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踱步到老者身旁，看到老布鲁正拿着一个足有自己三分之二个脑袋大的相机摆弄着，旁边穿红马甲的侍者介绍道：
“这是来自阿克森公司的最新型便携式相机，您看它的外壳，采用轻便的而又坚韧的合金制造，涂装成了深黑色，这能让您不被可能出现的阳光反射而烦恼……
“它的闪光灯经过改进，拍照时的闪光已经低到了一定水准，不会让被摄影的人感到不适，同理，拍照时它产生的噪音也不大。
“同时，我们附赠您5卷胶卷……”
啊？这就是最先进的相机？克莱恩心里吐槽道，他已经习惯了地球上方便快捷的数码产品，现在要他去换胶卷……呃，自己小时候好像见过胶卷？但它们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内。
老布鲁对走来的克莱恩笑了笑，举起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相机，镜头对准年轻人，轻按拍照按钮，一阵齿轮转动的响声传出，仿佛奏出了一首独属于精密机械的交响曲，咔嚓，快门响动紧接着是不算强烈的闪光，拍照完成了。
“还算可以，”老布鲁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煮以前有没有拍过照片不知道，但现在有了，以后应该也会有更多。
克莱恩放下条件反射般竖起的胜利手势，走到老布鲁身边道：“让我也看看！呃……”
顺手接过相机后，他才反应过来，这种老式相机根本就无法预览相片……只能等到后期洗出照片才能看到照相效果，他略显尴尬地笑了笑，灵机一动，把购物袋挂在左臂上，拿起相机对准老布鲁道：
“请看镜头，我也为您拍摄一张照片。”
“好啊，我没意见。”老布鲁学着克莱恩刚才的姿势摆出剪刀手，保持微笑，太荣幸了！我煮亲自为信徒拍照！咔嚓，闪光亮起，一张咧着嘴笑得非常开心的老者照片就此形成。
穿红马甲的侍者立刻上前道：
“尊贵的客人，我们店里提供免费冲洗服务，我们拥有最专业的冲洗师，能在20分钟内完成这项工作，如果您赶时间，我们也可以在之后送到您的宅邸。”
“可以，请帮我们冲洗出来，这个相机我也要了，同款的机型再买1部。”老布鲁掏出钱夹准备付款，可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位女性的声音，打断了付钱的流程。
“请等一下，这位先生。”一位穿着黑白仆人装的年轻女性小碎步走来，吸引到两人的注意后礼貌鞠躬道：
“抱歉，我家主人暂时不允许有任何照片流入外界，能请您把刚才拍摄的照片底片交给我吗？我会给出令您满意的补偿。
“另外，我为霍尔伯爵家族服务。”
霍尔家族……
眼尖的老布鲁立刻瞄到了远处被人簇拥着的尊贵的少女，被仆从牵着的金毛大狗……心里不由感叹，真是巧啊，正义小姐也来逛百货商店，可惜阿福在家里，没法一起遛狗……
这个时代的相机，这么远的距离应该是拍不上的……是刚才的闪光惊动了她的侍女？以防万一于是来销毁底片？有意思……
伯爵家……
克莱恩有些惊讶，但随即就想通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怀疑我们是记者？怀疑我们为了制造新闻而拍摄照片？
地球上的确有很多人不喜欢进入别人的镜头，会要求对方删除自己出现的照片，这是很合理的诉求。
克莱恩点了点头，准备拿出相机的胶卷，至于之前的照片，一会再和老布鲁重新照就可以了。
穿红马甲的男侍者松了口气，能来到这里的顾客每一位他都惹不起，尤其其中一方是贝克兰德有权有势的“霍尔家族”……这两位先生能退一步就最好了。
“不行。”老布鲁淡定出声道：“我不想难为你们，但是，不行。”
第184章 欺上瞒下
老布鲁是个什么样的人？善人吗？不，绝对算不上，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已经脏过无数次的手了。
