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法琳的玩笑让罗夏找到了开口说话的机会,他回答:
“我心中尚有一些疑惑,如果你能令
我念头通达,我很乐意为你献上血液。”
华法琳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的问题关乎背叛吗?”
“是的,真正的学徒不会质疑导师的言辞,而我与你却在月下幽会。我们之间的问答是禁忌的,而禁忌的事物包含力量,这就是今夜全部的故事。”
华法琳动摇起来,她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和科西切认识十一年了,她从我手上采购过超过七十年的寿命,用于她自己永葆青春的渴望,还有笼络上层人物。
我们一起做过许多坏事,一起推动了历史的进程,分享了彼此的研究成果,包含从天孽中窃取力量的手法也是由她设想,并由我来完成的。
我们之间几乎可以说是盟友与朋友,彼此都是世间最了解的人。如今,你对我说要我背叛自己在世俗世界里最好的朋友,所以……得加价。”
华法琳笑着伸出手来:
“我背叛的可是自己的亲密盟友,你得支付超过她份额的东西,我才会背叛她。”
“我可以当你的盟友,而且我走的启明之路,而你走的感官之路。即便我变成长生者,我们之间也不存在竞争。但我导师并不满足于成为杯之长生者,她渴望更近一步,这样就和你发生了竞争。”
“说的不错,前提是我要返回漫宿的话。”华法琳抱着手臂,“浪游旅人将参加守夜人的朝圣仪式,守夜人打算聚敛七人进入辉光,以完成和白日铸炉杀死骄阳相媲美的大新闻。
这个计划让浪游旅人被禁止进入漫宿……我猜的,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加入,所以我暂时不准备回到漫宿。”
“那么力量呢?”罗夏抛出更有诱惑力的条件,
“我帮助你获得力量,无论在这里还是在漫
宿,力量都是如黄金一般的硬通货,对吧。”
“话是没错,但我很好奇你仍然被凡人之躯束缚的灯秘术师怎么帮我入手力量?”
“保险起见,华法琳,你生过孩子吗?”
“没有……啊,你这是什么问题!”
“真是太好了,”罗夏露出笑容,“和我生孩子吧。”
“这可不是该笑着说出来的话,”华法琳绷紧面庞,“我们两个这样的状态,孩子出世后触碰天孽的概率很大,诚然,吞噬子嗣可以从中获得力量,但你笑着说出来还是让我觉得你有些……可怕。”
罗夏平静的回答:
“你是一位具名者,半神一样的人物,在哪个战场交手都足以榨干我,而我只是个凡人,大概只能被用来消遣取乐的凡人,你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那可是你的子嗣!”
“从神秘学的角度,我也是科西切的‘子嗣’,但我们两个不仅交合,而且她也打算背叛杀戮我。我只是遵从导师的教导,把子嗣用在正确的地方。”
罗夏伸出手来:
“我们的身体还蛮合拍的,我很乐意满足你在感情和血液上的诉求,变得像是夫妻一样。”
“如果这是求婚,那么真是厚颜无耻,和你的导师一个德性。”华法琳抱着手臂,“不好意思,我可不想触碰吞噬子嗣的天孽,也不想被婚姻束缚,我想要成为世界第二自由的女人。”
“那么这样如何?”罗夏转换了方案,
“在永死不生后,在逃入下一重历史后,我将巧妙在世俗世界培育自己的力量,而后,你可以在那个组织里以医生的名字摄取各种各样的血液,以医学之名进行触碰禁忌的研究,好喝的血液要多少有多少,用来研究的素材要多少有多少,如何?”
华法琳露出心动的表情,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她慌忙转过头去,
慌张的说道:“我、我是那么廉价的女人吗?”
“我懂,得加价。”
罗夏用小刀在手臂上划出一道伤口,当蕴藏着金色雾气的血液从伤口缓慢溢出的时候,华法琳动摇的更厉害了。她今天已经喝了不少血,但她对于罗夏血液的干渴始终不曾平息过。
现在,这伤口点燃了她的欲念,于是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香甜的味道在空气里扩散,
这味道能让附近社区的生育率飙升,自然也能唤起被两次打入杯之密传的罗夏的欲念。
但是,毫无慈悲的灯光在罗夏的灵魂里占据着压倒性的地位,所以罗夏没有化身野兽去撕扯华法琳的衣物,而是拍拍脸颊,目光稍微从华法琳身上挪移片刻后便恢复了正常。
“我可以承诺,无论我活着还是死去,我未来规划的组织里都有你的一席之地。我也可以承诺,当你有需求的时候,无论我那时候有没有想让其为我孕育子嗣的女人,我都会优先满足你。”
华法琳摇摇头:“男人关于情爱的承诺,比秘术师的承诺还要不靠谱。”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罗夏捏着华法琳的下巴,投来漫长而火热的一吻,他的手法已然十分老道,不过一小会儿就让怀里的女人发出细碎的喘息。
“我们在背着你的导师,我的盟友偷情,还在讨论背叛之事。
“华法琳的红目闪烁着背德的
兴奋,“天底下怎么会有你那么无耻的人?”
