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感染者身上，就连那些救死扶伤的医生，绝大多数也都拒绝医治感染者。
感染者的血液中含有超过安全值的源石，他们怕被感染。
不是什么医疗机构都用得起防护服的。
像莱茵生命、罗德岛这种理由不论但都研制了针对矿石病的药物的知名机构，放眼整片大陆也是少数的奇葩。
更多的帮助感染者的机构，都只敢在阴影里活动。当然，他们也有可能并不存在。
在这样的世界上，要如何缔造能审判感染者的法庭？
要如何让人们相信，赋予感染者公正是有意义的事情？
这太难了，就算是只在龙门一地都近乎不可能。
这些年来的工作，教会了陈一个道理：
——无论一件事有多正确，龙门的市民如果不接受，那就是不接受。
比起强调正确性，设法让市民理解它正确更重要。
她想不出来要怎么让市民接受，所以，她看不到希望。
忽然，陈晖洁想到了秦枫，想到了那个“有怪癖的天才”。
他哪里有什么怪癖，他只是对不把感染者当人看的世界感到不满，因此打算用自己的双手改变整个世界。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在一点点走向成功。
最出名的就是卡西米尔，那边的感染者，有的连普通人都羡慕，活得像个明星，甚至在龙门都有不少粉丝。
而在龙门，贫民窟这块天然就适合演变的土地也已经被他利用起来，眼看着就要回到秩序的框架之中。
到时候，他要改变龙门感染者的命运更是并非难事。
扭转感染者命运绝非一朝一夕能实现的，甚至一代人的时间都不太够用。
但秦枫的举动，能让人看到成功的希望。
只要泽亚智能还在，只要他们还能将这份理念传递下去，随着他们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迟早能实现他们的理想。
以龙门为例，如果秦枫没有能威慑一城的武力，你猜魏彦吾会不会同意让他涉足贫民窟？
想都别想，要是乱伸爪子，绝对会被魏彦吾剁了去。
但这种威慑是走不远的，再强大一些的话，泽亚智能就会被视为国家，无论他们是否承认。
变成那样，感染者事务就属于国家内务，随便插手甚至可能会被视为侵略行径。
但陈晖洁莫名地愿意相信，秦枫一定有他的办法。
他看起来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该说不愧是成功人士么，只是回想起他的姿态，就会下意识地觉得跟着他干不会有错。
‘也许，可以考虑和他合作。’
陈晖洁如此想道。
她可以先试着和他们一起改变龙门，然后再扩张到炎国。
至于其他国家……除非她不做警官了，不然她永远有心无力。
——嗖！
一团紫色的色块从眼前划过，这让陈警官一下子回过神来。
她敏锐的动态视力，轻易地捕捉到了那团色块。
有着紫色长发，穿着破破烂烂的卡特斯。
那对兔耳，陈很有印象。
一个感染者，而且还是从小就入行的惯偷。
陈抓了她很多次，无论是在贫民窟，还是在这外环。
只不过，这女孩太会贫民窟那一套察言观色的东西，同时履历又太可怜，导致星熊有些看不过去，从只会复读大道理+嘴臭的陈晖洁那里接过了对她的批评教育工作，因此免于被送到处理机构。
每次逮住她，都是关一天+没收违法所得就算了，而且还少不了她一顿猪扒饭。
因为星熊的关照，她甚至和狱警都混熟了，谁也没提把这个感染者送到处理机构的事情。
这种微不足道的好运，保住了她的命。
和其他大多数被抓的感染者比起来，这女孩无疑非常幸运。
想到这里，陈看向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比起抓住她，陈更希望能改变她。希望能从她的身上，找到一个自己渴求的理由。
于是，老陈毫不犹豫地喝道：“*龙门粗口*！自觉给我下来，别浪费我的时间！”
女孩——暗索身体当场僵住，差点从外墙上摔下去。
她瘪了瘪嘴，老老实实地甩动钩索，降到地上。
跑是没有用的，那可是恶龙陈。
不想嘴臭阶段的时长超级加倍的话，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
第374章 这个机会，你可千万别浪费
