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2004:独行文坛 第108节

  【谢谢。还请首长放心,保证拿下高地!^_^】

  看到他依然是一副轻松自在的口气,兰婷终于放下心来,又呆呆看了这条短信好一会儿,才按了手机的锁屏键。

  但很快,兰婷又把手机打开,拨通了另一个熟悉的号码

  “喂,诗语。张潮毕业答辩要直播的事情你听说了吗?……嗯,你在燕京,我觉得我们可以……”

  张潮毕业答辩直播这件事牵动的自然不止兰婷,在南大、复大两所大学的中文系,引发的争议与讨论更大。

  “这会不会是张潮在逼宫!”南大中文系教授王斌斌的课堂上,一个学生猜测道:“他大概以为一直播,您就不敢提难题了?”

  王斌斌教授刚给学生讲完一节“当代文学”课,还剩下一点时间和学生自由交流,一个同学就恰好问到了他马上要去燕大给张潮做毕业答辩的事情,还没有等他回答,另一个学生就抢答了。

  学生听到同学的猜测以后,不免起哄,一个学生接茬问道:“王老师,那您给张潮准备了什么刁钻的问题?”

  王斌斌道:“我认为,只要在人类知识已知的范围内,就没有‘刁钻’的问题,只有准备不充分的答题者。我这次去燕大,也没有做特别的准备,其实我也希望张潮能表现好,毕竟我前两年还夸过他的小说嘛!”(见

  又有一位同学促狭地夸道:“那您真是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王斌斌在上次的“张白之争”中也没能独善其身,虽然发言比较中立,但博客评论区也被网友们冲烂了。

  王斌斌被说的老脸一红,不过他一向和学生亦师亦友,倒也没有计较,只是温言道:“复大那边我不清楚,但至少我不是奔着为难张潮去的。既然张潮选择了这种方式,那肯定希望是希望展现自己的风采,太平庸的问题不是他所期望的。

  我认为这次直播很有意义,可以让大家看到张潮作为青年作家,他的学术修养究竟如何。他表现得好,我们学习;他表现不好,我们警醒。

  所以这次直播你们都要看,我会向系主任申请,到时候专门拿个教室用投影播,想看的都来!”

  教室里顿时爆发出欢呼声!

  同样的欢呼声,也从一家名为“PPStream”的视频网站办公室里传出。经过不懈的努力,他们拿到了张潮此次答辩的独家网络直播权!(PPS谁还记得?)

  2005年被称为视频网站元年,与“优酷”“土豆”主打视频点播不同的是,PPS利用p2p技术,走直播路线。

  但是刚刚起步的PPS媒体资源匮乏,目前还只能通过“转播”聚合国内外电视台的内容来吸引用户,这在版权方面自然是有很大风险的。

  这次能拿到张潮答辩会的独家网络直播权,无疑是一个实现快速扩张的契机。张潮的话题性和流量体质,早就无需再证明了。

  CEO许伟峰在欢呼过后下令道:“洪禹,你带人开始测试直播设备,到时务必要呈现出最好的画面效果;

  雷亮,我们现在的服务器到时候可能会不够,买来不及了,马上找亚马逊再租一些……

  广告组也要跟上,既要见缝插针,但不要影响观看体验……大家努力,我们PPS能不能一举破圈,就看这次的直播成不成功!”

  传统媒体当然不会缺席,不管是和张潮关系尚好的《中华青年报》《读书报》,还是关系“一般”的《南国都市报》《新燕京报》,都刊登了张潮要进行答辩直播的消息。

  而负责直播的媒体,正是主打科教的CCTV10。这个频道为了张潮,打破了从来不直播的先例。

  整个高校圈,文学界,甚至媒体界,从来没有为这么一个学生的毕业倾注如此的关注度!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2006年6月5日,张潮的答辩日,就这么悄然而至。

  (晚上还有。)

第202章 你是“门下走狗”吗?

