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面色铁青,沉声问:“莫非又是顾三麻子派人干的?”
冯紫英点了点头,林如海不由勃然怒道:“此贼竟嚣张如斯,还真当朝廷拿他没办法耶!”
如今朝廷急需银子填补辽东的窟窿,又是提高盐税,又是增发盐引,为了完成增加的指标,林如海不顾病体出巡,正打算扩大生产,结果顾三麻子竟然把庙湾场给烧毁了,试问他岂能不怒。
“林大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贼人不知还有多少,此地实不宜久留,还是先回城去吧,余者再作计较。”盐运使张一栋提议道。
林如海点了点头,吩咐道:“冯千户,你立即带一队骑兵火速赶往扬州城缉拿亢令城,举家上下务必不能放走一人,快,迟则恐生变!”
冯紫英立即凛然领命而去,亢令城人称亢百万,是扬州最大的盐商,其家资之巨,何止百万,千万估计也是有可能的,真正的富可敌国,试想一下,能将生意做到这种级别的人物,即便不是手眼通天,至少在扬州城中是绝对可以呼风唤雨,一旦走漏了消息,后果真的难以预料,所以必须快刀斩乱麻,不能给他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冯紫英显然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不敢怠慢,立即点了三十骑弟兄,风驰电掣地直扑扬州城。
这边冯紫英刚离开,盐城县令陆仁嘉便率着三班衙役匆匆赶到了。
原来这位陆县令昨晚与贾环分开后,在官道上待到天亮,正好遇见一伙村民出门劳作,于是便借了一辆牛车赶回盐城县衙,召集三班衙役和民壮,合计三四百人,浩浩荡荡地赶来乌石村。
话说这位陆县令本来是挺怕死的,但经历了昨晚之事后,不知是不是受到了贾环的刺激,竟然老夫聊发少年狂,也不顾疲惫,集齐人马便赶来乌石村救援。
不过呢,陆仁嘉虽然发狂,却没有发昏,还知道先派两个机灵的衙差在前打探消息,在得知贼人已经被云梯关千户所的正规军击溃后,不由大喜,连忙大张旗鼓地赶来表忠心。
“两位大人,下官幸不辱命,已经召集了三班衙役和民壮,共计三百九十六人前来听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陆仁嘉一瘸一拐地走进了祠堂,一边慷慨激昂地道。
贾环甚是无语,这家伙昨晚除了分散了三个倭寇的注意,啥忙都没帮上,如今又充什么英雄好汉?不过这家伙至少召集到人手赶来,这点倒是值得肯定的。
林如海点了点头道:“陆县令辛苦了,贼人已经被击溃,两名贼首也均已擒获,本官正打算动身回城,陆县令倒是来得正好。”
陆仁嘉闻言立即道:“那下官马上去安排。”
陆仁嘉虽然有点怕死,但办事能力还是不错,很快便安排妥当了,还命人寻回了几顶轿子供林如海他们乘坐。
林黛玉和雪雁扶了林如海先上轿,贾环则走到张一栋面前道:“张大人,学生扶你。”
张一栋呵呵一笑道:“那就有劳环哥儿了。”说完伸出手由贾环搀着站了起来。
张一栋昨晚逃进祠堂时,被门槛绊了一跤,还崴到脚,痛了半天,此后一直在墙角靠墙而坐,几乎没有挪动过,看样子摔得挺重的。
贾环扶着一瘸一拐的张一栋上了轿,又让林黛玉主仆上了另一顶轿,正打算吩咐轿夫起轿,林黛玉忽然掀起轿帘招了招手叫道:“环三爷过来一下。”
贾环忙凑上去低声问:“林姐姐有什么吩咐?”
林黛玉左右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异样,贾环心中一动,挥手让两名轿夫先行退开,然后把耳朵凑近前,几乎贴着林黛玉的小嘴儿了,顿时又闻到一股醉人的异香,不由暗暗惊讶,折腾了一天一夜,大家都浑身汗臭的,林黛玉自己也是蓬头垢面,偏生身上还香香的,看来确是天生的自带体香,莫非真是曹公笔下的绛珠仙草转世不成?
