不过随着小镇上中国人的不断增加,这里迫切的需要一名中国管理人员代表他们出声,而这也就有了吴川对于张孝淮的任命。

  张孝淮到了此地还不足2个小时,沃尔贝克少校已经把手头上积压的上百件卷宗转交了过来。这位少校虽然有着极出色的情商,但是他也无力替一群语言不通的中国人调解他们之间的矛盾,特别还是写鸡毛蒜皮的事情。

  张孝淮查阅了沃尔贝克少校转来的卷宗之后,又询问了营中那些俄国士兵的管理方式,于是决定在营中成立一队军法官,由这些军法官去调解士兵们之间的矛盾,而其他人都不得插手干涉军法官的职权。在他快刀斩乱麻的处置下,营中那些刚招募不久的中国士兵,总算开始变得遵守军纪起来了。

  沃尔贝克少校对于这位新来的助手非常看好,他对着张孝淮不无抱怨的说道:“幸亏吴把你给派来了,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去训练他们了。在我眼里他们都是中国人,但他们却总是提醒我,他们之间是不一样的。

  那些俄国人和什么政治委员又拒绝我对士兵进行肉体上的处罚,认为这会有损于他们的自尊心。结果现在连我也指挥不动他们了,但是他们的训练课程离完成还早的很。我真难以想象,他们要是上了战场,是不是也要命令对面的敌人按照他们的作息时间开战。”

  对于沃尔贝克少校的抱怨,张孝淮并没有往心里去,一个能够把一片荒地修建成这样出色营地的指挥官,他并不觉得对方处理不了营中出现的这些杂务。只不过是因为这里的人口组成比较复杂,训练营中有着四分之三的中国人和近四分之一的俄国人,但是却没有一个德国人。

  沃尔贝克少校虽然掌握着训练营的最高指挥权,但是因为这里毕竟不是德国和德国的殖民地,所以他根本无法获得中国和俄国军官的效忠,于是就只能采取一些妥协的政策了。而张孝淮却没有对方面临的这么多麻烦,作为哈尔滨革命委员会的代表和中国人,他对于训练营地的处理权力完全是名正言顺,丝毫不须顾及谁的颜面。

  所以,并不是沃尔贝克少校无力处理他手中的这些事务,而是对方没有一个立场去处理他手中的事务,这才会轮到他出面来展现自己的能力。既然现在训练营中的人事问题获得了解决,张孝淮就关心起了一些其他问题。

  他向着沃尔贝克少校问道:“这里的训练营地确实修建的很是不错,我这两天也走了走。我发觉您主要是在战壕挖掘和阵地防御上下功夫,虽然我认为这种阵地战的方式对于新训练不久的军队来说,确实是一种极为有效的作战方式。

  但是我觉得只是进行这样的战术训练,是不是过于单调了一些?我们所要对付的武装力量除了新军之外,主要就是一些巡防营。我并不认为这些军队需要我们构筑如此复杂的战壕阵地,老实说这种阵地都可以用来对付俄国的正规军了,我们似乎没有这个必要把他们视为敌人吧?”

  沃尔贝克少校有些意外的看了张孝淮一眼,他原本以为吴川送来的这个助手应当会了解一些事情的,可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于是他微笑着岔开了话题说道:“我和你一样认为现在的这些士兵并不能成为俄国军队的敌人,不过吴认为我们应先做好被俄军干涉的准备。

  既然你对于军事并非一无所知,我想你也应该明白,一只军队有没有准备和是不是把某只军队当成敌人,这并无一定的逻辑关联。因此让他们构筑战壕,并依托固定阵地进行战斗,这应该不会是什么错误的训练吧。”

  张孝淮虽然并不认同沃尔贝克少校的解释,但是对方既然并不愿意同他说明真相,他也就先按下了心中的疑惑,转而说道:“既然少校先生您认为这些士兵的训练时间不足,那么为什么还要给士兵们这么多时间用在和军事训练无关的课程上?

