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仅剩百来人的盾阵步卒,斜插在地的盾牌堪堪抵挡住攻城车的进攻,很快便又破功。
隘路毕竟狭窄,仅仅只能可供两骑并列前行,便是步卒在此,也最多三人并列,为抵挡攻城车的前进之势,后方的士兵不得已只能抵住前方士兵的腹背,以此借力传力。
占据隘路高位的剑南道士兵一往无前,身覆木轮的攻城车在略微倾斜的缓坡上,进展十分迅猛,再是如此下去,吐蕃的士兵必将损失惨重。
前方抵挡的二人发了狠,被激怒后的血红双目暴虐瞪大,紧咬着牙,心一横,双臂改推为握,青筋暴涨,拉住攻城车,脚步向外全力奔出,希冀着用自身的力量,使攻城车调换方向,连人带车一同滚落山崖。
后方的剑南道士兵死死钳出车壁,一个尽全力往外拉,一个死命往里推,彼此间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
秦语嫣略微蹙起眉头,抬手轻轻挥动,队列中的五十步卒迅速上前,怀抱着一个个巨大木桶。
五十名士兵抱着五十个木桶,往前递过后交由前方的士兵放到车上,随即又将其他剩余的木桶堆在车后的地面,就此转身离去。
嗡!
退!
撤退声连同破空声一同响起,拉着攻城车的剑南(了吗赵)道士兵骤一放松,紧绷的车体顿时颤抖不已,携带自身的惯性和吐蕃士兵的拉扯,滚向山崖他。
嘭!
时机恰到好处,剑南道士兵刚往后撤离而出,最后一波箭雨携带着燃尽引线后爆炸的木桶,在隘路上造成范围极广的恐怖余波。
即将滚落山崖的攻城车,被临门一脚爆炸后的木桶炸上天,从空中落在后方吐蕃的轻骑队列中,燃烧着熊熊烈焰。
隘路上,剩余的一百来人盾阵步卒,在遭受木桶爆炸后,又葬身火海,饱受痛苦和煎熬,其余的轻骑不仅要应对漫天的箭雨,还需时刻提防四溅飞散的火油,亦是损失惨重。
此战一天两交锋,皆是剑南道大胜,吐蕃副帅达赖此刻表情,不用猜想,都能清晰倒映在剑南道将士兴奋的脑海中。.......
254:别着急,好戏才刚开始【求全订】
身具统领五万大军副帅身份的人,必定不是庸才。
单论马背上的阵前厮杀,达赖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能够割下秦语嫣甚至剑南道主帅林昊的脑袋,这是来自草原儿郎最大的自信。
摆在眼前的事实是,没有可供战马驰骋的疗域疆廓,剑南道的几名领兵大将,也没有阵前交战的无聊心思。
这在吐蕃大军中叫汉人奸诈!
在剑南道眼里是兵不厌诈。
由于极端的愤怒,达赖死死攥在手中的缰绳勒疼了身下的战马,受惊的马儿最终在剧烈晃动中摔落了身上的主人,让脸先着地的吐蕃副帅,在与大地的亲密接触中,吃下一嘴黄沙。
暴怒起身的达赖顾不上撇去脸上的污泥,全力一拳打向战马。
嘶!
一声极度痛苦的悲鸣传出,倒在地上的马儿动了动身躯,已至奄奄一息。
吐蕃副帅还未彻底消怒,又转身一拳打碎身后的巨石,手上鲜血直流,达赖就这么直直站立的原地,喉咙不断拉扯着野兽般的低吟咆哮之声,无力佝偻着身子。
247 “退......”
“退兵!”
“给本帅退兵!”
“给本帅退兵!!!”
“......”
