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力不错,他们两个的话毫不费力的传到我耳中。
博士正对拒他于门外的禁令作出符合其虚荣心的解释,并以相当随便的样子和塔露拉打招呼,女主人便用比国王的语言更让人捉摸不透的女性微笑来遮掩她的全部思想。
“小姐你闭门谢客,是不是身体欠安?”
“不是,博士。”
“你或许要出门?”
“更不是了。”
“你在等人?”
“谁也不等。”
“如果我来的不是时候,您只能怪你的妹妹陈小姐了。我正要服从你神秘的禁令时,她亲自把我领进了圣殿。”
“我的妹妹不知内情,把某些秘密告诉自己的家人,有时是很不谨慎的……”
女公爵讲这话时目光威严,语气柔和而坚决,博士的表情告诉我,他估摸自己得意的太早了。
“小姐,我理解你,”他笑道,“那么我应当加倍庆幸遇到了你的妹妹,他使我有机会在你面前为自己辩解一下。倘若你不是善良的化身,作这个辩解将充满危险。”
塔露拉神色相当吃惊地注视着这个身负巨炮的男人,她庄重地答道:
“博士,沉默将是你最
好的辩白。至于我,我答应你将那件事统统忘掉,其实你不配得到这种宽恕。”
“小姐,
“博士冲动地说,
“没有冒犯就用不着宽恕。你收到的那封让你觉得极为失礼的信,
其实不是写给你的。”
女公爵不禁莞尔一笑,她一副不屑的诙谐神气,但声音相当柔和:
“何必撒谎呢,既然我训
斥了你,我倒很想对这个狡猾的计谋置之一笑呢。我知道有些可怜的女人会上钩,她们会说:
‘天啊,他爱得多深啊!’”
塔露拉不自然地笑起来,接着又宽宏大量地补上一句:
“如果我们还想做朋友,就再不要提
什么误会了,我是不会上当的。”
博士的情商一如既往的可靠——关于他情商低的令人发指这件事上。他着急的说道:
“小姐,
我以我的名誉担保,你完全没弄清楚这件事的真相,你真的搞错了!”
“你们谈什么呢?”陈 sir 问。
她已经听了一会儿他们的谈话,但始终摸不着头脑。她又扭头看向我,我也装作不知道,
用报纸挡住自己的面庞,悄悄吐了吐舌头。
“陈,你不会感兴趣的。”塔露拉回答。
陈 sir 没想太多,她又安心读起报来,说道:
“唉,二弟(曼联)和三弟(阿森纳)又拉胯
了,只剩大哥(AC 米兰)还在坚挺着。”
塔露拉对足球不感兴趣,她朝博士转过身来,接着说:
“博士你知道吗,你刚才讲了一句多
么无礼的话?”
“我要是不知道你严守道德原则,”博士天真地回答,“我会以为你要么想把我加以否认的念头强加于我,要么想套出我的秘密……嗯,或许您还想捉弄我。”
塔露拉微微一笑,博士看到她误会的更厉害了,顿时着急了。
“小姐,”他小声说,“但愿你永远相信我冒犯了你!我热切希望你不会意外地发现世上本应读到这封信的人……”
塔露拉愣住了,她看了眼自己的妹妹,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中浮现。
“你那封情书是写给我妹妹的?!”
此刻,塔露拉想识破秘密的好奇心压倒了对博士进行报复的欲望。博士脸红了,但他仍然冷静的回答:“我就是喜欢你妹妹啊,那封信就是写给她的。”
一个情商为零的笨蛋就会犯下这种过错,这句发自博士内心的表白使塔露拉受到强烈的震动。塔露拉咬的嘴唇发白,她打铃叫霜星为壁炉添加源石,无声的表达了“你该走了”,迫使博士起身告辞。
这时女公爵神情冷淡,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拦住博士说:
“如果是这样,博士,你很难向我
解释清楚,为什么我的名字会意外地出现在你的笔下。往信上写一个女人的名字,和离开舞会时不小心错穿了别人的套鞋可不是一码事。
莫不是你写信的时候在幻想我们姐妹两个同时侍奉你的糟糕画面?”
