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不由分说,又把两盘菜端起来直接去了厨房。
李和只得把筷子歇下了,等何芳热好菜回来,不过又叹了口气,自己这懒散的性子真是没得救了,早上立下的豪言壮语,立刻又恢复了原样,只得提醒自己,慢慢来吧。
等何芳的菜端上来,他足足扒了三碗饭。
何芳提醒道,“你早晚也没吃吧?'。
“忘了,早上不是有点恼嘛”,李和说完又继续道,“我想去趟深圳看看,估计就这几天吧,等会去买火车票,看什么时间”。
“去深圳干嘛,马上就要去单位报到了”。
“离到单位报到还早着呢,总要干点事情,不能再这么闲着了。时不我待只争朝夕”李和说着只有自己能懂的呓语。
“去吧,我支持你,男人总要多出去看看,不说读万卷书,起码要行万里路”,何芳的父亲以前也是个文化人,在她小的时候,也会念叨这些。
李和吃完饭直接去找了瘦猴,店里空荡荡的,什么货都没有了,两个做售货员的小姑娘整天闲的发呆。
瘦猴说,“有啥事,直接让小威那孩子来喊我,我过去就是了,天这么热”。
“没什么事,我这几天去趟深圳,家里的事情你照看好,记住什么事都给我忍着,受了委屈也给我憋着,等我回来”,马上就是风头浪尖,李和可不得让他们注意点。
|“那要不我陪你去,我都有点想明哥和二彪他们了”,瘦猴其实心里也隐约想出门见见世面。
“等我回来,现在每天那么多事,你哪里走得开”,瘦猴需要盯着每周火车皮送过来的货,李和可不想出什么意外。
瘦猴想了想,他确实是离不开的,不过还是提了个意见,“我让平松和陪你去吧,这小子也机灵,还有我让罗培也跟你一起,路上都有个照应”。
李和也没反对,就对平松道,“你去火车站买票,就是最近几天的,不管天明早晚,越快越好。买好票,给苏明发电报告知车次,让他广州接站”。
“哎,我现在就去”,平松毫不犹豫立马就骑了自行车出门,大哥的大哥的大哥要求办事,打个迟钝就是找死了。
李和回家收拾了几件衣服,又跟李老头做了几句交代。
李老头现在晚饭很少回来,就近就去了寿山的饭馆,天天下馆子,日子过得潇洒滋润,“该干嘛干嘛去,不用管我”。
16、南中国
何芳交代道,“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不准犯懒”。
李和笑着道,“我又不是孩子,要啥礼物,我给你带?”。
“不需要,你不把自己丢了,我就烧高香了”。
第二天,李和就带着平松和罗培上了南下的火车。
三个人拎着三个包,平松和罗培上了火车依然把包紧紧的抱在怀里,李和好笑道,“那么紧张干啥,就放地上”。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表示无奈,可没李和这么大气,他们可知道三个人的包里装着200万现金啊,可不敢大意。
两个人都是二十一二的年龄,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第一次出远门有点激动,可是更多的是紧张,第一次怀里揣这么多钱,而且还是坐这么远的火车。
李和带这么多现金,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花掉,再留着就真的发霉了。
火车龟速前进。车厢内一个在香香的睡,一个在慢慢的熬。夜更深了,也许车厢内只有他还睁着眼睛。
每一次坐火车,李和都有不同的体会,从政治热情到金钱崇拜,在火车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没有人再羞耻谈钱了,有自傲或者自吹自己怎么样的,有八卦某某爆发户的。
随着乡镇企业如雨后春笋般的往后冒,万元户这个词,现在好像有点不够显摆的资本了。
每个人都在寻找生命的意义,只要体制透出一个小小的缺口,活力就会像水一样冲向海洋。
李和有时挺自傲这样一个民族,他们太务实了,没有比拜金主义更实在的信仰了,只要有钱,老子才懒得跟你闲扯去操中南海的心,他们能把所有的条条框框冲个干净,什么封建束缚,什么宗族矛盾,统统不是对手。
李和被平松摇醒的时候,看着乱哄哄的车厢问道,“怎么了?”。
平松激动道,“哥,刚才列车员报站了,广州到了,这里是广州”。
能不激动吗,这可是整整坐了近四十个小时的火车,密封的火车厢里,让人几乎不透气。