艰难说出几字后,达赖转身看向远处的剑南道士兵,以及比剑南道士兵更远处的松州城,用一种欲要生吞活剥的眼神,死盯前方足足半刻钟,才就此转身离去。
此战吐蕃伤亡一千余人,加上此前损失的五百轻骑,伤亡已达一千五百余人。
秦语嫣看着退兵离去后的吐蕃大军,稍微松了口气,她不怕和吐蕃贼子短兵相接,交战于平行川上,甚至交战于松州城外。
只是届时付出的代价,就不是当下轻伤五十来人,能够换回的结果,这不是秦语嫣所期望的,也不是林昊和剑南道希望看到的。
攻城车的妙用不止在于于隘路上抵挡吐蕃进攻之用,也是为遮掩达赖的视野,最终导致敌军主将下达了错误的决断军令,使得紧随其后的火油木桶一举建功,取得此战的大胜。
(afbe)反应过来后的达赖必定再不会中计,正面交锋一次后的敌我两军,势必要再为接下来的战斗重新制定计划。
战争是无可避免要牺牲很多生命的,转头离去的秦语嫣叹了口气,只是希望牺牲来的更晚一些时日。
一日大战结束后,天地趋于平静,快马加鞭的战报随夜色一同入城,摆放在了松州城军营的主桌上。
林昊坐在主位上,身前的木桌摆放着两壶清酒,与之对饮之人是松州城主官黄波,脸上神情带着几分细微的忐忑。
作为此战最高统帅的林昊,轻轻伸手倒酒两杯,并未急着查看桌上摆放的谍报,他对自己的部下有着十足信心,好的部下无需上位者为其牵肠挂肚,自己就能将事情做到趋于完美。
何况当下仅是大战初始的第一日,不必主帅分忧于此。
黄波欲言又止,伸出了手又缩了回来,不断在大腿的裤子上,擦拭着手心汗液。
林昊见其模样,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道:“想看就看吧,尽管放心大胆的去看!”
“要相信本将的部下,不会让剑南道失望!”
对于黄波眼下的忐忑不安,林昊能够理解,此人在松州城倾注的感情和心血,不必林昊在灌县倾注的少。
人都有私心,黄波害怕剑南道大军无法抵挡吐蕃攻势也属正常,若是松州城被破,林昊还能回到灌县固守,京畿道士兵也能重归长安城,可这城中主官黄波和如黄波一般的百姓,又能跑到哪里去。
此地的松州城,就是他们的家乡,世世代代都群居于此的家乡。
旁人和天下不理解林昊的倔强,长安城内的文武百官,对待林昊固守一城的看法,多半也是大骂愚蠢。
可剑南道知道,松州城知道,巴蜀百姓知道,黄波也知道。
这位表面玩世不恭的白衣年轻人,仅仅只是想让更多的百姓有家可归,没有太大的宏愿,并未多么震撼人心,至于替天子守国门的心思更是半分没有。
有的仅仅只是两字,责任,仅此而已。
所以黄波在听到林昊的话语后,不再犹豫的打开了桌上的密报,最终的结果没有让他失望,也没有让剑南道失望。
乱石林和隘路的两处战场,惧是未让敌军上前一步,马高强和秦语嫣领衔的大军,加起来还不足达赖的多,更别说噶尔钦林的十二万主力部队。
就是这么两支加起来还不足三万人的军队,在松州城外将敌军死死困住,歼敌共计三千余人,己方仅有轻伤五十八人,重伤两人。
黄波握住谍报的双手不断颤抖,本想开口说些庆祝的话语,张张了嘴却还是无声哽咽住,未有声音传出。
林昊喝了口酒,见气氛沉闷,开口打趣道:“别着急,这才刚开始”
“好戏才刚开始!”
好戏开场后会死人,死很多人,也许是吐蕃的士兵,也许是剑南道和京畿道的将士,林昊又喝了杯酒。
黄波独自摇了摇头,郑重的站起身,随即挺直的脊背逐渐弯曲,抱拳在立,诚恳向林昊鞠躬,半刻后又转身向松洲城外,重复一样的动作。
无声的诚意震人心,林昊略带复杂的叹了口气,却没有躲,而是站起身子来到黄波身边,开口道:“别以为是本将帮了你们,本将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黄波默然不语,抬头便看到林昊转过身子,伸出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笑道:“松洲城属于剑南道!”
“剑南道属于我林昊!”