  早上一个小时的识字文化课,二个小时的军事课程,下午一个小时的识字文化课程,一个小时的政治课程,二个小时的体育活动,晚上一个小时的读书读报时间。我觉得这已经不是在训练士兵了,而是学校在教育一群学生。”

  沃尔贝克少校瞧了瞧他,又把目光转向了操场上正在进行球类运动的士兵们,沉吟了一会之后方才说道:“一开始我也是拒绝这样的训练时间安排的,当时我接手的最初一批人员,虽然年龄和体格都符合士兵招募的标准,我是说以德国的军队募兵标准而言。

  但是这些人在我面前普遍缺乏自信,大多数人都是毫无知识的文盲,他们愚昧的崇拜各种神灵,并不了解任何科学常识,也不爱注重个人卫生。对于我们发给的个人用具,不是藏起不用,就是有人持强凌弱抢夺他人的用品,并以干犯营中的条例为自豪。

  老实说这些人和我们德国的国民完全是两回事,他们既不知道什么是祖国,也不知道什么叫同胞友爱,只知道乡党和江湖义气。听到作战不是畏缩后退,就是故作胆壮,想要从我们这里获得一些好处。

  而在德国,当我们听到战争爆发时,士兵和军官会以自己是第一批出发前往战场的队伍而为荣,他们会哼着军歌开往前线,道路两旁永远都能看到拿着鲜花欢送的德国民众。

  老实说,一开始看到这些兵员时,我并不认为能够在2-3个月内把他们教育成能够上战场的战士,能够确保他们站在战场上放上几枪不逃跑,我觉得这已经是我这些日子并没有白费的证明了。

  不过现在你也看到了,张。这些正在训练的士兵们虽然还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他们在日常训练中已经有了足够的生气,也学会了在一个集体当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知道如何在上级面前清楚明白的表达出自己的意见。

  是的,这些人现在还缺乏一些军事素养,但是他们已经具备了成为一名优良士兵的一切条件,对此我还能苛求什么呢?

  吴说的对,我们得先把他们教育成为一名国家的公民,才能再把他们教育成一名保家卫国的战士,再出色的军事技能也抵不过一名公民发自内心的爱国心。所以,我认为当前的训练课程并没有什么问题…”

  沃尔贝克少校的话给了张孝淮极大的震动,让他开始认真的审视起训练营的课程安排。而在这里待的越久,他就越发难以相信,沃尔贝克少校这些德国军事顾问是所谓的德军退役人员。他们在军事指挥和战术教学上的见识和素养,显然是只有德军现役军官才有的水准,就连张孝淮有时都难以跟上这些德军顾问的思路,最终只能成为了他们的战术指导翻译。

  张孝淮在营地呆了还不到一周,沃尔贝克少校突然把他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拿出来一封电报给他说道:“这是吴发给你的命令,今天是25日,你有两天的时间组建起一个团的兵力,然后在28日凌晨前往进攻齐齐哈尔。至于齐齐哈尔的情报,稍后我会让人送去你的办公室。”

  虽说他此次北上就是来参加革命的,但是从对方口中这么轻描淡写的吐出一个命令来,还是让张孝淮有些措手不及的失口问道:“进攻齐齐哈尔?这是要起义了吗?可是我们似乎都没有做什么准备,为何要这么急?”

