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病床前还坐着一名悲切切垂泪的少女,约莫十三四岁许,身形窈窕娇弱,两弯似蹙非蹙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露目,只是这时已经哭肿成了胡桃一般,天然一股妩媚风流,不是林黛玉又是谁?
原来今年正月底,林黛玉突然收到父亲病重的消息,贾母便派了贾琏护送她赶来扬州与父亲相见,如今已经住了半个月了,每日只守在父亲身边侍奉汤药,眼见父亲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一日重似一日,不禁心神俱碎,日夜悲泣不止。
此时,床上的林如海忽然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挣扎着想坐起来,
林黛玉急忙擦去眼泪,上前把林如海扶起来,旁边的雪雁帮忙将一只靠枕塞到林如海的后背,让他垫靠着坐起。
林如海轻咳了两声,双目无神四顾,问道:“玉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林黛玉答道:“申时了(下午三点)。”
林如海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林黛玉连忙倒了碗茶来,凑到林如海的唇边道:“爹,你喝点水。”
林如海喝了两口,只觉昏沉沉的脑袋略略清醒了少许,便问道:“你琏二哥呢?”
林黛玉的乳母王嬷嬷立即答道:“琏二爷早上和刁管家出门去了,好像是找到买家接手什么的,此刻还没回来呢。”
林如海哦了一声便不再问了,因为变卖产业的事是他吩咐贾琏办的,自感时日无多的他已经开始安排身后事了,他只有林黛玉一个女儿,没有男丁继承家业,而他死后,孤女也只能托付给贾家来照顾,林家的资产留着也无人打理,还不如全部卖掉折现,让贾琏一并带回京城,也好作女儿以后生活的使费,以及出阁时的嫁妆之用。
林如海并非于腐之人,当官这些年,不该伸手的他绝不伸手,但该是自己的那份他也拿了,而且朝廷除了俸禄,还有一笔可观的养廉银,这些银子在萧管家的打理下每年都有不错的生息,保守估计,二十万两左右怕是有的,足够女儿林黛玉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林黛玉聪明而敏感,听闻乳母之言便猜到父亲林如海在准备身后事了,顿时悲上心头,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林如海见状既伤感又疼惜,安慰道:“玉儿汝自小聪敏过人,书也读了不少,想必也明白生死有命的道理,强求不得。这段时间,为父每每梦到汝娘,想必她在那边也甚为想念为父,也好,为父也该去陪她了,唯一放心不下的是玉儿你,为父走了之后,记得要听你外祖母和舅父母的话,不可任性妄为。”
说到此,林如海不由老泪纵横,而林黛玉更是肝肠寸断,几乎气绝。
这时,一名仆妇走了进来禀报道:“老爷、姑娘,环三爷来了,在府外求见。”
林如海闻言不由微喜道:“环哥儿来得倒是时候,要不真引以为憾,快请他进来。”
自从第一次见面,林如海便对贾环生出了爱才之心,此后贾环又陆续登门请教了三次,每次都会住上一段日子,越是接触,越觉得此子不凡,那谈吐见识有时让林如海都有点自叹不如,自然更加重视了。
林黛玉听闻贾环来了,内心也禁不住泛起了微妙的涟漪,也顾不得伤悲,连忙擦去眼泪,心想近三年不见,不知环弟长成啥样了。
第154章 贱卖家资
贾琏此人其实还不错,虽然纨绔的毛病不少,但至少能守住善良的底线,譬如贾赦看中了石呆子的十二把古扇,吩咐贾琏想法子弄来,而后者只是出高价向石呆子求购,甚至低三下四地软语相劝,石呆子最后不肯卖,贾琏也就罢了,并没有以势压人,更加没有像贾雨村那般,使些下三流的手段来陷害石呆子。
