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他受地狱之火的炙烤,永世不得超脱,满嘴谎话的骗子,争凶斗狠的疯子。”
“人若想得至福,舌头不得出恶言。约翰。”
“我知道,我知道,安瑟伦。我愿意为此向上帝祷告一晚上以求原谅。但是谁能够告诉我下面该怎么办?也许我们该展示一下教皇的旗帜。让他们知道上帝的永罚在等着他们。”约翰叹息了一口气,看向了那名中年人。
中年人不是南安普顿的教士,而是海峡对岸来的使者,他带来了教会的中心,罗马教廷的旨意。
当然他还有一层与英格兰更亲密的关系,他还曾是现任坎特伯雷大主教兰弗朗克的弟子。
“知晓自己惨淡结局的人,往往会孤注一掷,因为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南安普顿城是莫尔坦伯爵的直属城市,莫尔坦伯爵败退的当天,伯爵派来的治安官就连夜逃回了伯恩茅斯,连随身的士兵都被抛下了。
现在这座城市由市民议事会管理,而市民们拒绝投降,他们试图捍卫自己的财产,而附近的教士也是这个想法。
“我们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雨季马上就要来了。他们的攻城进度会被拖慢,他们无法挖掘壕沟破坏城堡的基底,也无法运用火焰灼烧城堡的木石结构。
罗贝尔殿下若有心夺取英格兰,那么他没有道理放弃温切斯特,放弃莫尔坦伯爵。南安普顿城对于攻陷温切斯特城至关重要,他必会派援军前来。
如今我们所能够做的只有等待。”
安瑟伦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语调毫无波澜地说道。
“也只能够这样了。关于大主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
南安普顿城自古罗马时代便是英格兰南部大型港口城市,历来是保卫温切斯特的前哨站。
它位于德河与伊钦河包夹形成的三角沃土之上,东南西三方向皆被水流掩护,只有北方一处洞开,不过好在罗马人在北部修建了一堵城墙,并挖掘了一处护城河,以保护城市。
尽管年久失修,坍塌的部分由仅由木石填补,而且护城河也干涸了很久。
不过好在雨季的到来填补了这部分不足。
依据地利可以固守很久,但是唯一的坏处就是,想要围困这里也相当容易。
埃里克让贝莱姆原地休息,看好安斯贝尔,他自己带着自己的战团前来查探南安普顿城的状况。
好消息是南安普顿城没有被攻下,坏消息是对方大概有七百名骑士,四千名左右的步兵,其中弓箭手不在少数。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骑士与步兵的距离隔得很开,步兵主要是在负责攻城器械。
第一百零八章骑士的荣耀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对方似乎没有舰队。
也是,估计他们得到诏令的时间相当仓促,没有时间准备船只。
“也许我们等会儿可以把船只开进来。”埃里克看向了身侧的莱夫,低声说道。
莱夫没有说话,径直走入了水中,向着南安普顿城的方向游了游,不过很快就游了回来。
“水底下已经被打上了木桩,排布相当密集。不过好在这河水比较深,他们无法制作太长的木桩,虽然一般的船只不可行,不过长船倒可以试试。”
莱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轻声地说道。
“无所谓能够进去就行。我们没必要从城市里突破,从城市里突破无异于正面对敌,这毫无益处,只要能够向他们传递消息就可以了。”
“传递什么消息?”
埃里克拉着莱夫,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声。
随后将罗贝尔的那枚金色徽章塞到了莱夫的手里。
莱夫点了点头,与那时在伦敦城外一样,他没有提起任何疑问,径直地向着长船的停泊地走去。
正在河边洗脸的赫思辛,基本本能地就要跟上去,结果一下子被埃里克拎住了后领,提了回来。
“我们还有同样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传递消息这种事情,莱夫一个人去做就好了。”
鉴于赫思辛的斑斑劣迹,埃里克已经决定取消他的航海资格。
这个家伙还是老老实实地当个船匠比较好。
“教士先生,我只是个船匠,我可不上阵杀敌,这是你当初答应我的。”赫思辛将自己的战斧藏在了身后。
“我记得莱夫说,是你请求他教授你如何使用战斧的?”