“环弟,你有没有发现张伯伯有点古怪?”林黛玉轻声道。
“呃……林姐姐刚才说什么?”贾环刚才只顾着琢磨林姐姐身上的体香,一时间走神了,倒没听清林黛玉刚才的话。
林黛玉脸上有些发热,白了贾环一眼,低声道:“张伯伯有点古怪。”
“哪个张伯伯……哦,你是说盐运使张大人?”贾环亦低声道。
林黛玉点了点头:“张伯伯昨晚不是摔了一跤崴到脚了吗?我明明记得崴的是左脚,可是刚才张伯伯不便的却是右脚,环弟你说奇怪不?”
贾环目光一闪,低声道:“林姐姐确定没有记错?”
林黛玉点了点头道:“应该没错的,我才跟雪雁确认过,张伯伯昨晚的确崴的是左脚。”
“此事林姐姐先不要声张。”贾环低声吩咐道,林黛玉有点紧张地点了点头。
贾环若无其事地放下轿帘,吩咐两名轿夫起轿,这时陆仁嘉走了过来,讨好地道:“下官还多备了一顶轿子,环三爷请这边上轿。”
贾环摇了摇头微笑道:“陆县令客气了,本人骑马即可,轿子还是留给江把总吧,他伤得不轻。”
江斌大腿上中了一箭,如今已经包扎好了,连忙摆手道:“我这伤并不妨碍骑马,还是三爷您乘轿。”
“废话少说,虎子石头,把他弄到轿上去。”贾环有点霸道地吩咐道。
“好哩!”石头嘿嘿一笑:“三爷既然吩咐了,老江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说完便和铁虎一左一右把江斌架了上轿。
江斌既尴尬又感激,对着贾环拱手道:“那属下谢过三爷了。”
“大家兄弟,如今更是过命的交情了,客气什么,好生把伤养好才是正经,日后姑父大人用你的地方还多着呢。”贾环微笑道。
江斌闻言也不再矫情,安心在轿中坐下。
贾环又转身对陆县令道:“接下来,云梯关千户所这些弟兄会暂时跟随林大人听用,伙食住宿要安排好,不可待慢了。”
陆县令不由面露难色,卫所军有屯田,平时都是自己种粮吃饭发饷的,战时朝廷虽然有军饷补偿,但兵器干粮等都是自带,如今让他负责这一千多号人的吃饭问题,可是一笔不少的开支啊,如果只是几天倒无所谓,但时间一长,盐城县的财政如何吃得消?
贾环皱眉问道:“陆大人有难处?”
陆县令讪讪地点了点头道:“实不相瞒,确实有难处,一般情况下,卫所军的吃饭问题都是自己解决的,而且下官见这些军士都自带了干粮。”
贾环摇头严肃地道:“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如今林大人要用人,自然要让弟兄们吃好吃饱,要不然谁肯出力,所以还请陆县令想法子解决,至少一天能吃一口肉。”
也不知贾环有意还是无意,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了,所以附近不少军卒都听到了,不由精神一振,望向贾环的目光明显带上了一丝感激。
其实这些下层卫所军卒挺苦比的,虽然卫所有军屯,人人都有田耕,也不用上税,但是卫所的高层军官比官府剥削得还要厉害,他们只相当于高层军官的佃户,每年种出来的粮食大部份都孝敬了高层,剩下的勉强够一家人糊口,平时一个月也舍不得吃一顿肉,一旦发生战事,还得自带口粮上阵杀敌,你说苦逼不苦逼?若是在战场上有所斩获还好,若没有斩获,不仅口粮消耗了,田里的农作物也耽搁了,一家人只能苦哈哈地饿肚子。
正因如此,这卫所军卒一听闻贾环竟让陆县令管饭,自然是既高兴又感激,同时都直勾勾地盯着陆仁嘉。
陆仁嘉不由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心想自己若不答应,只怕会被这些大头兵给活活掐死,只好硬着头皮道:“好吧,下官尽力而为。”
眼见陆仁嘉苦着脸,贾环不由好笑道:“陆大人且宽心,盐城县是产盐大县,每年上缴的盐税,在整个淮安府都是数一数二的,那里两顿饭就吃穷了。”
陆仁嘉心中苦笑,你小子不厚道,慷他人之慨,花别人的钱,给自己笼络人心,也太不要脸了。
第192章 快刀斩乱麻
贾环左右看了一眼,把陆县令叫到一旁,神秘地低声地道:“想必陆大人也知道,云梯关千户所的援兵是本人请来的吧?”