“还有吐谷浑,以后还有吐蕃,说不定还有整个天下!”
“本将所行之事,皆为自身!”
黄波看着眼前这个豪迈出声,丝毫不知避讳为何物的年轻人,总算咧嘴无声笑了笑。
日后天下属于你林昊,我黄波没意见,挺好的。
正在二人闲聊时,城外隘路的吐蕃军营中,借助夜色的遮掩,五十骑缓缓脱离了队伍,向着后方奔赴而去。.......
255:剑南道,神奇的地方【求全订】
太阳早下山了,夜幕把天空遮盖住,换而上场的月亮羞涩的躲着云层中,被如同棉花糖般的乌云包裹住,仅能从缝隙中落下几缕微光。
一行五十骑借着微弱的月色奔赴在荒漠,为首一人身披重甲双目凹陷,发白的嘴唇上下相互用力紧紧抿起,目视前方不发一言。
足足向前奔赴了大半刻钟,五十骑才就此停下脚步,身后的士兵迈着碎步快速上前,低着脑袋轻声道:“将军,前方就是元帅的军营驻地!”
“待末将上前通秉一番,将军稍等!”
为首男子点点头,借着月光的照耀露出真容,正是白日里和秦语嫣对阵的吐蕃副帅,达赖。
去而复返的士兵,很快就领着达赖上前穿过几处分布在外的哨岗后,一路来到较为亮堂的军营。
来到帅帐的达赖刚迈步走入其中,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转过身来的噶尔钦林就已经将手中一封战报砸向地面,正好落在达赖脚边。
“你还有脸来见本帅?”
“区区一个中原女人,你都对付不了~!”
“延误的我军进攻中原-的时机!”
“你担当得起吗!”
来到此地的吐蕃副帅,对于主帅的怒骂早有预料,达赖虽然心中不忿,还是只能低着头,被动承受着一切。
大概是骂的累了,转身坐下的噶尔钦林阴沉着脸,开口道:“说说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照战前的预估!”
“你部现在应该已经是出现在了我军前方才是!”
白日的两场大战都过于诡异,若说噶尔钦林在中部受阻,还能尚且理解,可连操近路的达赖急行军都未有建功,实在让吐蕃主帅难以想通。
“元帅,这正是末将亲自前来想来汇报的原因!”
达赖低着头,若说一般的战局情况,大可让奔赴两地的军中游弩手带去战报,自己亲自前来,何尝不是心有疑惑。
噶尔钦点了点头,示意身前的吐蕃副帅继续说下去,达赖顿了顿身子继续开口道:“末将本是进展顺利,可却在隘路尽头遭遇剑南道阻挡!”
“按理说此路乃我军暗中打造的行军隘路,不该被剑南道知悉才是!”
达赖说话的同时,眼光有意无意打量着噶尔钦林的神情变化,见他脸色逐渐由阴沉变的暴虐,立刻将先前的大战全盘托出。
嘭!
已至愤怒之极的噶尔钦林猛地起身,双手重重砸向身前的桌面,发出极大的声响,咬牙切齿道:“林昊!”
“希望老天开恩,让本帅早日在阵前遇到你!”
“本帅必要将你碎尸万段!”
“以泄本帅心头之恨!”
能让吐蕃副帅大军受阻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剑南道提前得知了吐蕃大军的行进路线。
吐蕃暗中耗费巨力开辟的隐晦隘路,剑南道究竟是如何得知的,就关系到在灌县,噶尔钦林和林昊的那场生意。
达赖将主帅神情尽收眼里,双眸中闪过一丝隐藏极深的阴冷,又很快收敛了神情恭声道:“元帅,汉人如此奸诈!”
“我军当下是否该考虑,动用后备的五万军队!”
“力求一举建功?”
达赖眼中带着期许与兴奋,却掩藏的极好,回过神来的噶尔钦林摇了摇头,开口道:“不妥!”
“也不知道剑南道具体布局的情况下,不能贸然行动!”
达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挑了挑眉道:“莫非元帅,是想从东面峡谷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