贾琏最大的毛病就是好色,而且生冷不忌,就王熙凤喝顿酒的功夫,他也能跟鲍二媳妇搞起来,简直有如泰迪转世,这次护送林黛玉到扬州这种烟花温柔之乡,身边又没有王熙凤管着,简直如鱼得水,再加上管家刁胜投其所好,于是更加夜夜笙歌,乐不思蜀了。
倒不是贾琏全然不关心林如海的死活,实在是这货抵受不了诱惑,再加上眼见林如海病成这样,估计也时日无多了,所以只等着林如海一死,他处理完后事,再把林家的资产一股脑门折现,然后就带着银子和林黛玉回京交差了事。
这一日,管家刁胜说联系到一个买家,想买林如海位于扬州城西郊的一百二十亩地,出价似乎还不错,所以贾琏便随刁胜去见这位买家,先是看了地,然后便到倚红偎翠楼商谈价钱。
倚红偎翠这个名字一听便知是什么地方了,所以这顿酒,贾琏喝得很开心,也玩得格外痛快,当即便同意把西郊的一百二十亩地,以二十两一亩的价格卖给那买家,并且收了两百两银子的定金,回头契约一签,田契地契一交就完事了。
正所谓盛世收藏,乱世黄金。大晋立国八十余载,国力蒸蒸日上,尽管近两年在辽东连吃败仗,国运转向下行,但暂时还影响不到国内,特别是江南这一带,依旧是一片盛世繁华之景,譬如金陵扬州这些富庶的地方,田地的价格仍旧高企。
譬如扬州城郊的田地,上田的价钱最高可达30两银子一亩,中田则是15~20两之间,稍为贫瘠一点的也能卖出10两银子一亩。
林如海在扬州城西郊的一百二十亩田大多是上田,小部份是中田,下田则没有,贾琏统一以二十两一亩的价格卖出,省事的确是省事了,但相当于把大部份上田都以中田的价格卖出,损失可不是一星半点的,至少让利近六百两,难怪那买家笑得见牙不见眼,作为“中间人”的刁管家也是心中乐开了花,因为这一笔他至少得两百两好处,够在扬州或金陵买一座不错的宅子了。
这一顿酒,一直喝到午后才结束,刁胜扶着有四五分醉意的贾琏从倚红偎翠楼行出来,后者明显双腿发软,爬了几次才爬上了马背,摇摇晃晃的,差点从另一边摔下来,长随兴儿连忙扶着他。
刁胜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讥讽,心想,好歹是大家公子,睡过的女人怕也不少了吧,咋还色中饿鬼似的,竟一下子点了两个姐儿服侍,也不怕亏死,这会倒成软脚蟹了吧!
“琏二爷醉了,骑不得马,不如叫一顶轿子吧。”刁胜笑道。
贾琏摆了摆手道:“没醉,这点酒如何就醉了,刁管家尽管上马,咱们比一比!”
刁胜连忙笑着奉承道:“琏二爷海量,骑术也好,鄙人哪能比。”说完也翻身上马。
贾琏得意一笑,率先打马而行,他的长随兴儿赶忙策马随行,小心翼翼提防着主子摔下来。刁胜不紧不慢地跟着,稍稍落后于贾琏。
此时正值暮春时节,再加上弱冷空气南下,所以春寒料峭,贾琏这货在两名青楼女子身上折腾了半晌,此刻难免身体发虚,刚才凭着酒意不觉得咋样,如今在马背上被冷风一吹,顿时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赶忙裹紧了披风,但脑子也恢复了几许清明,轻咳一声道:“刁管家,如今回头想想,林姑父在西郊有一百二十亩田地,其中上田占了八成,余下的也是中田,如今作价二十两一亩,会不会太过贱卖了?”
刁胜见贾琏终于会过味来,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陪笑道:“价钱是低了些,但很难得找到如此大的买家,一次全买下了,岂不省事?倘或一块一块地卖,也不知要卖到猴年马月呢,琏二爷少不得在此多待一年半载的。”
贾琏闻言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只是林姑父若问起,怕不好交待。”
刁胜心情颇不以为然,林如海如今病得天昏地暗的,哪里还有精神理这种事,只怕很快就要两腿一伸,双眼一闭了。至于那姑娘林黛玉,更加不用担心,此女从来不管家务事,而且身体也不好,娇娇弱弱,除了哭,什么也不会,只怕把她卖了也不知怎么回事。
眼见贾琏犹豫,刁胜自然担心他反悔,连忙稳他道:“琏二爷不必担心,老爷既然委托你变卖田产,自然是信得过你的,肯定不会多问,即便问了,你如实回答即可,如今定金都收了,哪有反悔之理?”