“哎呀,那只是锻炼身体啦。”赫思辛尬笑了一声,连忙摆了摆手。
“放心,没有那么多打打杀杀的事情需要去做。比起使用肌肉,战争更需要的是脑子。”
埃里克额头上挂上了无语的黑线,拍了拍赫思辛的脑袋。
“真的假的?那么为什么骑士老爷总是在训练自己的骑术和骑枪?每次发生战争时,就算是伯爵和国王也会冲在第一线。”
“因为在他们的脑子中荣誉和莽撞是相同的东西,而且莽撞之后的结果对于他们来说也并不糟糕,身处高位的他们,与普通的征召兵不同,就算在战场上失利也能够完整地被赎回。
因此他们通常放弃思考,犹如野兽般凭借本能行事,放纵自己的情绪,他们更愿意追求作为骑士的荣誉,而非作为统帅者的胜利。
除非战争的结果最终关乎他们的领地,他们之中的一些人能够变得相对谨慎,动用他们的理性,但这种战争少之又少,通常因战争失败而倒霉的只有国王和最高领主而已。
就像正在围攻南安普顿的战争,你觉得这里的骑士都是打定主意准备誓死效忠国王?”埃里克双手抱胸,看向赫思辛。
“难道不是吗?如果他们要投靠罗贝尔王子的话,不是现在就应该前往伦敦,向罗贝尔王子献上忠诚?”赫思辛有些不解地看向埃里克。
“忠诚是骑士精神的核心,毫无负担地倒戈,绝对会被看轻。况且现在国王与罗贝尔王子的对决尚未进入最终阶段。他们没有必要现在就站队。
就算国王最终被击败,他们为国王效忠到了最后一刻,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好事,因为他们向罗贝尔王子展示了他们作为骑士的荣誉坚定不移的忠诚。
罗贝尔王子如果足够明智,就会适时地抛出橄榄枝,他们也会毫无心理负担地接过,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指责,反而会受到他人毫不吝啬的赞誉,他们在世人眼中,会比起那些提前投诚的骑士更具价值。
就算最后罗贝尔王子冷落他们,在这场战争中恪守骑士精神的他们也会受到欧洲大陆其他强大领主的雇佣邀请,他们依旧可以活得风生水起。”埃里克缓缓地说道。
“听起来像是一场游戏?”赫思辛挠了挠头。
“是的,对于大多数骑士来说,的确是一场游戏。作为普通人,只能够用尽全力使得自己获得胜利,然后成为一名骑士,也加入这场毫无负担的游戏中。
成为骑士,这是每一位雇佣兵和征召农兵的梦想。有衣有粮有地有仆从,还有战争的特权.......”
“成为骑士.......”
赫思辛揉着自己的下巴,随后看向了埃里克。
“教士先生,你看我有机会成为一名骑士吗?”
“这嘛.......”
