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通了所有的环节,克服了超乎想象的偏见与阻碍,让大尉成为将军只是时间问题。
他可以进军官学校短期进修,出来之后变成为少校,再进去禁卫军干上几年,疏通人脉,
便能外放到地方军团爬到大校的位置,然后再积累功勋……
大尉全然忘记了巫师先生所说的‘命运是公平’的这句话,也忘了自己的宝物所对应的代价。
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儿子竟然是感染者同情者,并资助感染者平权组织的活动,这些组织在乌萨斯境内是非法的。
按照法律或者他的立场,他应该大义灭亲举报自己的儿子,这是他正常的人生轨迹里应有之事。大尉这一次却迷茫了,他试图在家与国寻求两者兼得的平衡,而迷茫结束之后,他替儿子隐瞒,甚至帮那个毛躁的年轻人擦屁股。
在那段时间,他看着军服上的勋章常常眼含泪水,后来见风平浪静,便渐渐想看,却忘了真正的惩罚并非来自内心的苛责,而是在他面前逐一摧毁珍视之物。
大尉在最后一战中感染源石病,感受到喉咙里细小的异物带来的不适感觉后,他便明白自己再不可能晋升将军。乌萨斯可以相信萨卡兹,但感染者永远没有立足之地。
这是他支付的第一个代价。
大尉又度过了意志消沉的时间,对于他来说,最好的方式抓紧时间死在战场上,战场上的遗体会就地火化,那样无人知晓他是感染者,那么他奋斗一生的成果会化为下一代人的恩泽,
庇佑儿子有个好前程。
然而他再次抗拒了命运,选择了另一条岔路,想要国、家、自我具得保全,他隐瞒了自己的病情返回国内,却接到了妻子病逝的噩耗。
没有女主人的家庭称不上幸福,失去了润滑剂,大尉和儿子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劣。
当大尉接到镇压命令出发的时候,他的儿子已经有好几天不回家了。挂念孩子的父亲最终在尸堆里找到了孩子的尸体,他原本想和这个混小子谈一谈的,到了最后只剩下单向传递的悲恸。
大尉的第二个理想破灭了,在悲痛中他突然想起了巫师先生,想起了他遗忘的那一夜。他三次背离了自己的道路,于是三次被命运惩罚,验证了巫师先生的话……然而,他的计数和命运并不相同,他的悲剧还没有结束。
大尉带领部下脱离了乌萨斯军队的序列,转而继承儿子的遗志,为自己也为感染者而战。
他最初很悲痛,悲痛被时间冲淡,又被他人的劝慰与世俗事务冲抵。
后来,他甚至可以苦中作乐的想,他的理想破灭,用三个悲剧赎清了巫师先生所说的代价,
那么他未来还可以开创新的幸福……尽管旧的创口永不愈合。
而在其中,最好的治愈良方莫过于他在矿场救下的卡特斯小姑娘,她叫叶莲娜。因为所有的抚养人都被矿场守卫害死,无依无靠,大尉便把她留在游击队里照顾。
第一年,大尉对叶莲娜的标签是感染者儿童,而后这个小小的卡特斯姑娘以倔强的个性与强大的天赋——以源石病不断恶化身体状况换来的天赋,让她进入了他的视野。
大尉被这份倔打动了,因为他的儿子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不公的世界。大尉不知道是因为心灵空虚,还是因为儿子的幻影,他思考了几晚之后,把叶莲娜唤来,向她抛出了成为她监护人的提议。
大尉经历血腥的战场无数,杀死的凶恶敌人也有三位数,然而在小姑娘面前,他罕见的紧张了。叶莲娜冷静的看着他,大而有神的眼睛把大尉上上下下的打量,最后干脆的把自己的手放到大尉的掌心里。
像所有笨蛋父亲一样,大尉面对新养的女儿不知所措。儿子的死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为了不重蹈覆辙,他很关心叶莲娜的心理,每晚都要和她聊天,了解她的想法,送她想要的东西,
宠溺的看着她找到自己在游击队、在生活里的定位。
游击队的生活枯燥且艰辛,他们在冰原上辗转,袭击乌萨斯的矿场,救回被囚禁的感染者。
那些跟随大尉出来打天下的老部下们在这些琐碎也看不到尽头的战争被逐渐消耗。
大尉把希望寄予在感染者身上,游击队在物质和精神上都需要继承者,特别是他监护的女儿叶莲娜。他的身体正在衰老,旺盛的斗志无法弥补身体的亏空。每一天,在星辰的注视下给叶莲娜讲故事的时候,大尉都感觉自己的嗓音日渐沙哑。
