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红王也失踪了,”这是另外一个总督“瘦子”,“她大概是去追逐凶手。”
去了真神的住地。
现场的脚印表明至少有九个人出现在圣室附近,红王,去询问大胡子僧侣是否要进餐的圣奴卫,以及七位死去的领袖。
通常来说,进入圣室是禁止携带武器入内的,可那个失踪的圣奴卫数十年来都兢兢业业,忠于职守,由于山顶被攻击,其他的圣奴卫并没有注意他是否带了兵器。
嫌疑很大,可是没法抓。
在场的人面对黑洞洞的通道,一个都不敢去一探究竟。
“我们拒绝让洛恩王国的人入内,他们情绪焦灼,如果不安抚好,恐怕立刻就是另外一场战斗。”
全身甲给几位总督留下的印象绝对足够深刻。
“准许萨博奥库达(斧刃)进来,毕竟他也算是诺佛斯的一员,其他人”“高个子”摇了摇头。
其他人,缺乏诺佛斯人的信任。
一位圣奴卫手持一张纸条进来报告,“大人,这是大胡子僧侣留下的遗命,关于下一位教团成员的选择,那位新的尊者还有三个试炼没有完成。”
不定期地,每一位大胡子僧侣去世之后,都会从那些年轻的修行者中选出一位成为新的大胡子僧侣。
可是,同时毙命的事儿一发生。
谁是下一个?谁来领导诺佛斯?
“我们没有时间了,”一位总督开口,“群山需要头脑与声音,让他立刻主持神庙堡垒。”
会有很多问题。
大胡子僧侣拥有难以计数的秘密、知识与记忆,他们不通武艺,却能教导圣奴卫如何作战,他们寡言少语,却会指导总督如何料理政治。
更关键的是,大胡子僧侣掌管着诺佛斯山下的秘密,与真神直接通话,如果没有人做这件事,会发生什么?
诺佛斯的建立,就是为了看守真神,如果这条根基被砍断,还会有诺佛斯的存在吗?
神会怎么想?
“大人,大人!”另外一个圣奴卫冲了进来,“大人,大事不好!所有的僧侣,从幼童到老人全没了!”
“什么意思,全没了!?”
“正午时,他们在寺院的地下室避难,吃下了一口锅里煮的菜粥,然后就,死了。”
“有没有活着的!?”“虔诚者”总督紧紧抓住报信人的手腕,“哪怕是能喘气儿的也行!?”
“没了,”圣奴卫说,“他们都没了呼吸,身体变得冰冷,负责守卫僧院的圣奴卫告诉了我这个消息,现在已经集体自尽。”
“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虔诚者”双手崩溃地抓住了自己的脸,“诅咒,是什么诅咒?!还是神罚?!”
“冷静,你是总督!”
“诸神啊,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未知的通道】
一只火把能燃烧多久?
恐怕并不太久,这只是用油浸透了亚麻布,绑在木棒子上制作而成的,我感觉火苗已经渐渐衰弱,空气也阻滞起来,让我呼吸有些不顺。
是时候回返了?
其实我在下来之后不久就试图往回走,毕竟我是一国之君,而且这桩谋杀有迹可查。
只要躲过发现行刺时情绪波动剧烈的守卫,后面,就可以冷静地与他们一起慢慢了解事情的经过。
可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别说回去的路,在前进了一段距离之后,我就失去了那个圣奴卫的踪迹,也失去了方向感。
这里并不复杂,一条道走到最深处,没有任何的岔道。
可是偏偏,我找不到回去的路,我转身,向后方走了很久,走到现在。
不仅没有靠近圣室的感觉,反而火把将熄,空气变得凝滞。
这不该是往回走时会遇到的事,这是在往下继续探寻,才会发生的事!
绝对,绝对!绝对不该发生在正返回地面的我的身上!
大口喘着气,我继续挪动脚步,却又停了下来。
面前出现了一具骸骨,指头正挽住自己的脖子,衣服已经破烂,两个空洞的眼眶正在盯着火炬之光。
我看了一眼,就无暇去考虑它为什么要握住自己的脖颈,眼下的境况实在太过不妙。
这是徒劳无功,
这个地方有猫腻,
走不出去的。
一股无能的愤怒弥漫在我的胸腔和鼻腔,喘息更加急促,这么多年以来,我第一次有了想哭的感觉。
怎么办?难道辛苦了那么多年,忍受住了卢斯波顿的折辱与猜忌,君临的权力斗争和在厄斯索斯开疆扩土之后,我要死在这种阴暗的地方,不为人知,无声无息?!
现在外头又会发生什么,国王失踪,洛恩人甚至可能当场和诺佛斯刀剑相对,在北方引起另外一场战争!
我必须得出去,在事态变得难以控制之前!
在我被困死在这里之前!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在往回走,
却像是,在继续向下,向那个我不愿意去的地方,那个所谓的真神在的地方走去呢?
往回走,却回不去。
必须继续,去真神的地方…
我明白了,没有回头路,只有看到了真神,才有机会解脱。
那么真神在哪?!
