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父亲抬回去,让医生来照顾他。”
几个骑士抬起了威廉,走进了城堡,其他骑士也跟了上去。
很快外面就只剩下罗贝尔与埃里克了。
“我试图.......我试图让自己表现像是个国王。知道吗,埃里克。我试图......”
“我知道,我知道,罗贝尔。”
好在愈来愈大的雨声盖过了一切,一切的一切,让人可以尽情发泄。
第一百五十八章关于鲁弗斯的消息
威廉终究失去了践行自己诅咒的机会,他没有挨过第二个夜晚。
这期间还有一个小插曲,更可悲的是,老王的几个忠诚骑士们回了切斯特城堡,准备收拾老王的遗物,回到那里时,城堡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休在第一个夜晚,就带着自己的财物离开了切斯特,据说他打算离开英格兰,也不去诺曼底。
城堡里的骑士因为听说战争已经结束,在送出老王后,就各自连夜启程回家了,他们已经三月没有回家了,而且这场战争让他们负债累累。
北方对于每个诺曼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地方,骑士们急切地想要回家见自己的妻子。
于是城堡里就只剩下一些还未来得及走的仆从。
盗贼们悄悄爬上楼,袭击并杀害了看守切斯特城堡里仅有的几个仆从,闯进了房间。
他们洗劫了宝箱,推走了衣箱,从墙上扯下了武器架。他们还不满足于此,还剥光了尸体,从床上拖下被子,这是他们干过的最赚钱的活儿,他们却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了。
九年前,诺曼人将繁华的切斯特城夷为平地,现在总算是报了仇,盗贼们得意并且毫无负担。
仍忠于老王的骑士们为此感到悲凉,他们踢开了城堡外每一户人家和茅屋,他们空手而归,却得知发现了一条地道,从城堡地窖通向南方。
他们顺着隧道追踪,却只找到一条旧皮带和一只断了鞋跟的靴子,其他东西都被清空了,来得太晚了,盗贼们已经走远了,国王的财富也随之而去。
为了给老王找回一点尊严,他的骑士们在自己微薄的财产中翻找着。
有人拿出了一件干净的亚麻衬衫,另一个人给了一件羊毛斗篷。
第三个人拿出了一双未穿过的鞋子,还有人拿出了一枚珍贵的戒指、一根被盗权杖的木雕复制品。
他们打算将这些东西用以假装是老王的遗物,而不是盗贼的故事。
令人费解的是,威廉的战剑被盗贼丢弃了,尽管他们拿走了装饰过的剑鞘和带有精致银扣的腰带。
“他会用它。”其中一位骑士说,“拓展天堂的疆域。”
他的同伴们不知道这句话是出于钦佩还是讽刺。
不过他们宁愿相信是前者。
第三天上午,国王的遗体被从上厅抬出,安放在城堡里的小礼拜堂里。这是它该去的地方,而且小礼拜堂是城堡里最冷的房间之一。威廉在弥留之际可能渴望温暖,但这对他的尸体并不好。
事实上,就连葬礼的仪仗队每隔一小时就要更换一次,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而且外面还在下雨,后来雨越来越大,他的头发和上身的衣服都给打湿了。
最后罗贝尔将临时组成的仪仗队全部驱散了。他一个人坐在门外,看了一天的雨。
那夜,小礼拜堂里亮着十几根喷火的蜡烛,祭坛上方的窗户透出细细的十字光。当骑士们向房间里窥视时,他们看到了,或者说想象中看到了,威廉的左鼻孔流出了涓涓细流。
直到理查德低头凝视尸体时,血才开始流出,而在他转身离开的一瞬间,血又停止了流出,但对于那些相信自己眼睛的人来说,意思很明显受害者说出了凶手的名字。
埃里克拒绝充当了这个葬礼司铎的角色,因为这听起来太讽刺了。
只是住在切斯特的人很少,花了三天的功夫,骑士们才从什鲁斯伯里郡借到了一个还算合格的司铎。
“所有人都为他而哀悼,作为一位英格兰君主,更作为一位诺曼底的公爵。
他的一生为诺曼底带来了数不尽的荣耀与财富,奥托大帝以来欧洲第一位征服者。
一百多年前他的祖先为了追求财富与荣耀,从北方而来,迫使伟大的加洛林王室妥协,占据了塞纳河畔的大片沃土,一直到整个纽斯特里亚。
九年前,他抱着同样的决心与勇气,夺下了比之他的维京先祖更加广阔与富有的土地,并戴上了一顶金光熠熠的王冠。