叶莲娜很喜欢听童话故事,可是一个喉部感染严重的源石病人说话十分困难,他的说话方式足以把叶莲娜的耐心消耗殆尽,让本该降临的甜美梦境变成不愉快的回忆。
再者说,大尉既没有童话故事的储备,也没有编织童话故事的浪漫,他作为大人活过的时间太长,而作为孩子活过的时间太短。残忍的现实已经把他的浪漫与幻想剥离,这个老军人脑子里只懂得打仗,满是战术、操典和计略。
这些枯燥的事物像是榴莲,在对上口味和对不上口味的人眼中,榴莲是两种水果。战争也是一样,只有军校的学生才能甘之如饴,大头兵和普通人则从不关心,很多人参加军队并没有爱国心或者野心,他们只是单纯混口饭吃。
大尉有收音机,但他不是每时每刻都能接收到广播,都可以接收广播。即便有,讲童话故事的广播相当少,而诱导普通民众排斥感染者的新闻,再加粉饰太平的爱情故事占据了广播的主要时段。
大尉希望叶莲娜能够认清并坚定自己的立场,同时,也不希望叶莲娜被‘爱情’这种庸俗的东西过早污染。无奈,大尉只好在有余裕的时候,让自己的战利品中塞下一两本故事书,再找人读出来,用录音机录下播放给叶莲娜听。
贫瘠的土地上鲜花会抓紧一切机会开放,穷人家的孩子也是如此。叶莲娜的青春期来的早一些,像所有青春期的孩子一样,她的声音越发富有辨识,破烂布料遮掩不住发育的曲线,她的性格变得叛逆,尖锐且敏感,并且发自内心的想要挑战世界不公的秩序。
大尉在女孩子的成长里能做的事不多,他让游击队里女干部教授叶莲娜——现在她自称霜星,关于青春期女孩子应该具备的常识,而他自己则让伙夫关照叶莲娜,长身体的孩子需要营养。
叛逆期的孩子是看不到这些事的,她厌烦了每天晚上父亲要和她事无巨细的谈论今天发生的事,刺探她内心的行动。大尉却一定要了解她的内心,这成为父女间第一场暴烈争吵的诱因。
在矿场和游击队里长大的叶莲娜自然谈不上教养,一句‘老东西’脱口而出。大尉遇到过的祖安人不少,在他看来,叶莲娜这句话甚至算不得脏话,只是他突然想起了和儿子第一次暴烈的争吵。
他退让了,黯然神伤的转身离开。
叶莲娜叛逆却没丢掉理性,她知道自己伤了老父亲的心,但青少年那可笑的自尊阻止她向父亲道歉。她一连期期艾艾几天,终于绷着脸和大尉和解。不久之后,他们又吵了一架。
于是,父女俩换了一种暴烈的方式进行沟通,游击队的队员们看着父女俩感情越吵越好,
充当了微笑的旁观者,守护着这份别扭的父女关系。
时间流逝,旁观者与守护者换了一茬又一茬,叶莲娜也以霜星的名号在游击队里赢得尊重,
领导着一帮娃娃组成的雪怪小队在雪原打响了名号。
父女俩谈过未来,可是每次都像小学生做齐次线性微分方程那般,一筹莫展,他们屡次让乌萨斯边防军丢脸,但凭借体量,乌萨斯军队把他们牢牢封锁在北方冰原中。
直到一日整合运动派来使节。
整合运动原本只是个弱小的感染者反抗组织,根据使节所说,一位名为塔露拉的少女凭借个人实力与魅力让整合运动真正整合,聚义梁赞,并邀请各路好汉子来投,共举大事。
霜星年轻气盛,被使节描绘的蓝图所吸引。在她看来,游击队的确到了选择的时候,如今有志同道合的组织来邀请,当然由她这边主动迈出一步。
大尉,或者说爱国者却深感忧虑,他看出那位自称使节的德拉克姑娘身具令他也感受到巨大压力的力量,便猜到使节由塔露拉本人所扮演,目的大概是考察检验游击队的成色,合乎她的标准之后,便向游击队抛出了橄榄枝。
爱国者阅人无数,看到塔露拉他第一时间贴出危险的标签,不单单是因为塔露拉的力量,
还因为她的心性。一个来路不明,目的只停留在口述,没有任何侧面证据或者其他人印证的领袖,在年轻的躯体里却藏着犹如老人般的狡诈。
这样的情况太反常了,大尉始终看不清塔露拉是忠是奸,因而难以下定决心,霜星却坚持如此。尽管满心不情愿,爱国者还是和霜星保持立场一致,带着人手加入了整合运动。
如果可以后悔,爱国者一定会为同意加入整合运动而后悔,但在当时,他无疑是松了口气。
霜星替他做出抉择之后,他的心理负担就小了许多,便抱着‘我也是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来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塔露拉曾给人带来希望,但切城的惨剧动摇了父女俩的心,看着杀戮无辜普通人的暴徒,
大尉不禁怀疑自己的记忆,他加入的是这样的组织,他跟随的是这样的领袖?