第184章

  “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发动起义,不是说好放到10月初的吗?我们和那些红胡子都还没有彻底谈妥加入起义的问题呢…”同一个问题在哈尔滨吴川的办公室内也在响起,朱和中和几位军事委员会的委员们,对着刚刚向他们宣布了提前起义的吴川诧异的问道。

  吴川从自己桌子上翻出了一份电文,然后推到众人面前说道:“这是昨晚从奉天发来的电报,根据奉天同志打听到的消息,东三省总督赵尔巽在本月底将会和吉林巡抚陈昭常一起抵达哈尔滨,同吉、黑两省的士绅讨论关于两省公路修筑计划中止的问题。”

  有人不由下意识的说道:“那不正好,等赵尔巽、陈昭常两人抵达哈尔滨时,我们再发动起义,给他们来个一锅端。东三省群龙无首,那可正是我们革命的大好时机…”

  吴川却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好什么?中东铁路管理局是绝不会容许中国的封疆大吏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的,这是会引起外交纠纷的大事件。

  俄国可以在暗中支持我们,是希望借助我们的革命行动夺回其在南满失去的利益。但他绝不会公开同我们自己的联系,特别是革命还没有成功之前公开同我们的关系,以防止自己在外交上陷于被动。

  而对于我们来说,中国革命也只能只是中国内部的事务,一旦我们同俄国人联系到了一起,不仅会引来国内民众对于我们的怀疑,也会令革命失去国际上的同情者,而令各国政府视我们为俄国利益的代言人,那么接下去就可能引来外国的全面干涉。

  所以,起义必须在赵尔巽、陈昭常抵达哈尔滨之前开始,否则我们将会陷入道德上的困境。更何况,吉、黑两省民众对于清政府虽然有所不满,但还没有达到支持暴力推翻清政府的地步。

  我们之前利用公路网修筑计划,引诱了吉黑两省士绅去大肆购买公路两旁的土地,现在因为政府中断计划使得他们损失惨重,这才算是激发了这两省士绅对于政府的不满,让他们闹出了一点动静。

  假设赵尔巽、陈昭常抵达哈尔滨后,真的成功安抚了这些经济上受到了损失的士绅们,那么他们就会转变立场再次亲近朝廷,毕竟这些士绅和朝廷之间的矛盾并不如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大。

  东三省虽然移民众多,但是土地终归还是掌握在这些士绅手中,一旦让他们再次投向朝廷手中,那么我们的革命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所以我和共和党执行委员会、革委会的大多数成员商议之后,决定提前发动起义。

  军事委员会是革委会的下属机构,自然是应当服从于革委会的决议的。诸位现在还有什么意见吗?”

  朱和中和几位同僚面面相窥,此时哪里还能提的出反对的意见。朱和中只能硬着头皮向着吴川问道:“那么起义的计划和人员是怎么安排的?”

  吴川转身从身后的花瓶内取出了一卷地图,然后摊开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为几人解释道:“就以原先已经议定好的起义计划为基础,由扎赉诺尔出兵进攻齐齐哈尔,控制黑龙江的首府和抓捕黑龙江巡抚周树模,并消灭驻齐齐哈尔的黑龙江混成协。

  黑龙江的武装力量,除了这个驻扎在省城的黑龙江混成协外,就是驻扎在各处的五路巡防营了,不过其中真正有些战斗力的不过3、5千人。一在黑河厅、一在瑷珲城、一在铁山包。而在哈尔滨,则是道外西北路分巡兵备道兼滨江关监督衙门拥有一支千余人的武力。

  我已经发文给扎赉诺尔,要求他们必须在28日上午9时前发动齐齐哈尔起义。而我们也将同时进攻道外西北路分巡兵备道兼滨江关监督衙门,并顺势夺取松花江北岸的清军军营,并围歼铁山包的驻军。

  夺取了齐齐哈尔和哈尔滨两地之后,对于远离铁路沿线的清军,特别是黑河厅、瑷珲城两处,我们将采取政治攻势,只要他们保持中立,我们就不向他们发起进攻。并以革委会的名义,继续留任当地官员安定地方。

  接下来,便是以哈尔滨为基地,以防御战的方式吸引吉林、奉天的清军来攻。我们将会在哈尔滨保卫战中锻炼我们的军队,并将清军的主力吸引到哈尔滨附近,为全歼清军在东北的主要力量创造机会。只要我们在哈尔滨附近消灭了赵尔巽手中的有生力量,那么不仅东三省各处的革命党人可以伺机而动,我们南下夺取奉天也将再无阻力。”

  吴川说的内容,办公室内的人此前已经大多了解,只不过这次吴川说的更完整一些,并规定了具体时间而已。朱和中想了想,还是提起了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道,“那么哈尔滨这边的起义,我们该动用那只部队?或者说,我们该动用多大的力量?”