传奇的冒险者,勇猛的诺曼公爵,傲慢的英格兰君主,他一手创造盎格鲁-诺曼王国将一直存续,并记住征服者的威名直到永远。
在此,愿全能的天主,永生的上帝,世界的创造者,宽恕他的罪,他的重罪,为此,恳请终身童贞圣母玛利亚,天使、圣人,和你们各教友兄弟,为这位迷途的羔羊祈求上主,我们的天主。
愿他的灵魂受主洗涤,得上天堂,沉浸在天主永恒不断的和慈悲中,将黑暗死亡转化为有生命的黎明。
同时,愿主赐勇气和信心给丧失亲人者,使他们得到肯定的盼望,有上帝圣的力量面对前面的日子,更能欢欣盼望与他们所爱的人共享永生。”司铎的声音因为年老,听起来有些空灵,显得意外地绵长,在礼拜堂中悠悠回旋。
罗贝尔不发一语只是不停地跪下,起身,重复这些动作,最后站在威廉身边,就像喃喃祈祷一样。
年老的司铎念诵完既定的祈祷文,将圣经放置在威廉的手上,然后由最后仍然坚持忠于老王的六名骑士抬着一张绸布,盖在了威廉的身上。
就这样属于威廉的时代结束了。
按照英格兰的惯例,国王的尸体是需要葬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不过所有的诺曼骑士认为他应该葬在鲁昂或者卡昂。
不过无论怎样,威廉是不会葬在切斯特的,况且北方在生前给老王带来了太多的痛苦。
花了三天的时间,罗贝尔再次从切斯特回到了伦敦。
因为诺曼底那边又传来情报,曼恩和佩尔什已被攻破,带头的人正是他的兄弟威廉鲁弗斯,法王支持他继承诺曼底公国。
埃里克没有跟着罗贝尔去伦敦,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封地格洛斯特,他先前已经派莱夫与赫思幸带着自己的战团回了格洛斯特,命令他们征集乡勇,分封军事采邑,打造一支船队。
当然他还拜托赫尔福德伯爵帮忙盯着点,以免这两个门外汉整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和赫尔福德伯爵的军队将作为先遣队,先行一步支援诺曼底。
第一百五十九章于格卡佩的烦恼
英格兰的伯爵基本不被允许分封更低阶的男爵头衔,这种权利威廉只给了奥多与赫尔福德伯爵以及什鲁斯伯里伯爵三人。
罗贝尔将这种权利也授予了埃里克,不过埃里克暂时不打算用,毕竟自己才刚刚上任。
赫尔福德伯爵拢共就分封了一位男爵,还是自己的弟弟,奥多身为王弟,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分封过一个男爵,贝莱姆的父亲什鲁斯伯里罗歇也没有分封过男爵。
按照得到的地产数目,埃里克大概可以支撑起三百名骑士。
埃里克的战团原来由四十七人,上次在特伦特河的战役中,折损了十六位,现在只剩下三十一位了。
他将所有战团成员都分封成了骑士,授予了他们骑士采邑。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满足了,三个月前,他们还是一无所有的囚徒,现在他们也成骑士老爷了。
最为兴奋的要数赫思辛,他不只是骑士,还是成了两郡船匠的头头。
他还从赫尔福德郡把自己的三个哥哥也喊了过来,他们的父亲是很好的船匠,他们也多少继承点手艺,赫思辛是他们之子手艺最好的,至少赫思辛自己这么认为。
埃里克让他们建造的是赫思辛自己改造出来的,结合维京龙船风格的船只,类似于多加了几个桅杆的柯克船。
航行速度比龙船慢一点,但是也更耐风浪,更好控制船的方向。
赫尔福德伯爵考虑到埃里克没有足够的战斗人员,还派送了二百骑士侍从交予埃里克,埃里克为他们配备了马匹,等此次战役之后若是作战足够出色,就敕封他们为骑士。
不过比起骑士,埃里克更想要的是弓箭手,另外委托赫尔福德伯爵从与他关系很好的威尔士领主,格拉摩根主人卡拉多格手里征调了一批五百人的长弓手。
还有一些与埃里克共同作战过的佛兰德斯长矛兵,听闻这位声名大振的新贵被册封为伯爵,大概八十七人选择投到了埃里克麾下,以求战后封赐采邑。
事实上还有大概两百名热那亚弩手期望投效到埃里克麾下,但是埃里克最后只挑了十几脸熟的,因为热那亚弩手是法王聘请的,他怀疑这里面可能有法王的间谍,某个热那亚弩手可能协助了鲁弗斯逃跑。
.......