按理说正义小姐的面子是要给的，没必要闹僵，但这是克莱恩亲自拍摄的第一张照片，也是老布鲁为克莱恩拍摄的第一张照片，它们的意义绝不是“面子”可以换取的。
不说相机根本拍摄不到远处的人，就算是拍到了，也该是入镜人的荣幸。
“汇报你们霍尔伯爵去吧，就说是风暴教会的老布鲁做的，这件事与你无关，呵，就算我这么说了，以后大概率也见不到你了吧。”老布鲁脸上挂着笑意。
克莱恩突然感受到，这位一向和蔼、温和的老者突然变得气势惊人，充满威严……这时他才突然意识到，老布鲁并不是什么温和途径的非凡者，而是以暴躁、暴怒著称的“暴怒之民”！他不禁有捂脸的冲动，实在是老布鲁在自己几人面前表现得太不暴怒了……
【“不，我证明，老头是合格的暴怒……”】
“这位……女士，请你回去吧，我们并没有拍摄你家主人的意思，那只是我和我的长辈拍照留念时的灯光而已。”克莱恩见老布鲁态度坚决，立刻给对方递出了台阶。
……
“是的，我亲眼看着胶卷销毁的，绝对不会有错。”刚才询问过老布鲁的女仆向奥黛丽小姐的贴身女仆安妮汇报道。
“这样就最好了，”安妮点头，看向在成衣店挑选衣裙的主人道：“我们必须保护好奥黛丽小姐的隐私，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是。”女仆低着头应道。
旁边的金毛大狗歪了歪头，露出了迷茫的眼神，汪了一声开始摇晃尾巴。
……
“克莱恩，你是一个懂礼貌的好孩子，也懂得尊重别人，即使是一位女仆，你也愿意称呼她为女士，这很好，你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够低，只有这样，才能看到更全面的世界。”走出百货商店后，老布鲁提着装有相机的包，对走在身旁的克莱恩说道：
“但你尊重了她，她却不够尊重你。
“你尊重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能感觉到，你真的在平等地看待每一位‘人’，这真的非常难得……”
克莱恩表情自然，“人人平等”的概念在大吃货帝国的现代社会早就普及，真让自己去把别人当仆人使唤还是有点别扭，他点头道：
“布鲁先生，我也能看出来，您拥有同样的品德，您看待那位仆人、那位侍者时，都显现出了尊重……”
老布鲁笑道：
“可能这就是我们的‘起源地’的传统吧……说起来，‘极光会’那群人同样宣扬‘万物皆有神性’，也是变相的‘人人平等’了。”
啊？克莱恩惊了，极光会走在时代的前列？呃，但疯子太多了。
“我们尊重她，但她搬出来的是贵族间的规则、社会的等级，那我们就按照她所承认的规矩来，呵，之后你就会发现，她根本没资格和我们这么说话。”
克莱恩有点想笑，但没笑出来，他从老布鲁的话中读出的并不是嘲讽，而是……怜悯？有点像地球上一位伟大的文学家说过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时，他才又一次感觉到老布鲁的的确确是和自己有同样的起源……这样的情绪，缺少了对社会制度的了解，根本就无从谈起！
“在这个时代，有时候忍让并不能换来尊重，反而会被称作是懦弱。
“很多人都缺少了人天生就拥有的东西……敬畏。
“呵，你猜，那位女仆回去后会怎么做？”老布鲁领着克莱恩顺着街道漫步着，闲聊着，并没有拦下出租马车的打算。
“啊？汇报霍尔伯爵，然后让那位霍尔伯爵报复……呃，这根本就不可能……”克莱恩这才明白过来，女仆……终究是女仆，她根本就不敢转告老布鲁的那些话……她要是真的说了，等待她的不是嘉赏，而是灭顶之灾办事不力、眼光极差，还敢借用主人的威风去招惹别人？谁允许她代表霍尔家族的？
“所以，那位女仆会……隐瞒下去？也就是说相当于这件事根本就没发生过……”克莱恩得出了这样一个有些讽刺的结论，这并不难想象，其实这种风气在地球上的职场中很常见，犯了错，如果能隐瞒过去……为什么要汇报上级？自找罚款、辞退吗？
“对，也不对。”老布鲁看准机会，拐进了一处阴暗的小巷里，继续往里迈进，他对紧跟着的克莱恩说道：