贾琏闻言不作声了,刁胜眼珠一转,压低声音道:“想必琏二爷也知道,如今朝中不少人在弹劾老爷吧?”
贾琏皱眉道:“我看了邸报,都是捕风捉影,无中生有的事,皇上根本没有理会。”
刁胜笑道:“话虽说如此,但是三人成虎,积毁销骨啊,老爷如今的声誉难免受到影响,很多人担心老爷出事,所以不敢接手林家的资产,生怕遭到牵连,最后人财两空,现在有人愿意一口气买下西郊的一百二十亩地,十分难得,过了这村就没有那个店了,琏二爷你好好思量一下吧!”
贾琏闻言虽有点不甘心,最后还是点头道:“刁管家所虑不无是处,也罢,二十两就二十两,全卖了倒也省事。”
刁胜松了口气,笑道:“这就对了,地契还在老爷那收着,回头琏二爷要出来,再跟李员外签字画押,一手交银子,一手交田契就完事了。”
贾琏点了点头道:“对了,我记得林姑爷在扬州还有几处宅子和店铺是出租的,每年的租金几何?劳烦刁管家回头把账本给我查阅一下。”
刁胜轻咳一声道:“没问题,明天送到琏二爷房中,是了,二十四桥附近那所宅子有人想买,出价倒也公道,琏二爷要不要见一见?”
贾琏点头道:“那就见见吧,你跟那买家约个时间。”
“好哩!”
二人一边聊着,回到了巡盐御史衙门前,还没下马,忽然都愣住了。原来此时正有一名少年站在门口,身边搁着三只大木箱,两名随从左右站立。
只见这名少年身形挺拔,身穿秀才衫,头戴四方平定巾,生得剑眉星眸,唇红齿白,从容沉静,温润如玉,气质格外出众。
此人自然正是贾环了,他这次来扬州是为了还书的,刚到门口投了拜贴进去,没想到竟遇上贾琏和刁胜二人从外面回来。
时隔三年,贾环长高了许多,相貌也有一定的变化,但贾琏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顿时便愣住,心想:“咦,环老三怎么在此?”
刁胜骤然见到贾环,不由脸色微变,目光明显有些不自然。
此时贾环也看到二人,也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连忙上前抱拳道:“琏二哥,许久不见。”
贾琏好歹是他名义上的堂哥,所以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贾琏暗皱了皱眉,他其实很不爽贾环的,特别是平儿被贾环“抢走”,他一直耿耿于怀,贾环被“放逐”到金陵后,近三年时间不见,他都几乎忘记贾家还有这样一个人物存在了,此时突然见着,感觉怪怪的,翻身下马,不冷不热地道:“原来是环哥儿啊,你来此作甚?”
贾环也淡淡地道:“来看看林姑父。”
说完有意无意地瞥了刁胜一眼,心里暗暗奇怪,自己明明已经写了信给林如海,此人怎么还在?罢了,既然林如海不听,自己也懒得多管闲事。
此时贾琏点了点头道:“也是,金陵离扬州这么近,你要是不来看看林姑爷,倒也说不过去。”
贾环不由皱了皱剑眉,隐约听出贾琏话中有话。
贾琏见状便猜到贾环还不知林如海病重,便道:“林姑父病了,老太太让我送林妹妹回扬州探望。”
贾环顿时脑袋嗡的一声,失声道:“林姑父几时病的?”
在原著中,林如海突然病重,派人通知林黛玉速归见最后一面,此后确是贾琏负责护送的,莫非林如海如今就快挂了,去年见着时,明明还好好的啊!