陆仁嘉微愣,心想,昨晚本官虽然半途而废,但好歹也是跟你一同闯出重围的,自然知道援兵是你小子请来的,这时候专门提起,是在向本官炫耀吗?
“呵呵,下官当然知道,环三爷智勇双全,允文允武,此番居功至伟。”陆仁嘉一时猜不透贾环葫芦里卖什么药,便陪笑着恭维道。
贾环摇了摇头,认真地道:“贾环并非是向陆大人炫耀所谓的功绩,只是想告诉陆大人,我昨晚赶到云梯关千户所时,其实并不顺利,还险些把性命给交待了。”
陆仁嘉吃了一惊,忙问:“这是为何?”
贾环沉声道:“因为云梯关千户所的千户骆炳章,以及左副千户雷大彪有私通海寇之嫌,他们故意拖延发兵,一开始还试图把我关禁起来,要不是本人随机应变,只怕小命也交待了。”
陆仁嘉失声道:“此言当真?”
贾环一直暗中观察着陆仁嘉的表情变化,倒没察觉有异常,便点了点头:“这种事又岂是能乱讲的?”
陆仁嘉讪讪地道:“那环三爷后来是如何脱身的?而且还带来了救兵。”
贾环便大概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陆仁嘉听完后不禁暗暗乍舌,啧啧,你小子胆子真够肥的,居然单枪匹马跑到人家地盘上,将一二把手都给囚禁起来,关键最后竟然成功了,这份胆识和运气也没谁了。
贾环瞥了目瞪口呆的陆仁嘉一眼,续道:“林大人这次遇袭,很明显是经过精心策划的,而事实上确也如此,因为林大人不久前已经审问过被俘的海盗头目了,对方也供出了幕后主使者。”
陆仁嘉微微一震,脱口问道:“是谁?”
“这个人想必陆大人也认识。”贾环若有深意地道。
陆仁嘉瞬间脸都发白了,额头上冷汗直冒,吃吃地道:“下官……下官认识?”
贾环点了点头道:“此人便是亢令城,扬州最大的盐商,外号亢百万,陆大人应该认识吧?”
陆仁嘉松了口气道:“原来是他,下官的确认识,但自上任以来,只见过一次,并无深交啊!”
贾环闻言庆幸地道:“那就好,要不然陆大人只怕要有麻烦了,就在不久前,林大人已经派人赶往扬州抓捕亢令城,而且据贼人招供,亢令城不仅指使他们袭击林大人,还保证一天之内不会有援兵,由此可见,云梯千户所的千户骆炳章故意拖延不出兵,很大可能跟亢令城有所勾连。
亢令城勾结海盗贩卖私盐,先是收买家奴试图毒杀巡盐御史林大人,一计不成,又指使海盗在光天化日之下袭杀,其行简直丧心病狂,令人发指,其罪形同谋反,当抄家灭族。皇上必然震怒下旨彻查,而亢令城是扬州最大的盐商,富可敌国,交游广阔,必然牵连甚广,届时别说扬州城了,只怕整个南直隶的官场都要迎来一场巨震,也不知要有多少人头落地呢。”
贾环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陆仁嘉,续道:“陆大人虽然跟亢令城没有交往,但此案却是发生在贵县辖下,偏偏那片新盐场又是陆大人推荐的,所以……只怕也脱不掉关系啊。”
陆仁嘉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贾环连忙把他扶住道:“陆大人这是作甚?”
