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洪眼前一亮,心中大喜,不过却假惺惺地道:“这个主意很好,不过这些西洋火炮是贾秀才你缴获的,由本人上书,岂不是抢了你的功劳?”
贾环淡然一笑道:“易指挥言重了,火炮虽是我缴获的,但贾环不过一介白身,又岂敢擅自上达天听,而易指挥却是天子近臣,简在帝心,所以由易指挥上奏再合适不过了,也更容易获准,岂不两全其美?”
易洪闻言大为舒服,哈哈笑道:“贾秀才位卑而不忘国,年幼犹思效君,实在让人佩服呀,本指使定在奏本上替贾秀才美言。”
贾环连忙欣喜道:“易指挥言重了,环感激不尽。”
易洪哈哈一笑,伸出没受伤的右手,亲热地搭在贾环的肩头上道:“贾秀才……不,环兄弟,走,咱们去看看那些红毛洋番舰炮。”
于是乎,贾环和易洪便走出船舱,踏着跳板回到了那艏西洋武装商船上,扬州卫指挥使戴立也跟了过去。
易洪登上船后,立即便参观了船上的火炮,并且详细询问了这些火炮的尺寸和重量,还有口径、药量和射程等数据,毕竟要写奏本,总得言之有物不是?而且皇上向来细心,可不好糊弄。
在搞清楚这些这火炮的各种参数后,易洪竟然立即就让人找来纸笔,自己躲到一间舱室里埋头起草奏本,显然是担心靠岸后,贾环把新式西洋火炮的事告诉林如海,从而被林如海抢先上奏,如今他先把奏本写好,等靠岸后便可以立即把奏本通过快马逞递回京,如此一来就不怕被人抢先了。
贾环哪能不明白易洪的那点小心思,不过这点功劳他还不放在眼内,就当卖对方一个人情好了。
接下来,贾环辨明了方向,扬帆向陆地驶去,第二天上午,众人终于看到了陆地。
郑三喜那货驾轻路熟,一眼就认出那是松江府一带,于是调整方向往北驶了一段,抵达了长江入海口处,再逆流而上,下午时份,终于抵达了海门县附近港口靠岸。
这时,林如海已经轻车简从赶到了海门县城,闻报说贾环和易洪等人安全返航了,不由松了气,立即命人把贾环等带来相见。
第256章 师徒夜聊
海门县因正处于长江入海口处,握海之门户,也因此而得名,而那个时候的长江入海口要比现在宽阔得多,海岸线也更加靠后,譬如现在的启东县,那个时候还泡在水底下呢,经历了数百年的淤泥沉积这才形成了陆地,再譬如长江口的崇明岛,那个时候还不叫岛,而是叫崇明沙,面积极小,根本不配叫岛,经历了数百年的沧海桑田,才有了如今的规模,反倒当年临海的海门县,由于海岸线前移,如今已经变成“内陆”了。但是,数百年前的海门县城的确就在入海口上,而且还有港口可供海船停泊。
且说贾环等人在港口靠岸,冯紫英早已闻讯赶来,在码头上等候了,如今的他暂时担任着林如海亲兵队长的角色,领云梯关千户所下属一千兵力,负责保护林如海的安全。
冯紫英早就听说易洪率了七八艏缴获的贼船出海追击贼首亢大勇,如今只见到两艏船回来,不由暗暗奇怪,而当他看到易洪和戴立包扎得像猪头三一般的狼狈模样,顿时便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很显然,易洪这次出海追击亢大勇一伙,非但没有成功,还损失惨重,差点全军覆没。
不过,冯紫英也非城府显浅之人,尽管吃惊,但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神色如常地上前向易洪和戴立见礼,同时向贾环点头示意。
易洪见到冯紫英在此,神色有点不自然地问:“冯千户,可是林大人到海门县了?”
