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方舟 第359节

只是,罗夏的手段还是出乎他的意料,灯之长生者变戏法似的召唤出手下,杀出一条血路扬长而去,这一夜的损失犹如一巴掌狠狠抽在刀疤脸脸上,让他颜面无光,他调查对方那么多天,最后调查了个寂寞。

“看起来你意难平。”J·C 说,

“凡人对付长生者是困难的,但凡人对付长生者在凡间的协助者,面对同样的凡人时,却有很大的概率成功。想来,你们在这方面应该有很深的体会。”

刀疤脸知道 J·C 在拱火,但今夜的损失让他觉得罗夏必然不会放过他,他只能铁了心上贼船,于是应承道:“交给我吧,阁下。”

与此同时,罗夏已经回到公馆中,华法琳横卧在沙发上看电视,像个空巢老人一样目光呆呆的,听到动静回头,看到熟悉身影的时候,她的表情才活泛起来。

“辛苦看家,”罗夏坐在他身边,摸着她无袖黑纱短裙裸露的白皙双肩说,“有情况吗?”

“中间拉普兰德来找过你一次,我说你去 red 灯区玩去了,她有点惊讶,不过让我代为转达,说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你能在事关我风评的事上做些正能量的努力吗?怪不得我出门的时候人们都躲着我!”

“这也能甩锅给我?”华法琳声音提高了几分,

“这房子里整天进进出出妙龄少女,和你一

起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别人认为你在运营帮派做违法生意,自然要躲着你!”

与罗夏同居的并非只有华法琳一人,星极、暴行和斯卡蒂都拥有自己的房间,罗夏和华法琳吵嘴的次数多了,她们已经见怪不怪。

华法琳仍然维持着侧卧的姿势,她的脚掌贴着罗夏的大腿外侧,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他,

懒洋洋的问道:“看你回来的那么早,事情是搞砸了吧。”

“总体来看,是的,与我最初的设想偏离了不少。因为蠕虫对东区帮派的渗透符合我对局势最悲观的预想,所以我想尽快从那里脱身。然而,帮派分子却采取了我预期里最悲观的行动:

他们企图扮演热心群众,把我扭送到防剿局。”

“所有的事情都朝最悲观的方向发展并不是一个巧合,对吗?”

“我在车上复盘了今晚的行动,分析我今晚的得与失,发现一个很关键的点,那就是东区最大黑帮的首领刀疤脸巧妙的代表其他帮派和我的对话,使得事态一步步发展到我们双方的对立。”

罗夏做了个手势:

“不用你提醒,我已经派砾和白金去调查刀疤脸了。同时,刀疤脸本人没有被蠕虫感染,他是二十个首领里和无形之术接触最深的人物。”

“星极呢?”华法琳说,“难道她不能用自己的秘密从丝绒那里交换关于刀疤脸的情报?”

罗夏与星极对视一眼后,后者回答:

“丝绒是不可信的,她是守密之司辰,可她泄露的秘密比谁都多。”

“与其说她是守密之司辰,不如说她是搜密之司辰,她的兴趣是搜集秘密,然后漫不经心的丢掉她搜集过的秘密。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幸运儿能被秘密砸中。”罗夏说。

“好,那就没我什么事了。”

华法琳坐起来,张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獠牙,罗夏却抓住她的下巴说:

“不行,现在还有正事。”

“嗯?”

“我的手下比较热心,他们在今晚与帮派分子的交战里抓回一些俘虏。经过仔细甄别之后,

其中十人手头有命案,而其他人积累起来的罪行也足以被判死刑,所以我们要执行既定程序。”

华法琳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只有在使役我的时候才对我那么殷切。”

无论罗夏怎么宣称自己的事业是崇高而正义的,如果他只搞破坏或者行杀戮之事,那么他的部下们一定会对他的说法产生质疑。但如果他在行破坏与杀戮之事时救了一小部分人,哪怕这与他做过的坏事相比微不足道,却能堵住大部分部下的嘴。