陆仁嘉这货本来就胆小,被贾环这样一吓,差点没尿了裤子,吃吃地道:“环三爷明鉴啊,下官今年初才到盐城县上任的,什么好处都来不及捞着,跟亢令城连泛泛之交也算不上,怎么可能冒着杀头的危险替他干这种事,而且……如果真是下官干的,下官也没必要以身犯险,把自己也搭上啊,对了,昨晚下官还跟环三爷一起闯出村子请救兵,差点把老命也交待了,下官这是图什么呀?”
贾环眼见陆仁嘉被吓得语无论次,这种一般装不出来,可见的确与此事无关,便放下心来,微笑安慰道:“陆大人放心,林御史并不是怀疑你,否则早把你抓起来审问了,如今不仅让你安排入城事宜,还令你张罗卫所军的后勤伙食,可见是对你的信任呀,所以陆大人万勿辜负了林御史的信任啊!”
陆仁嘉闻言才惊魂稍定,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道:“下官明白,下官必然全力以赴,让林大人无后顾之忧。”
贾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此案非同小可,涉及人员众多,说不定还有军方参与,林大人手头上必须有兵才行,而云梯关千户所这支兵马是林大人目前唯一可以倚仗的,伙食方面可不能亏待了。”
陆仁嘉又连连点头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可是……环三爷刚才不是说云梯关千户所的千户骆炳章私通海寇吗?那这支队伍还可信?”
贾环微笑道:“陆大人放心,云梯关的副千户冯紫英与本人是世交,绝对可靠,而且但凡忠于骆炳章的中层军官都被暂时剔除出去了,下层的士兵只管吃饭领饷,自然谁给饭吃,谁发饷就听谁的。”
陆仁嘉闻言暗道:“难怪你小子让本官管饭,敢情是打这个主意。”
不过陆仁嘉又转念一想,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可见林御史的确信任自己,于是心下更安了。
贾环又道:“此案非同小可,但办下来的功劳也非同小可,陆大人把事情做好了,想必林大人逞给皇上的奏本上,不会少了陆大人的名字的。”
陆仁嘉闻言心中不由一热,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
话说这位陆县令的经历有点特殊,他是以举人身份候缺出仕的,换而言之,没有意外的话,一县父母官便是他这辈子官途的天花板了,今年已经五十出头的他,坐到县令这个位置已经无欲无求了,就等着再做十年八年,捞够养老本便退休安度晚年了。
可是如今突然有个升官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陆仁嘉本来冷掉的热血马上就沸腾起来,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只要有机会继续往上爬,谁愿意原地踏步啊?
“嘿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古人诚不欺我也!”陆仁嘉心里想着,也不顾脚扭伤了,立即兴冲冲地上马,先行赶回城中安排接待事宜。
贾环看着陆仁嘉干劲十足地离开,也暗松了口气,林如海带来的盐兵死的死,散的散,如今手头上竟无人可用,只能依仗云梯关这支千人部队,偏生此案牵涉甚广,背后不知牵扯了多少势力呢,对方能让军方配合行动,可见能量大得吓人,就连盐运使张一栋都不可信,自然必须万分的小心谨慎。
而陆仁嘉虽然胆子小些,但除了冯紫英,倒是如今唯一可信,并且能帮上忙的人,所以贾环苦费心思,又是恐吓又是画饼,只不过是想把陆仁嘉拉拢过罢了,如今看来效果不错,陆仁嘉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且说林如海一行浩浩荡荡地来到盐城县的县城外,戴士林和何振升两名百户率领军队驻扎在城外,而贾环、卢象升和铁虎等人则护送着林如海父女,以及盐运使张一栋进城安置。
由于林黛玉之前的提醒,贾环这次倒是留心了,暗中观察下轿时的张一栋,发现这次张一栋走路不便的腿又变回了左腿,不由暗暗纳闷了。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两种,第一种自然是林黛玉主仆之前看错了,但两个人都看错的可能不大。第二种则是张一栋的脚根本没崴到,他是故意假装的,一时不留神搞错,所以漏馅了。
如果是后一种,显然是不正常的,可是张一栋为什么要装受伤?莫非这次海盗袭击他是知情的,甚至是有份参与的?但是堂堂三品大官,也没必要以身犯险吧,刀枪无眼,要是不小心挨了一下,岂不赔大发了?