冯紫英答道:“是的,不过大军主力要后天才能到。”
易洪闻言便知林如海是轻装简从先行赶来海门县的,心里便更加不得劲了,偏生自己此次出海却铩羽而归,差点全军覆没,林如海若抓住这一点不放,参自己一个贪功冒进就麻烦了。
易洪虽踌躇不安,但丑媳妇也终须要见家公,他这个钦差副使也终要去见林如海这人正牌钦差,所以只能跟着冯紫英进了城去。
且说贾环等人进了城,来到了海门县衙,由于海门县令已经被亢大勇杀死了,如今县衙倒成了林如海的临时行辕。
众人进了大堂,但见林如海居中而坐,而书生打扮的卢象升则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见过巡抚大人!”易洪和戴立率先上前见礼,而贾环落后一步,待二人见过礼,这才上前道:“环儿见过姑父大人。”
林如海平静地点了点头,不过贾环还是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关切之意,不由心中一暖,又细打量了林如海一眼,见他的气色比前些天有所好转,心中也为之稍安,默默地站到林如海的另一边去。
如今贾环和卢象升均是林如海的门生,正所为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在古时候,师徒关系可是相当紧密的,甚至仅次于父子关系。换而言之,贾环和林如海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有什么事私下聊就行了。
林如海对易洪贪功冒进的行为本来十分恼火,但眼见他和戴立均受了伤,一时倒不好发作,问了出海追击贼人的经过,便让两人先下去休息养伤。
是夜,缺月高挂,院子里树影婆娑,夏虫鸣唱,显得格外宁谧。房间内燃着油灯,林如海、贾环和卢象升师徒三人围席而坐,触膝细谈,昏黄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投映到纱窗上,就连偶尔传出的一两声轻咳,仿佛也蒙上了一层温馨的气息。
贾环很喜欢,也蛮享受这种气氛,说来颇有点讽刺,虽然穿越到这个红楼世界时父母双全,叔伯婶娘堂弟兄姐妹济济一堂,而且还有一个祖母,但真正让他感受到真切关怀的长辈,除了生母赵姨娘,竟然是林如海。
贾母是贾府的实际统治者,高高在上,但在她老人家的眼里,贾环这个庶孙历来只是个小透明,即便偶尔表现出一丝关心,也是因为在他有了优秀的表现之后,所以在贾环看来,这更像是一种利益交换,并非是来自长辈对晚辈的舔犊之情。
至于贾政这个便宜老子,终日只会板着一副生人勿近的老脸,自以为严父,平时父子连面都难见到一面,就更别说触膝谈心了,所以除了父子名份,贾环对这位父亲没有半点父子感情,而王夫人这个嫡母就更不用提了,与其说是母子,还不如说是仇人。
再就是贾赦、邢夫人、贾珍、贾琏、贾蓉这些叔伯婶娘堂兄弟,要么是好色贪婪之徒,要么是纨绔鄙薄之辈,没有一个值得敬重的。
赵姨娘虽然三五不着调,而且贪婪小气,浅薄鄙陋,但对儿子的爱却是真真切切的,只是实在难以让贾环产生敬爱之情,只有来自血缘关系的爱,但没有敬,就目前而言,真正能让贾环敬爱的长辈,唯有林如海一人矣!
初次见面时,林如海便将自己考科举时的几大箱读书笔记倾囊相授,后来登门求教,他也是悉心指导。林如海学识渊博,阅历丰富,而且为人随和,不像贾政那般死板迂腐,令生人勿近,贾环从林如海身上学到很多,也感受到从贾政、贾母、王夫人这些人身上感受不到的真切关怀。
贾环对林如海的情感亦师亦友亦父,每一次跟林如海聊天,他都很放松,也很享受,就像朋友之间谈天。譬如现在,点上一盏灯火,大家围着茶几一边喝茶,一边漫无边际地闲聊。
虽然白天的时候,贾环已经简述过这次出海的经历,但现在还是再次详细地说了一遍,听完后,卢象升不由感慨道:“早就听闻大海变幻莫测,看来确实不假,易洪八艏船出海竟被风暴沉了六艏,差点全军覆没,子明这次能逢凶化吉,平安归来,不得不说是上天的眷顾。”
贾环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系在腰间的那只荷叶香袋,正是当年在贾府时,林黛玉送他的那只,前不久在巡盐御史衙门后宅的庭树下,林黛玉又将一枚从佛寺里求来的平安符装进香袋里,并且亲手给自己系上,莫非正是这枚平安符保了自己平安?
