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对雪山的信仰与虔诚所带来的坚定觉悟，还有在雪境长大而磨炼出来的品格与耐心，才是他们身上凌驾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人民的优点。
坐在后座上，秦枫看着窗外的那些居民对这边指指点点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还没有对车辆这种载具习以为常。
连见都还没有见习惯，更不要说使用了。
谢拉格的人均载具持有率，恐怕非常接近零。
这样的一个古老的国家，确实也该迎来一些变化了。
除非圣山喀兰和他们的神能在竞争中庇护他们，不然他们迟早会知道什么叫落后就要挨打。
秦枫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右侧的芙兰卡。
她本来正在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打量着雪境的风景人情，难得地露出了恬静的一面，但因为察觉到了秦枫的视线，她的脸上立刻便露出了往日的笑容。
这幅笑容简直就像是戴着面具，比她捉弄雷蛇时的那种畅快的笑要虚假太多了。
不过，如果不是如秦枫这样能经常看到她笑，一般是分辨不出来的。
“老板？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能来谢拉格的机会可不多，一会儿你大可以和雷蛇一起去转转。”
“真的？”芙兰卡眼睛一亮。
她曾经想过要去世界各地旅游，谢拉格这个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国家自然也在她的目的地列表上。
如果不是接了秦枫这个任务，她或许真的一生都没机会踏足雪境也说不定。
“不行，恕我拒绝，秦枫先生。您的安危才是第一位。”
秦枫对坐在副驾驶位、扭过头来盯着他的瓦伊凡女孩笑笑：
“没事的，雷蛇。这里是谢拉格。这里可不像哥伦比亚那样，存在着想要我的命的家伙。”
“再说，假如真有万一，我也可以活动一下热热身。这里确实有点冷。”
“您？”雷蛇犹豫了一下，说道，“请允许我再确认一遍。您是认真的？”
“没错。就当放半天假，在我和银灰总裁谈完之前，你们去走走吧。”
“……如您所愿。”
雷蛇虽然仍有些小意见，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虽然一次也没有与秦枫交手过，但是她听说过秦枫的那场高光表现。
秦枫既然这么说，那应该是有把握的。
另外，确实如他所说，这里是谢拉格。
银灰总裁应该也不会放任一位异国商人死在自己的地盘上吧。
“我们可不能离开太远，芙兰卡。你懂吧？”
“我知道，雷蛇。任务就是任务嘛。”
两位保镖下车后，开始以喀兰贸易公司的建筑为中心，绕着圈欣赏谢拉格的景色，顺带熟悉地形。
至于按照秦枫所说的，在整个市区里到处走走，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表现轻浮的芙兰卡也不会这么做。
保护秦枫是最优先的，身为职业雇佣兵，她们不可能忘记这一点。
至于秦枫，他只是因为想起了胖狐狸的信物——规划了太多目的地而导致难以实现的旅行计划书，所以才随口这么一说。
按照他昨晚与那个代表谈话的经验，与银灰的这场商谈，恐怕也得谈上至少一个小时。
与其让她们人在谢拉格却只能守门，不如让她们去逛逛。
第021章 别急，先来下棋（3更）
进入大楼后，秦枫在一位侍者的指引下，来到了会客厅前。
一位手持大盾、姿态肃穆、一袭黑衣的丰蹄族男子，正守在会客室的门前。
这幅重装的做派，以及能守在这种地方的身份，让秦枫立刻将真实面容与立绘重合，记起了他的身份。
——角峰。
秦枫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厨艺经常得到赞扬，然后就是法抗盾。
在早期手里的重装只有龟龟、角峰和雷蛇的时候，角峰没少被用来扛法伤。
这位面容如刀削斧凿般坚毅的男子，从小就被当做银灰家的侍卫来训练，跟在银灰身边的时间比银灰的其他部下都要更久，因而也比其他人更加了解银灰和他的两个妹妹。
让他守在这里，只能说明银灰家三兄妹中的一人在他身后的屋子里。
当然，秦枫早就知道那是银灰，毕竟他就是被银灰邀请来的。
对角峰点头示意后，秦枫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个著名的“真男人”，此时正优雅地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看向这边。
“——欢迎来到雪境，我的客人。”
秦枫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屋内，结果没有找到那只占据了八成输出的丹增。