“在风暴的体系内，嗯，其实不止风暴，很多组织严密的大势力内，一些比较底层、甚至中层的非凡者遇见问题或犯了错误，第一反应就是压下去，不让‘上司’知晓，之后会再找别的方法解决，不那么正常的方法。”
克莱恩立刻心领神会，不正常的方法指的是什么他已经明白了，因为他刚发现几位保镖打扮的男女跟着走进了这条巷子！
呵……他的嘴角也勾起弧度，大街上的跟踪还能用路人解释，但现在……他心里残存的一丝对那位女仆的怜悯也就此消失，老布鲁的钓鱼执法……用的也太娴熟了！
太巧了，这条巷子尽头被封死，附近堆放着一些杂物。
老布鲁停下脚步，笑着对旁边的克莱恩道：“把买的东西给我吧，一会由你出手，嗯，或许有一位非凡者？不要用厨刀，积累一些战斗经验吧。”
“啊？居然有非凡者保镖随行？不愧是伯爵家族……”克莱恩急忙把右手提着的另一个相机包和挂在手臂上的纸袋交给老布鲁，然后解开正装的扣子，迅速检查了一遍内兜里的草药和精油，呃，这些好像没什么用？又不是杀死对方通灵……不过也正好方便近身格斗！克莱恩提了提左手拿着的“细剑手杖”，颇为期待来者。
哒哒，一阵不算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行共4人，领头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女性，她穿着类似骑士服的衣物，上身是收腰的白色衬衣，下身是黑色长裤，她的腰间挂着一个精巧的枪套，露出黑色手枪的枪柄，丝毫不做遮掩，这说明她拥有全类武器使用证，完全不惧怕警察的核查。
丽贝卡有些不耐烦地向那背对着她们的一老一少说道：
“你们并不是贵族，老实交出底片，就能少受点苦，要怪就怪你们在错误的时间、地点拍照吧。”
咔嚓咔嚓，她身后三位男保镖各自掏出了左轮手枪，打开了保险，枪口朝向那位年轻人，因为似乎那个老头并不打算反抗。
“有意思，你们要杀掉我们吗？”老布鲁的语气丝毫不见惊慌，他刻意没有扭过头去，因为他怕这张出现在各大报纸上的脸被人认出……对方被吓跑就不好了。
“这取决于你们的态度，如果你们足够配合，只断手断脚也可以……”女保镖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扔向年轻人的方向，它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原来如此……序列7的‘贿赂者’，霍尔伯爵对他的女儿还真是疼爱有加啊……”
“什么……”女保镖突然一惊，对方居然能瞬间喊出她所在的序列！不对劲！很不对劲！“开枪！开枪！”
唰唰！
小巷内突然刮起了一阵微风，它们轻飘飘地刮过保镖手持的枪械，微风变得凛冽，形成了一道道透明的风刃，它们像是切割豆腐似的，瞬间把那些枪械变成了废品。
“啊！鬼魂啊！”“快跑！”
咚！
保镖们的背后不远处突然落下了一道重物，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并且拦住了退路！
他们惊骇之余仔细辨认，这重物居然是一把大剑！门板似的大剑！它通体暗红，散发着高温，似乎在警告所有人，不许靠近……一道苍老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
“不许走，现在，一个一个来，当陪练。”
贿赂者丽贝卡看到那扭过身体的老者，露出的那张熟悉的脸，后背的衣物瞬间被冷汗浸透：
“老……老布鲁？风暴？”
第185章 贿赂，禁止贿赂
“安妮，丽贝卡女士呢？”奥黛丽从商店出来后没有见到那位在外等候的女保镖，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是她的父亲专门为女儿雇来的女性非凡者，负责外出时贴身保护她的安全。
当然，奥黛丽参加其他贵族舞会、逛菲利普百货商店，去这种安全系数有保障的地方时，丽贝卡等人会被拦在门外，在外等候雇主活动结束，因为她们随身携带的武器不被允许入内。