贾环是不信鬼神的,但念及此,心里还是泛起了异样的温暖,脑海中更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天中午的一幕,林黛玉走到一排庭树后向自己招手,阳光漏射下来,在她窈窕的娇躯上撒下斑斑点点,微风轻拂她额前的刘海和裙摆,有种说不出的唯美之感,瞬时把自己都看呆了,为此还让林黛玉用团扇轻敲了一下脑袋,说了自己是呆雁。
此时想起当时情景,贾环心中仿佛仍有一圈圈涟漪在轻漾,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微笑。
林如海咳了一声,目光若有深意地从贾环腰间的得袋掠过,似乎洞察一切一般,贾环顿时回过神来,有点心虚地低下头抿了一口茶,仿佛偷小棉袄的贼被抓了现行一般。
林如海又咳了一声道:“环哥儿,这事你处理得很好,我是说你让易洪上奏新式红夷火炮的事。”
卢象升古道热肠,而且为人正直不阿,是那种可以欺之以方的君子,闻言自是十分替贾环不值,皱眉不解道:“那些新式红夷火炮是子明缴获的,而易洪此人贪功冒进,鲁莽出海追击,至使损失了七艏船,六百多名军士葬身大海,不拿他问罪已经是林师宽宏大量了,何以又让他霸占子升的功劳?”
林如海微笑道:“建斗,你正直敢言,日后为官必是一员好官,一名贤良忠臣,这也是为师欣赏的地方,不过说到适合做官,子明肯定比你更加适合。”
卢象升白皙的面庞微红道:“学生的确不如子明。”
林如海摇头道:“为师并非这个意思,正所谓寸有所长,尺也有所短,你有你有的长处,子明也有子明的短处,建斗你正直敢言,胸怀抱负,若能一直秉承这份赤子之心,将是我大晋社稷之福,若再遇明君,可为当世魏征。”
卢象升闻言心中一阵激动,同时也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林师对自己的评价竟然如此高,忙道:“林师谬赞了,学生愧不敢当。”
林如海道:“但是诤臣并不好当,魏征得遇唐太宗才成为流芳千古的佳话,而更多忠直诤臣却是伍子胥一般的下场。”
卢象升慨然道:“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趋避之,为了心中的道,豁出性命又如何!”
“很好!”林如海微笑点了点头,正如他曾经跟贾环说过,他的为官之道是务实,惜有用之身干有用之事,但他也欣赏那些为敢于“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忠贤之辈,这些人是精神上的旗帜,道德上的标杆,激励着后来者,国家需要这种舍身为道的忠贤,也需要办实事的能吏。
卢象升适合做忠贤,而贾环更适合作能吏,就像自己一般,忠贤遇到明君是万幸,遇上昏暴的君王,大概率会像烟花一样璀璨而短暂,而能吏无论遇上明君或昏君,也能活得长久而滋润,也许不轰烈,但却大概率能像绵绵春雨般滋润万物。
当然,能吏同样也能活得显赫而长久,譬如牛人徐阶!
言归正传,且说林如海又道:“易洪贪功冒进,确实该承担责任,但是此战收复了海门县,击溃了贼人倒也不假。此人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深受皇上宠信,即便弹劾他也不会有结果,只会激怒于他,引发矛盾仇恨,并不利于接下来的工作,倒不如卖他一个人情。环哥儿你日后入朝为官,少不了跟易洪此人打交道,虽不可走得太近,但也不好得罪于他。”
贾环点头道:“学生明白,正所谓堆出岸,浪必打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环儿如今不过是一介秀才,要那么多功劳也没用,徒招人妒恨罢了,还不如让出去换对方一个人情。”
林如海闻言眼前一亮,微笑道:“正是如此,拿得起放得下,才是行稳致远的诀窍。对了,明日带我去参观一下那艏西洋船吧,看那新式西洋火炮是否真的威力如此巨大。”
当下,师徒三人又聊了片刻便散了,第二日一早,贾环带着林如海到码头参观西洋船,受伤的易洪和戴立都跑来作陪。
参观过后,又试了几炮,林如海有点激动地道:“得此利器,我大晋之福也,若真能仿造出来,我军战力必然大增。”
易洪眼珠一转,有点得意地道:“可不是,本指挥已经连夜上书禀奏皇上,请求皇上下旨,令军器局仿造红夷大炮,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了。”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很好,易指挥行伍出身,对火器熟悉,由你上奏此事必然更加详尽。”
易洪闻言暗喜,林如海既然这么讲,显然是同意把这个功劳让给自己了,估计昨晚贾环已经跟他说过,嘿嘿,这小子上道,倒不枉我在奏本提你小子一嘴。
且说林如海参观完西洋船回到住处,又让贾环把荷兰人罗尔召来相见。
贾环倒没有亏待这些荷兰人,上岸后便替他们安排了食宿,除了不能上街,在住处的活动完全自由。
且说那罗尔应召而来,身上收拾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就连胡子也修理过,显然十分重视这次会面。
原来这个罗尔打听过了,林如海是扬州巡盐御史,而且目前领着钦差应天巡抚,整个南直隶的军队都受他节制,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所以不敢怠慢,而且他也想趁此机会巴结上林如海,如果能获准跟大晋正常贸易,那岂不是坏事变好事,钱途无量?