  吴川听了这个问题也是楞了片刻,方才回答道:“中国革命的首义,自然是不能用外国人为主的部队的。当然我们也不可能不对意外状况作出防备。

  现在军营内有4个团的兵力,一个团是原护路军的驻守兵力,我们自然不可能动用它。一个团是铁路工人和哈尔滨工人中招募来的工人团,虽然他们的革命热情最为激烈,但是军事训练上就差了一些。

  还有两个团则来自于海参崴营地,一个团以红胡子和旅俄中国工人为主力;另一个则以朝鲜人为主力。我的建议是,以来自海参崴的中国团为战斗主力,工人团为外围戒备力量,朝鲜团则用于总预备队。

  至于具体的作战计划,我希望军事委员会联合军事顾问团、军需后勤处商议出一个详细一些的方案,你们只有一天半的时间讨论,还有半天则需要用来向军队传达计划。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吴川既然已经交代了这么清楚,朱和中等人自然不会再反对什么。不过随着他们接受革委会决议离开,吴川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此次推动革委会做出提前起义的决定,自然不会仅仅因为赵尔巽的一次北上巡视。事实上这个决定同斯托雷平的死亡也是脱不了关系的,在遇到刺杀之后的第四天,也就是9月18日斯托雷平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作为结束了俄国民主政治的政治强人,斯托雷平的去世俄国政局带来的震荡,要远比俄国政局表面的动作看起来更为猛烈。因为斯托雷平的去世,原本对于斯托雷平所作所为深感不满的沙皇尼古拉二世这才发现,这位帝国首相对于他的重要性。

  他现在根本找不出一个能够替代斯托雷平的大臣以稳定帝国的政治,而他自己也完全不清楚该如何去治理手中的庞大帝国。这令他对刺杀了斯托雷平的凶手厌恶至极,连基本的司法程序都不愿意走,直接要求在十天内绞死这位凶手。

  正因为彼得堡现在正忙于填补斯托雷平去世后留下的权力真空,因此之前被吴川竭力挑唆起来的俄日矛盾,现在正慢慢的被平息下去。尼古拉二世虽然对日本人有着旧愁新恨,他的个人情绪极大的偏转了俄国的外交政策。

  但是-05年的民主革命毕竟已经是过去式了,尼古拉二世虽然因为听到明石元二郎的事件而翻起了这桩旧恨,但这并不能让他完全失去理智。随着斯托雷平的去世,帝国的权力再一次回到了他的手中,在这个时候远东的重要性就再次下降了。

  在霍尔瓦特的周旋下,日本正积极的修复着同俄国的关系,除了撤离北满的情报人员之外,日本还对俄国在外蒙及北满的特殊利益做了再一次的承认。

  吴川自然不能容忍日俄再次修复回原先的关系,再次达成一次日俄密约,形成两国携手瓜分中国东三省及内外蒙古领土权益的事实同盟。因此他同斯维尔德洛夫等人商议了数次之后,认为只有用战争打碎当前的局势,让日本以为俄国想要获得更多的利益,从而使得双方的谈判彻底破裂。

  而在斯托雷平去世之后,外交部长萨宗诺夫也就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困境。只要是彼得堡的明眼人就看的出,这位性格软弱的俄国外交部长离职只是个时间问题。于是俄国外交部对于吴川的束缚正处于最微弱的状态,这个时候吴川发动起义,萨宗诺夫除了斥责他之外拿不出更多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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