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昂冷笑:“你能逼迫其他人,掠来人口,我就不能逼迫你,掠你家人口吗?为何还要和你交易?”他看乔四脸上表情惶恐、慌乱、狰狞、愤怒闪过无数,才饶有趣味的开口道:“你在某家眼里,与街上乞儿、任你生杀的奴婢有何不同?凭什么你就能拿他们来换你家的平安?”
“或许你认为你的命比他们值钱,但记住,在我眼里你们都是一样的,我让你心甘情愿献上自己的,就决不能拿别人的来代替。这便是我与你交易的原因,我辈修道之士,从来都是公平买卖,说拿你魂魄来交易,纵然你拿别人的一万魂魄来换,也是绝不可能的,知道吗?”
乔四听陈昂这般说,无论他心里如何愤恨,也知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再想和陈昂说什么,却看到他闭目端坐在神台上,显然不想再开口,只得将那白骨神像拾起来,裹在自己怀里,小心问道:“仙师的条件,我应了便是,只是这魔像有何忌讳,请仙师告知。”
陈昂眼睛半睁不闭,随口答道:“这魔能除了能操纵僵尸克敌之外,颇有灵效,你若是用你家精血供养,能保佑你发财、平安。还有,用此魔像炼制的僵尸,必须是你血亲,越是亲近越好,因为僵尸吸血便会发狂,害了你的敌人之后,除了血亲,其他人见之便会吸干精血,非常危险。”
乔四在问道:“若是这僵尸太过弱小,敌不过我那敌人该如何是好?“
“那僵尸虽然是速成,但是也是凶物,等闲上百个大汉也不够它杀的,若是三流左道,必然敌不过它。但要是更厉害的人物,那你也只好乖乖受死了。僵尸之力,约有五等,其中如果坟中尸体朽化白骨,就是最下等的骷髅,若是风水好,是个保存完好的湿尸,那就会炼成行尸,力大无穷,刀枪不入,乃是第二等。”
“若是被害死的新鲜尸体,一口怨气不散,便会生出白毛,乃是白僵,比行尸更厉害,位居第三等,有些法术的人都难逃它杀害。但有一点你要切记,万万不可让僵尸吸食他血亲之血,否则它凶性大发,浑身褪去白毛,长出红毛,更危险厉害十倍。”
陈昂跟他一一解释过,偏偏不提这红毛僵尸能不能被白骨神像驱使,乔四本来想问,看陈昂似笑非笑便明白过来,这魔头看似在提醒他,实则在鼓动他下手,其所图的,只怕就是他辛苦祭炼的僵尸,让他拿自家的人口来为自己炼尸。
乔四心中暗道:“这魔头好狠毒的心思,他不把浮财金银看在眼里,只想以我家危难来要挟我,让我帮他祭炼一只厉害的僵尸。”他自以为拿捏住了陈昂的想法,便不再开口询问,心里暗暗下定了狠心,再三感谢,便告辞离去。
待他离开数里后,陈昂才叹息道:“呀!我好像忘了告诉他,这白骨神像只能禁劾白毛僵尸,若是吸食血亲之血,狂性便无可抑制,非把他全家吸干不可……唉!是他自己不肯问我,可怪不得我。”
至于乔四所拿走的白骨神像,却是天魔图中请出的一位有相大力金刚白骨神魔,只要陈昂一个念头,一百个王铭都能杀光,但陈昂只想坑死乔四,自然不会告诉他这么多。
那边乔四轻轻揣摩着这浑身比最好的象牙还要洁白细腻的白骨神像,心里思衬道:“我家太爷时还未发迹,哪来的风水宝地,而更前的祖坟也没得踪影,说不得只好委屈一下父亲大人了!”旁边的护卫忽然打断他思路问道:“老爷,今天遇到这个道人好邪厉,要不要告诉老太爷一声?”