  张潮答辩的教室,和其他同学一样,也在燕大中文系大楼里,是一间较大的阶梯教室。

  早上9点30分,CCTV10和PPSteam的转播工作人员就架好设备,蓄势待发了。除了这两家以外,就没有其他媒体记者在场了,这也是燕大要求的,避免现场有人干扰答辩过程。

  早上9点50分,在隔壁教室开完会的6位答辩指导老师来到了教室,坐在了第一排。燕大派出了钱立群和曹文宣两位教授,南大是王斌斌教授;复大则比较特殊,派出的是王安亿。

  王安亿1994年就以客座教授的身份,在复大开设了“小说创作研究”课程;2004年正式入职复大中文系任教;2006年,她又推动复大开设了“文学写作硕士点”,其实也就是俗称的“作家班”。

  她和张潮在两年前的沪上书展有过短暂的交流,还是比较愉快的。

  另外2位部委专家只负责旁听、记录,不参与提问。所以从答辩指导老师的人选角度看,三所大学确实没有为难张潮的意思,毕竟张潮表现好了,才能佐证“作家班”开设的正确性。

  但难也难在如何让张潮“表现好”太平庸或太平常,肯定会让看转播的人大失所望所以问题的设置就很关键。

  后排,则是温如敏在内的几位校领导和教授,以及鲁院的代表、副院长邹光明。毕竟从学籍角度来说,张潮其实是鲁院的学生。

  说实话,燕大同意直播,既顶住了巨大的压力,也承担着巨大的风险。很容易就被扣上一个“哗众取宠”的帽子,所以系主任温如提出要直播的时候,领导间的分歧很大。

  最后还是钱立群教授的几句话让校长拍了板:“据我所知,张潮已经把近两年他最好的长篇小说当成毕业作品给了燕师大,那我们燕大只有一篇‘短短’的论文,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人记住的啊?

  若干年后大家说起张潮,可能只记得他在燕师大求学过,而不记得他也是我们燕大的学子!”

  听闻此言,燕大许校长拍案而起:“不用讨论了!直播!必须直播!档次不能低!CCTV我去打电话!”

  这才促成了今天答辩的格局。

  早上10点整,张潮穿着正装,准时进入教室,来到讲台前。他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论文题目:用诗意的方式逃逸。阶梯教室的设备支持使用PPT,但张潮决定还是用最传统的方式呈现。

  然后转身自我介绍道:“各位老师好,我是燕大06届的学生张潮,我的学号是……,我的论文题目是《用诗意的方式逃逸》,我的指导老师是孔磬冬教授。”

  答辩组组长钱立群教授道:“好,请你先概述一下论文内容,选题原因,以及理论基础。”

  张潮语气平静地开始自述:“……‘二元对立’是王小波小说的基本结构之一,而其中诗意世界的创化又依赖于作者对‘黑色幽默’精神与现代小说创作技巧的深刻理解和出色运用,前者表达王小波对灰色现实的愤怒与调侃,后者则是他对小说纯艺术领域的探究……”

  “……《万寿寺》在思想性与艺术性之间取得了完美的平衡,避免了陷入批判现实主义或者技术至上主义的泥潭,而是轻灵地游走两者之间,作者始终保持了高度的创作热情与冷静的创作理性,从而使《万寿寺》成为一部批判激烈又饱含理性,形式新颖又不落枯涩的现代主义经典作品……”

  5分钟的自述很快就过去了,张潮铿锵有力地说出了:“以上便是我针对我的论文进行了简单的介绍,期待各位老师的点评。”

  几个老师交头接耳了几秒钟,很快就由钱立群教授提出了第一个问题:“使用现代主义手法创作的当代小说家有很多,是什么让你注意到了王小波?你认为王小波和80年代的先锋作家群,在创作上有什么不同?”

  这个问题不难,却略略超出了一般毕业答辩提问的范畴,张潮知道这是钱教授在给他抛球,肯定不能答得太“无聊”,稍加思索后答道:“我关注王小波,恰恰是因为他不受关注,或者说不受主流文坛以及批评界的关注。这种‘集体失语’的状态,既让我不平,也让我好奇。

  外部原因,我不想再重复了,大家前段时间也都看到了。但这次,我想从王小波创作的内部,去寻找原因……”

  台上的张潮娓娓道来,在另一个教室、时刻盯着监视器的PPS技术总监雷亮,看着后台不断飙升的观看人数,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命令:

  “同时在线人数超过50万了,接入备用服务器,优先保证答辩直播……”

  “峰值人数超过100万了,现在把电影频道的服务器挪给答辩直播,务必保证不卡顿……”

  “同时在线人数突破150万了,把在线人数低于2万的频道先暂时关闭,把资源集中到答辩直播……”

  “人数突破200万了。NBA比赛回放也先关了先等等,保留火箭队和湖人队的比赛回放,其他关了……”

  雷亮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在这个时间段,整个PPS同时在线人数的高峰,也就是300万人。而现在观看张潮答辩直播的人数,就已经超过了200万。

  一人顶一站,可不是吹出来的。雷亮又怎能不激动?

