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昨天晚上哑巴姑娘陈季红没有睡几个小时，一晚上就把电视套织好了。
走过王卫东身边的时候，王卫东突然拎了一下裤子露出半截小腿。
陈季红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马上明白了王卫东的意思，王卫东的意思是说既然你这么能织，我还没有毛裤你没有看见吗？
第36章 脱钩一
王卫东忘了一点未婚男女之间男人让姑娘织毛衣是有深意的，这就等于问姑娘你愿不愿意和我处对象，如果姑娘愿意就真的织一件毛衣。
难怪陈季红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从那以后两三天陈季红总是默默的坐着，脸上不时露出微笑。
这个残疾人小工厂里数陈季红最单纯最善良，按照人们心底最深处的黑暗观念这就是傻！
陈季红这个傻姑娘把王卫东的玩笑当真了。
每天晚上七点王卫东组织大家在电视机前看新闻加强学习的时候，石月霜等几个参加电大学习的人都埋头安装收音机，他们要把由于白天听课耽误的工作量补回来。
三十分钟新闻中的前二十五分钟是国内新闻，最后的五分钟是国外新闻。
这一天王卫东他们从电视里看见一条新闻，波斯湾那里的两个国家打起来了。
当时他们都没有想到这条新闻与向阳化工厂有什么关系，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几乎每一天看新闻王卫东都能听见四个字：出口创汇！出口创汇！！出口创汇！！！
出口农产品可以创汇，出口鞋帽衣服也可以创汇，出口石油也可以创汇，可是这些产品都不如出口武器创汇能力强！
王卫东他们看到那条波斯湾的战争新闻后的几个月，向阳化工厂从部里拿到了大量生产69式坦克炮弹的外贸订单！
向阳化工厂迎来了工厂建立以来最好的时期。
石厂长在生产动员大会上意气风发的说道：“国家给了我们非常好的政策，对于我们这样能够出口创汇的企业施行政策倾斜！工厂马上再增加五百名正式工人的名额，向上浮动一级工资，在奖金等方面也有新政策！大批的新机床和其他先进设备马上就要到达！工厂办公会决定再建一千套住房的住宅楼，花二十万元，购买接收和发射设备，我们向阳化工厂也要建自己的电视台！同志们，有这么好的条件我们一定要努力干，拼命干！坚决完成国家交给我们的艰巨任务！”
工厂道路两边的墙上写满了促生产的大幅标语，道路上工人们上班时骑自行车的速度都变快了，生产车间，食堂，领导办公室全部是三班倒。
伴随汗水和疲劳的是工资奖金的大幅增长，每一个月拿到手里的钱几乎比以往翻了一番，工资过百的比比皆是。
工人收入大幅提高了，消费能力也马上提高，向阳化工厂的菜市场上挤满了从附近农村来卖菜和鸡鸭鱼肉还有其他农产品的人。
职工家属现在不再吝惜钱，每天买肉买鸡买蛋回去变着花样做给自己家男人吃来补养身体。
一个经济效益好的工厂把整个蜂山县的经济都带动了。
现在，向阳化工厂的职工和家属走在外面说到自己的身份的时候都充满了自豪感。
跟着向阳化工厂这股提高工作奖金待遇的风，王卫东也在悄悄的提高无线电厂职工的工资。
石月霜拿着账本来找王卫东。
“卫东，你这样做不行！这半年多供销总社每一个月转到我们工厂账上的钱几乎逐月减少，即使算上我们原来账上的钱，我们也只能挺一年半。”石月霜说道。
无线电厂生产的收音机一般都是先摆进全省各市县的供销社柜台，卖出后经过汇总再扣除各种费用剩下的汇入创业无线电厂的账户，现在由于收音机销售的情况越来越差，所以回款也越来越少。
“如果我们不涨工资能坚持多长时间？两年？到最后还是不行！”王卫东说道。
“现在向阳化工厂的工资待遇蹭蹭的往上涨，难道我们就看着？”王卫东接着说道。
“写报告跟厂里说说我们的困难，现在厂里的效益这么好，拿出一点钱来不算什么。”石月霜说道。
“要说你去说，方副厂长一定给你面子！”王卫东说道。
石月霜是厂长的女儿，方副厂长对她一定比对王卫东态度要好。
“我不能去，我去找方副厂长影响不好。”石月霜说道。
“好吧，那我去找找方副厂长。”王卫东说道。
王卫东觉得现在是一个好机会，一个让无线电厂彻底的与向阳化工厂脱离关系的机会。
王卫东第二天早上上班时间前就堵在方华文的办公室门口，方副厂长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也嬉皮笑脸的跟了进去。