“然而我们很合拍,如果你拒绝了我,找到下一个合拍的人又要多久?与其放眼不确定的未来,不如把握现在。”
男人的声音在华法琳的耳朵里回旋,奇妙的颤音化为旋律鼓动了华法琳的欲望,她火力全开,编织了痛苦的夜晚,罗夏产生了好几次死亡的错觉。
挑逗一位杯之具名者就要付出如此代价。他想,然而这是值得的。
因为华法琳把几乎被玩坏的他送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立刻离开。她沉默的靠在窗边,表情挣扎。
罗夏知道,她已经屈服于自己的欲念,于是开口问道: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
时候你过于热情了。我想知道,阿维尼翁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不是,”华法琳回答,“早在你们坐上那艘游轮的时候,我们已经相遇。不过那时候你在睡梦里,你的导师用你的血液为代价,从我这里购买了‘年’。”
“她为什么那么着急购买‘年’?”
“这个我没法给你确切的消息,她自称是在东区暗中调查时遭遇了戴冠之孳,侥幸逃出,
只有脖子以上还能维持 25 岁左右,而在脖子以下,已经变成老太太了,这是被虚源神吞噬的一种表现。”
罗夏想起了科西切在潜水船上时是平胸,到了游轮上他醒来之后突然又有了平均水平规模的变化,那时候他还感叹女孩子的胸竟然可大可小,以为科西切在潜水船上用了裹胸布……结果是那么回事上。
“为什么我的血对你那么有吸引力,以及我的导师是如何得知这一点,好用我的血和你做交易?”罗夏问。
“你的血中有着浓郁的力量,灯……不,是接近辉光的力量,如果摄取足够的分量,能让我也能够使用灯的法术。”
华法琳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罗夏看到她的眼瞳被光芒点亮。
她接着说:
“至于你的导师为什么会知道,她曾和我说她很早之前就瞄着你,在你出事的时候,她出现在你面前把你收为学徒与爱人,那么她知晓你的价值的可能性很大,所以能坚决的用你的血换取我手里的‘年’。”
“所以,导师一开始就把我当做食欲的容器,在飞升的过程里背叛我?”
“漫宿没有爱侣的栖身之地,想要飞升,要么独自一人,要么背负爱人的尸体向着更高处前进。你的导师一开始没有下定决心,因为你既可以在她成为长生者的仪式里充当消耗品,也可以在她成为具名者的仪式里充当执行人与消耗品?”
“是什么让她下定了决心?”罗夏问。
“我不知道,这点她没和我讲。”
罗夏心里却有了猜测,或许是科西切为寻求永远的美貌而被制花人诱惑,制花人许诺给予不凋花蜜,但要以她表演杀戮至亲为代价……这也是制花人对他的要求。
“她的计划里有哪些是实话,哪些是假话……算了,这样问太笼统了。我想知道她飞升的目的是什么?”
“我觉得是对青春美貌的渴望,是世界灭亡的形势所迫,是对力量的贪婪。”
“好吧,这是最后的问题。”罗夏看着华法琳,“她爱过我吗?”
“爱过,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哪怕一开始只是谎言和欺骗,但你们相处那么久,睡了那么多次,终归会产生感情。不然她不会把你带到斯大林格勒,而是在阿维尼翁就把你屠宰了。
然而,她提前为自己制定了无法违抗的终局,所以她必须要在飞升的时候干掉你。让你活了那么久是她仅有的爱,而在飞升的时候,她抛弃了自己心碎的爱情。”
华法琳想了想,又说道:
“秘术师的爱情就是这样,饱含血泪与辛酸。她爱你,你爱她,当你们想要飞升的时候,你们注定要相互背叛。”
“我……爱着我的导师?”