博士狼狈不堪的看着女公爵,被塔露拉这记回马枪杀的溃不成军。他的神情既自负又愚蠢,
想必也感到自己很可笑,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笨拙的话,就带着我离开了。
几天以后,塔露拉得到博士未说假话的真凭实据。半个月以来,她不再出去应酬,陈对所有向她问起这件事的人说:“家姐得了胃炎。”
我带着闪灵给塔露拉治病,了解她的秘密,知道女公爵不过小小地发了一次歇斯底里,便借机闭门不出了。
三个月之后,塔露拉重新回到社交界,她依然光彩照人,以冷淡而认真的态度拒绝所有追求者。某一天晚上,我看到博士衣衫不整的走出来,他的衣领被撕裂了,脖颈和锁骨露出,上面有几个唇印。
我看到一只白皙而优美的手臂伸出来替她扣上纽扣,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博士抓住一只手亲吻,片刻之后他离开了。我悄悄躲起来,博士路过的时候没看到我,我只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顺着博士来时的路,我走到包厢面前敲了敲门,片刻之后里边的人为我开门,竟然是塔露拉,她面庞微红,看到我的瞬间她眼神躲闪了一下,很快又微笑着说:
“好巧啊,竟然在这里遇
到你。”
“对啊,塔露拉你是一个人吗?”
“嗯,我一个人在这里看了很长的戏剧,挺无聊的。”
我撇了眼包厢尽头的垃圾桶边的纸团,微笑着告别,塔露拉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关上门。
旋转的木门带起流风,把塔露拉身上——准确来说是白色束腰马甲上的味道送到我鼻腔里。
嗯,和博士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本篇的原型是巴尔扎克的小说《妇女研究》,提前祝大家春节吉祥,瓦万事如意。
第一百二十章 瞳中扉
克洛宁的存在感在锡兰眼里抵达了巅峰,以前的时候她花了好几年才记住这个新年才来家里一次的男人,后来又因为讨厌赫尔曼,连带着讨厌了身为赫尔曼跟班的克洛宁。
不管嘴上怎么说,她内心还是记挂着父亲,所以在得知克洛宁背叛了赫尔曼之后,她内心更加不待见他。直到此刻,这个被逼到绝境的男人发出愤怒的咆哮,他的心酸,他的绝望全部传递给锡兰的时候,她对克洛宁的认知有了改变。
以往,这个戴着眼镜、眼睛狭长的男人在锡兰心里仅仅是贴着几个标签的平面人物,发自真心的怨恨和丑态丰满了克洛宁这个人物,让其变得立体起来。
尽管锡兰更讨厌他了。
作为最后的怜悯,大小姐没有让外援介入,而是打算亲手讨伐克洛宁。手杖与阳伞在走廊里不断躲闪又相遇,红与黑,粉与蓝,他们武器上的双重色彩描绘了武器挥动的轨迹。
锡兰想起了黑手把手教她防身的杖术,那些逝去的春天,那些夕阳偏斜的时刻,以及作为教官的家人严厉的眼神。
她曾一度忘却这些技能,对于一个大小姐来说,施展杖术的机会实在太少了。直到高中的时候,为了打醒她的同学们对女仆“小仓朝日”不正常的迷恋而重拾了这门技术。
然后又再度忘却,直到此刻面对克洛宁凶猛的攻击,求生的本能让锡兰压榨自己身体中的每一份潜力。青铜的发条复位,锈蚀的齿轮再度运转,赫尔曼的继业者,汐斯塔未来的女领主从学者的身体中苏醒。
她的眼神变了,动作也变得流畅而舒展。很难想象,一个娇弱的美丽少女竟然和一个平均数值的壮年男性打的有来有回。空气震荡,锡兰附近渐渐聚焦起水色的雾气,那是她的源石技艺,虹色的桥架设在水雾当中,美丽又脆弱,在克洛宁手杖所经之处消散。
红豆收起了支援锡兰的念头,她以战士的方式尊重着大小姐。片刻之后,她回头扯了扯博士的袖子说:
“博士,看看人家锡兰多勇敢,我在想让你面对适度的刺激,会不会有助于你记忆的恢复。”
你是哪来的小妈妈?!
