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是要沿河圈地?”
王贲说的没错,沈兵正是要沿河圈地。
一侧是黄河,另一侧就是沈兵沿着交通要道和河水走势设立的五个城寨。
五个城寨连成一线围了一片安全区域,这片区域若是屯田或种上作物,就足够养活城内的军民了。
沿黄河圈地一是为了便于防守……匈奴是马背上的民族,绝对的是旱鸭子,所以黄河一侧肯定安全。
这样圈地就可以用最少的城寨尽可能的圈更多的地。
另一个考虑就是河水灌溉。
黄河沿线有句老话,叫“黄河百害为富一套”。
意思就是黄河因为含沙量高时常改道淤塞又有汛期等于是水患十分频繁。
但就是河套地区因为受地形的影响基本不泛滥,再加上土壤肥沃、几块平原地势平坦,于是农业十分发达。
当然,这是形容近现代的河套地区。
战国时期的河套地区因为地处偏远的塞外时常被匈奴骚扰,其灌溉系统十分落后作物产量严重不足。
即便是李牧镇守北地时期,北地军的粮食也要依赖中原运输。
这种状况直到蒙恬将燕、赵、秦的长城连成一片后才有改观,也就是到了汉朝河套地区才真正算是利用并发展起来。
不过现在,既然沈兵来管理这片土地,他当然不会再等几百年。
王贲想了想,就问道:
“此法或是可行。”
“可是将军……我等原本便兵力不足,又再分五寨,岂非犯了分兵之大忌?”
沈兵笑着回答:
“所以才要发展弩箭及床弩。”
“若有匈奴来犯,我军摆出弩阵出寨迎战……便似一堵墙似的挡在匈奴前使其无法越雷池一步。”
王贲又问:
“可有朝一日若百姓增加,围下的这片地又不足……”
不等王贲说完沈兵就接嘴道:
“那时我等兵力自是更充足,便可考虑围另一片田地了。”
“如此逐步往匈奴方向深入,甚至越往前围后方兵力便可前移……”
“不用多久,收复九原乃至后套便指日可待矣!”
王贲不由叹服:
“将军所言有理。”
“此乃先退后进,匈奴初时或许只道那一小片地无关紧要,时日一久才发现关键所在。”
“不过到那时只怕为时已晚了。”
这其实不是沈兵发明的战术。
纵观整个宋朝都在蒙古的铁蹄下呻吟,但唯独只有一个地方例外,那就是余治理的四川。
当时四川一带也遭到蒙古铁骑残破战术的侵扰,眼看越来越荒凉离城破不远。
结果余一来采用这种利用地形步步为营向外扩张的战术,几年后使蒙古军队竟不得其门而入。
且在宋朝已灭亡后四川还在坚守,甚至还打死了蒙哥汗。
第三百零一章 床弩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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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兵的圈地计划在秦军换装了弩箭并进行必要的训练之后就开始实施了。
其实秦军换装新式弩箭无需过多训练。
弩兵依旧是弩兵,只是由之前坐在地上开弩变成站立开弩。
弓兵依旧是弓兵,只不过箭头由青铜变成了穿透力及杀伤力更强的铁。
其它的诸如编制、战术等全都不变。
如果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每百人增设一具三弓床弩。
三弓床弩属于加强装备不占用部队编制。
这一方面是因为三弓床弩不需要专业训练的兵士操作……兵士受训的科目是作战、骑马等,而操作床弩实际上只需要有力气转动绞盘就差不多了。
若让会作战甚至会骑马的兵士操作显然浪费兵力。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每具床弩需要二十人操控。
这其中十人直接操作床弩:八人负责转动绞盘,两人安装弩箭,另十人负责后勤及替补……后勤是指推载满铁箭车,替补是万一有人员伤亡可以及时补上。
二十人操控,如果占用原有编制且每百人装备一具,会打乱原有编制及战法很可能会造成一系列混乱。
比如原编制中屯长统领五十人,百将统领一百人。
占用编制会使原有一百人的部队变成八十人,而将军指挥作战时又习惯以原一百人的战力估计。
额外编制的好处就是原有机制和战力都不变,于是战法、习惯也不需要变,三弓床弩只是多出来的战力。
人手问题也不难解决。
沈兵这一万余人的队伍总共只需装备百具床弩,也就是额外需要两千人。