乔四摆手道:“老太爷那边先不要说,我那庶弟似乎有个儿子,今年几岁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乱天下冥河教主,灭乔门白骨魔神
陈昂看乔四离去,心中却起了主意,心道:“就凭鞑子那百万人口,我放手去杀,一日夜的功夫就能杀净,若是将神魔图展开,还能更快,但我冥河堂堂魔道魁首,天魔血魔一脉宗主,直接动手道理上先说不过去,此界修道人除去下三流的左道之外,少有直接对凡人出手的,我也不好坏了规矩。”
“还是学女娲除纣之举,想个法子,让他们自寻死路最好!”陈昂借白骨神像诛杀乔四全家,就有布局之意,同时也有意试试手,演示一番杀人于无形的手段。
破庙之中,这黑衣少年眼露凶光,眼神沉浮数次之后,才收起心中的算计,暗衬道:“若是没有主神,我控制王铭花上数年功夫练出一只火枪军,横扫建奴也是等闲的事,但如此这番,主神即使是傻子也知道有人暗中捣鬼,还需从此界的手段入手。”
“修道人坏去俗世龙气命脉的手段无非有三种,扶龙庭,立邪教,截气运,我若想行事,三管齐下也不难,除了大明这等猪队友决不可依仗之外,其他只是小事。唯有一点,须得先铲除鞑子背后的修道之士,才好放心施为。”
“那女真建奴背后左道之士大致可分为两批,其中西昆仑中杂魔妖邪、旁门左道不过是跳梁小丑,我挥手便可扫平,但此辈心狠手辣,要坏去这满清人口,尚有可以借用他们之处,暂且可以先放下。其次便是密教妖僧,他们自成一脉,隐隐为建奴的国教,如今鞑子王挺之中,密教妖僧虽然明面上只有碌碌数人,但实则根基深厚,随时会引动背后整个西昆仑密魔大宗。”
“好在峨眉、青城等玄门正宗虽然不会助我,但也不会轻易插手我与西昆仑老魔、密教的争端。”
冥河以元神运转天机,将这番杀劫的大局默默推算,顿时辽东前线滚滚红尘煞气之上隐隐有劫气运转,惊动四方大能高人,东海钓鳌矶上三仙顿首,中原古庙之间白眉点头,武当半边老尼、北海陷空老祖、南疆绿袍、大雪山尚和阳,及西昆仑铁城山老魔、石神宫血神老祖、阿修罗宫尸毗老人、沙神童子、赤身教鸠盘婆等正道大能、魔道巨擘皆心有所感。
若是寻常妖邪敢如此祸害众生,早就有天机示警,叫峨眉、青城一干高人算出前后,安排破局,反要趁机算计冥河一把,就是天淫教主、尸毗老人也不敢妄动,免得造下无穷大孽,遭到天谴。
唯有冥河此身,乃是陈昂精心算计而成,应有杀劫道果,应天开劫,正合四九群仙大劫,鞑虏南犯之运,人仙共劫,混同一气,以天魔出世之恶兆,提前二十年开劫,又借法将神仙杀劫混入龙庭倒换的气运之中,两厢汇合,更惨烈十倍。
冥河这等命格道果皆合杀劫的旷世魔头,经南海开海一劫,道行精进不小,如今亲自开劫辽东,混同凡俗,才开一个头,自身法力便随劫气高涨更上一层,迈入突飞猛进之阶。
东海玄真子感应此变,不禁皱眉,叹息道:”天魔出世果然不详,那冥河虽然在南海受陈道友之阻,未立根基于四海,但也送海外诸多旁门应劫,又迎回肉身,法力大进。如今已经来到中土,欲掀起更大的劫数。”
“现人道有三处大患,一是陕甘河南之地,严旱酷灾,流寇裹挟生民,残害四方,本最合这天魔本命气运,若是他入西北,应旱魃之道,必定大旱三年糜烂一方,无所控制。二是山东军气不稳,恐受北患之扰,席卷地方。”