也对，在这种会谈的场合，丹增放在哪里好像都有点不太合适。
秦枫也露出昨晚加训后更为得体而自然的营业笑容：
“这是我的荣幸，银灰先生。”
……
一小时后。
不要奇怪为什么时间没了一小时，因为银灰的真身是迪亚波罗（大雾）。
这一小时被跳过的主要原因，还得看秦枫和银灰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摆着什么。
那是一副棋盘。
秦枫也是没想明白，为什么他和银灰聊着聊着，就开始下棋了。
银灰看来并不急着和他商议贸易业务上的事情，而更是对他这个人感兴趣。
最初的谈话是和昨晚那个代表差不多的试探，而之后话题被银灰流畅地转移到下棋上。
秦枫一时不察，被掌握住了话题的节奏，只好奉陪。
反正他也不亏，也知道了不少关于银灰的情报。
比如，现在的银灰果然是初出茅庐，虽然毕业是几年前的事情，但是在四处积累人脉、联络感情之后，他终究还是向一部分维多利亚的资本妥协，这才成功开始喀兰贸易的建设。
不然，凭他留学离开后被侵吞地所剩无几的希瓦艾什家的资产，他顶多开一个空壳公司。
好在银灰还是有些手段的，发展到现在，那些最初注入的资本基本都已经被摆脱了，因此他才开始正式对外。
喀兰贸易将会是他作为涉足多个领域的商业巨擘与谢拉格军阀的起始点，怎么能容许境外资本存在？
单凭这一点，银灰的手腕就远远强于秦枫这种同样新入行的商人。
他的战术规划的卓越等级，果然不是摆着好看的。
可是，就算如此，银灰下棋也是下不赢秦枫的。
在今天以前，秦枫并没有下过这种棋。
但无论是通过哉亚连接器现场学习，还是直接连接泽亚的思考回路，都让秦枫能轻易地掌控棋局。
若是动用泽亚的力量，秦枫的战术规划可以直接上黑条。
只要临时挪用不到百分之一的算力，就能在瞬间演算出几兆种胜利结局，并于0.01秒内从中筛选出适合当前情况的最优解。
这种战术规划的能力，拿来与人力相对比本就是不公平的。
巴别塔的恶灵恐怕都没有这种水平（到处抄毕业论文的那种除外）。
虽然棋盘上的局面看起来有些焦灼，但是银灰心里很清楚，秦枫早就能赢，只是一直拖着，恰到好处地维持僵局，同时又避免陷入千日手的规则而平局结束。
他有点看不懂秦枫的意思。
不卖个破绽输掉，也不痛快的取胜，而是维持动态的博弈现状，这是在表达他的某种看法吗？
难道是想说，要在斗争中求生存吗？
这倒是与银灰自己领悟出来的雪境生存法则有着相似之处。
或许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吧。
而此刻，秦枫的想法也确实如此。
他一边思索着银灰的情报一边下棋，不由自主地就变成了这样。
不断给银灰压力，但又不完全压死。棋局能继续下去，完全是因为银老板够强。
这种棋局，与银灰现在面对的现实何其相似？
现在的银灰，与秦枫过去在游戏中所见的银灰相比，要稚嫩太多了。
他现在还没有觉醒法术天赋，真男人斩用不出来。
不过相应地，他的两个妹妹也还在过着幸福的日子。
初雪没有成为圣女，崖心没有感染矿石病。
提起两个妹妹——恩希亚与恩雅的时候，银灰身上透出的那股氛围，让秦枫都能设想到那副家族和睦的光景。
秦枫有考虑过，要不要告诉银灰这些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但他最后并没有说。
因为他知道，即便不考虑银灰是否会信任他的说辞、是否会因为这些说辞导致双方关系走向敌对之类的事情，也得正视一个事实：
针对银灰妹妹们的行动，是彻头彻尾的阳谋。
在两大家族现在几乎把持了九成政治资源与全部宗教权限的情况下，哪怕事先得知，银灰也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初雪被他们赋予成为圣女的试炼资格。
在谢拉格，信仰的重要程度是非常高的。
但凡银灰有表露出哪怕一点“不敬”之意，或者做出了会被进行负面解读的行动，都会被抓住把柄，整个家族都将被流放乃至找到借口处死。
而崖心除非性格发生变化，不然越是拦着就越是想要去圣山的山顶见初雪，那矿石病也就无法避免。
对于秦枫而言，他能做的事情，或许也就只是在未来见机行事而已。
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喀兰贸易还未发展壮大，银灰也还没有再次成为另外两族的眼中钉，他的妹妹们还没有理由被针对。
只要在这之前与银灰处好关系，要介入的理由还不是随便找。
而秦枫本就出于商业目的，盯上了谢拉格这块庞大而未开发的市场，想要与银灰建立友好关系。
现在完全是顺势而为。
在秦枫看来，对于需要盟友、需要足以颠覆守旧派的军事力量的银灰而言，雷神工业等等这些领域的一线或巨头绝对是不能轻易合作的，因为一个不小心整个谢拉格都有可能被吃掉。
但泽亚智能就不同了，这种体量的小公司，总归是比资本大鳄看起来更无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