“方叔，现在我们工厂遇到一点困难，看在党国的面子上你能不能拉我们一把？”王卫东说道。
“看革命电影不学好人偏学那些坏人！有话好好说！”方华文说道。
“我们工厂现在收音机的销售情况越来越差，回款越来越少，向阳化工厂能不能帮我们一把？以前工厂领导也说过，成立这个小工厂就是为了安置工厂的残疾青年就业，工厂给一点也没有什么。现在向阳化工厂效益这么好，那就给一点嘛。”王卫东问道。
“卫东，原来我对你印象很好，觉得你自立自强敢想敢干！带领那三十多名残疾青年不靠国家不靠工厂不是一样过的很好？现在你怎么也想到向工厂伸手？”方华文说道。
“现在不是遇到困难了嘛，工厂不管我们谁管我们？”王卫东自知理亏的喃喃说道。
“遇到困难？你们工厂工资有多高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早就有人跟我说过这件事，可是我觉得你们都是工厂子弟就是我们自己的孩子，而且还是有残疾的孩子，多拿一点就多拿一点吧，毕竟钱也是你们自己赚来的。可是现在既然无线电厂遇到了困难你们就应该想到把工资待遇降下来而不是向工厂伸手！”方华文说道。
“人都是能上不能下，我如果给工人们降工资他们一定会和我拼命！”王卫东解释道。
“当初工厂拿出两千块钱的启动资金，无偿提供厂房，这个支持已经很大了，现在你们遇到了问题必须你们自己解决！这也是当初工厂成立时就说好的，还是那句话，年轻人嘛，要自立自强！不要总想着伸手！”方华文严肃的说道。
第37章 脱钩二
晚上七点半看完新闻后王卫东召开全厂职工干部大会。
“今天早上我去找方副厂长把咱们厂子的困难都说了，可是方副厂长说我们都是年轻人要自立自强要靠自己。这件事我不能一个人做主，大家共同决定嘛，现在表决一下，同意降低工资待遇的举手！”王卫东说道。
在场的三十多人没有一个人举手。
也就是说没有一个人觉得自己工资待遇太高现在应该降下来的。
“今天在领导的办公室里，方副厂长语重心长的跟我谈了很长时间，我的思想有了很大的转变。还是方副厂长站的高看的远，作为一个年轻人总想着伸手的确是不对的，从现在开始我们一定要做出个样来给所有的人看看！”王卫东说道。
所有的人都不说话，在场的大部分人其实心里想的还是靠工厂，当然，如果工厂实在不伸手帮助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现在向阳化工厂生产效益这么好怎么能不管自己？
听见王卫东说向阳化工厂不管无线电厂的困难，很多人心里是有怨气的。
“既然工厂不管我们，那还不如我们自己干！我想带着大家从向阳化工厂脱离出来，以后创业无线电厂就是我们大家的，和向阳化工厂没有任何的关系！赚的钱就是大家的，干的越多赚的也越多！”王卫东说道。
下面的人都静静的听着，没有一个人激动的站起来和王卫东紧紧的拥抱流着热泪说道：“卫东，我们大家都相信你，你就带着我们干吧！”
王卫东对这一幕早有准备，他太了解这些人了，他从小也是在这个环境中长大的。
“我王卫东愿意带着大家闯出一条路来，当然，如果不愿意的可以找工厂重新安排工作。”王卫东说道。
他心里相信这些人最后还是会跟着他的，都是残疾人厂子里根本没有办法安排工作，最后不得不回家接着拿一个月十几块钱的补助。
一年多来大家都是每个月加上加班费拿七十多块钱，回家重新拿十几块钱根本没有办法生活。
大会开完了开小会。大部分人走后王卫东把厂里的几个干部留下。
“卫东，你真打算自己干？”刘建国问道。
“是啊，这样我们以后就完全靠自己，不用像以前那样连生产一款收音机也要写报告，上面不批准我们只能拉倒。”王卫东说道。
其他几个人都不说话，他们都想起王卫东几个月前要生产的那台大收音机，结果因为上面不批准无疾而终。
“现在咱们这个小厂账上还有一点钱，这个时候跟化工厂脱离正是时候！国家给化工厂一批新设备，我们就用这笔钱买两台旧设备用来生产收音机壳，把工厂从厂区搬出去，到外面租一间仓库放收音机元件成品和设备，安装收音机完全可以在家里嘛，由一个人每天把收音机元件送到每一个工人家里，就让他们在家里安装，再把他们安装好的收音机收集检测。这样做连厂房都省下了。”王卫东说道。
听见王卫东侃侃而谈，除了哑巴姑娘，其他三个人抬起头看着王卫东。
看来这家伙心里早就盘算从向阳化工厂脱离出去了！这些想法根本不可能是就在这一两天想出来的！