“最后便是北方鞑虏,龙气已成,年年南犯。我已知背后有西昆仑魔头蛊惑,欲趁南侵之时闹起兵灾,屠戮生灵,获得精血生魂,练就无数凶恶魔法,图谋精进法力。依祖师飞升之前推算,这大明国运,只怕要断于西北却绝于北虏。”
“如今天魔开劫辽东,要起杀伐于北疆,混同人道杀劫,虽然不如西北开劫之暴烈,但却更为危险,天下同道若与国运纠缠,不知要陨落多少,就连先师推算也极受干扰。”
苦行头陀听自家师兄说完,眉头紧皱,心中难免惴惴不安,但他忽然灵光一闪,才发觉玄真子脸上虽有悲悯之色,却无更深的忧患,这才运起元神推算,另算出许多内情,最后更是松开眉头冷静了下来,感慨道:“幸甚!那天魔起劫,并非针对中土,乃是魔道之间自相残杀,争夺正统。”
“劫数起于北疆,却应在那鞑虏心腹之地,想来是针对西昆仑那群魔崽子,我等只要谨守仔细,必定能不让这天魔将劫数扩散到中土,若是能让天魔将鞑虏龙气坏去,就连中土也能免受一场兵灾,不让妖邪猖狂,岂不大善?此事虽然因果深重,却也大有可为!”
四方大能之中,除去几位驻留地界的老秃驴外,唯有峨眉诸仙算的最清楚,待冥河观得峨眉气运紧受,未曾动摇,就知道算计已经成了一半,峨眉的反应并未出乎他意料之外,剩下的几方一一推算过去,果然正道巍然不动,而魔道邪教旁门积极应劫。
唯有主神气运不显,犹如毒蛇一般暗藏,但冥河有陈昂在背后呼应,若是主神轻动,坐镇南海的陈昂本尊也不吝于出手,只怕一出手便是石破天惊,不怕主神能跑掉。
冥河忙着遮掩天机,或是施法打乱许多他算计的妖邪的感应,在天机之上与多方博弈,虽然不显山露水,但是其中危险,所耗心力,更胜于对面搏杀,如此旬月之后,才堪堪坐定大局。
此时乔四已经回到张家口,将一应事情安排下去,自己每日以血食祭祀供奉白骨神像,渐渐引得这尊有相白骨神魔之中驻扎的天魔魔念侵入自家魂魄,即便陈昂没有插手,凭着天魔本身的魔念精微,也叫他神智昏庸,恶念越发越高炽。
此魔念并未抹杀他本我意识,却助长他神魂之中的一点孽障,那乔四回家尚未祭拜神魔之时,便能狠下心来,把自己的老父亲活埋下去,以魔像练就僵尸,可怜他老父虽然贪婪无度,虽然在起家的过程之中,放贷走私,坑害良善,造孽无数,却最为疼爱这一个独生的嫡子,如今大难临头之时,却也叫自己疼爱的儿子活活填埋。
乔四如此恶根,得天魔蛊惑之后,更为阴狠毒辣,为了防止随同他去见冥河的一干走狗发现什么,先将他们血祭了白骨神像,将其中天魔培养的更加厉害,就连白骨神魔也邪力深厚了三分。
乔父练就的一口僵尸,虽然年老体弱,不如青壮骨骼结实肉身坚硬,但一口被亲子活埋的怨气,却十分炽烈,凭着乔四祭献的上好血食,补充肉身缺乏的精血之后,竟然生出骨刺肉鳞,浑身披甲,只差一步便可晋升为异种铜甲魔尸,比冥河想象的还要凶厉。
乔四虽然没学过什么旁门法术,如此日夜血祭神魔之下,却也能感应到这铜甲魔尸的几分厉害,更因为乔父死前的一点怨气,暗合魔道之中血祭的要旨,渐渐不用白骨神像,也能指挥这魔尸行动杀人,得到白骨神像的反馈,还学会了几种狠毒的魔道法术。
他被魔头蒙蔽灵识,已经全然不能深想这神像之后会不会有冥河的控制,只顾得在神像的操纵之下,将自己一帮手下尽数以残酷手段加害,炼成行尸魔兵。
堂堂张家口行商大族,自从此变之后,日益紧锁门户,旁人只以为他们防备仇家,略微警惕了一些,却没想到乔家之主已经沦为一只没有人性的魔物,只在封闭的宅院之中肆意杀人血祭,偌大乔家数百人口,几如魔狱。
第一百二十六章有眼无珠遭祸星,惩奸除恶遇王铭