这两千人里有一部份是来自工匠……每具床弩至少要安排一个工匠,这工匠就负责床弩的使用、指挥,必要时还可以进行维修。
大部份操弩手则由中原调来的劳役充任。
秦军最不缺的就是劳役,赵国、魏国、楚国被灭,甚至燕国也被打到龟缩至蓟城以北。
秦军直接启用这些降兵不放心,更多时候是他们转换成劳役。
沈兵到云中郡是开拓新城抵抗匈奴,构筑工事和城寨是必然的,要求数千劳役并不过份。
不过也不知是李斯、赵高有意为之还是就近送来,沈兵得到的五千劳役清一色来自赵国。
众所周知,赵国对秦国的怨恨极深,是以其劳役极难控制,要么就是偷跑要么就暗中破坏工具甚至造反作乱……尤其此时赵国严格来说还没灭亡,赵王嘉建立的代国还在那,所以造反作乱的赵人尤其凶猛。
这些劳役如果只是用于屯田、建寨、修路的话那还没什么,看管得严一些,破坏工具损失也不大。
但若是把他们编入部队操控床弩那就不一样,一个不好若在作战时造反,那就会出大问题了。
沈兵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是让王柏和雷桧去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在此之前沈兵先给王柏、雷桧两人洗了洗脑:
“我等若是在中原内各国征战,沈兵定不会让劳役上阵杀敌。”
“但今趟云中郡却是与匈奴作战。”
“匈奴之恶是人尽皆知,若我等丢了云中郡便会让匈奴南下进入雁门乃至太原,劫掠的亦是原赵百姓。”
“是以还请两位与劳役多做沟通。”
“大义当前我等务必放下仇恨共御外敌。”
“沈兵必以秦人信之、用之、待之!”
这话说的没毛病,其实就是现代国家常用的一招:利用外部矛盾来转移内部矛盾。
这招很好用。
尤其赵人数百年来深受匈奴之害苦不堪言,王柏、雷桧两人也是其中之一。
对赵人而言秦军虽是可恨,但终究还是同族同根,而匈奴却是蛮夷、是野兽……再怎么也不应该因为对秦军有怨恨助匈奴入关残杀中原百姓。
更何况沈兵还承诺以秦人的待遇对待原赵国劳役,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于是王柏和雷桧没有半点迟疑,当下就应了下来:
“将军放心,我等自当约束劳役遵从将军吩咐!”
两人不辱使命,在奴役面前一番痛陈厉害,就将在这些奴役的仇恨暂时放下了。
当然,这里只是“暂时”。
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赵秦之恨是数十年积累历经几代人直到现在,不是说放就放。
秦人也尤其防备赵人,相比起魏、燕、韩、楚等国的劳役,对赵人特别苛刻。
于是就形成恶性循环。
但仇恨这东西,最忌讳的就是一开始放不下。
若是有个开头并形成了一种群体效应,比如由赵人组建的床弩兵服从命令、英勇善战获得了秦人的认同,于是转变了对他们的态度……接着就进入良性循环。
时间一久,那以往仇恨什么的自然而然的就忘了,有时回头想想都觉那算不上大事了。
甚至他们还会主观上为秦军寻找籍口:
战场上哪有不死人的?秦军杀了我等家人,赵军何尝没杀过秦军家人?
长平坑杀数十万赵军?
若赵人俘虏数十万秦军……以当时情形或同样以坑杀了之!
于是这仇恨也就慢慢化解了。
沈兵的做法再次让扶苏心生敬佩。
因为这事要是让扶苏去做的话,那毫无疑问就是以“仁德”对之,然后经过长时间的感化最后怎么怎么着……
这么做或许会成功,但却需要很长时间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但沈兵只是利用了下外族矛盾再来点恩威并施就短时间内轻松做到了。
所谓的恩,就是以秦人待之。
所谓的威,就是同样以秦律约束。
这说是儒家那一套吧,细说起来也有,比如此时的秦国没有谁敢以秦人的待遇对待赵人尤其还把他们编入部队。
但同时也有用到法家,比如用法律去约束。
一时扶苏都有些糊涂了,到底是法家还是儒家?
亦或是沈兵自创的采各家之长?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沈兵这一套的确有用。
因为新组建的床弩兵甚至比秦军还卖力。
往后的实战也再次证明赵人在军事素质上确有过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