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贯彻单身主义是出于心计,也可能是出于乐趣。七年前她从乌萨斯来到这里,和她同母异父的妹妹陈相遇,就此留了下来,姐妹二人一起住在充满母亲回忆的房子。
她们共同的母亲是个可怜女人,被大奸大恶的 P 社玩家魏长官先后逼迫出嫁两次,取得了对维多利亚以及乌萨斯的弱宣称,观察时机等待机会,随时准备以战争的形式公开宣称权。
塔露拉或许以为她的好品行会有助于她家大展鸿图,社交界的某些人正等待她的妹妹陈晖洁不能位列龙门执掌者之后塔露拉会露出什么表情,不过那时候塔露拉大概已经三十六岁了。
为何要等到三十六岁呢?
因为塔露拉今年二十六岁,在人生的这一阶段,她的家族爱蒙蔽了她的眼睛,让她觉得妹妹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成功。可是在我们其他人看来,陈 sir 是脂粉队里的英雄,十个束带顶冠的男人也不能及(@王熙凤)。
陈 sir 在龙门市民心里声望颇高,她的优点和缺点鲜明,正如她佩戴的那把古剑一样,自身就是一种强烈的象征,让人难以记错的符号。
这套在龙门近卫局很吃香,可是政坛上却十分不利,因为个性鲜明既不能为陈 sir 博得德行高洁的美名,又不能给她带来恶行劣迹的某种光彩。虽是城邦高层人物,但陈 sir 从不高谈阔论,也不擅长拉帮结派;陈 sir 在家中的表现与在近卫局一模一样,因而被誉为最成功的战士和最失败的政客。
陈 sir 不容易情绪激昂,也从不低声埋怨,除非别人叫她空等。朋友们给她取名阴天,因为她身上既没有灿烂的阳光,又不是漆黑一片,和龙门现在的情况很像。
像塔露拉这样控制欲望强烈,喜欢动脑胜过动手的棋手很难遇到更可靠更能干的妹妹了。
对精通阴谋的姐姐来说,有个身手不凡但像白纸一样纯洁的妹妹不是好事吗?
在社交界,有些花花公子和女公爵跳舞时,竟放肆地轻轻按她的手,他们得到的只是鄙夷的目光,个个感受到那种辱没人的冷漠。它犹如料峭的春寒,摧残了最美好的希望的萌芽,无论何人在她身边全都黯然失色。
我有幸成为这位富有魅力的女性的朋友,私底下的时候她谈锋甚健,我洗耳恭听讨得她的欢心,得以时常赴她家的晚会,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目标。当她有雅兴谈话时,总是小心翼翼地用冷漠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妩媚,这时她是很迷人的。
对塔露拉的介绍到此为止,这个故事里另一位主角是诺亚·罗夏,罗德岛的博士,我的导师和亲密战友,也是我最喜欢的人。
博士常常自认为是全天候全地形永动工具人,于是在 tool(工具)这个词汇的基础上生造出一个 tooler 的新词,自嘲的称呼自己为 Tooler·罗夏一世。
我觉得博士把自己看的有些低,他今年三十二岁,身材修长,黑色的短发茂密,发际线十分坚挺,有一张讨人喜欢的脸和苍白的肤色。这让他像个忧郁的诗人,充满了消极的浪漫感……
在他不吹唢呐的时候。
在我的同学中间,博士也是一个受欢迎的人物,大家谈到男性的时候,有一半概率是在谈他。作为天灾学、神经学和源石病理研究的大能,在兼顾罗德岛的工作之余,博士还被龙门聘请为客座讲师,运营着以他名字命名的阶梯教室。
博士常常招来小富婆和性格强势的女孩子的喜欢,每个为他着迷、争风吃醋甚至女厕决斗的人都说博士有一种让人放心不下、想要帮他一把的气场,契合了她们强烈的控制欲。
某种意义上,她们的感觉是对的,博士的自我管理能力非常差,都是罗德岛的大家轮番出马才勉强维系了他的健康。长久下来,几乎每个人都得出这样的结论:博士需要一位罗夏太太来照顾他的生活了。
我非常乐意和博士结婚,但按照龙门的法律,在我们结婚当天龙门近卫局一定会出动大批人马现场蹲点,等博士往我手上套上戒指的瞬间,就会以“恋童癖”的罪名把他抓捕。
据说龙门最近已经抓了好几个这样的:有的教幼女打篮球,有的教幼女玩音乐,还有的一边教幼女下将棋一边交往未成年女友,我实在不想博士和这几个变态做狱友。
所以,我催促博士多多参加社交舞会,多认识一些女孩,从中挑选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博士极为不情愿的答应了,我们又费心帮他打扮了一番。
尽管把喜欢的人推进别的女人怀里是件令人难过的事,但是没关系,我清楚自己在博士心中的地位,无论博士走了多久,他最后都会回到我身边。
这就是故事发生的背景。
