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卫东踮起脚尖身体探过柜台低头看着双手捂脸蹲在地上的姑娘。
皮鞋柜台前的异常引来了附近顾客和其他售货员的目光。
“到底行不行啊，你给个痛快话！”王卫东大声说道。
林义忠面皮滚烫，如果不是王卫东死死的握住他的手腕他已经转身跑掉了。
姑娘双手捂脸蹲在地上就是不起来也不回话。
“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为了不影响你工作我们先走了，下班之前我让我弟弟在外面等着你！”王卫东说道。
两个人走后很长时间姑娘才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她先是让脑袋和柜台在同一水平线上，左右张望看见没有人才敢站直。
林义忠走到外面抱怨道：“这样做也太，太……”
一时半会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
“太什么？就你这副孬种样子怎么找到对象？”王卫东质问道。
“你知不知道，其实那些姑娘心里就喜欢这样的男人！你不死皮赖脸的姑娘怎么会喜欢你？”王卫东说道。
“如果她已经有对象怎么办？”林义忠问道。
“那就竞争嘛，因为找对象挨打不丢人，那是光荣！咱们两个现在就分手，你在他们下班之前就在这里等着，这是对你的考验！”王卫东厉声说道。
王卫东走出很远回头看见林义忠还站在原地。
“这小子担心姑娘有没有对象，看来真是上心了。”王卫东喃喃自语道。
工厂几乎空了，不过王卫东晚上还是留下来值班。他和陈季红把剩下不多的电子元件重新整理归类。为了多生产那种利润高的收音机，王卫东不得不打破原来的生产计划，所以现在还剩余几千块钱的电子元件。
这些剩下的电子元件根本不配套，就留给向阳化工厂过几天来接收。
干了一个多小时王卫东就拉着陈季红进办公室，两个人依旧坐在床上看电视。还有几天时间可以慢慢整理。
现在家里有奶奶黄桂英这个老老太太，还有李玉凤和陈季红的母亲这两个年轻的老太太，反而在这里两个人可以享受二人世界。
王卫东正看到郭靖用自制的飞机（这里带引号）在西域一座城上降落与西域士兵搏斗的时候，他又听见了砸大铁门的声音！
“这算是没个好了，一看到关键的时候就有人来！”王卫东愤怒的说道。
他走到外面隔着铁门喊到：“工厂暂时停止生产，没有收音机了！”
“卫东，是我！”欧小阳在外面喊道。
“有一个播音员做媳妇，你还天天往我这里跑，我的魅力都超过了播音员！如果咱们两个互换，谁晚上来打扰我，我就跟他拼了！”王卫东一边抱怨一边开门。
欧小阳笑嘻嘻的走进来拍拍手里的皮包说道：“收音机送到学校清点后，学校财务就把钱给我了！今天晚上咱们把所有的账拢在一起好好算算！”
王卫东明白，这是两个人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到了。
“你等一会，我要先把媳妇送回家，这么晚了让她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王卫东说道。
王卫东进屋后不久拉着陈季红出来，欧小阳歉意的对陈季红笑笑，看着王卫东夫妻两个出门。
他现在很羡慕王卫东有这样的好媳妇，如果是瑞云根本不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不管什么事一定要刨根问底弄清楚不可。
不过他马上就眼睛发直的看着大铁门外，王卫东正蹲下让陈季红趴在他背上然后直起身体背着陈季红向远处走去。
“这小子，对付女人还真有一套！”欧小阳说道。
半个小时后王卫东回来了。
“这时候有音乐伴奏就好了，给你来一首西游记里面猪八戒那一段的配乐！”欧小阳站在大铁门旁边说道。
王卫东脸不变色心不跳的关好大门对欧小阳说道：“翠兰，赶紧跟相公我进屋！”
第107章 言传身教二
两个人走进办公室，欧小阳把皮包放在办公桌上说道：“两个学校的收音机款加在一起有八万四千六百五十元，今天晚上咱们两个把所有的账汇总看看到底有多少！”
如果是在过去，还要想着采购生产原料的事情，这么大的工厂房租水电供暖等等杂七杂八的加在一起一年到头也是很大一笔钱，还有工人的工资，各种各样的收费。
现在这一切都不用再考虑了，再有几天这个工厂就与他们没有关系了。