在他的命令之下,在游击队开始把难民收容到自己的辖区之内,配给物资,并把新的感染者招募到部队里补充人手,或者从事生产工作。
为此,他几乎和整合运动所有的山头交战过,直到其他区域里的普通人清零,这种冲突才渐渐平息。霜星曾提议斩首梅菲斯特,把这样的败类从整合运动的队伍里清除出去。
爱国者否定了霜星的建议,因为他知道整合运动沦为恐怖组织的根源不在梅菲斯特,而是塔露拉,那个他们错信的塔露拉从一开始就把整合运动当做实现个人私人欲望的工具。不打倒这位暴君,就算杀梅菲斯特十次都没有用。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霜星心里产生,爱国者知道他的养女在想些什么,然而保守的本性让他迷茫,迷茫变成了拒绝。这个男人失去了太多,所以把仅剩的一点东西当做宝贝守护着,因而作任何决策都小心翼翼。
霜星却又有自己的想法,这一次爱国者来不及阻止她。他的心中不安,十分不安,哪怕把巫师先生赠送自己的项链镶嵌寒冰源石,赠给了身体趋于崩坏的霜星当做保命符,他仍然不安。
他以为自己无可失去,他以为他的三个理想已经破灭,进而赎清了巫师先生所说的代价。
然而,叶莲娜——他仅剩的一点美好的存在,她战死的消息从前方传来,让爱国者被悲痛击倒。
霜星的死是爱国者支付的代价,但她不是代价的全部。霜星死去之后,整合运动再没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和动机,他们彻底沦为恐怖组织,在历史上留下恶名。
爱国者后半辈子为之奋斗的事业在他眼前被摧毁,这是他支付的代价里另外一部分。
爱国者变回了大尉,他思考究竟是他在哪一步走了岔路招来了今日的灾祸。是加入整合运动吗?是没有在察觉到塔露拉不对劲的时候阻止她吗?是他单放叶莲娜和她的雪怪小队去危险的龙门,而没有支援她吗?
‘三角函数可以在做匀速圆周运动钢笔绘图里直观的体现,恒星、行星在运动轨道上周而复始的自转与公转,革命被称为 revolution,哲学家与宗教赋予衔尾蛇∞特别的意义……生命同样是周而复始的圆周运动。’
拉斯普钦·罗夏的话再次回荡在爱国者耳边,现在想来,这位立志成为宫廷巫师的巫师先生似乎早已看破命运的循环,因而含蓄的嘲弄不知命运的他,并在在命运的循环里推波助澜。
除了塔露拉,爱国者有了新的怨恨对象。他的怨恨无处发泄,因为他不知道巫师先生身在何处,南方遗迹离乌萨斯太过遥远。不过,这不妨碍大尉幻想,幻想他与巫师先生真的重逢,
他要对这个男人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只是,他想做些什么,他的叶莲娜已经变成了裂解的冰块,永远沉睡在陌生的土地中。”
爱国者从梦中惊醒,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在梦中,他向叶莲娜讲述童话故事,却聆听了根据自己一生所改编的成人童话。他痛苦,他愤懑,更多的则是悲伤。
“叶莲娜,叶莲娜,我的……养女啊。”
两滴泪水滴在他的手背上,犹如朝露。爱国者只给自己的悲痛留下两滴泪水的余裕,旋即他擦了擦眼泪,抓起怀表看了看,发现是凌晨五点。
五个小时的睡觉对于爱国者来说足够了,从昨天开始,他就让自己高度运转起来,在净水工厂区域等待着必将到来的访客。
十二个小时之后,接到通报的他披挂上阵,在游击队的簇拥里,在军用望远镜中,他瞧见了敌人的轮廓,龙门近卫局与罗德岛的标识混合在一起,而在队伍的两个中心位置,他发现了近卫局和罗德岛的指挥官。
爱国者曾以为近卫局的指挥官是陈,出乎意料的是,近卫局的指挥官是一个留着橘色卷发的女娃,那女娃看起来出身富贵家庭,却一脸坚毅的指挥着近卫局的部队与友军协调,向前稳步推进,一个手持缺了一小角盾牌的鬼族女人在她身边护卫。
