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有失落之色。
他其实一开始反对老友的想法,毕竟都老了,还唱戏,这很耗体力,只是在劝了一段话后,他反而被老友说服了。冀仁义对戏剧喜爱,他何尝不是呢,也许他没有老友那么喜爱戏剧,但他对戏剧也有感情。
他们是戏剧团的孤儿聚在一起,受到团长帮助,端起了这碗饭,靠着戏剧才活下来,怎么可能对戏剧没感情。
“张爷爷……”
“雅馨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知道的。”
张青衫摇头,“戏剧本来就不好理解,现在又那么多好玩的东西,戏剧没人喜欢很正常。”
他也是看得很开,只是……
说着,张青衫将视线看向还在那边认真画着妆容,偶尔间还哼着戏歌的冀仁义,他走了过去。
“仁义。”
“嗯?”冀仁义认真将一笔画完,而后放下手中妆笔,“怎么了?”
“人很少,来得不多。”张青衫告诉老友,想给对方一个准备。
闻言。
冀仁义愣了下。
下一刻他看向众人,“没有人吗?”
“这倒没有那么夸张,人少,但是还有几个人。”张青衫回答道。
“只要有人就唱。”冀仁义脸上有笑容。
张青衫听到后苦笑,“你说的没错。”
冀仁义笑着点头,旋即他继续拿着笔要把剩下的一小部分妆画完。
看着镜中自己,那双老眸深处有隐晦的失落,他虽然笑着说没事,但是心中实际上还是很难受,他那么说也只是不想让朋友为他发愁。
“人少也要唱。”
冀仁义无声低语,苍老的手握着妆笔认真的画着。
几分钟后。
他画好了,而后他坐在镜子前静坐,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每次唱戏前,他都要静坐调整自己。
“到点了,可以了。”公园的负责人阿农来了,他作为临时的负责人在负责这次的戏剧。
冀仁义大起身。
刹那,所有人都是看了过去。
几十年前曾经大红的花旦,要再次唱了。
周围的几名剧团老人都是站起来,他们起身要从后台帘布看台上冀仁义的表演。
冀仁义掀开帘帐。
咚咚咚~锵!……
这一刻,人未至,旁边敲锣打小鼓的人奏乐,熟悉的唱戏开乐张开。
冀仁义看着台下四五人,是那些庙里晨练的老人,他们捧场来的,至于其他的人没有来,这两天发的传单,没有能吸引一个人过来。
唯一吸引的是两三个年轻人站在远处,似乎被着声音吸引伫足观看。
“……”冀仁义沉默。
“老团长,距离公园不远的商场在举办活动,加上公园休整,很多人都去那边,放假了大家追求新鲜都没来这里。”阿农提着帘布,惭愧道,“我不该建议老团长您来这里唱戏的,时机不对。”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冀仁义心中想法,张青衫知道,他同样知道老团长,这位老人对戏剧的心血。
“这不是你的问题,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冀仁义看向阿农,脸上有笑容,微微摇头。
下一刻他上台了!
一步,两步……迈着戏步,步步脚踏实地,步步沉稳。
他提着袍摆,腿高抬起落地,走到台中央,看着台下稀疏的人,老眸中有落寞,灯光下的老眸晶莹,是灯光的效果,也是他眼中有水雾,戏曲真的要完了……
每一步落下都是让这个老人,心头痛苦,走到最后,他步子不经意间慢了。
他向张青衫他们微笑,宽慰其他人说没事,但是他发现自己不能像他口中说的那样的,不在意,有人就要唱。是,他是知道要唱,但是他做不到豁达接受,戏剧很快要消失了,也许是在他死后,他们这批老人死了,还有谁愿意坚持。
看着他的背影。
他抬起手,明明应该唱戏的那一刻,他没有唱出来,似乎发挥不好,老了,一时间不能开腔,提不上气。
后台上的冀雅馨、阿农、张青衫他们看着台上的冀仁义,眼中有心疼。
“要不算了吧。”安冰冰心疼。
“冀爷爷很老了,人少,本来就心闷,现在又要开腔高唱,会出事。”
听着安冰冰话,张青衫本来想说让仁义再试试的话卡在了喉咙,冀雅馨看着第二次提气的外祖爷爷,她眼中泛红,没有犹豫掀开帘子要去接他下来,不让外祖爷爷再唱了。
“由我们来唱吧。”阿农出声,他也上台了。
他们想过类似的事情,如果不行就由他们这些还有气力的中年来完成这次的戏剧,算是完成老团长说再办一次戏剧给其他人看的想法。
看着两人从后台走出来。
奏乐的人停下了古乐器奏动,他们知道要换下冀仁义了,他们刚刚就想停止奏乐,只是怕冀仁义不愿意。
阿农朝着奏乐的人摆手,示意他们停下来,冀雅馨上台,“外祖爷爷……”
“是刚刚开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