这时候,冥河才得了空闲,遁光纵往张家口去,那乔家在张家口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大院庄园也占了数百倾的土地,把自家的庄园修得和坞堡一般,有丈许高的围墙,箭塔,高台,各处窗口修得极为狭小,围墙均以岩石和上好青砖累砌而成。
其中家丁护院,自家人口约有两千余人,健壮能抄使刀兵的武士就有数百,庄园中水井暗道、粮仓藏兵洞层层布置,怕是等闲数万流寇围攻也不惧。
他平日里把庄门一闭,便自成一个天地,连王法都没有家法大。周围佃他田地的农户,平日里就住在地上,只有流寇北掳来的时候,才一起住到庄子里去。乔家门户规矩如此森严,因此乔四在其中掀起腥风血雨,将庄园化为地狱,除了在外的乔家人及一干生意往来的朋友,居然无人感觉不妥。
乔家坞堡离商埠尚有一段距离,陈昂在附近商道上降下遁光,远远就看见庄子上面怨气冲天,一股妖氛黑气直直冲起五十余丈高,附近的修道之士隔着数里外都能看见。
如此浓厚的魔气,想来庄子里两千余人现在最多能剩下一百,这乔四以如此多的人口祭祀白骨神像,如今只怕也修成了阴魔,把庄子里这许多人口炼成魔尸,供他驱使,这些炼尸魔头,具受白骨神像中寄托的天魔驱使,只因为陈昂还有图谋,才未收回来。
冥河面前脸嫩,看上去如同十三四岁的少年,偏偏一袭黑衣据服,站在道旁往乔家方向张望,颇为眨眼,他所在的这条官道之上远远走来两个人影,似乎是祖孙两个,一个二八的少女搀扶着一位老人的从对面过来,看到冥河似乎也颇为诧异的样子。
冥河眼神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并不在意,依旧感应着坞堡中的诸多魔头炼尸。
乔家变故发生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有修道之人前来查看,在正常不过,虽然那祖孙两个身上法力不浅,但还不至于被陈昂看在眼里。
那老人在冥河不远处寻了一处高地,右手捏了个法诀,聚气双眼,远远观望乔家坞堡的情况,越看面色越是沉重,左手不由的抓紧了旁边的少女,兹了一口凉气道:“嘉儿,此地妖氛远超老夫预料,我看过去,其上方黑气隐隐有数十丈高,约一人合抱粗细。”
“这等煞气怨气,只有老夫年轻时候遇上的那头千年铁尸可以相比,而且观其色杂而不乱,嗅其气腥而不臭,纵然是中午正阳之时,煞气也只是消减而非委顿,便可知暗藏的那个魔物是何等的棘手!”
那少女听了脸上忧虑更重,不安道:“祖父!既然如此您尽可广邀同道,共除此魔,万万不可独自涉险。”
她远远观察了冥河片刻,虽然法眼看不出如何,但始终觉得冥河应该也是一位同道,便上来搭话道:“前面的道友,我是清河县罗家的女儿,与我祖父罗真人途径此地,也看到这坞堡中的怨气冲天,心下便有些不安,幸见得道友,那坞堡中隐藏的魔物非同小可,不知道友可愿意与我们有个照应?”
冥河微微一笑,拱手道:“自无不可!”他请两人去一旁的茶摊中坐下,解释道:“我倒知道这户人家的一些来历,他家也是这张家口的大户,姓乔,以行商为业。他家暗中与北虏建奴私通,挣下许多家业,最近听闻招惹了一个仇人,便封闭了门户,未想出此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