  而在各种屏幕前,观众的反应也千奇百怪。

  福海长福县张潮家里,张潮父母早就叫来了一堆亲朋好友,喝着茶、嗑着瓜子,一边看、一边点评。

  “张潮胆子咋这么大呢?要我看见镜头,说都不会话了!”

  “人张潮前两年就上过央视了,还是一套、新闻联播,现在是10套,还不手拿把掐啊!”

  “我听说这次直播是张潮自己提出来的,这孩子,你说说……”

  听着大家的议论,看着儿子在镜头前一句又一句地甩着文学专业术语,现场唯一听得懂的张潮父亲不知多得意了,时不时给大家解释一下:

  “我和你们说,这个‘文学即人学’,指的是文学作品通过人的性格、情感、命运的描写,揭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他人和人与自身的矛盾冲突……”

  张潮母亲“啪”一声把茶杯放在他面前,道:“少卖弄,听儿子讲!”

  厦大鼓浪文学社的30多名成员,集中在一间空教室里,拉上了窗帘,打开了电脑、投影,把张潮答辩直播投放在大大的幕布上。

  “……王小波并非只对《寒冬夜行人》进行简单的机械模仿,而是创造性地发展了“超越性小说”的创作方法卡尔维诺是在一个大框架中将几个不同的故事相互套连,虽然具有无以伦比的开放性,但是在技术层面上,仍然没有摆脱《天方夜谭》与《五卷书》的影响……”

  光影朦胧的黑暗里,30多双眼睛紧紧盯着幕布上自信而从容的张潮,充满了好奇、惊叹,甚至敬畏。兰婷更是看得痴了,连身旁同学低声问她问题都没有听见。

  在她身后,鼓浪文学社的现任社长席正林一会儿看看兰婷,一会儿看看张潮,神色复杂。

  “方老师”也在自家的电脑屏幕前关注着这场直播,看着张潮侃侃而谈的样子,完全不像自己预设的那般“草包”,有那么几个恍惚,他简直以为自己判断错了。

  但是很快,他又坚定了内心的想法,认定张潮的对答如流,是预先准备的结果。燕大、南大、复大,沆瀣一气,集体造假没跑了!

  他挥动鼠标,关闭了直播。打开文档,输入了最新的标题:

  《张潮答辩直播一场精心包装的闹剧》

  而在燕京中国社科院的一个办公室,一个形貌已经不再年轻、甚至有些臃肿的中年女人,此刻已经泪流满面,口中喃喃道:“小波,小波,你看到了吗?有个年轻人,他真的懂你。”

  张潮扎实、细腻,又不失文学性的回答,让在座的答辩指导老师都十分满意,甚至可以说远远超过了他们最好的预想。他们甚至可以想见这场直播会给多少怀揣文学梦想的孩子,打上一针强心剂!

  但是这就够了吗?

  南大的王斌斌教授,这时提了一个颇为“尖锐”的问题:“现在有很多文学青年自称是王小波的‘门下走狗’,这当然不是贬义,而是对王小波先生的极大赞美那能不能冒昧地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他‘门下走狗’?

  你在写这篇论文的时候是以一种什么心态,来看待王小波先生的创作呢?”

  (晚点应该还有一章)

第203章 巅峰表演!