大约一个月前的社交舞会上,我的同学塔露拉和在社交界初露头角的博士跳了一支舞。后来塔露拉对我形容,博士他“既谦虚又冒失,浑身是优点却只暴露出缺点;他感情炽烈,却嘲笑激情;他有才华却藏而不露;他在贵族面前冒充学者,又对学者装出贵族气派。”
在塔露拉看来,诺亚·罗夏是少数她不讨厌的男士当中的一个。这些男人什么都要试一试,
似乎在探测人心,以便看清未来。他尚未到雄心勃勃的年龄,对一切都满不在乎。他既风雅,
又古怪,这是两种难得并存的素质,因为它们互相排斥。
虽然塔露拉嘴上说的十分严厉,但我看到她细长的尾巴不断兴奋的挥舞着,表明她其实对博士很中意。
博士不经意间夺走了塔露拉的芳心,他们约摸谈了半个小时,博学的他轻松自如地不时转换话题,先从歌剧《弄臣》开站,直至谈到女人的义务。这中间,他不止一次地盯着塔露拉看,
那目光使她发窘。然后他离开了她,整晚上再没有和她讲话。他跳舞,玩纸牌,输了几张龙门币,回家去睡觉。
次日早晨,博士醒得很晚,躺在床上陷入了清晨的遐想。他时常有想入非非的时候。我推了推他,他终于不情愿的离开了被过膝袜包裹的丰满大腿——这是暗索小姐自愿提供的“枕头”。
多亏了她,博士的睡眠质量有了极大改善。
博士拉铃叫来狼女仆拉普兰德为他沏了茶,他喝茶几乎成瘾,这在喜欢饮茶的人看来不足为奇。但他这么做除了爱好之外,还要避免锡兰小姐兴致冲冲的跑来给他泡茶。
如果喝了锡兰小姐泡的红茶,博士美好的一天会就此搞砸。
起来之后博士开始写信,他舒舒服服地坐着,常常把脚搁在壁炉的柴架上,而不是伸进棉拖鞋里。他起床后穿着冲锋衣,心里想着自己的艳遇,这是何等惬意的事!
我真为自己既不能成为博士的情妇,又没有好身材和漂亮的决胜内衣而遗憾万分。等我拥有这一切的时候,我发誓会让博士慷慨解囊,直到他囊中羞涩,什么也不剩。
博士花了一刻钟写完第一封信;他把信折好封上,没填地址放在自己面前。第二封信从十一点写起,到中午才写完,写了满满四页。
“这女人总在我脑子里打转。”他自言自语道。
“谁?”我问。
博士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我之后怯生生的问道:“阿米娅,你不是来催我工作的吧。”
你这个态度可真让人伤心啊!
我撅起嘴来说:“我刚到,正准备通知博士今天加班到凌晨。”
“阿米娅,你可饶了我吧。”
看到博士讨饶的模样,我露出了一丝笑容,转而看到桌脚出现一抹红色的影子。我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博士变得紧张起来,他想要拦下我却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最后我看到了红豆,
和我身高差不多的萨卡兹姑娘蹲在地上,衣着凌乱,正慌乱的擦拭着嘴角,眼角含着泪光。
我隐约闻到了豆腥味,于是用责难的目光看着博士,他肯定又强迫红豆帮忙喝掉芙蓉营养午餐里的豆浆了。
红豆站了起来,总是朝气蓬勃的她胆怯的看了我一眼,就像小三和男人奸情热恋的时候赶上原配回家。我抽出餐巾纸递给她,她低声说了声谢谢,弄干净之后捂着肚子跑开了,她红色的长发披散,几缕发丝奇怪的黏在一起。
我平静的审视着博士,博士心虚的笑了笑。过了一会儿,他拿起那两封信,写好地址,拉铃叫来狼女仆拉普兰德。
“你把这送到龙门去。”
拉普兰德穿着黑白配色的女仆装,领口开的极低,她北回归线以北的北半球半遮半掩的露在外面,白皙的肌肤上有着浅青色的脉络;下边的短裙覆盖膝盖十厘米以上的位置,从那里开始一直到脚踝,她笔直的、形状优美的双腿被白色的过膝袜包裹,这套衣服把她衬托的异常色气。
这个不幸的姑娘被博士抓进阶梯教室学解析几何和数学分析,回回在教室里都考倒数第一,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没穿过第二种款式的衣服。
就像博士的衣柜里排列着十几套冲锋衣一样,现在拉普兰德的衣柜里也有十几套相同的女仆装。更换的频率和出入博士办公室的次数成正比。每一次出入办公室,狼女仆看向博士的眼神都越发驯顺,还要花好久清洁身体。
科西切女公爵塔露拉午后两点起床时,她的贴身女仆弑君者交给她一封信。她一边看信,
一边叫弑君者给她梳头。我刚好来塔露拉家里玩,距离博士送出信件到塔露拉收到信件刚好过了一天,因而我得以旁观这件事的全貌。
我不知道博士写了些什么,但塔露拉捏着信纸先是喜上眉梢,又皱起眉头发愁的表情变化分毫不落的被我捕捉到。某一瞬间,我觉得她想把信纸丢进壁炉里,可她很快就把信捂在胸口,
犹豫不决最后疲倦的垂下手臂。
“弑君者,去问问这封信是谁送来的。”她说。
“小姐,是罗德岛博士的女仆拉普兰德交给我的。”
