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她的裙子都会展开并回摆,偶尔她能感受到脚下被压碎的玫瑰的柔软,似乎预示着什么。
在她通向祭坛的路上,两旁的会众跪下并低下头。当她缓步前行时,他们的脸庞隐藏在低垂的头颅下,她看不见他们的笑容或皱眉。
他们是为托斯卡纳和诺曼人的联姻感到高兴,还是已经在策划叛乱?
他们是为她感到喜悦,还是充满疑虑?
无论怎样,她都会尽全力保住托斯卡纳,并将所有的反叛者碾碎,并仁慈地吊死几带头的刺头。
尽管这需要时间,但她坚信托斯卡纳是属于她的,并且将是完完全全的。
她看了一眼然后移开视线,抬起下巴,专注于祭坛的柔和光芒。
教皇格里高利七世站在祭坛前,个子并不高,而且皮肤黝黑,脸部线条僵直,颧骨方正,整张脸就像是画满直线和直角的油画布。
他很少露出笑容,几乎从不露出他小而齐整的牙齿,只有下巴上那个凹进去的小窝使得脸部柔和了些许。这简直就是一张中世纪的脸孔,是审判日的活画像。
甚至连他的身体也如石头一般方正,给人以固执而非精壮的印象。
格里高利七世教皇不喜欢为奢华而奢华。他穿着白色的长袍虽然显得单调,但经金色和红色的挖花披肩一点缀,顿时生色,威严之气充满整个殿堂。婚礼和弥撒由他主持,每一个手势和动作都充满了庄重。
尽管他知道华丽的服饰,雄伟的宫殿,可以唤起人们心中对上帝福音的喜悦,那喜悦必须如潮水一般汹涌不绝。
他明白,即使是那些灵魂已得到净化的人,也照样会被天主教堂里上帝纷华靡丽的尘俗饰物震撼。
教皇本人就是耶稣基督在俗世的代理人,他就是绝对无误、德高望重的教宗,对此,普通民众都深信不疑。
但相比起来,国王和亲王们对此的信仰就不那么深切了。
只有用黄金珠宝、丝绸锦缎才能换取贵族们对教皇的信仰;只有靠教皇头上戴着的巨大的主教法冠、长袍上华丽的坠饰,还有他法衣上、斗篷上的金银刺绣才能说服他们。
但是今天不是正式的外交场合,格里高利想让自己轻松点。
他的挚友,热拉里的奥托则穿着华丽的主教长袍,长袍上绣满宝石,站在他的身后。
埃里克穿着蓝色丝绸长袍,上面本来该绣自己的家族纹章,不过埃里克不太喜欢,所以现在上面是空白的,仅仅在边缘地带镶了一些金丝,显得有些奇怪。
当玛蒂尔达在祭坛台阶处与他汇合时,看到这样打扮的埃里克,让她莫名松了一口气。
就在两人汇合的位置,阳光透过教堂的窗户倾泻而下,将她和埃里克照耀在斜射的透明金光中。
他脱下了手套,伸出手掌,嘴角微微翘起以示问候。他的手掌比玛蒂尔达的大很多,玛蒂尔达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他突然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的话,估计她得换个肤色。
她微晃了晃头,将这个奇怪的构想甩出了脑袋,然后把自己的右手交给他。
然后他们一起跪下低头。
让玛蒂尔达有些意外的是,圣餐之一的葡萄酒是放置在她昨天赠送给埃里克的结婚礼物里的,那个漂亮的水晶花瓶。
教皇格里高利开始了询问:
“们到了结婚的年龄吗?”
“你们是不是在被禁止结婚的亲戚关系之内?
“你们的父母都同意你们的婚姻吗?”
“结婚预告已经发过三次了吗?’
“有人反对你们的婚姻吗?”
埃里克和玛蒂尔达一一答复。
“在我面前,请你们告诉我,你们是否愿意结成夫妻?”