“难道你不知道吗?”华法琳挑了挑眉毛,
“我们三个又不是没有一起开过派对,你对她和
对我真当的起‘区别对待’这个词。不过,这份爱里有多少是因为感激而做出的迁就,有多少是真心想要给予那个女人幸福,我就不知道了。”
“不管过去我有没有爱过她,但现在,我很确定我的心里对她没有爱。”
华法琳的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头发,问道:
“你问了那么多问题,现在轮到我来发问:拉斯普
钦,在知道你的导师会背叛的情况下,你会抢先背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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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源篇 29(71→70)
罗夏回答:“我说过,我会信守承诺,在导师实际做出背叛的举动之前,我不会背叛她。”
“信守承诺发生于品行高尚之人的保证,发生于强力者怜悯弱小者之时,发生于两位实力相当的盟友相互保证。
你并非高尚之人,相对于你的导师你也谈不上强力,你和你的导师不可能成为盟友……为何要执着于诺言呢?“华法琳问。
“我越是深入的探究无形之术,越是发现无形之术并非无所无能,即便是战斗表现最好的刃秘术师,也不过在单人战斗里具备优势。
铸秘术师可以制作优秀的炸药,灯秘术师是优秀的学者,蛾秘术师和心秘术师是舞者,启秘术师是探险和寻宝的时候有用,冬秘术师则充当送葬者的角色,杯秘术师可以成为社交名媛……
诚然,借助无形之术,秘术师们在各自的领域超越了常人,升至更高的境界,然而我们所有人并非无可替代的……除了在对抗蠕虫上,这股超越平凡的力量并没有赋予我们超越平凡的外在表现。”
罗夏摩挲着自己的手腕说:
“有许多小说里描绘的超能力者们都比秘术师们在视觉上更具冲击力,他们能做更多的事,达成更高的目标,能力改变了他们的外在,而他们的心却和平凡人一样。
秘术师不是这样的,无形之术首先改变了我们的内在,让我们肉体上尚为人的时候,在精神上却异化成了抛却道德、阴险狡诈、自私自利、实行犯罪、永远被欲望驱使鼓动的怪物。
我在为了自己而牺牲无辜者的性命的时候,根本没有愧疚或者人性的挣扎。在我看来,这些外形相似的生物几乎是两个物种,所以我可以心安理得的把他们抓来当消耗品。
我认为,无形之术是种把自我表达开发到极致的力量。生活在现实里的我们总要被各种各样的道德、规则和他人的目光限制,有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被压抑在心里。
而无形之术破除了枷锁,让人能够直面本心,审视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并且动手把它实践。
如果说没有受过教育的人是心智混沌的野兽,受过教育的人是用双腿行走的人,那么无形之术进一步曜升了我们的理性的同时,也唤醒了我们的兽性。
从外表上,我们仍然是用双脚走路的人,但灵魂已经截然不同。就像爱丽丝在梦中的仙境经历种种一切后,回来之后她再看待世俗的心态已经大不相同。
我们就是爱丽丝,漫宿就是并不美好的仙境。拥有了不寻常经历的我们,在不考虑现实利益的情况下,就把自我与他人做了区分。
我信守承诺,只是我决定信守承诺而已。这可能不是最优解,然而我的内心告诉我,我想那么做,所以我决定忠实内心的想法。”
罗夏抓住华法琳的手:
“我不觉得死亡有什么可怕的,如果我能生还,我也会信守承诺,履行承诺给你的条件。”
“无论你们谁能活着飞升,希望我能有进食失败者的机会,一如我们的祖先进食介壳种。
食人是有意义的,它代表死者以另一种形式陪伴生者。”
罗夏不是一个杯秘术师,无法理解华法琳的价值观,他亲了亲华法琳的脸颊,华法琳则咬住了他的手背,没有吸血,只是在上面留下齿印,
随后的一个月,罗夏一直在陪科西切胡闹,春天在斯大林格勒来的迟了一些,但它终究到来了。而科西切想在故乡做的三十件事,在笔记本里全部画上对号。
终于,到了飞升的时刻。某天夜里,科西切把罗夏唤醒,她上次来到他的房间还是一个星期之前,那次他们像两头野兽一样交媾,在彼此的身体上寻求温暖,派遣寂寞。
之后,科西切一个星期都在养精蓄锐,仔细的检查材料、仪式,对照书籍的知识,不时请教华法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