贾琏叹了口气道:“今年正月底,林姑父便派人上京召林妹妹回来,如今病情一日重似一日,怕是……快不行了。”
这时,一名下人走了出来道:“老爷让环三爷进去相见。”
贾环当下不再迟疑,立即往门内急行,三箱书稿则让铁虎和石头负责搬进去。
贾琏见状连忙跟上,刁管家眼底闪过一丝焦急和担心,也赶忙跟进。
第155章 贾环把脉
贾环到了林如海的房前,还没迈进门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一名仆妇进去禀报道:“琏二爷,环三爷,还有刁管家来看老爷了。”
“让琏哥儿和环哥儿进来,刁管家在外面候着。”林如海虚弱的声音隐隐传了出来。
于是贾环和贾琏二人进了房间,刁胜只得在房间外面等候,一边竖起耳朵倾听,显然是担心贾环告他的黑状。
原来那日刁一德被贾环下令打断了双手,第二天便离开小河庄赶往扬州找儿子刁胜哭诉。刁胜得知后自然又恨又怕,但他也奈何不了贾环,再加上手头上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情还没完成,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只是安慰了老子一番了事,打算以后再寻找机会报复。
不久后,贾环又寄来了一封信,恰好落在了刁胜手中,后者见是贾环寄来的,哪敢直接交给林如海,于是便偷偷打开来看了,发现信中果真是在告自己黑状,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当即便把信给藏了起来,而这个时候林如海正病得一沓糊涂,刁胜在府中把持着一切,简直是一手遮天,所以林如海根本不知贾环寄信给他。
刁胜本以为贾环还在孝期当中,短期内不会来扬州,而等他来时,只怕林如海已经死了,书信之事自然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岂料贾环这时竟突然来了,刁胜自然担心事情穿帮,此刻是又急又恨,又恨又怕。
且说贾环进了房间,第一眼便见到奄奄一息地靠坐在床上的林如海,不由大吃一惊,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时的林如海瘦骨嶙峋,都瘦脱相了,下巴那撮美髯也几乎掉光,只剩下稀稀疏疏枯草般的几根,而且皮肤黄中泛青,跟当初那位美丰仪的中年老帅哥相比,简直判若云泥。
贾环虽然跟林如海见面的次数不多,但这位却是他为数不多发自内心尊敬的长辈,当年承蒙林黛玉的指点,以及林如海的几篇文章参详,他通过的县试,这次守制三年又得林如海倾囊相授,所以,贾环对林如海是充满感激的,此刻骤然见到对方如此形峭骨立,随时都要油尽灯枯,震惊之余不由悲上心头,眼圈倾刻微微泛红了,上前施礼道:“贾环拜见姑父大人,大半年未见,姑父大人为何落得如此形景?”
林如海本来还勉强挤出笑容相迎的,眼见贾环真情流露,亦不由心中一暖,虚弱地道:“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人的生死自有定数,环哥儿不必伤感,去见见你林姐姐吧。”
林黛玉本来正细细打量贾环,闻言眼泪已经先滑了下来。贾环转身向林黛玉施礼,唤了一声:“林姐姐!”
林黛玉抹着眼泪还礼,口称:“环弟。”
一别三载,林黛玉的体形也长开了,像抽了穗的包谷,当真是眉若远山含黛,目似秋水为神,天然一股妩媚风流,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也不足以形容她的美,真不愧是曹公笔下的绛珠仙草降世,也难怪原著中,薛蟠这货一见到林黛玉,竟酥得两腿发软,走不动路。
贾环看着憔悴娇弱的林黛玉,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安慰的好,倒是后者先擦干了眼泪,轻声问道:“环弟这些年可还好?”