不过,当罗尔踏入衙门大堂的那刻,贾环不禁愣了一下,继而皱起了剑眉,原来罗尔把那名西洋女子也带来了。
只见那西洋女子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还换上了一套欧洲中世纪风格的女子衣裙,带勾的靴子,裙子以下是两条雪白的长裙,束腰和低胸裙将那梨形身材勾勒得更加惊心动魄,金黄的秀发优雅地挽起来,一双如月牙一般的蓝色眼睛分外迷人,那张揉合了中西方美感的精致脸蛋更是令人怦然心动。
贾环敢断言,此女的颜值绝对吊打后世好莱坞大片里面最养眼的女主角,而且火辣的梨形身材可是货真价实的,并非某音夸张滤镜下的扭屁股小姐姐。
所以这名西洋女子一出现,顿时把堂内所有目光都吸引过去了,那扬州卫指挥使戴立更是眼神都有点发直,这家伙好色,隔三差五就娶姨太太。
易洪虽然不太好色,但此时也禁不住吞了吞口水,暗道:“好一匹大洋马!”
第257章 来自林如海的奖赏
一枚光华璀璨的宝石自然引人注目,一名如诗如画的美人同样扣人心弦,那西洋女子曼达琳显然就是这样一名极品美人,一进来便像恒星般牵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红胡子罗尔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是故内心颇为得意,眼见一名枯瘦的绯袍官员居中而坐,便猜出这位就是应天巡抚林如海了,于是上前几步,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摘掉帽子,十分绅士地弯腰行了个抚胸礼,用生硬的腔调道:“尊敬的巡抚大人,您耗,在下名叫罗尔,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度荷兰共和国,很高兴认识您。”
冯紫英立即斥道:“大胆,见了巡抚大人为何不跪?”
罗尔不卑不亢地道:“不好意思,在我们国家是没有跪礼的。”
戴立冷斥道:“这里是大晋,并非尔等蛮夷小国可比,踏上大晋的国土就要守大晋的规矩,这叫入乡随俗,懂否?”
林如海昨晚跟贾环闲聊时,倒是对荷兰这个国家有了一定的了解,摆了摆手道:“无妨,风俗不同罢了,倒也不必一定要下跪,罗尔阁下,据说你们荷兰共和国没有君主,只有什么议会?”
罗尔眼前一亮:“巡抚大人果然见识广博,的确如此,我们荷兰原在西班牙王国的统治之下,后来独立了,废除了君主,成立了伟大的共和国。”
易洪闻言面色一沉,冷笑道:“果然是蛮夷之国,无君无父,没有纲常伦理,岂不乱套!”
罗尔立即摇头道:“在下虽然不完全听懂易大人的话,不过我们国家虽然没有君主,但却有总统,由议会立法,每个公民都依法行事,并不会乱。”
易洪哪知道什么议会立法与君主立宪,不过想来所谓的总统也跟君主差不多,不过是名称不同罢了,所以只是轻蔑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林如海又问道:“佛朗机这个国家跟你们离得远不远?”
罗尔摇头道:“欧罗巴没有佛朗机这个国家,你们晋国人所称的佛朗机,其实是葡萄牙和西班牙,他们是最早来到东方贸易的欧罗巴国家,而我们荷兰是新兴国家,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后起之秀。”
林如海讶然道:“的汉语说得很好,还懂得成语,不过你们欧罗巴人看起似乎都一样,并不好区分。”
罗尔耸肩道:“谢谢巡抚大人夸奖,在我们欧罗巴人眼里,你们晋国人看起来也似乎一样,很难区分。”
林如海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罗尔眼见林如海如此平易近人,心中暗喜,连忙趁热打铁道:“在下与林大人初次见面,这幅欧罗巴地图,还有这位欧罗巴金发美人便献给大人,以表达我的敬意,还请巡抚大人收下。”
罗尔说完后便将一幅地图卷轴交给了那西洋女子曼达琳,然后使了个威胁的眼神,后者微微一震,捧着地图缓缓走上前,单膝跪倒在林如海跟前,并且将地图双手高举过顶。
扬州卫指挥使戴立看着西洋女子那葫芦一样优美的腰臀,又禁不住吞了吞口水。易洪的心里也生了一丝妒忌,心想,这匹诱人的大洋马送给林如海真是可惜了,就他那药罐子身板还消受得起吗?
