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浩然跟邵空决裂了，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坐好后。
大家就跟排着队似的，一个个的走过来。
有的给他一个苹果，有的放下一根香蕉，有的跟他说几句鼓励的话……几乎一个不落，都过来表示关切，支持他的抗争。
……
虽然跟邵空翻脸了，可他的提议还是引起了周浩然的重视。
他去了广告部。
要说这国营单位的组织结构真是臃肿，行政部门林林总总搞了一大堆。
去了广告部，亮明了身份，就有小姐姐马上会意，笑着说：“跟我来吧，放映室在那边。”
还有放映室！
周浩然也算是大开眼界。
放映室不大，也就10平米，黑黝黝的需要开灯，放着一台电视机，还有一套播放设备。
小姐姐在忙活，要开机、启动，然后把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录像带装进去……
周浩然想帮忙。
小姐姐却连忙阻拦，很严肃的说：“这些设备都很贵的，你别乱动，一会儿放映的时候，有什么问题要找我哦！”
周浩然这才想起自己销售员的身份。
大老粗，的确不适合动手操作这种高科技设备。
周浩然笑着问：“姐姐，平时电视节目转播的时候，也是放这种录像带吗？”
小姐姐对他的这声称呼很欣悦，抿嘴道：“嗯呢，台里都叫‘带子’，这是磁带哦，跟你听歌的磁带不一样的。”
没一会儿，就操作好了。
小姐姐给了他一份文件，“这材料上的广告，都是按照顺序排列好的，相关信息都有介绍。一会儿带子播放了，你就按照广告播放顺序跟材料上的信息对照就行了。”
“好的，姐姐辛苦了。”
周浩然诚挚的感谢。
小姐姐点了点头，“这设备很贵重，最好别在屋里抽烟。有问题了别动手，要找我解决。这套设备十几万呢，小心别弄坏了。”
“嗯，我不抽烟。”
周浩然等她走了，就开始一个人默默看广告。
是生活频道在播的所有广告。
生活频道每天从早上8点开播，到晚上24点结束，一天要播出16个小时。
其中，广告总时长有2.5个小时。
扣除大量重复广告。
剩下50分钟的广告，都被剪进了这个带子里，供销售员学习参考，并掌握频道里最新的广告情况。
周浩然还从没这么认真的看过电视广告。
看了没一会儿，就发现了门道。
“果然如此！”
跟周浩然此前预想的一样，他从此前财务部李美娜组长的话里，就分析出来了一些弊端。
这会儿真是映照上了！
这些广告里，有很多知名大商家的广告，比如可口可乐、娃哈哈、海尔冰箱、长城电脑、长虹电视……这些都是大客户。
可是，这些大客户的广告，无一例外都是来自红星卫视的“广告资源包”。
是这些大客户跟红星卫视合作，签下了数百万乃至上千万元的广告大单，然后卫视免费赠送了一些生活频道的广告时段。
这是符合人性的选择。
大客户们，跟红星卫视合作，可以免费的得到生活频道的广告时段。那么，这些大客户为什么要单独和生活频道合作？
与其花钱来生活频道买广告时段，不如直接跟卫视合作，就可以拿到资源包里的免费时段了。
有免费的，为什么要花钱买？
这样的制度，就决定了生活频道这样的地方频道，不可能签下可口可乐、娃哈哈、脑黄金这种级别的大客户。
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50分钟的广告看完，并一一跟材料上的信息对照。
所有的大客户广告，都来自红星卫视。
销售部签回来的订单，大部分是没听说过的产品，甚至是一些很不入流的男科、妇科、脏病治疗的广告。
“台里的制度，真是掐住了我们这些销售员的脖子。”
不过周浩然也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想改变台里的体制，这几乎不可能。
好在他是互联网人。
在不改变体制的情况下，想突破这种制度层面的重重封锁……那就只能是依靠互联网思维，搞点模式上的创新了。