埃里克假装出正在思考的模样,转过了身子,看向了自己的战团。
“这场战争会带走很多骑士甚至领主的性命,这会匀出许多空缺的无主领地,为了填补英格兰王国的力量,我想罗贝尔王子会需要一批新的骑士。”
战团的四十七人开始议论了起来,显然他们对此很感兴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的这位团长很受罗贝尔王子信任,战后大概率会被封赐领地。
既然他主动提及此事,那么册封骑士一事必然有迹可循。
之前因埃里克总是让他们做些与正面战斗无关的事情,不是吸引敌方注意力,就是让他们与别的队伍待在一起,这让他们颇有怨言。但是现在被册封骑士的诱惑完全盖过去了。
“诸位暂且忍住战斗的欲望,跟从我的命令。大家现在把马匹留在此处,仅带一把武器随我前行。”
战团的诸位开始迅速依令行事,下了自己的骑乘马。
埃里克点了点头,随即就注意到身侧的赫思辛,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战斧,挥舞得气势汹汹。
“教士先生,我感觉我需要重新定位我的角色了。仅仅作为船匠实在有点对不起您发给我的工资啊。恰巧最近我与侍卫先生学习,对于战斧的运用已颇有心得。”
“好好好。”
正在围攻南安普顿城的敌军,绝对想不到城外会有一支援军。
埃里克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出其不意地击溃对方的骑士,同时尽量排除敌方步兵带来的影响。
第一百零九章刻薄的狗腿子
南安普顿城外,步兵主营地。
由于国王的诏令下达得太过仓促,维伦男爵根本没有雇佣职业步兵的时间,当然这只是次要的,最主要是因为维伦男爵实在匀不出多余的钱用于支付雇佣兵。
因此他的步兵大多是从他管辖的村落中抽调出来的征召老农。
普通的征召老农,通常来说战斗力只有一坨,充充声势,完成一些工兵工作,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征召老农中有不少猎户,猎户都是不错的弓箭手。
一位身材瘦削的中年人抓着一根木棍,对着身旁一群征召老农,大声地吼叫着。
他用的是英语,不是法语,显然他是个英格兰人,应当是个小头领之类的人物。他的穿着也与一般的征兆老农不同,他身上有着一套不算旧的皮甲,腰间还有一柄看起来不错的长剑。
他正在指挥一群征召老农调试一台投石机。
已经调试了很久,很多人已经大汗淋漓了。在这个阴雨天气下,雨水裹挟着汗液,让很多人打起了寒颤。
因此不少人对这个喋喋不休的小头领产生了憎恶,但是碍于对方的声势,不敢多言,只敢在对方目光不及处,狠狠地瞪上他几眼,或者咒骂几句。
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些征召老农的真正主人那些诺曼骑士们,根本就不愿意多搭理他们。
一是因为那些诺曼骑士根本不通英语,就算想要搭理也需要借助这样一些英格兰人小统领,他们这些征召老农也不通法语,被英格兰人小统领欺负也没有办法向那些领主申诉。
二是受到欧洲大陆的军事传统影响,步兵只是作为骑士的辅助部队,因此没必要给予过多的重视。很多骑士恨不得离这帮泥腿子远远的,觉得他们身上的臭气会污浊他们高贵的灵魂。
因此熟通英语与法语的英格兰人小统领,相当地吃得开,在英格兰人与诺曼骑士之间混得风生水起。
有时候,他们中的很多人会忘记自己是英格兰人。
“这个角度根本就不对,你们这群蠢货,这个角度,你们打算用这个投石机对付河里的蠢鱼吗?”
“把投石机放到高坡上,把角度调高。听清楚没有,同样的话我不想要重复好几遍。蠢猪们!”
“都给用点力气,把它抬起来!拖行会磨损投石机的绳索,破坏了男爵大人的攻城计划,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
调高角度时,他说角度需要低点。
调低角度时,他又说角度需要高点。
当角度的事情完善后,他又说投石机摆放的位置不够准确。
当他们辛辛苦苦地把投石机抬到高坡上时,他又说摆放在低坡或许更好。
总之无论怎样完美地执行他的命令,他总能够挑出毛病。
“算了,一群蠢货,还是把投石机放回原来的位置吧。凭借你们那愚蠢的脑袋,挪来挪去也只会误事。”
这位小统领用着勉为其难的语气,对着众人说道。
这句话可把众人刺激得够呛,一些人当即就有些忍不住了,不过所幸被一旁的人拉住了。
尽管凭借气力能够一舒心中愤懑,但是这毫无意义。
除非可以把他弄死,否则最后总会被他折腾得生不如死。
不过杀人这种冒风险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带头去做,尽管他们每个人都期望能有一个人能够挺身而出杀死这个无良的统领,但都希望杀人者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只是这样的人一直没有出现,他们只能够祈祷战争能够早些结束,他们也能够早些回村,赶上播种的时间段。
所以能忍则忍吧。
不一会儿,另一个同样穿着一套皮甲的男人走了过来,显然也是个小统领,手里拎着两个装满麦芽酒的皮囊,对着他耳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