贾环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只能暗中留意了,并且让铁虎和石头亲自看管毒书生沈贯,这位可是关键人证,不容有失。
且说冯紫英,率着三十骑风驰电掣地赶到扬州城,径直从城门冲了进去,负责把守城门的官差本来想拦阻,但见对方的气势,跑出来拦只怕会被撞死,所以只能放了他们进城,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立即通知了上级,说不知哪来的一群丘八横冲直撞进了城。
正所谓兵贵神速,冯紫英可不管这些,在街边随便抓了个行人,问明亢府的所在,然后便直接奔到亢府门前。
亢令城是扬州最大的盐商,富可敌国,其府邸的大门却十分低调内敛,竟连石狮子都没摆,倒是出乎冯紫英所料,待确认这里的确是亢府后,便立即命弟兄把守住各处出入口,然后提刀上前拍门道:“开门,友人来访。”
冯紫英等了好一会,大门才打开一扇,一名门房探头出来,警惕地问:“阁下可有拜贴?”
冯紫英扬了扬手中的腰刀笑道:“这就是拜贴!”说完一脚把门踢开,带着十几名弟兄冲了进去。
第193章 快刀斩乱麻
亢府的大门虽然低调,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占地面积极广,比之荣国公府也不遑多让,就是建筑风格迥异罢了,北方的高门大宅一般是以豪华气派为主,而眼前这座亢府却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园林,小桥流水,亭台楼榭,主打的是精致幽雅,雕梁画栋,入目所见皆是泉池假山,名贵花木,让人大开眼界。
当然,像亢府这种富可敌国的巨富之家,自然不缺看家护院的打手,而且数量还不少呢,所以冯紫英带人闯门而入,立即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在砰砰砰的锣声示警之下,一大群手持刀棍的护院家丁便从四面八方涌来,把冯紫英等人团团围住,啧啧,估计有四五十人之多。
冯紫英不由打了个突,这才意识到带的人手太少了,不过,他也不怎么把这些武力值低下的护院家丁放在眼内,自己是军人,而对方只是一群奴才,还敢反了不成,所以厉声喝道:“本人乃云梯关千户所千户冯紫英,亢令城私通海寇,袭击巡盐御史林大人,以及盐运使张大人,如今本千户奉命前来缉拿亢令城,尔等胆敢持械阻挠,将视同谋反,格杀勿论!”
冯紫英锵的拔出腰刀,声色俱厉,身后十几名弟兄也纷纷拔出腰刀,有人则举起了火绳枪。
那些护院家丁闻言不由面面相觑,而混在人群中一名管事模样的男子则偷偷地后退,当退到人群最后时,突然发足往后宅飞跑而去。
冯紫英一见,站即厉声大喝:“站住!”
可是那名管事根本不理会,继续发足狂奔,冯紫英从旁边一名弟兄手中取过火绳枪,扣动板机就是一枪,可是却打偏了,那名管事已经消失在柱子后。
“统统把武器放下,否则格杀勿论!”冯紫英怒声大喝,同时一刀将一条张牙舞爪的的猎犬斩杀。
那些护院家丁终于吓得纷纷扔掉了手上的刀棍,混口饭吃而已,让他们杀兵造反,可没那个胆子。
“全部蹲下,不得妄动!”士兵们厉声喝骂,脚踹刀架,把这些护院家丁都赶到前院一角看管起来,但时间也因此耽搁了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