  这个问题几乎让现场的其他答辩指导老师、领导、教授,以及电视、电脑屏幕前的所有观众都眉头一皱。

  “走狗”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好词,即使是有人借此来表达对某人的极度尊重,也让人听了觉得不舒服。

  张潮之前在媒体上多次为王小波的遭遇抱不平,论文方向又选了王小波的小说《万寿寺》,被视为一个王小波的追随者,倒也正常。

  但这道题他无论回答“是”或者“不是”,都很难圆满。答“是”,等于说自己这篇论文的客观性很成问题;答“不是”,则显得欲盖弥彰。

  南大直播答辩的教室里,一个同学大声喊道:“王老师还说自己不提刁钻问题这个老头子,坏的很!”引来众人哈哈大笑,不过也更加期待张潮的回答。

  张潮喝口水,缓了缓,沉思了一下才开口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门下走狗’四字最早出自清代的郑板桥,他很喜欢明代徐渭的诗,曾经刻了一枚印章叫‘徐青藤门下走狗郑燮’。

  徐渭是和解缙、杨慎并称的‘明代三才子’,诗画双绝,自然有值得崇拜之处。郑板桥则不用多说,扬州八怪之一,关于他的传说佚事比徐渭还多,自认‘门下走狗’,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艺术成就和艺术独立性。”

  一番话出,就用古人给自己解了围,现在答“是”或者“不是”影响都不大了。这样扎实的资料功底和急智反应,也是让观众们都开了眼。

  张潮继续道:“具体到我个人,如果把王小波在文学道路上的坎坷命运比喻成硬币,那我就是他的另一面。相比连‘文坛的门冲哪儿开’都不知道的王小波先生,我显然幸运得有些过分了。

  所以在写论文的时候,我时常在想,如果他也能像我一样年少成名,或者我像他一样屡屡碰壁,我们的创作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可惜命运是无法假设的。我们走过的路、爱过的人、读过的书、流过的泪……塑造了我们,也塑造了我们的创作。最后我只能讲,对于作家来说,命运没有好坏之分,只有作品有作品就是我们的命。

  所以如果问我是如何看待王小波的创作,我只能说,他过完了属于自己的传奇的一生。他死后无论是继续默默无闻,还是声名鹊起,相比他的作品,都是微不足道的注脚。

  说到这里,我必须向他忏悔我不该将他的命运作为攻讦文坛弊端的武器,这只会让人们对他有更高的误解,以为他是另一个梵高或者卡夫卡。

  这真是一种不用动脑的、无趣的类比,王小波先生一生都在创作中反对‘无趣’,我让他的大众印象陷入‘无趣’的窠臼中,确实是一种该忏悔的罪过。

  王小波已经借他的小说反复传达了一些真诚、美好的理念,让我们不要被庸俗的生活麻木,不能向愚昧的传统屈服,要有消融世俗规训的智慧、勇气和幽默感。

  ‘门下走狗’其实就是一种富有幽默感的表达。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愿意做王小波先生的‘门下走狗’虽然他即使还活着,也未必在意。”

  一番话说完,让在答辩现场的所有教授、老师、领导都为之动容。张潮的答案完全超越了普通的毕业论文答辩的套路。在之前充分地展现了扎实的学术功底和严密的论证思维后,张潮在接近尾声时,又“感性”了一把。

  不少观看直播的大学生,更是在屏幕面前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几位答辩指导老师互相对视一眼,王安亿道:“最后一个问题我来吧张潮,作为新世纪‘作家班’的第一个毕业生,你认为‘作家班’对你的创作的价值何在?

  现在很多大学都办了‘作家班’,你从自己两年学习的经历出发,说说看。”

  这个问题就轻松多了,张潮笑道:“早在50年前,当时燕大中文系的系主任杨晦教授就说‘本专业不培养任何作家’。而几乎所有人也都认为,作家是无法培养的包括我自己。

  我,还有80年代的那些前辈们,在上‘作家班’之前,毫无疑问就已经是作家了。我们的写作冲动、写作风格,甚至写作技巧,都不是从‘作家班’中习得的。

  但是‘作家无法培养’,并不等于‘作家无需完善’。‘作家班’最重要的,就是提供了一个作家和作家之间、作家和学者之间、作家和普通的大学生之间,不断交流、碰撞的空间。

  这种持续、长久、深刻的人生经验,是其他任何短期的学习班不能提供的。我在燕师大的毕业作品,就是这种碰撞的产物。

  现在燕大、燕师大、复大、南大,甚至听说中大、西北大,都要开‘作家班’,我现在就担心一个问题班太多,作家不够分怎么办?”

  一句话,又让现场和屏幕前,都响起了笑声。

  张潮继续道:“池子健老师曾经在一篇散文中说写作是一个不断销蚀自己的过程,当一个作家的人生经验销蚀殆尽,他的创作生命也走向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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