活泼的御姐灵魂装在稚嫩的幼女躯体里,构成了红豆和谐存在的矛盾。这个哥伦比亚萨卡兹社区出身的姑娘年纪足以被称为花季少女,穿上泳装之后,黑色的比基尼也被撑起青春的弧度。
然而,她的个头实在太小了,小到她如果和博士手牵手走到一起会被当做两代人;小到博士之前不小心跌倒她身上的时候,那小小的柔软缓冲不存在于博士的感觉里,只记得被肋骨硌到。
反差是红豆的魅力,也是红豆的不幸。她想要改变这一点只能从衣着下手,如果红豆换上龙门那边的改良旗袍,穿黑色过膝袜,再妆点粉色的袜圈,配一把扇子,把头发盘在头顶的话,
会不会显得像个大人?
红豆感觉罗夏的视线逐渐变态,类似博士的豆浆下肚的恶寒在身体发散,她抱着手臂说:
“你又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我在想换装游戏红豆暖暖。罗夏在心里回答。
而在明面上,他悠然的回答:
“可是以我的身手,常规手段我几乎打不过任何一个武装人员。”
“也就是说博士有非常规手段咯?”
“我能用我的长处应付两个,第三个我就顶不住了。”
罗夏的语气很正经,他说的是配合异能,使用手枪发射毒药注射到敌人皮肤里的战法。因为异能需要注视敌人才能发动,因而一个敌人他很有把握,两个要看运气,三个他就在欢声笑语中打出 GG。
红豆却理解成了别的意思,她的脸羞红了,气鼓鼓的扭过头去不再和罗夏说话,红色的发束啪的一下子抽在罗夏腿上。
锡兰虽然爆种,但她毕竟不是锡兰·大和,男女体格先天上的差距让她陷入劣势。很快她的阳伞就被克洛宁勾住,向后一扯,阳伞轻飘飘飞入他身后的房间里,落到博士手中。
罗夏能够感受到源石法杖澎湃汹涌的能量,从常识的角度来说,贸然握住别人的源石法杖十分危险,但罗德岛的博士可是把源石当做高级零食的人物,常识里的危险对非常识的他如若无物。
锡兰的法杖驯顺于临时的主人,罗夏像是握住新奇的玩具一样,思考着他能编织出什么源石技艺:启?杯?刃?铸?心?冬?蛾?灯?
神秘的字符和它们代表的领域在向罗夏招手,他看到白日铸炉置闰,骄阳一分为四;他看到上校七步斩七蟠,也看到狮子匠的背叛;他看到环杉与林中牝马的私通,也看到赤杯导演了轰雷之皮的诞生与毁灭;他看到双角斧与戴冠之孽开战,也看到纪念着已逝神明的悼歌诗人。
暗索和红豆同时看到,随着博士思考的深入,他手中阳伞的蓝色水汽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银色的丝线在伞柄上铺开、拓展,并在伞面上勾勒出眼瞳的图案,门扉在眼瞳中打开,似乎连接着未知的世界。
暗索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罗夏,后者像是从美梦中惊醒一般,迷茫的看了一眼暗索,他手中的阳伞重新被锡兰的源石技艺包裹,变成一片浅蓝色。
罗夏拍了拍红豆的肩膀,没有察觉后者古怪的眼神。他看到克洛宁挥舞着手杖逼得空手的锡兰左躲右闪,于是比出战术手势“制服”。就在红豆的武器重新对准克洛宁后背的时候,一发弩箭破窗而入,正中克洛宁的小腿。让他惨叫着跌坐在地上。
第二个破窗声在罗夏身后响起,红豆身体紧绷回过头去,看到砾翻滚进来,她的胸甲上有拖割的伤痕与喷溅的血液,毫无疑问都来自她的敌人,女骑士自身毫发无损,只是略显疲惫。
“但愿我没有来到太晚,我的同胞有些难对付。
“女骑士笑了笑,”看到你们没事真是太好
了。”
“除了红豆因为大意吃了克洛宁一记冲击波,我们其他人都很好。”罗夏回答。
“喂,这种事就不必特意讲出来了!”
红豆用手肘捅了博士小腹一下,原本她想要在博士面前立下功劳,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到阴沟里翻身被克洛宁这种货色算计。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她已经没有洗刷荣誉的机会了,因为黑补了一箭,废掉克洛宁另一只腿,随后翻进窗户把锡兰护在身后。充当源石法杖的乌木手杖从克洛宁手里脱离,一直滚落到某个人的脚边。
克洛宁艰难的抬起头来,看到赫尔曼怜悯的俯视着他,恍惚间他想起了十五年前他最初和赫尔曼相遇的时候,他也是趴在地上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只是望着他的人不再是个“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