侦查完龙门近卫局的情况下,爱国者的视线转向另一边,。罗德岛的指挥者被一只十三人的小队保护着,成员半数以上在业界曾经留下过自己的凶名。而当爱国者的视线挪移到小队保护的人物,看到那身冲锋衣时便知道来的是博士,那个身形让爱国者有些熟悉。
在爱国者的关注下,博士原本在向身边的人下达指令,却忽然不耐烦的掀开兜帽,露出自己的真容。爱国者看到那张脸的瞬间颤抖了一下,他的心脏被攥住了,恐惧、喜悦与愤怒一起涌上他的心头。
“巫师先生,命运并不公平。” 爱国者喃喃的说。
技术调整,今天更不了了
因为一些预料之外的原因,这两天我要重新回顾本书,做一些细节的调整,如果某些章节消失的话属于正常现象,后面我会做出解释。
另外,有读者反映本书是不是快完结的问题,我还欠 98 更呢,在还完之前不会完结的,而依照现在的速度,我得还到今年十二月底或者明年一月,真的想完结也得等到 220 万字之后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死神干爹(3)
“魔王又是什么?”罗夏问。
他认知里的魔王有许多类:等着勇者来一起搞经济建设的;在地狱当 CEO,然而没人听的;
从地下城醒来等着狂王来送后宫的;自己是魅魔,和勇者老公一起向神发起叛逆的;转世到异世界,在那里打工的……谁知道爱国者说的是什么魔王啊。
他从望远镜里看到爱国者表情严肃……好吧,这位老军人本来就是严肃的,但现在爱国者比刚才严肃十倍,于是他的态度也变得郑重起来,打开了录音设备。
爱国者回答:“这是一个预言,根植所有萨卡兹人血脉中的预言。”
凯尔希的声音侵入罗夏的频道,她解释道:
“传闻萨卡兹所有的部落都着共同的起源,所以
一些法则天然根植于萨卡兹人的血脉里——
比如对王权的敬畏,王对于萨卡兹人有着特殊的意义,是那种目睹王的身姿就会停下当前的动作,本能的向其致敬,萌生追随之情的意义。
血脉越是靠近起源,血脉里的族群意识越是强烈,就能看到寻常的萨卡兹看不到的东西,
那是寂寞的萨卡兹族群意识徘徊在所有萨卡兹人组成的精神网络里。
显而易见,血统越是纯正越容易成为族群意识的突破口,于是,这些纯血萨卡兹从族群意识里倾听到的东西,便是预言。”
“这个,声音,凯尔希勋爵?”爱国者说。
“是我,博卓卡斯替,我们好久不见。”
罗夏惊讶道:“你们认识?”
“200 年前,卡兹戴尔,我,觐见,殿下,认识,凯尔希,勋爵。”
凯尔希医生原来那么大吗?!
炎国有句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在现代背景下的意义是:大三的女大学生可以考虑把穷鬼男朋友踢了,和经济实力能家里摆金砖的社会人交往,在毕业的时候奉子成婚,从而过上衣食无忧的全职太太生活。
当然,罗夏是按它的原始意义理解,也就是娶比自己年长的女子是福气,具体换算比例就是三岁等于一金砖。
姑且算凯尔希比他大 210 岁,也就是说娶了凯尔希等于抱住 70 块金砖,按照国际标准计算,
每块金砖重 12.5 公斤,也就意味着娶了凯尔希等于抱着 875 公斤的黄金。
这些黄金能换成 346500000 龙门币,足够把 270 个 W 从 0 阶 1 级升到精英二阶 90 级……脑内完成了这些换算后,罗夏越发觉得全罗德岛最宝贝的就是凯尔希医生。
可恶,得想办法娶了这个女人。罗夏想。
凯尔希与爱国者不可能知晓罗夏的想法,他们简短回顾了共同的回忆,成年之后的爱国者曾返回过卡兹戴尔,他们这一家虽然在乌萨斯过上崭新的生活,然而离开故土之后无法填补的空缺萦绕他们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