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阴影中的老太太目光明亮,她看见安靖带来的行李,下意识地自责了一会,叹道:“只是,请说实话……难道小哥你因为我的帮助而遇到了麻烦吗?”
“要说麻烦的话,的确有,我爱说实话。”
安靖笑道:“但非要说这一切都因为大娘你的话,也只说太过头了,非要我说的话,我还得谢谢大娘您,不然的话,我还挺难发现那些人对我的窥伺。”
“换而言之,他们本就打算对我动手,只是恰好撞上了大娘您这里。”
“所以我才想要来这里问问情况,搞清楚那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目的又是什么。只有搞清楚了这些前因后果,我才好反击。”
“……好。”
思索了一会,槐大娘下定决心道:“既然如此,那的确该好好商量一下了。”
槐大娘这边的情况其实很简单。
她曾是一支西北商队领队之女,在她幼时,商队遭遇凶兽突袭,父母亲友全部身亡,唯剩她一人得高人相助独活。
自那之后,她便一直生活在这处‘地脉阴脉节点’,数十年来都是如此。
“我命格特异,身命有缺,只能借由地脉蕴养。”
槐大娘道:“反过来,我这命格也可以温养稳固地脉,按照当年高人的说法,乃是双赢。”
“历代勘明城的守备和官员,都因此原因,允我在这经营一家小茶铺。”
第172章 改易气息
这个故事有很多简略,但大体能解释为何槐大娘能居住在此地。
安靖微微点头,槐大娘背后果然有高人,不然的话,也无法解释她当年还是女孩时就能用上地脉延命。
而且,她的命格绝对很特殊,有相当的价值,别的不谈,单单是能和地脉双赢这点,就值得去培养。
“而那伙人。”
槐大娘继续道:“他们是一个多月前出现,一直在茶铺周边徘徊,我本以为他们遇到什么问题,想问问能不能帮个忙,结果他们直言想要买下我的铺子,让我搬出去。”
我也是那时候将那孩子保下。
摇了摇头,说到这里,老太太似是感觉有些可笑:“我都说了,这茶铺的地不是我的,是大辰官府借予我用,结果他们不信。”
“不信也就罢了,他们还欲强买强卖,威胁我……这批人后来被小王赶走了。”
槐大娘口中的小王,正是不久之前与安靖对过面的王捕头。他有内息如潮的修为,在整个勘明城也算是一把好手,的确能赶走一般闹事的人。
说到这里,槐大娘微微点头:“小王当初也是想要帮我,比较紧张,小哥你那时没有与他动手怕是让着他了,我在这里代他道声歉。”
“不碍事的,职责所在,我很理解。”
安靖摆了摆手,而他心中也在思索:“一多月前……这不就是我从悬命庄脱身的时间吗?”
“勘明城内的魔教势力也是为了追捕我而虚弱的,因为魔教甚至都混到了勘明城最高层,所以魔教一衰弱,勘明城的城防也衰弱!”
“看来,这群窥视地脉的人居然还是魔教的敌人?”
这点不太确定,安靖定了定神,抬起头,看向已经不再言语,等着自己开口的槐大娘。
“我不是尘黎人。”
安靖直截了当道:“我家曾是大户,因逃荒而散,为了躲避一些追踪我的敌人,伪装成尘黎来客。”
“但那群人因为已经事先和周边的尘黎大户达成协议,我的出现令他们感到了不安和疑惑,所以才想要对我动手,问问我究竟是哪方派来的。”
“简单来说,就是因为我伪装的太好,所以他们才想要过来试探……事到如今,说我不是尘黎人已经没用了,这群人已经对我出手,满怀恶意,我肯定要报复回来。”
说到这里,安靖不由得有些好奇:“槐大娘,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气。”
槐大娘此时也若有所思,她深深地看了眼安靖,目光有些复杂,过了会后才幽幽道:“我之命格,能让我看见魂魄之气。尘黎人的魂魄带着风霜与北山的凉意,而你的虽然的确有着北原苍茫的武意,但仍然有长久居于城中,浸透书香的味道。”
“我一看,便知你当是我大辰略有些家底的北方良家子弟,故而一时失言,差点坏了你伪装的事。”
“居然如此……”
安靖倒是不在意这个,反正其他人看不出就行,就是这个魂魄之气令他颇为惊奇,心道:“伏邪,这也算是一种侦查方法吧?应该如何隐蔽?”
“能观魂气的能力不多,至于隐蔽,对其他人来说有些难度,但对你而言却不难。”
剑灵在这方面十分可靠:“魂魄之息,本质上就是你过去人生经历的浓缩,但你不是有宿慧吗?用你前世顶上。”
“观想清静剑观,回忆前世,再让这老太太看看。”
“那对我而言还真不难。”
自从做了那个前世之梦后,安靖便对前世记忆掌握的更多了,他闭眼冥思,运转清静剑观,脑海中浮现出许多零零散散的前世记忆,逐渐重新代入前世那个历经大战劫火的武者身上。
再次睁开眼睛,安靖双眸中闪过一道微微金光,道:“槐大娘,您再看看?”
“我试试。”老太太也颇为好奇,她眸中也流转一丝黯幽光晕,脑后甚至有一轮黯光一闪而逝。
数息后,老人颇为惊讶道:“居然完全变了一个人!完全看不出来历,却如大海般浩荡,可浪潮中却蕴含无匹锋芒……更加危险了!”