贾环点头道:“一切安好,林姐姐好生保重身子,姑父会好起来的。”
林黛玉的眼泪一下子又冒出来了,那悲戚无助的样子着实楚楚可怜,贾环莫名的心酸,一时间竟生出搂入怀中安慰的冲动,不过终究是不敢造次。
这时林如海突然剧烈地咳起来,喉咙似有浊音,林黛玉急忙端起痰盂送到林如海面前,后者往里面吐出一口绿得发黑的痰,贾环见状不由暗暗心惊。
林如海吐出一口痰反而气顺了些,打量了一眼穿着秀才衫,头戴四方平定巾的贾环,点头道:“这身秀才的衣服精神,环哥儿的孝期可是服完了?”
贾环点头道:“上个月刚脱了服,此来本打算将昔日借的书稿还给姑父的,不曾想……”
林如海闻言笑着打断道:“看来环哥儿是胸有成竹了,通过乡试想必不在话下,可惜我现在没有精神,头昏脑胀的,否则定要考究你一下。”
贾环微笑道:“来日方长,等姑父的病好了,环儿再聆听姑父的教诲也不迟。”
林如海自己知自家事,只怕时日无多了,不过为免引起女儿的伤感,所以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向贾琏问道:“琏哥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贾琏连忙道:“不辛苦,这是内侄应该做的……嗝!”
贾琏说着打了个长长的酒嗝,一股酒臭随即散发开来,林黛玉和婢女雪雁都禁不住直皱眉头。
贾琏尴尬地解释道:“今天有个买家要买城西郊的田地,见面洽谈难免应酬,所以喝了点酒。”
林如海倒是不以为意,他是官场上的人,与人吃酒也是常事,也没问贾琏谈得如何,只是摆了摆手道:“琏哥儿既然吃了酒,先去歇一会吧。”
贾琏本来还想趁机问林如海要地契的,但此刻贾环和林黛玉都在,倒是不方便开口,想着等晚间林黛玉睡了再来问,于是便退了出去,此刻的他确实累得不行,腰酸背疼的,需要休息恢复。
贾环听闻卖地,便知林如海在安排身后事了,正琢磨着该如何委婉提醒林如海给林黛玉留条后路,不要把一切都寄希望于贾家。贾母是疼爱林黛玉不假,可是贾母都年过七十了,还有几年可活的?一旦贾母撒手归西,林黛玉还能依靠谁?王夫人肯定是依靠不上的,林家的这些家财与其便宜了贾家,还不如给林黛玉自己掌控着,最不济存到钱庄里,想花时随时也有银子花,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贾环组织了一下语言,正打算开口,这时一名衣着光鲜的少妇却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年约二十五六岁吧,容貌姣美,正是林如海的三房姬妾之一,姓郑。
贾环来过几次,倒是认得这个郑姨娘,连忙施礼道:“贾环见过姨娘。”
在古代纳妾是很平常的事,尤其是上层社会的男子,不纳妾才是不正常的,林如海虽然没有续弦,但姬妾还是纳了三个,前两个是林黛玉之母贾敏还在世时纳的,而这位郑氏则是贾敏死后才纳的,年轻貌美,所以甚得林如海的宠爱。
“环哥儿免礼。”郑氏微笑道,声音十分娇滴,眉目含春,甚是妩媚勾人。
同样是妩媚,但是林黛玉的妩媚却是那种媚而不俗的妩媚,让人赏心悦目,而这位郑姨娘却是勾人的媚俗,令人禁不住肉欲方面联想。
贾环目不斜视,施了礼便往后退开,忽瞥见屋门外有颗脑袋一闪而没,似乎正是那管家刁胜,不由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往郑氏手中那碗汤药望去。
“老爷,该吃药了。”郑氏娇声道。
“让我来吧。”林黛玉从郑氏手中接过汤药,后者似乎如释重负,主动退到一边去。
林黛玉用勺子先尝了一口,发现温度适中,这才开始喂林如海服食,郑氏则在旁边垂首看着,那表情和眼神在贾环看来,着实有点别扭,便问道:“姑父大人如今喝的是什么药?”
林如海正要服药,闻言便道:“不过是补血益气的药罢了。”
“可有药方?小侄这几年也略看了些医书,倒是些须有点心得。”贾环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郑氏的表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