“刚才我整理了一部分电子元件，还没有整理完，不过估计还剩下五六千块钱的电子元件。应该回收的账款还剩下三万多没有收回来，这些人有彩电都不要，看来是出了问题，就是向阳化工厂接手也很难把款收回来。”王卫东说道。
现在各个供销社和百货商店很多都开始个人承包，原来的售货员承包自己的柜台，这个过程中很容易形成谁都说不清楚的烂账。
按比例来说，王卫东他们能够收回这么多收音机款已经很不错了。
“这两项加起来有四万，让向阳化工厂接手也不算亏了。”欧小阳说道。
王卫东坐下来拿出纸笔账本和计算器，和欧小阳一起计算把这些天的支票数额汇总。
一连算了三遍，王卫东和欧小阳的眼睛亮晶晶的，电视机里传出的打斗声他们根本就听不见！
“不会错了，所有的钱加在一起有四十三万六千二百多！”王卫东说道。
再然后两个人都半天没有说话，这将是两个人经营无线电厂几年来的最后一笔钱。
这个年代看重的还是劳动所得，对经营管理所得，对投资所得，对脑力技术所得并没有提到一个很高的程度。
而不像几十年后管理者的收入可能比普通工人高出几十上百倍。
更何况王卫东和欧小阳实际上是这家工厂的所有者，自然要得到的更多。
现在两个人要分这笔钱的时候心里都不免战战兢兢的该不该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
“这笔钱还是先转移到另外一个账号上放几个月再说。”王卫东建议道。
“就这么办，这样稳妥。”欧小阳也点头表示同意。
决定完这件大事两个人心里都很兴奋，现在想把这笔钱花出去得很困难。
房改大致是将近十年以后的事情，想买房子根本没有卖家，房子都是国家的，也没有办理房产转让的机构。
想买一辆轿车，个人能买到最好的轿车就是从波兰进口的波罗乃兹，实际上那款轿车并不怎么样。
侯大师是什么人？他能坐的也就是这种轿车，所以马三利老先生开玩笑说人家坐波罗乃兹，我连菠萝罐头都没有！
更何况王卫东和欧小阳他们现在想的是装穷而不是露富！
“从明天开始我就拿着破碗到街上要几个月的饭！”王卫东开玩笑的说道。
“你多好啊，可以把自己隐藏起来，我就不行了，我的那份转让费已经让瑞云盯上了，她非要买一台拉达不可！”欧小阳无奈的说道。
“拉达那种车不好吧？我在大街上看见过有人打开车门推车，等汽车发动起来他再跳进轿车坐在驾驶椅上！这也太危险了！”王卫东说道。
“对瑞云来说和面子相比，生命是无所谓的。电视台里已经有好几个人有车了，她不能输给那些人！”欧小阳略带嘲讽的说道。
“还有，我父母也知道很多我的事情，这一次收音机回款的事我先不告诉他们，看看能不能瞒过去。明天晚上我还要回家面对老头老太太，汇报工人的事情，这一关还要过啊。”欧小阳说的。
“还有九月一号，向阳化工厂的人就来接手了，他们看见账上回款就剩下三万多会是什么反应？”王卫东说道。
“他们以为按正常情况一个月回款不过是两三万所以没有当做一回事，签订协议的时候马马虎虎的就过去了，陆厂长他们应该是第一次签这样的协议，这怪不得我们。再说了，这些收音机回款里有他们的一滴汗水吗？凭什么要白白的送给他们？”欧小阳说道。
“发现账上收音机的回款空了，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如果从法律上说协议就是这样签的，八月份的收音机回款归我们所有，他们并不占理。”王卫东说道。
欧小阳由于家庭背景原因所以比王卫东更了解陆厂长这些人的心理，听见王卫东说的话他嘴角露出微笑说道：“什么反应？应该是默不作声的当做没有这回事，难道让上级领导知道他们没有把事情办好是饭桶吗？对他们来说，什么样的后果都没有给上级领导留下不好印象更严重！”
算完账也商量完对策，两个大男人又挤在一张小床上，由于兴奋两个人都无法入睡。
“奇怪，我和媳妇睡在这张床上一点都不觉得挤，可是和你在一起怎么觉得挤的厉害！”王卫东说道。
“这个道理我明白，可我就是不告诉你！”欧小阳说道。
“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刚才我只是试探你一下。”王卫东说道。
“现在我真羡慕你，你娶的媳妇多好啊。”欧小阳感慨的说道。
“你让我保管的钱，加上这一次的有三十多万了，什么时候和家里人坦白？”王卫东问道。
“永远不会坦白！”欧小阳干脆的答道。