西区与东区之间的缓冲地带目前还没有蠕虫的侵入,或者说,所以入侵者都已经被拉普兰德残忍的处理掉了。既然对蠕虫同样的认识,手法也相似,那么两边达成合作便是顺水推舟一样,只要有人牵头,这事便能成。

因而在东区靠近西区的由四个街区组成的缓冲地带里,他和当地的主人,也就是之前追求过的西西里家的小姐所在的家族打过招呼之后,设置了一个疗养院,宣称把得病但无力支付费用的东区平民送到那里疗养。

可以预见,能够送到那里的是还有救的早期感染者,他们在被治愈之后并不会回到原来的家里,而是作为慈善计划的一部分,被罗夏成立的皮包公司雇佣,在还没有被蠕虫渗透的疗养院为社团做事。

他们能贡献多少价值无所谓,重要的是要让罗夏的部下们看到他们所做的残酷之事终究守护了一些东西,他们的存在是罗夏的部下们做残忍之事的动力、借口与治愈心灵的良药。

为了让疗养院看上去更正经一些,罗夏把华法琳推出来当院长。除却毫无道德之外,她的确是医学方面的专家,应付感到好奇的记者和疗养院里的病患与普通人雇员足够了。

“另外,让大家最近小心一些,我们最近会被黑帮找到并且迎来猛烈的报复。”他对星极说。

星极把罗夏的话通知了社团成员,却没想到帮派分子们的报复来的那么快,以及报复的对象竟然是她。

6 月 18 号的上午,她为疗养院去花店采购鲜花,经过了那么长时间,她在伪装方面已经炉火纯青。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早已经等待多时的两位杀手从汽车里钻出来,星极在察觉到杀气聚敛的时刻就机敏的向前一滚,然而在极短时间内朝她飞过来的十二枚子弹里仍有五枚命中了她的身体。

“原生先知不以肉体强韧见长,”华法琳给星极做完手术后,对罗夏说道,“某种意义上,

她真是不幸。我们社团那么多人,竟然是她最先遭到报复。但她也是幸运的,如果再多一枚子弹命中她的身体,就算是我救不回来了。”

罗夏面无表情的看向星极,她已经维持不住拟人的形态,彻底变成一个怪物。按照星极本人的意愿,她暂时返回漫宿,在那里她恢复的速度更快一些。即便是最乐观的估计,罗夏想要和她再见面也需要五十天之后。

不过,她现在连返回漫宿的力气则没有,于是待在黑暗的房间里静养。罗夏推门进入,只看到棉被隆起的小小山包。他以自身为灯点亮房间,伸手去揭棉被。

“不要。”

棉被里伸出一只赤红色的手抓住罗夏的手腕,里边传来星极嘶哑的、哀求的声音。罗夏忽然想起,仁慈仅在黑暗里。于是他熄灭灯光继续揭开被子,躺在床上把星极和自己一起盖住。

“你的性相是杯与蛾,”他以平稳的语气对竭力蜷缩的怪物说,

“欢愉是你的力量。”

“不……”星极别扭的蠕动着,

“人想要给喜欢的人展示最美好的一面,没人想要让自己是个丑八怪的时候和白马王子相亲相爱。”

“我不在乎。”

罗夏抱住了星极的身体,视觉告诉他,眼前的东西只是个丑陋的怪物,而原生先知杯 8 级别的素质,却带给他犹如和美人相遇的愉悦。

被治愈的星极倦怠的回到漫宿里,她是幸福的,又认为自己不配得到幸福。罗夏则平静的看着窗外。不久之后,华法琳大喇喇的推门进来,一脸“淦,老兄,你的 xp 好怪”的表情。

“原生先知和人类没有生殖隔离,我听过这个说法。”罗夏看着华法琳,

“你觉得如果我和

星极会有强大的、结合了我们双方优点的后代吗?如果有的话,我能请你给星极接生吗?普通的医生我不放心。”

华法琳没好气的说:

“你是不是觉得秘术师人人都是冰冷无情的怪物?我拒绝,不要问我为什么,再多问我就咬你了!”