别无他法,我继续向前。
……
不知今夕何夕,我感觉过了一万年,又感觉距离我踏入这条通道不过一分钟。
火焰更小了,我感觉自己正漫步在漆黑的长夜,侥幸躲过了冰蜘蛛和异鬼的搜索,正在寻找食物和挽救人类的答案,那个唯一的答案。
温暖的地热正在将我包围,同时迎来的是更艰难的呼吸。
我记得,当初在君临的海港,多米尼克掐过我的脖子。
或许一切都是幻觉,我那一年多在海那边称王称霸的记忆,不过是我被兄长杀死前,最后弥留时刻看到的泡影?
我记得我表面上强硬如铁,内心中却有个小女孩在哭泣,他如此无辜,所有的亲人都死于我手,而在我灰暗的成长岁月里,他却是我唯一的光芒。
为了复仇,让一切得到配平,最终熄灭了光芒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他的妹妹,莱雅拉,恐怖堡之女,我杀死了他的父母,让他的家庭破灭殆尽,远离了他对我的关爱与期望。
阻止我呼吸的,真的是他扼住我脖子的手?
不,是我的愧疚,久别的愧疚,属于女孩而非女人的愧疚,就像是狼的獠牙,熊的爪子,将我的五脏六腑搅动成团拼命撕扯,然后统统丢弃。
再不然,让我窒息的其实是在恐怖堡野林中陷入死亡的感觉?
根本就没有什么死而复生的奇迹,另外的世界和穿越也纯属小孩子的遗梦。
有的是得逞的小剥皮和臭佬,以及没有我半点踪迹的,冰与火之歌。
我一步一步往前踏,纷乱的臆想就越来越繁杂,
我一步一步往前踏,纷乱的臆想越来越繁杂,空寂的石头隧道里响起了乐手的琴声,吟游诗人在轻唱《橡木骑士与月姑娘》,随着《怒火燎原》之歌响起,我仿佛看到“征服者”伊耿高傲地下令,“黑死神”贝勒里恩龙炎出口,将赫伦堡及叫嚣主人的吞没,一同葬身的还有其他的王者。
先知耳语在我身边,告诉我布兰才是人类的希望,史塔克的磨难是为了拯救世界;女巫轻揉我的双峰,呢喃着真正的光明使者及救世主,远胜异乡之魂成千上万倍;银发的美人在梦中尖叫,亚夏的影子在灰色的城市里起舞,月行者跪倒祈祷在草原上,无魂的神像在颠簸的马车中被运过两匹巨马构成的城门,血泪横流。
意识在模糊,视线在模糊,我机械地行走在大地之下,看着脑海里浮现的失望与微笑。
要死了吗?
这就是,恐怖堡的女儿命绝的日子?
终于,火熄灭了,
我下意识地闭眼。
黑暗之潮汹涌而至,顷刻间,将我吞没。
【洛恩王国大使馆】
大门被打开。
“红王在哪?”拿掉头盔的米歇尔扑了过来,却被来人一把推开。
“收拾你们的武器,铠甲,和一切,立刻出城,去自由团,现在,马上!”
斧刃的声音如此急切,让在场的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红王呢?”席恩小声问,“她侍女不见了,是不是那个泡泡香去找她了?”
“大胡子僧侣死了,红王就失踪在附近,”斧刃声音非常快速,
“总督和圣奴卫并不怀疑我们,但是这里的百姓未必会这么想,很快,最迟不超过三天,各种流言蜚语就会四散而出,你们会成为众而矢之的对象!你们必须和自由团汇合,那里有足够的马!”
“我们必须要找到国王,哪有抛弃主君自己逃跑的骑士!?”
“那你呢,”席恩打量着斧刃,“你要去哪?”
“我坚守此地,守在神庙堡垒,等她的消息。”
“我不相信你,这里的卫士,骑士和扈从,使命只有一个,别看我们是自由人,我们就和你们这帮奴隶卫兵一样!!”米歇尔爵士抓住了斧刃的衣领咆哮道,“保证那个该死的,天杀的,失踪的女人活着,活到我们全都没命,活到老死在床上!”
第39章 未知的地下(下)
黑暗的大海包围了我,我的双肺正在枯萎,气管慢慢干涸,半张的红唇吮吸不到半点活力。
慢慢的沉沦发生在了我身上,光芒正在黯淡,黑幕外的万物正在离我远去,我感觉得到,一切都将寂灭。
“红王?!”
陌生的声音正在呼唤。
“那个荣光,那个威严!”
是谁?
“醒过来!”
我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向深海之外,那一瞬间,灼目的光晕重新将我包围,我融化其中,大口的一吸,空气猛然充斥在了胸腔里,让我的肋骨和血肉发疼。
“咳,咳!!”强烈的不适让我摁住自己的锁骨,然后是心窝,腰部弓起,就像是一只虾一样,
我紧紧闭着双眼,生怕将眼珠子也咳了出来,“咳!!!”
“红王?”有人拍着我的背,我使劲儿喘着气,抬头时发丝缭绕在我眼前,叫我看不真切,只见到一片黑暗中,有灰暗的银发在晃动。
亚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