这也是奥黛丽少有的可以放松的时刻，出门去其他地方时，被保镖簇拥保护起来的自己就跟罗塞尔大帝描述过的押解罪犯似的……
贴身女仆安妮也很疑惑，立刻找来之前跟着进过商店，又出去过的女仆艾莉问道：
“你出去时见到丽贝卡女士了吗？她是否告知了你她的去向？”
“不，我不清楚，或许她发现了什么事情，在暗中保护着小姐吧。”女仆艾莉低着头回答道。
还没进入豪华马车的奥黛丽一怔，她从这位女仆身上读到了慌乱的情绪……为什么？她在说谎？非凡者丽贝卡去哪了？
哒哒，一阵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众人抬眼望去，发现正是被询问踪迹的丽贝卡，这位强大、自信的非凡者棕发有些凌乱，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脸颊似乎沾上了灰尘，身上的骑士服不知为何产生了一些褶皱，她长呼一口气道：
“呼，抱……抱歉，刚才我去查看一位身份不明人士，导致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安全隐患已经排除，请小姐回到车厢吧。”贿赂者丽贝卡强行压着身体的疲惫，站定在印有霍尔家族徽章的马车旁，向雇主家的千金解释道。
奥黛丽眉头轻皱，她瞬间就观察到这位非凡者保镖潜藏着的情绪，愤怒、后怕、庆幸……恐惧？为什么会有恐惧的情绪？！和所谓的“身份不明人士”有关？她到底见到了谁？
……
“胶卷已经被我亲手销毁了，绝对不会有错。”丽贝卡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偷偷拉着女仆艾莉说道。
“……”艾莉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好像……之前安妮询问这个问题时，自己也是这么回答的？不会吧？这位女士可是拥有强大力量的超凡人士！一定不会的！女仆艾莉朝丽贝卡鞠躬道：
“好的，我会如实回复给小姐的。
“您知道的，霍尔伯爵严肃表示过，绝对不能把小姐的照片泄露给报社那群人……我们是在做正确的事情，感谢您的努力，我们的雇主会非常满意的。”
“……”满意就有鬼了！丽贝卡依旧觉得后怕，“袭击风暴教会神职人员”这条罪名……就算是霍尔伯爵也背不起！更别提自己一个半野生非凡者了……
也就是那位老者没较真……只是陪他家后辈训练了半天格斗就不再计较……
真TM的，拍张照又不少块肉！草！过两天我就辞职！多少钱都不干了！有病！
丽贝卡心里直接开骂，傻子女仆，那么出名的人都认不出来！那位背后可是风暴！风暴啊！多少野生非凡者避之不及，自己居然一头就撞了上去……自己也是大傻子！
……
“呼……‘贿赂者’，那位女士的力量真强啊，而且能力有些诡异……向我扔过一枚硬币的意思就是‘贿赂’？”克莱恩努力回忆着刚才格斗中发生的一切，吸收着各种经验。至于普通的保镖？他们已经完全不是克莱恩的对手了，过了几招就被打趴在地。
“哈哈，力量强是应该的，毕竟她的序列8可是‘野蛮人’，对身体素质有不小的提升，嗯，她已经在收着手和你打了，不然你应该赢不了，暂时。”老布鲁客观评价后，走到“余烬大剑”旁，轻松把它从地上拔出扔进了“混沌水洼”里，嗯，剑鞘真的白做了！还是“异空间”比较靠谱！
为了获得“随时收纳”这种便捷的能力，他让伊康瑟帮自己重新打造时，悄悄加入了我煮“神血”和自己的血液，效果还不错，灰雾和水洼都很给面子。
“野蛮人”？从“律师”到“野蛮人”再到“贿赂者”？这还真是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啊！
“是……我感觉到了。”克莱恩甩了甩有些酥麻的手臂，之前他很不理智地和这位曾经的“野蛮人”对了一拳……嘶，“小丑”还是跳来跳去戏耍敌人比较好，还好指骨应该没有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