罗夏惊讶的挑挑眉毛:“我以为你会对两个物种的繁衍情况感兴趣。”

“我当然有兴趣,不然你进去干坏事的时候,我就在外面吹唢呐给你们助兴了。

“华法琳叉

腰瞪着罗夏,

“我说,你与其弯弯绕绕说那么多,不如直接和星极说你喜欢她不就好了。不然她变成怪物了,你还能毫不犹豫的和她相亲相爱,一般的灯长生者可做不到这种地步。”

“呃,如果我还有爱这种东西的话,我想凯尔希和科西切都排在星极前面。”

“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从第一次吸你血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滥情的人。”

罗夏想了想:“你第一次吸我的血,应该是 1930 年的冬天吧,那时候我被科西切弄晕了,

你是从什么方面判断我花心的。”

“你当时说了句梦话:‘科西切女士,在这里做的话会被凯尔希发现的’,这绝对是渣男发言啊。”

罗夏笑了笑:“你说的对,我就是个渣男。”

“这件事且不提,我们的人被对方差点暗杀,而且星极一贯是你的助理,常常代表你和社团里各部分人员交涉,因而和大家混的很熟。现在她的事让大家群情激奋,你打算怎么处理?”

“有仇报仇咯,难道你以为我还会妥协吗?”罗夏说,

“人都是有情绪的,在同事几乎被杀

害的情况下,最善良的人对东区的帮派们也是满腔怒火。于是,我们对东区帮派的暴力行动变得合情合理。”

虽然要报复,但罗夏却先让人去弄清楚是谁下的手。17 天之后,一辆警车停在了一家专职镶假牙的牙医诊所门口停下来,那是袭击星极的帮派的一个据点。

帮派分子们并不疑惑警察的到来,因为帮派之间也会相互举报,希望借助西区的力量打击对手,而警察们为了不被公众指责无所作为,所以每年都会例行的抓一些帮派分子送进监狱里,

关上几个月再放出来。

因而,帮派分子们和警察们非常熟悉,当警察要求他们面向墙站成一排,双手贴在头顶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任何怀疑,这是警察检查帮派分子的例行搜身。

然而这一次情况不一样,两个警察的表情呆滞,仿佛提线木偶一样只是按操纵者的命令行事。警察打扮却戴着面具的白金和砾随后下车,用冲锋枪对着靠墙站成一排的帮派分子扫射。

她们打光了弹夹里最后一颗子弹后,跳上车,两个被操控的警察把她们送到安全地带,她们把两个傀儡和车辆一起炸毁,和罗夏那边联络复命。这次谋杀牵连的九个死难者皆是蠕虫感染者,所以她们下手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五个小时之后,发生在东区牙医诊所的惨剧在全城传播的时候,防剿局和苏格兰场都能猜到是罗夏所为,毕竟他之前的女助理被枪击的新闻人们还没有遗忘。

只不过,彼时,罗夏正在家里召开舞会,记者、宾客和邻居们都能证明他在现场,所以光凭联想去逮捕罗夏有些牵强。苏格兰场的审讯专家恨不得把杀害了他们同僚的恶魔生吞活剥,

却在 3 个小时的问询之后,在罗夏雇佣的律师的反复催促下,不得不铁青着脸把他放出来。

苏格兰场恨罗夏,罗夏却不恨他们,因为他们也只是被蠕虫感染,又不自觉的传染给同事的可怜虫。

在社会舆论之下,苏格兰场顺势绑架民意,罗夏便被以“人身保护”的名义得到了全天候的照顾。防剿局甚至安排人手在漫宿轮班,观测他的动向。

可惜,那个防剿局成员的运气有些糟糕,不幸的陷进蜘蛛之门附近的流沙里。罗夏发现他的时候,他顾不得别的,惨兮兮的向罗夏求助,罗夏救了他……当然。是那位倒霉蛋吐出了至关重要的情报之后。