得到答复后,格里高利看向埃里克,“请你为你的妻子,立下誓言。上帝将在天国光临这个婚礼,将为婚姻降福。”
埃里克半跪,将额头贴着玛蒂尔达的指尖,“上帝为证,我将保护她,身体健康,免遭灾难,直到永远,以对上帝的信仰及我自己的人格担保。”
热拉里的奥托走到前面来,手中捧着一本《圣经》,上面放着金戒子。他对着戒子祈祷一番后,依据习俗用圣水撒在这枚戒子上,口诵道:“愿整个人类的创造者和保护者,慷慨的施予者,永恒的上帝赐福于这枚戒子。”
然后埃里克拿起这枚戒子,依次在玛蒂尔达的左手食指、中指戴过,最后戴在无名指上,同时说道:
“以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
凭这枚戒子,你我结合,
凭我的躯体,你我共同崇拜,
凭我所有的财富,你我共同捐献。”
按照传统,这枚戒子要一直戴在新郎为新娘最后固定的指头上,直到生命的结束。实际上,新郎在给新娘戴戒子时依次在左手的三个指头带过后,可选择这三个指头中的任何一个,最后戴上。
当带有金属味的葡萄酒在她舌尖上蔓延时,她听到格里高利开始说最后的结婚誓词,这宣告婚姻成立。
她感觉自己被绑进了这场婚姻,甚至在帮助绑架她的人将绳结系紧,当她接受救主的血液并承诺在所有事情上服从埃里克时,她产生了这种感觉。
不过她也没有特别悲伤的情绪。
他的手温度很低,比她的还凉,但她还是出汗了。
随后玛蒂尔达与埃里克,在格里高利的指引下,通过朋友和观看者的夹道,走进礼拜堂,并谦卑、虔诚地跪拜在圣像前。
格里高利说道:“愿亚伯拉罕、以撒和雅各的上帝,在这两个年轻人的灵魂中,萌发出白头偕老的生命,愿上帝保佑你们,并使你们懂得在心灵和肉体上相互尊重。”
然后,埃里克与玛蒂尔达再次起身,并肩来到圣坛前,玛蒂尔达站在埃里克的右边,接下来是弥撒。
弥撒结束后,埃里克与玛蒂尔达手持蜡烛,进行奉献仪式,为教会施以捐献。
然后,他们再一次跪下来,接受祝贺和庄严的祈祷。
这时,四名年轻骑士架着一幅紫色的大型罩巾,盖在这对新婚夫妇的头上。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仪式的一部分,象征着上帝赐予的美好爱情应谨慎地隐藏起来。
此时,唱诗班的圣歌响起。
埃里克抱住了玛蒂尔达,在她的两颊上各吻了一下,然后闭着干燥的嘴唇吻了她的嘴唇。
埃里克突然的动作,让她没有反应过来,瞳眸微缩,从婚礼开始她的思绪就在飘飞。
现在埃里克又将她拉了回来。
婚礼结束,埃里克将玛蒂尔达抱出了教堂,放在了马车上。
诺曼骑士和女侯爵的骑士与仆人开始为围聚在教堂外的穷人们,分发食物和赏钱。他们等待这个环节,已经许久了。更何况女侯爵素来慷慨。甚至有从翁布里亚赶来的。
之后就是婚宴。
人们从教堂回到城堡举行。卡诺莎城堡,已被装饰得焕然一新,墙上挂着各种颜色图案的壁毯,地上撒着玫瑰或各种野花瓣。如果气候允许,户外的草地上也搭起了帐篷,厚重的餐桌和椅子摆在帐篷下面。
在客人到来之前,城堡内的兵士和扈从以及仆人们就已把餐桌布置停当。桌上铺着桌布,然后铺上供客人用的小块餐巾,餐巾之上摆放好餐具--刀和匙。
每个位置前的桌上都放一个金属或木质的酒杯或一个餐碗。餐桌上还有黄铜质的广口水罐、大酒壶、盐罐、调料碟等,罐子被设计成狮子、鸟、人、或怪物的形象。
仆人从厨房里送出今日的食物:烤整只的野猪,用苹果和香料填满的鹅;炖煮了数小时的鹿肉炖菜,加入了红酒和香草;还有用香料腌制的烤鹌鹑,搭配蜂蜜和芥末酱。
餐桌上还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面包,包括松软的白面包和圆形黑麦面包,瑰花瓣糖渍的果冻,还有盛满奶油和浆果的馅饼。
配菜则是新鲜的野菜沙拉,加入了胡桃和葡萄干;炖煮的胡萝卜和洋葱,配上黄油和香草,还有烤甜菜和豆类拼盘。
饮品方面,有香料红酒,甜美的苹果酒,以及用蜂蜜和香草酿制的麦酒和桑格利亚酒.......