塔露拉转头看着我,她的目光让我不寒而栗,我怀疑我们友谊的黑珍珠号又要沉入海底了。
“是你怂恿的?”她问。
我困惑的眨眨眼睛,摊手示意自己无辜。塔露拉在长长的沉默后决定相信我,她又低头看着那封信。
“小姐要穿外套吗?”弑君者问。
“不要。”
回答了女仆的问题后,塔露拉转而对我说道:“博士这个人真是没有礼貌。”
她说博士的坏话我就有些不乐意了,奋力为博士辩解起来。我们俩像开辩论会一样轮流发言,我完全不是塔露拉的对手,头脑脑胀竟然把博士拥有一门巨炮的隐私都讲了出来。
塔露拉的眼神迷茫了,她凶恶的气场消失了,大概是脑补某种可怖的场景,她吓得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她下意识的舔舔嘴唇,好平息心中升腾起的情欲。
我知道她的心已经沦陷了,每一个被博士无形之中征服的干员都会经历这样的转变,哪怕是硬的像钻石一样的塞雷娅,现在也已经变成水做的了,遇到博士满满都是柔情。
塔露拉想到最后,决定严禁博士上门,倘若在社交场合遇见他,她将对他表示十二万分的藐视;因为他的放肆行为不能和她过去最终加以原谅的任何行为相比。起初,她想把信保存下来,但是考虑再三,还是把它烧了。
“小姐刚收到一封热烈的求爱信,而且她读了!”弑君者对霜星说。
霜星大为吃惊:“我绝没想到小姐会这样。”
晚上,女公爵跑去找诗怀雅玩,博士很可能也在那儿。那天是星期六,博士和诗怀雅有着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少不了晚上会来。不巧的是只有我去了,我看到塔露拉仅仅为了用冷淡来折磨博士,一直待着不走,白白等到清晨两点。
过了四天,博士责备了他的女仆:
“喂,拉普兰德,我不得不辞退你了!你还想看到德克萨斯吗?”
博士一提到德克萨斯,拉普兰德就卑微的垂下头颅,低声用谄媚的语气问道:“你说什么,
博士?”
“你尽干蠢事,我星期五交给你的信,你送到哪儿去了?”
拉普兰德愣住了,她好似看见德克萨斯正从能天使床上爬起来一般,纹丝不动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全神贯注地回想着,突然间她傻乎乎地微微一笑,说道:
“博士,一封送给了虚荣街的科
西切女公爵府上,另一封送给了博士的诉讼代理人。”
“真的吗?”
拉普兰德呆若木鸡,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觉得我必须要插嘴了。
“拉普兰德没说错,
“我说,
“我无意中看到了地址,就是送到科西切公爵府上,是你搞错……”
博士打断了我的话:“可是有一封不是给陈小姐的吗?”
“???”
我摸了摸耳朵,吐槽道:
“不是……见鬼!亲爱的博士,我看到塔露拉读了你写的信,还以为你是写给她的,没想到你看上的是她妹妹陈 sir。”
博士用手背敲了敲脑门,微笑起来。拉普兰德明白了错误不在她。
“这件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阿米娅,那时候塔露拉是什么表情?”他说。
“又期待又恼怒,有些小小的得意,还有些害怕。”我回答。
站在我的角度,我觉得博士犯下两个错误:第一个错,博士把不是写给科西切女公爵塔露拉的情书误送给她,叫她烦恼,对此他觉得是件很有趣的事;
第二个错:事发之后过了四天他才去科西切女公爵家,这段时间,已经让贞洁的单身女郎发酵出不纯洁的思想。
我和博士来到科西切女公爵公馆门口,他正要进去时门房将他拦住,告诉他女公爵小姐出门了。就在他上车的时候,陈进来了。
陈 sir 眨了眨眼睛:“来吧博士,我姐姐在家。”
我差点笑出声,原来如此,博士寄错的那封信让这个公馆里姐妹两人都产生了奇妙的误解。
我在心里替博士原谅陈 sir 了,她已经够忙了,哪能在方方面面做到十全十美呢?
博士上楼梯时,发现在他那本人生的大书里,这一段有十个社交上的逻辑错误。塔露拉看见妹妹和博士一起进来,脸不由得红了。博士注意到女主人突然泛起的红晕,露出了一抹微笑。
——咦,这座君士坦丁堡也能拿下?
我猜这就是博士此刻的想法。
我看到博士昂首挺胸,他脸上十分得意。尽管博士胃口不大,总是被女干员们压在下边,
但他也愿意在收藏处女头发的箱子里放上一缕新发丝。
陈 sir 瞥见壁炉角上有一张《龙门新闻》,便抓起报纸走到窗前,想依靠记者的帮助对龙门局势得出自己的看法,给博士和她姐姐留下私人交流的空间。
我坐在陈 sir 对面,装模作样的拿起报纸,其实竖起耳朵仔细听博士和塔露拉在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