很快,一份附带确凿证据的勒索材料就被送进了防剿局高层办公室里,信纸上没有署名,

但大家都知道是谁写了那封信,于是防剿局对罗夏的监控不了了之。

剩下的苏格兰场并不能妨碍罗夏运转他亲手搭建的社团体系。在他的意志下,小而精锐的小队在为同伴复仇的借口下,对蠕虫感染者进行定点清除。

东区的治安直线下降,好在交战双方默契的在夜晚进行他们无休止的仇杀活动。罗夏的队伍并非常胜不败,社团开始出现牺牲者,然而更多的流浪杀手被招募过来,使得社团壮大起来。

同样的,外界注意到了帮派们为了争夺地盘和市场份额而进行的仇杀,却忽略了他们真正该关心的东区民众。在定点清除帮派里的蠕虫感染者的同时。巴别塔也将民众里的感染者进行甄别,轻度感染者由慈善组织接手送进疗养院,而已经无法挽救的人则被带到蜘蛛之门前。

随着牺牲者和治愈者的数字越来越大,它的转化比例也越来越符合数学期望,即每献祭四个人,便能拯救一个早期阶段的感染者。

疗养院收容的轻度感染者比能治愈的更多,于是青壮年被优先治愈,而老人与孩子几乎处于被放弃的边缘。这些人会慢慢发展成中度感染者,那时候,他们便会在睡梦当中被带到蜘蛛之门,成为治愈其他轻度感染者的基石。

罗夏和他的部下为了消灭蠕虫带来的威胁可以奋不顾身,但与他作对的帮派们先吃不消了。

他们想要打赢这场战争必须斩首罗夏或者消灭他的社团主力,但他们做不到这一点,而无底线的杀戮造成的人力资源和财富的损失使得他们没有打下去的欲望了。

他们提出了和谈的请求,考虑到最近的社会舆论,罗夏认为有必要降低战争的烈度,顺带试探一下刀疤脸的反应,看他是否就是幕后黑手,或者幕后黑手最显眼的一颗棋子。

于是在上次罗夏扬长而去的夜总会,双方再度会面了。

失去篇 12

这一次的聚会与上次不欢而散的谈判不过相隔一个月,但谈判双方的境况已经截然不同。

罗夏在这场帮派战争里烧了和对面帮派加起来相差无几的钱,但他却趾高气昂,因为他在这场战争里的目的不求钱财。而对面的帮派分子们不怕死人,但他们积蓄财富的不断消耗,却不吝于最可怕的噩梦。

他们一致认为罗夏是个疯子,不惜烧光家产也要把他们拖下水的疯子。他们都已经“功成名就”,不想和疯子进行纯粹的意气之争,所以求和的念头成为帮派首领的主流。

罗夏也需要时间,其一:他要把东区与西区之间充当缓冲的四条街打造成安全的壁垒,把从蠕虫手里抢救出来的人口暂时安置在那里,最终他要把他们送到维也纳;

第二,他委托可露希尔设计的罗德岛号已经进入组装阶段,这是他和他的社团和他保存下来的人口的后路,犹如大洪水时的诺亚方舟,此事容不得半分马虎,他势必回收力量,来保障这条后路的建设;

第三,科西切的资金已经被他烧光了,他拿到了丽姬亚俱乐部还有西西里家的一笔赞助,

然而这还不够,他需要更多的资金。

一些银行倒是很乐意为他服务,哪怕他现在臭名昭著,但资本家总是屈服让资本增殖的欲望,反过来让资本做了自己的主人。只要能赚钱,和臭名昭著的帮派分子合作并不算什么。

只是,这些人同样是贪婪的,他们麾下的精算师根据地下黑市得来的精准情报,为东区交战的双方建立数学模型,随着时间推移,这个数学模型得出的数学期望越来越符合事实期望,

那么判断罗夏的资金链出现问题就不是难事了。

趁人之危是银行家的传统美德,很快就有文质彬彬、谈吐优雅、戴着金色眼镜的游说者到访罗夏的公馆,提出要求离谱的信贷服务。罗夏拒绝了,游说者以为这是讨价还价的开始,但罗夏却把游说者礼貌的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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