他和瑞云结婚后有很强烈的危机感，而且这种危机感越来越重。
第二天早上欧小阳离开工厂，临走之前两个人商定三十一号欧小阳还会到工厂里来，最后商量一下然后第二天就在这里等着向阳化工厂的人。
上午，王卫东刚刚吃完陈季红送来的饭，正在刷饭盒的时候林义忠来了。
“怎么样，等到那个姑娘看电影了吗？”王卫东笑着问道。
“第一天第二天我没有等到，她躲在几个朋友身后出商厦大门我没有看见。第三天我等到了！”林义忠羞涩中带着兴奋答道。
“看来有发展，否则你也不会知道她躲在别人的身后。”王卫东说道。
“是啊，是在看电影的时候她告诉我的。”林义忠答道。
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第一次和姑娘约会，又紧张又兴奋更多的是甜蜜，即使是站在王卫东面前，林义忠还是觉得难为情。
第108章 讲一个故事给你听
王卫东甩甩饭盒里的水说道：“走，进办公室再谈，我最喜欢听这样的事了！”
有恶趣味的王卫东想听，林义忠正是憋在心里想找人倾诉的时候，两个人一拍即合，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坐下。
“那天和你分手以后我下午在商场关门前一个小时就等在后面大门口。”林义忠说道。
“为什么是后面大门而不是前面的大门？”王卫东不解的问道。
“商场关门后他们还要盘货清点啊，这时候商场前大门已经关上了，所有售货员都是走后门回家。这是我事先到商场收发室打听到的。”林义忠不好意思的答道。
“很好！提前做好调查研究，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接着往下说。”王卫东点评道。
“她们下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眼睛尖事先看见我站在门口就猫腰躲在其他人身后我没有看见。第三次的时候我本来也没有看见，可是有人突然咳嗽了一声，我扭头就看见了。”林义忠接着说道。
“我要听重点的，你看见她后是怎么跟她说的？”王卫东催促道。
“其他人都散了，她不好意思，我也不好意思，我跟她说那天我哥说话太随便了，我是来跟她道歉的，希望她不要往心里去。”林义忠说道。
“她是怎么说的？”王卫东急切的问道。
虽然没有亲身参与到这次处对象的活动里，像现在这样过过干瘾王卫东也觉得很满足。
“她说你这个人粗鲁！”林义忠答道。
“你是怎么回答的，就没有替我解释几句？”王卫东问道。
林义忠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答道：“我不好反对她的意见，就点了点头。”
对于林义忠的回答王卫东感到很愤怒。
“怪不得都说媒人当不得，到最后都成不了好人！”王卫东怒道。
不过他接着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就说请她看电影，她就点头答应了。看完电影我把她送回了家。”林义忠答道。
王卫东对林义忠的回答很不满意，看电影的过程中黑灯瞎火的应该发生一点事情嘛，不过想到林义忠老实的样子应该也没有发生什么。
这也很正常，八十年代的爱情一般都很迅速，男女双方可能就是拉拉手的关系，但是觉得彼此合适很快就会进入谈婚论嫁的阶段。这一点跟几十年后男女双方连宾馆都去过几十上百次后平静的分手各自马上寻找下一段幸福和快乐有非常大的不同。
过完干瘾后王卫东觉得有必要对林义忠进行一番教育作为回报。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王卫东说道。
“我几年前从知青点回到家里不久就租房子和奶奶搬出来住，房东姓孙，儿子七八年考到大车工学院念大学。他和我们工厂里最漂亮的一个姑娘处对象，八二年他快要毕业的时候这个姑娘跑到学校去看他，结果他却说要和姑娘分手。实际原因是他在大车那个城市里又处了一个家庭条件非常好的。上了几年大学他变得成熟了，知道长相不是最重要的，他想找一个能够对自己发展有帮助的。”王卫东平静的说道。
“结果那个姑娘一时想不开就跑到学校里找学校领导又哭又闹，连他身上的体征都说的一清二楚！你明不明白我说的意思，你明不明白？”王卫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