男人与女人交叉坐在一起,享受晚宴,这能够骑士更多地考虑约束自身的行为,在女士面前他们会收敛点。
玛蒂尔达执拗地进行了一下午的社交活动,尽管她的礼服很不方便,不过她还是坚持,随处说句话,以表示自己还是托斯卡纳的女侯爵,仍然是托斯卡纳的主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夜幕降临后,就要进行婚礼的最后一个环节。
尽管她不那么情愿。
不过她还是进入了塔顶的新婚房,无数的蜡烛和灯点亮了房间,柔和的琥珀色光芒和深棕色阴影在房间中闪烁。她短暂地逃离了一会儿。
很快,女仆们和主教就会来为她的新婚之夜做准备。
墙上不知道被谁挂上了她父亲卜尼法斯侯爵的盾牌,既是对她血统的提醒,也是父亲许可的象征。
她记得小时候捡起它,跑在父亲身后,假装是他的侍从,努力不让盾尖拖在地上,逗得父亲大笑,回想起来她不禁哽咽了一下。
床已经铺上了新鲜的亚麻床单、柔软的羊毛毯和绣有鹰图案的丝绸被褥。红色羊毛的床帷形成深深的褶皱,阴影沉重。
这张床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她的父母和祖父母之前,甚至可以追溯到查理曼大帝的儿子,
一个主教站在埃里克身边,手里拿着装有圣水的银壶,另一个主教则准备着一瓶油。
熏香的气息弥漫在一切之中,特别是床上,这张床的装饰与教皇的法衣相匹配,白色和金色交相辉映。
每个角落和缝隙里都点燃了蜡烛和灯盏,散发出蜂蜡和香油的甜美香气,使房间充满了温暖。尤金尼乌斯的额头上闪烁着像岩晶般的汗珠。
床单上洒满了淡粉色的玫瑰花瓣,绿色的花环装饰着床顶的柱子。床边的小桌子上放着酒和轻便的点心,房间里点燃了蜡烛和燃烧香油的灯,使房间充满了光亮。
女仆在屏风后为两人脱衣,然后身穿睡衣和睡袍被带到对方面前。主教再次用祭披将他们的手绑在一起,象征他们的结合,并祝福他们,用圣水在他们的额头上画十字。
床也被同样大量撒上圣水,埃里克和玛蒂尔达一起躺在床上。然后所有人离开,他们独处。
房间里就只剩下埃里克与玛蒂尔达,宽阔的房间,现在变得狭小了起来。
玛蒂尔达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埃里克的呼吸声。
随后他压在了她的身上。
“我们该开始了。”埃里克说道。
玛蒂尔达则是偏过了头,埃里克瞬时将她的金色发网给摘了下来。
红金色的长发铺盖在了她的右侧脸颊上,雪白的肌肤开始泛红。
然后低下头亲吻她的脸、喉咙和颈部。
光滑的女性肌肤、柔软的曲线在香油的作用下,有着别样的吸引力。
更何况,她的皮肤白皙无瑕,她的五官精致得无人能否认她的美丽。
随后埃里克捂住了她的脸庞,吻上了她的嘴,撬开了她的牙齿。
激烈得让她呼吸有点困难,她的手掐住了他的肩胛骨,试图反击。
不过根本没用,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这让玛蒂尔达气恼。
相当绵长的吻,她大口地喘着气,在略有些窒息的状态下,她有了一种病态的兴奋。
她回吻他,随后向下抚摸他的两侧,感受他肋骨的曲线和臀部的肌肉拱起。他的皮肤光滑柔软,呼吸中带有酒和豆蔻的味道。
之后她慢慢解开他的睡衣。
他直接拉开自己的睡衣,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身体。他年轻而矫健,一头年轻的金狮,有着宽阔的肩膀和平坦的腹部
她的身体涌起一抹别样的感觉,而身体的其他部位则因需要而变得柔软。
她知道那是欲望,不是爱,但因为教会的圣礼,它不仅仅是欲望,他们都肩负着圆满完成婚姻的责任。
他扯开了她的睡衣,轻吻了她美好的躯体,抓住她的臀部将她固定住。
她喉咙的细腻白皙皮肤;耳朵下的小地方;她的额头、脸颊和下巴的完美角度。他什么都不想改变。他轻轻抚摸她的手臂,从肩膀到手,欣赏她皮肤的丝滑。
“你会得到应有的尊重,这是你的权利,我保证。”埃里克突然说道。
“不要轻易许诺,”她咬着唇,试图保持冷漠的样子,“因为我会在我们婚姻的每一天都追究你的承诺。”
“我仍旧坚持我的观点,我对你的尊重,不会低于你对我的尊重。”
“发誓。”她猛地推倒了他,起身,坐定,将他摁倒在床铺上。
“我想已经承诺过了,”他说,“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
他的语调依旧平缓,仿佛他身上还有更多未知在等着她,这让她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