贾环暗皱了皱眉,其实罗尔把曼达琳带进来的那一刻他便猜到了,这货果然想用此女来巴结林师,不过这时他也不好越俎代庖,替林如海拒绝罗尔,只能上前一步,从曼达琳手中接过那幅地图转交给林如海。
幸好,林如海并非好色之辈,再加上如今病体虚弱,即便是西施貂婵脱光了雌伏于面前也没有半点兴趣,所以他只是神色平淡地瞥了身材惹火的曼达琳一眼,然后便将地图打开来细看。
这是一幅用羊皮纸绘制的欧洲地图,上面标注的是荷兰语,贾环虽看不懂,但是欧洲国家他大致还是能认得出来的,所以伸手一点地图上某处,告诉林如海这是荷兰,这是葡萄牙,这是西班牙什么的。
罗尔见状不由目瞪口呆,像见了鬼似的,那金发美女曼达琳也惊讶地偷看贾环,她听不懂汉语,所以有点怀疑贾环是在信口胡诌,不过后者那从容自若的神态和语气是那么笃定,似乎又不像是在胡诌,莫非这家伙真懂得荷兰文字?
林如海只以为罗尔曾经向贾环介绍过这幅地图,倒不觉得惊讶,所以津津有味地听完了贾环的讲解,这才道:“这幅地图不错,本官便收下了,但是这位美人……”
林如海本来想让罗尔带回去的,但忽然醒起贾环身边只有一名婢女平儿服侍,而且贾环这段时间替自己立下了不少功劳,却没有得到实质性的奖赏,于是便道:“这位西洋美人便由环哥儿你收下吧,正好服侍你起居饮食,权作姑父对你的奖赏。”
贾环不由愕住了,没想到林如海话锋一转,竟把这个西洋美女送给了自己。
易洪本来就想拉拢贾环,再加上贾环这小子上道,把红夷大炮的功劳让给自己,于是便笑道:“林大人这主意好,名剑赠俊士,宝马配雕鞍,葡萄美酒夜光杯,相得益彰呀。”
戴立虽然羡慕妒忌恨,但还是出言附和道:“易指挥所言极是,贾公子屡立大功,理应得到奖赏。”
贾环只好行礼道:“长者赐不敢辞,环儿只好愧受了,谢姑父大人。”
罗尔不由傻了眼,他本想巴结林如海,谁知林如海一转手就把曼达琳送给了贾环,只是礼物已经送出了,怎么处理都是林如海的事,他也不好干涉,只能干笑道:“恭喜贾公子抱得美人归。”
说完便转身对着曼达琳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通,后者随即目光复杂地朝贾环望来,显然已经知道自己以后就属于眼前这个东方少年了,淡蓝色的眼眸里似乎蕴含着一丝屈辱和不甘,还有一丝丝的如释重负。
贾环心中微动,吩咐人将曼达琳先领去自己的住处安置,留待晚上再处置,不要想歪,贾同学还没到饥渴到如此地步,只是直觉告诉他,这个西洋女人身上有一段故事,回头得细细摸一摸她的底。
再说那红胡子罗尔,眼见林如海收下了礼物,便觉得贸易有戏了,继续兴奋地侃侃而谈,谁知林如海却话锋一转道:“罗尔阁下,听说你袭击了我军的船只,还造成了我军的死伤?”
罗尔顿时如兜头淋了一桶冷水,讪讪地道:“尊敬的巡抚大人,在下已经跟贾公子解释过了,这只是一个误会,并且愿意作出相应的赔偿。”
林如海点头道:“那就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在我大晋的海域,不可再任意妄为,若触犯我大晋律法,损害我大晋的军民利益,必严惩不贷。”
罗尔只好连道不敢,并且小心翼翼地道:“在下日前已经跟贾公子谈好了,再赔偿两万两银子和二十门火炮,此事便一笔勾销,并释放我们自由,但还没签协议,所以……巡抚大人可否跟在下签一份协议?”
易洪和戴立还是首次听说这事,不由惊讶地向贾环望去,这小子够黑啊,抢了人家的船和炮,还有一船的货物,如今还要人家赔两万两银子和二十门炮才肯放人,嘿嘿,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后生可畏呀。
林如海微笑道:“协议签不签都无所谓了,本官向来是言出必行的。”
“不不不,还是签协议好点。”罗尔连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