“得花几个月时间摸索，把解决方案找到。”
第33章 流派
不知不觉间，周浩然就成了办公室里的红人。
中午去食堂吃饭。
几个大哥都抢着给他付钱。
周浩然也没用他们出，食堂的饭菜都跟免费的似的，两块钱就能四菜一汤。
用餐的时候，大家也都喜欢往他身边凑。
“你听！”
对面的叶鸿运，指了指旁边。
周浩然不解，“什么？”
叶鸿运很兴奋的说：“大明星呢，他们说下午刘小庆要来台里录节目呢。”
“来就来呗。”
周浩然反应就很平淡。
叶鸿运很奇怪，“你不去看看？”
周浩然好笑道：“有什么可看的，她岁数比我妈都大。”
叶鸿运就哈哈一笑，然后竖起耳朵，偷听旁边餐桌上栏目组的几个编导在闲聊，似乎对刘小庆很感兴趣。
周浩然才不去追星。
这电视台里的美女资源，就足够大饱眼福了。
只看这食堂里，到处都是长相标致的娇俏姑娘和气质美妇，梅兰竹菊、各显风华。
吃过了午饭，也没地方可去。
这大中午的，去哪都遭罪。
最安逸的地方，就是回办公室了，吹着空调喝着茶，聊着女人扯着淡，生活乐无边。
回去的路上，叶鸿运就低声问：“邵空那边，你有什么想法？”
周浩然叹了口气，“我本以为邵空能保留一点基本的同事脸面，可他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留。从他身上，是学不到什么东西了。”
“学东西倒是好说……”叶鸿运指了指自己，挺大气，“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就是你这学徒身份，要是他给你卡着没法出徒，就很难了。”
周浩然很坚定的说：“我绕开他！”
“啊？”叶鸿运就挺吃惊，“你想绕开他，自己单独出去谈客户？”
周浩然看向他，“不行吗？还是说这行有什么潜规则，不能这样做？”
叶鸿运道：“不是不能，是没有一个老师傅带着，很难把这里面的门道摸透。销售这行看似简单，可也不简单。你没发现咱们办公室里，都是男的吗？”
周浩然笑笑，“发现了。”
叶鸿运道：“对，这就是销售项目的区别。要是卖房卖车卖保险卖衣服卖化妆品，这类的销售，是女性有优势。可咱们这是……嗯，属于大宗销售，销售员基本都是男的。”
“大宗销售……”
周浩然抽了抽嘴角。
大客户都被红星卫视那边拦截了，生活频道这边就别想跟一些国家级、世界级的大客户对接，这是制度层面的限制。
不过，叶鸿运说得也有道理。
就是总结的不清晰。
正确的说法，是女性更擅长C端的销售，是把产品卖给个人。女性的亲和力、细腻感，靓丽的身形，可以更好的刺激顾客的多巴胺。
卖电视台广告，这是B端销售，是把产品卖给企业。
这种销售，要更为理性、复杂。
漂亮姑娘反而是劣势。
周浩然道：“我懂的，我们这种销售要频繁的去拜访客户。”
“对，咱们这种工作，一个月得一双鞋。赚得是多，可也更辛苦。要遭受冷眼屈辱不说，搞不好还会被打。”
叶鸿运这都是经验之谈，也算是和盘托出。
周浩然奇怪的问：“什么一个月一双鞋？”
“现在这皮鞋，质量都太差。外国的鞋买不起，国产的这些要么开胶、要么断底，你这鞋是……”叶鸿运低头看了一眼，“是金猴皮鞋吧？”
“嗯。”
“你这鞋看着漂亮，质量最差，等你跑业务就知道了，估计半个月就得开胶断底。”
“跑销售是体力劳动啊。”
周浩然见两人这么窃窃私语也不是回事，就邀请他去院里的Costa咖啡厅去喝咖啡。
叶鸿运指点道：“销售可不仅是体力劳动，还是脑力劳动。想要签单，很多时候都得讲一点策略才行。我曾经就有一次……嘿嘿！”
周浩然很好奇，“说说看？”
两人去了咖啡厅坐下，叶鸿运压低了声音，“我以前不是在《海港晨报》工作嘛，有一次去跑销售，就遇到了很大的挑战，客户更看好另外两家报纸，都不想搭理我。”
“那你怎么办了？”
“当时甲方制定了一个具体的签约日期，会有一个评审委员会当场决定去哪一家报纸上打广告。我就想办法找到了那两家的销售员的联系方式。”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