“陈警官，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走寻常路。但是这次，这次我只是路过，我什么东西都没有偷！您可别把我带回近卫局去了。”
暗索一落地，顺手收起钩索就开始赔笑。
她其实不排斥蹲号子，甚至相当喜欢监狱。
在那里，一日三餐都能保障，还有床可以睡。如果不是每次进去都要接受思想教育，她说不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主动被抓一次。
而她那被执法人员认为很厉害的盗窃技巧，也让她一度以为自己说不定未来会被吸收到近卫局的队伍里当辅警。
可她不知道的是，感染者是不可能当上这种阳光职业的。
这件事太过残酷，因此没有任何人告诉过她。
“没有偷？不可能，你是习惯性手脚不干净，说不定拿了人家东西之后，你自己都注意不到。你给我过来。”
老陈勾了勾手，暗索乖乖地挪着小步子凑上前去。
她的身体微微发抖，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但这只是演技。
她挨了无数毒打、吃了无数亏才练出来的巧言令色，可不是一般的演技。
然而无血无泪的恶龙陈可不会被这种程度的表演骗到。
她亲手抓捕的演员可太多了。
陈一把将暗索搂过来，开始上下摸索，没一会儿就扒拉出来几件小东西，还有一个缝缝补补的小钱包。
钱包是暗索自己的，里面只有一点小零钱，勉强够买一口吃的。
那些赃物都不怎么值钱，甚至其中还有一盒名片。
看来确实是顺手拿的。真要偷的话，怎么会去偷名片？暗索又不是第一天干这行了。
“行了。这就是没偷？”
“唔……”
暗索咬住嘴唇，不做辩解。
盗窃是习惯，对她而言就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无意识摸了东西，她甚至还有点小自豪，并不觉得有什么错。
她只是觉得麻烦。她暂时还不打算改善生活，不太想去蹲号子。
那样做，总有一种在蹭别人的善意的感觉。她早就发过誓要靠自己活下去，依靠蹲号子过活像什么样子？
可惜，她只会偷东西，外加玩一手钩索。
她这小胳膊小腿的，严重营养不良，发育得也不怎么样，健康状况不怎么好。
就算想要找个工作，也没有人要她。
更不用说她是感染者。除了帮派之外，哪里会接纳感染者？
而一个不会用法术打架的感染者，那就连帮派也不会要。
她是事实上的底层，不偷不抢的话必定会饿死在街头的那种。
她早在几年前就接受了现实，事到如今也不会再对此有什么想法。
人嘛，活一天是一天，总归是得活着的。
“算了，这次我就不带你回去了，赃物我得带走。”
“诶，没问题，辛苦了陈警官！那我这就走了，我还有事要办——”
“你给我回来。”
老陈伸手捏住暗索的衣领，将打算丢出钩索玩立体机动的女孩拽了回来。
她没怎么用劲，而心疼衣服的暗索也配合着倒退了几步。
“你几天没回贫民窟了？”
“瞧您说的，我怎么可能不回去呢？”
“那你知不知道建设工地的事情？泽亚智能和龙门市政厅主导的贫民窟建设改造工程。”
“啊？那和我有关系吗？”
“……有关系的。你听好，暗索，这件事很重要。如果你一会儿不能复述我说的话，或许我会改变主意带你回去，叫星熊来教育你。”
“您可别，我听，我听还不成吗！”
暗索急了。
星熊对她可好了，所以她可不想给星熊添麻烦。
除非失手不然她会极力避免被抓，也有这个原因在内。
唉，至于从此不再偷窃来永久不添麻烦，这就实在没戏了，只能请鬼姐包容一下。
“哼，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陈笑了笑，对暗索娓娓道来。
就算是暗索，也是能在现在的贫民窟中找到工作的。
比如她虽然做不了辅警，但是却可以在泽亚智能的佣兵队伍之中挂个名，以这种迂回的方式成为事实上的辅警，专门处理扒窃现象。
贫民窟的扒窃现象是很普遍的，毕竟暗索也是在那边卷不动了，才会跑外环来。
理论上以暗索的技术足以称霸贫民窟，但她只有一个人，就算弄到了东西也会被其他团伙抢走，没弄到东西的时候也会被跟踪到暂住地去，甚至连暂住地都被占据了。
如果不是还有一层感染者的身份，她早就财色两空，乃至于被圈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