法国,王领,博韦城
时间临近傍晚,太阳收敛了光芒,暮色逐渐在天空占据主导。
西边的云层一点点地在变,光线的角度也变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最后几缕暮光穿过城堡的窗户,打在了于格的脸上,晃得他眼睛有点难受,事实上他不只是眼睛难受,不断传进耳朵里的呼喊声也扰得他有点头痛。
呼喊声不是无序,而是相当地有条不紊,现在临近傍晚的时间,该收摊,该关店的时间,一群市民仍然堵在城堡门口叫嚷着,人还越来越多,那些摊主和店主结束了工作不回家,加入了这闹哄哄的团体。
“我们要见国王!”
“这是陛下答应我们的!”
“属于我们的城市!荣耀归于城市!国王滚出博韦!”
“该死!那贪婪的卡佩国王欺骗了我们!他吞了我们的钱,还想要把我们变成奴隶!”
“.......”
他们喊的东西,于格很清楚,无非就是市镇自由什么的,将王室指派执政官赶出城市,由市民联合会统治城市。
光是听起来就足够荒唐了。
只是这件事情他哥哥腓力做得确实不行,他由于前几个月资助洛林公爵与佛兰德斯伯爵干架,导致最近缺乏攻打诺曼底的军费,于是拿市镇自由的由头在王室城市的市民身上敲到了一笔税金。
不过说起来,关于市民,这最近似乎成了一种风尚,最近好像很多地方都在闹这个。以前也有,但是最近闹得特别凶,于格从韦芒杜瓦到博韦,好几个城市都这样。
顺带一提,去韦芒杜瓦是因为他母亲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因为韦芒杜瓦伯爵精神失常,他的妹妹成了唯一的继承人。为了将韦芒杜瓦以及瓦卢瓦纳入王室掌控,他母亲和他哥哥要求他娶那位女继承人。
但是事实上,他哥哥完全可以依照萨利克法典,剥夺女性继承人资格,直接将韦芒杜瓦放他头上。
况且于格不喜欢韦芒杜瓦,那里离法兰西岛太近,一想到母亲说不定时常会去那里串门,就让他有些受不了。
他已经十八岁了,亚历山大大帝二十岁就已经东征了,三十岁统治了整个东方,而他于格呢,母亲总把他当成孩子,而且他讨厌那个继父。
于格听到了什么动静转过了身子,便看见了某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腓力,关于让我领兵的事,你考虑的.......”
于格喊了好几声,但是腓力似乎完全没有听见。
腓力快步地走到了廊道最后一间房间,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之后,缓缓地推开了门。
“我的爱,我的挚爱,我美丽的贝特蕾德。”
腓力推开了门,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从背后直接抱了上去。
然而他很快就感觉到手感不对。
“我的爱,许久不见,你的脸上怎么多了这么多皱纹。”
腓力轻轻地松开了手,缓缓地走到了前方。
然而他还没有看清对方的脸,下巴直接被捏住了。
“你说呢。我的孩子腓力。”是腓力无比熟悉的脸,只是不是贝特蕾德,而是他的母亲,并且对方白皙的脸颊已经冷到了极点。
法兰克摄政王太后,基辅的安娜。
“啊啊啊啊啊啊”
腓力尖叫了起来,然而很快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母亲,我挚爱的母亲,许久未见,您的孩子腓力为您献上真挚的祝福,愿您身体......身体安康。这是一个惊喜,母亲。我的顾问提前告诉了我,您到来的消息。”腓力笑着,试图掩盖自己的慌乱。
“是吗?但我好像看不出你有任何提前准备的样子。还有你的尖叫让我耳朵有点疼。还有把你的裤子穿起来。”安娜松开了捏着自己儿子下巴的手。
“额......这是我新学到的欢迎仪式,虽然有点古怪,我招了几个波西米亚顾问,据说他们有这样的风俗。
至于裤子,这是条新裤子,我的裁缝显然有点不合格,导致它很不稳定,我等会儿就处理掉他。”腓力有些尴尬地提起了自己的裤子。
“你也不必搪塞我。贝特蕾德已经被我送走了。你知不知道她已经与安茹伯爵有婚约了!?而作为法兰克人的国王也有自己的妻子。”
随后安娜将一封信甩给了腓力。
腓力忙不迭地拆开,因为他看到封蜡上是教宗国的纹章。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有胆子给圣座寄出这样一封信。教皇已经做出警告,你要是依旧坚持,等待你的只有绝罚。”
“难道钱没给够?可恶,那可是我去年一年的税金。愿皇帝给他一点教训。”腓力低着头咬牙切齿地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