李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示意两人收拾行李,“行,出站吧,注意安全”。
不仅火车上拥堵,出站台的时候,依然是密密麻麻的人潮。李和意外的发现,居然有自动扶梯,除了在京城的地铁站,这是李和第二次见到自动扶梯,说不定魔都早就有了呢。
走扶梯的人多,可围观的的人也不少,许多人可能第一次是坐自动扶梯,都很好奇,但大家都抱着一种心态,看好了再尝试,生怕自己出洋相。
李和几个人对这个一点都不稀奇,直接走的台阶。
火车站外的广场街道到处是互相推搡的人群,再大的地方,面对华夏的广大人民,也是弹丸之地。
这是南中国的最大的火车站,只有疏导交通的绿岛,还看不见后来高耸的高架桥。
在这个建筑面积不到26000平方米的火车站,背后是中国960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社会剧烈的变迁,更承载着数亿中国人在40年艰辛迁徙路途上的生死疲劳。
改革开放的窗口前线,是中国人梦想中的淘金地,是冒险家的乐园。
他见证了中国经济的野蛮生长和狂飙突进,这是一个黄金的年代。
无数中国人的野心、梦想,欲望、希冀、奋斗、冒险、青春、激越、亢奋、落寞、泪水、恐惧,都汇集在这里。
阳光很烈,很是炙人,平松视力好,老远就看着举着大牌子的二彪,指给李和看,“哥,我瞅见二彪了,你看看那牌子上是你名字呢”。
李和转了方向一看,居然举了三块牌子,还都是自己的名字。
罗培老远喊了一声,“二彪哥,明哥”。
苏明几个人听到喊声,立马就把牌子扔了,小跑过来,一过来就接了李和的包,“哥,累吧,我来的时候坐火车可是怂坏了”。
李和盯着苏明几个人一瞧,头发一看就是打了啫喱水,都是穿上了雪白的衬衫,笔直的西裤,皮鞋澄亮,打趣道,“你们几个倒是混的不错啊”。
苏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都是听于德华老东西的话,捯饬的,他说谈生意要气势,土不拉几的不就没人鸟吗?”。
“说的是实话,就这样继续整。不要多说了,赶紧走,太热了”。
二彪带头,“走这里,我们开车来的,我们有车”。
李和比较欣慰,终于不用挤公交了。
罗培和平松也激动了,他们还在为一脚踹奋斗呢,“二彪啊,你们真的买车了”。
李和跟在后面,走过两条岔路口,看到二彪停下,还好奇轿车在哪呢。
直到二彪兴奋的停下,并且伸手指给李和看,李和差点又吐血,他娘的居然是皮卡,一看还是二手的。
二彪给李和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李和也没客气的直接上了。
苏明上了驾驶位开车,二彪和另外几个人直接爬上了车厢。
苏明麻溜的点火上路,不过一看就是个新手,走走停停、行车一半又停车避让,见到行人,方向盘也掌握不到位。
李和看的心惊胆战,“行不行,不行,我来开”。
苏明不在意的摆摆手,“哥,你尽管瞧好了,没事,我都开一个星期了。我这就刚买,专门用来远一点的路途拉货,老带劲了。近一点的,找个三轮车师傅就给送过去来了”。
李和发现脚底下还有个瓷盆,好奇的拿起来了,结果立马被呛了一鼻子灰。
“怎么车底还有个洞,这到底买的什么车啊”,李和看着脚底下的那个洞,地上的灰尘噗噗的往里钻。
苏明不好意思的道,“那不是图便宜嘛”。
“图便宜也不能买这种车啊,咱是缺钱的人嘛”。
“哥,你不了解情况,就这车,还是我托关系买的”。
经过人多路段的时候,李和不敢让他继续开了,直接逼着苏明停了车,“下来,我来开,你这破技术开什么车”。
“你也不是没开过车吗?”。
“下来,我告诉你什么是老司机”,李和把苏明拉开,直接上了驾驶位,立马就发动了车子,“给我指路就行”。
李和开车一路,发现到处是工地,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17、气象万新
随着车子车子进入深圳,除了工地就是荒地,三通一平工作还在进行中。
“哥,这个就叫深南大道,再往前开转个弯就是电子大厦,刚建成,20层,深圳第一高楼”,苏明一边给李和指路,一边介绍,“那个就叫梧桐山,这个正在建的听说会是个宾馆”。