刘建国想的更多，因为他知道的更多。
如果成为了一家私人工厂，王卫东一定要求不再接受下拨的电子元件而从那家乡镇企业里购买元件！
“我们天天看新闻，国家不是鼓励要大胆闯大胆干吗?别人可以干，我们为什么不能干？”王卫东说道。
现在是向阳化工厂最好的时候，也是脱离的好时机。
这就像是你的朋友发达了，你跟他脱离关系，他一定微笑着请你自便。如果他身处困境，你要跟他脱离关系他一定不会同意而是紧紧的抱住你的大腿！
仔细观察你就会发现总是拍着胸脯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人很可能就是混的不怎么样的人。
石月霜面带微笑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其他人。
由于王卫东这段时间心里想着把无线电厂从向阳化工厂脱离出去的事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石月霜情绪上的变化。
这几天石月霜连电视大学的授课都不用心听了。
石月霜的一个舅舅失去联系三十年，今年终于又恢复了联系，原来她的舅舅现在在HK生活。石月霜的母亲现在打算把女儿送到HK去读大学。
所以现在石月霜没有心思听电视大学的授课，对无线电厂的事也失去了关心。
王卫东和刘建国走在回家的路上。
“建国，你对这件事到底什么意见？”王卫东问道。
“我现在心里很矛盾，跟着你干我觉得也能干好，不过如果工厂还是向阳化工厂的下属企业我就觉得心里很踏实，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生老病死都有人管，心里安稳。”刘建国答道。
王卫东低头不说话，很多东西他现在的确给不了，个人的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要过很多年后才有。
“收音机能不能收到电视的声音？”王卫东突然问道。
刘建国愣愣的看着王卫东，这个弯转的太大，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在杂志上没有看见这方面内容，应该可以吧。”刘建国不确定的说道。
“现在能买的起电视的人还不多，工厂里那几个人读电视大学还要靠工厂买电视，如果收音机能够收听到电视的声音一定有很多人买！”王卫东说道。
刘建国的脑袋里也闪过一道亮光，新闻里说全国有几十万上百万人报名电视大学，有多少人愿意买这样的收音机！
由于闭塞，刘建国到现在还没有听说有能够收听电视节目的收音机。
“回家找找！”刘建国说道。
回到家里他和王卫东；两个人把几年的无线电杂志翻了一个遍也没有翻到相关内容。
这也很正常，中国绝大部分人家也就是从八十年代开始电视才逐渐进入家庭，还没有人关注到用收音机收听电视的问题。
“将来咱们的无线电厂脱离后一定要生产这种收音机！”王卫东对刘建国说道。
第38章 脱钩三
无线电厂的职工回到家里把工厂里的事情和自己的父母说了以后，几乎所有的父母都反对无线电厂从向阳化工厂脱离这件事。
自己的孩子因为残疾只能待在家里，好不容易有一个工作，工资待遇还不错，他们心里念的是向阳化工厂的好，现在工厂要与向阳化工厂脱离以后怎么办？
既然不同意自然就要向上面反应，主管向阳化工厂下属企业的方华文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
方华文走进石厂长的办公室坐在对面沙发上笑着说道：“听说老吕在你这里碰了一鼻子灰？”
方华文说的老吕是负责向阳化工厂宣传的副领导。
“胡闹，老吕想让我们家月霜当刚成立的工厂电视台播报员。“石厂长答道。
“不错啊，月霜那孩子要学问有学问，要形象有形象，当主持人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方副厂长拍着大腿说道。
他没有说的是即使石月霜有小儿麻痹症可是坐在那里前面还有桌子挡着根本就不影响播报新闻。
“石厂长，你为了自己的形象也不能让孩子受委屈啊。”方华文说道。
石厂长处理完办公桌上的文件然后微笑着解释道：“月霜的舅舅在HK，明年就送孩子去那里读大学！”
方华文恍然大悟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