听到这个评价,安靖也松了口气:“帮大忙了,槐大娘,此情我铭记于心。”
虽然还不清楚自己未来究竟要走怎样的路,但安靖已经本能地预知到了自己的未来绝对要与许多人为敌。
因为他的敌人不是单独某个恶人,单独某个魔教,而是造就这个人间的浑浊世道。
换而言之,他的敌人将不计其数,其中有神通异能的更是数不胜数。
如若能战胜,他便会去战。如若无法战胜,他就会想办法去战胜。
而在想办法,被人追杀的途中,安靖肯定需要隐藏好自己,这也是他为何这么专心学习改易容貌,变更灵气特征的术法的原因。
现在,因为槐大娘的提示,他又补上了一道破绽,这怎能不让他放松,怎能不让他感激。
“这有何难,对有帮助就好。”
槐大娘不以为意,世上许多事都是如此,随性一举便能点醒他人,她见得多了,也不在意这点虚名,能帮得上忙就好。
安靖与槐大娘汇总消息,很快就总结出事情的大致全貌。
有这么一群人,他们自勘明城空虚后便潜入城中,开始明里暗里争夺失去守护的地脉控制权。
而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联络了周边的尘黎人,让他们作壁上观,不干涉他们对勘明城的行动。
安靖原本不知为何,但是一想到霜劫和老家北蛮的处境,倒是有些明白随着霜劫的影响力不断扩散,尘黎人受到的环境压力肯定也是越来越大。
宗门周边的还好,有强者庇护,而靠近大辰的族裔如今定然两头为难,不知是去求宗门庇护,还是彻底投向大辰。
但最好的选择,其实还是保持独立,向南迁移。毕竟哪怕是他们主动投靠,大辰也未必要,要了说不定也不会让他们南迁。
总而言之,大辰挡在他们的路上,他们不想像北蛮那样发起战争,就只能希望大辰这边乱起来。
只要勘明城这边乱起来,无论怎么乱,他们都有借口南下,然后顺理成章地融入大辰,亦或是占据这片土地。
“霜劫将至……就在数日之后。”
安靖喃喃自语:“不出意外,城正那时便会以法合地脉,施展神通,遏制霜雪。”
“可如若地脉节点被恶人所占,趁势扭转神通,城正很可能重伤甚至身亡且不谈……地脉反噬之下,整个勘明城的根基都会被动摇!”
“再加上霜劫大雪,死伤将不计其数,整个西北边疆都会因此而发生巨大动乱!”
简直……就像是自己老家北疆当初那样!
一想到这里,安靖便握紧拳头。
愤怒之余,安靖却心中有些疑惑,眉头紧皱:“但为什么?他们难道只是为了制造混乱,制造流血吗?”
“这连魔教都不如啊!”
在安靖的理解下,哪怕是魔教也不会为了混乱而混乱。
人为地制造混乱,和他们的教义‘顺从天意’不符,他们最多就是顺势推动。
更不用说,这座城市大概率就是天意魔教在大辰的根据地,哪怕真的为了收集更多灾劫之子,那也可以去别的地方收集,没必要在自己老巢搞这套。
难道说是为了制造更多血丹?
但是,魔教的血丹比较特殊,需要仪祭配合命器,还有药庄主和药师调配才能成,和安靖看见的那种劣质血丹完全不一样。
这种劣质的血丹,制作了也没啥意义,只能说是比较有效果的养气丸,可能还能增补一点血气吧,但这就顶天了。
更不用说,制造它也不用整出这么大的动作……非要炼,那些小乡村乡镇不是更加方便?
想不明白就不想。
安靖知道,自己距离真相,还差一个比较关键的信息。
恰好,他有探查关键信息的手段。
最近这段时间,槐大娘茶铺是肯定开张不了的,安靖将行李放在包间处,便在槐大娘这里住下,也可以保护槐大娘和此处地脉。
做好一切准备后,安靖便以‘自己需要修炼’为由,关上了包间的门,方便他操控无人机,也让槐大娘为那位不知名的神秘人做好准备。
双方的信任还没到那个地步,也不急于一时,陡然相见,双方都尴尬。
很快,夜。
一颗莲子无人机悄然飞行,来到崇义楼内。
第173章 魔徒卢谨
勘明城,崇义楼。
窗外灯火通明,勘明城的夜生活也相当丰富,嘈杂的人声宛如蒸腾的热气,混淆了冬夜的严寒,令这座边疆大城充满勃勃生机。
而和窗外的人声鼎沸不同,崇义楼顶层的楼阁却没有丝毫灯光,一片寂静黑暗,只有一缕淡蓝色的奇异烛火在香台上微微闪动,作为唯一的光源。
卢谨。勘明城崇义楼楼主,已年过花甲。
不过和绝大部分已经开始衰老的老人不同,因为习武以及保养,他有着相当健壮的身体,唯有都已灰白的须发两鬓以及额头处的皱纹,才能看出来他的苍老。
崇义楼是荒州的知名大商会之一,主营业务是水路运输,林木与西北地区的部分药草种植。
卢谨作为勘明城分楼负责人,主营业务便是将勘明城与尘黎的贸易商品转运至南方。总的来说,一个忠诚和细心大过能力的位置。
卢谨自然是忠诚的……至少,在他武道不得寸进,寿命接近枯竭之前,一直都是如此。
此刻,苍老的男人正在闭目冥思,吐息养气。
他并无子嗣,只有几位情人,崇义楼就是他的家,他习惯在每天晚上处理完事务后在自己的书房阁楼存思入静,精进修为。
所有卢谨的下属都很清楚,这个时候的卢谨厌恶任何过来打扰他的人,除非真的有急事要事,故而一般来说,没人会在这时打扰他。
在老人的额头处,有一道亮起微弱荧光的符闪耀。
看样式,正是安靖之前卖出的凝心符。
黑暗的寂静中,清晰无比的叩门声响起。
“……进来。”
卢谨睁开眼睛,他皱起眉头,却并没有发火。
“大人。”泼皮打扮的武者恭谨地走进楼阁,将今日的行动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