李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后来的上海宾馆,电子大厦显得鹤立鸡群,后来熟悉的地标性建筑一个看不到,深圳大学,深圳博物馆都看不到影子,就是一个主干道,两边都是低矮的房子。
越往前开,越显得荒凉,地上不是沙坑就是泥坑,开得颠簸的不得了,李和问,“你们这都选的什么地方,怎么就不在刚才的市区里租房子”。
“哥,别急,在往前开就是深圳河了,那边是跟香港的分界线,我们有时要进磁带线、塑料板,离近一点不是方便吗?”。
对于此时还是荒地的深圳,李和也是两眼一抹黑,根本识不得路,只得听苏明摆布。
又开了半个小时,才慢慢进入一个集镇,一栋瓦房处停下来。
“这里是罗湖,前面就是火车站”。
“深圳有火车站?”,他真不知道深圳这时候有什么火车站,不是应该就是一个小渔村吗。
“以前叫深圳墟火车站,现在叫布吉火车站,我有时去东莞就坐这列车。解放那会,咱解放军就是坐这列车来的,差点跟英国鬼子干起来”,看来苏明也没少下功夫,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你哋翻嚟了啊”,一个坐在门槛上的老太太看到苏明,就跟苏明打招呼。
“食咗饭未”,苏明笑呵呵的也用粤语笑呵呵的回答。
平松悄悄的问二彪,“啥意思?我咋一个听不懂”。
“老太太招呼明哥是不是回来了,明哥就回答问老太太吃饭没有”,二彪也就对平松刚开始来新鲜会,要在以前都懒得搭理他,还会骂他多嘴。
跟苏明等人进了屋子坐下,屋子里摆设的很简单,但是面积很大,李和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这粤语说的蛮溜“.
苏明道,“哎,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啊,不懂粤语简直寸步难行,要是年轻人还好些,年龄大的,人家说啥根本听不懂,我说啥,人家也听不懂,可不就干着急嘛,我们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天天逮着老头老太聊天,学粤语,这才有点进步”。
“行了别泛酸水了,先给我们弄点吃的,随便弄,有啥来啥。我要赶紧睡一觉,真是困死了”,李和也可以理解,不要说在南方,就是美帝旧金山这样的华人圈子,粤语、闽南话基本都是主流语言。
二彪麻溜的下去,立马就让一个小姑娘端上来了,“这是羊头肉,早上我们出发的时候就开始炖了,可香了”。
屋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都是苏明来的时候带过来的。
李和洗好手,擦了把脸,一一打了招呼,然后说道,“都坐下吧,站着干嘛”。
李和只喝了一瓶啤酒,这样睡觉更香点。
吃好饭,平松和罗培兴奋劲还没过,不愿意睡觉,就跟着二彪他们出去转悠了。
李和睡觉前在院子里冲了个凉水澡,进了屋子,被子枕头,一看都是新换过的,李和道,“这什么地方,什么季节,你给我被单被子给我整上去”。
苏明一看呵呵一笑,拿了床席子进来铺上,“我让那小姑娘床单被罩换新的,哪里想得到,真把床单被罩给铺上了,电风扇我也给拿过来了”。
李和这一觉直睡到天昏地暗,硬是膀胱挺不住了,才不情愿的晃着身子起来。
刚进了厕所解放完,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天色,想了想,还是留着晚上接着睡吧。
时间已经是五点钟了,太阳还是一样的拷人,空气中有一股撩不去的闷热。
洗了把脸,穿着大裤衩子,汲着拖鞋出了院子,发现屋前屋后乱糟糟的一片人,三轮车,拖拉机停了十几辆,不知道从哪里找的音响,音乐放的震天响。
二彪说,“哥,你起来了,我们在搬货,你在旁边歇会”。
李和就在旁边看着,他太喜欢空气中这种活泼的气氛了,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
“哥,好多鬼佬和洋婆子,都是黄头发白皮肤蓝眼睛的洋妞儿,比咱友谊宾馆门口还多”,平松凑过来对着说道,还不忘用手比划了,“奶奶的,真开放,都漏出来了,白白嫩嫩的”。
李和说,“行,喜欢就继续看,等过个几年,你们就能翻身上马了,开个洋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