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
曾向荣用汤匙搅动着碗里的杏汁白肺汤:“港督上个月问我,为什么突然多出这么多纳税人。”
他舀起一片润白的猪肺,继续道:“我说这要感谢陈先生把地下经济搬上台面。”
陈振北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当服务生端上甜品时,陈振北的摩托罗拉大哥大震动起来。
他瞥了眼来电显示是振北建筑的总经理。
曾向荣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癫狗明的陀地?”陈振北对着话筒只说了一句就挂断,转向警务处长时眼里带着微妙的笑意:“刚收到消息,福义兴有十二个四九仔集体辞职,现在在我们人力部门口排队。”
曾向荣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他身后墙上挂着历任警务处长的肖像,最年轻的那张照片里,他还是个穿短袖制服的见习督察。
此刻午后的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肩章的金色橡叶纹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陈先生,”曾向荣突然道:“下季度警方要举办‘青少年反罪恶计划’,有没有兴趣当赞助人?”
这个邀请背后的含义两人心知肚明。
当菠萝包和港式奶茶端上来时,陈振北已经用钢笔在邀请函上签了名。
曾向荣注意到他的签名,笔迹挺拔如刀,没有半点江湖气的潦草。
做好这一切,陈振北告别离开,曾向荣亲自去送他。
他们走入电梯。
当电梯在8楼停了一下。
门开处站着几个戴手铐的古惑仔,领头的O记督察看见陈振北明显一愣,又瞥见他身旁的警务处长,最终选择沉默地退了出去。
电梯门缓缓关闭的瞬间,陈振北与那个满脸淤青的混混目光相接那是上个月还在庙街收保护费的福义兴红棍。
“对了,”
曾向荣在停车场突然驻足,从西装内袋掏出个牛皮纸信封:“下周英国警务代表团来访,晚宴在赛马会举行”
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陈振北的肩膀:“穿意大利定制西装,很衬你。”
“谢谢,曾处长。”陈振北道了一句,接过牛皮纸信封,里面正好放着一张赛马会晚宴邀请函。
曾向荣没有再说话,只是点点头。
陈振北下楼后,曾处长也坐着电梯回办公室。
陈振北走向停车场的座驾处,阿积恭敬地打开车门,将手放在了门框上。
陈振北坐入老板座,点上一根香烟,悠悠地抽起来。
加长版劳斯莱斯银刺驶出警署大门时,陈振北透过后视镜看见大楼顶层窗口的身影。
他缓缓按下车窗,热风裹着海水咸味扑面而来。
远处东星物流中心的钢架在夕阳下泛着橘红,像头正在褪去旧皮的巨兽。
陈振北决定要让人去给癫狗明等,好好的做做工作了,给这些家伙最后的机会。
如果,癫狗明等家伙,还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他就会采取雷霆手段,将这些家伙镇压。
……
香港深水福义兴陀地。
癫狗明坐在皮沙发上,手里攥着一瓶蓝带啤酒,电视里正播放着东星集团的新闻发布会陈振北西装笔挺,面带微笑地宣布收购和合图有限公司,台下坐着的全是曾经叱咤风云的社团大佬,如今却穿着东星制服,安静得像一群公司职员。
“痴线!”癫狗明猛地砸碎酒瓶,玻璃碎片溅了一地:“四眼坤那个扑街,以前在庙街被人追斩,还是我帮他挡刀!现在居然穿西装打领带,去东星当什么狗屁经理?”
角落里,几个年轻四九仔低着头,不敢吭声。
他们手里攥着东星装修公司的招聘传单月薪4500港币,包培训,有强积金,比在福义兴收保护费稳定多了。
“大佬……”一个瘦削的马仔鼓起勇气开口:“权哥他们来了。”
癫狗明猛地抬头,长乐社花柳权已经推门而入,身后跟着联和社的大鼻林、和合图的四眼坤。
三人西装革履,皮鞋锃亮,胸前别着东星集团的工牌,手腕上的劳力士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癫狗哥,好久不见。”花柳权笑眯眯地递上一支登喜路香烟,癫狗明没接,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权哥,现在混得不错啊?”癫狗明讥讽道:“以前在旺角砍人,现在改行做白领了?”
花柳权不以为意,从鳄鱼皮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轻轻放在茶几上。
“《自愿遣散协议》。”四眼坤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平和:“癫狗哥,时代变了,东星给的待遇真的不错,兄弟们转过去,至少不用再担心被O记拉人。”
癫狗明冷笑:“你们几个,以前在江湖上也算有头有脸,现在跑去给陈振北当狗?”
大鼻林叹了口气,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照片,推到癫狗明面前照片里是他的老婆和女儿,正在铜锣湾的东星百货购物,身后隐约可见两个穿振北安保制服的“保镖”。
“癫狗哥,不是我们想低头。”
大鼻林压低声音:“是陈振北的手段太狠。他不砍人,不烧铺,但他能让税务局查你十年账,让消防署天天封你场子,让银行冻结你户口……你扛得住,你下面的兄弟扛得住吗?”
癫狗明沉默片刻,突然抓起茶几上的威士忌酒瓶,狠狠砸向墙壁。
“滚!”他怒吼道:“我癫狗明在庙街砍人的时候,陈振北还在穿开裆裤!要我向他低头?除非我死!”
花柳权摇摇头,站起身整理了下西装袖口:“癫狗哥,陈先生说了,给你三天考虑。三天后,O记会来扫福义兴的场这次不是演戏,是动真格的。”
癫狗明猛地站起来,一把揪住花柳权的领带:“你威胁我?”
花柳权面不改色,只是轻轻拍了拍癫狗明的手:“不是威胁,是忠告。陈先生要的是整个江湖转型,不是要你的命。但如果你挡路……”
他顿了顿:“O记会很乐意替东星集团清理障碍。”
癫狗明松开手,花柳权整理好领带,三人转身离开。
临出门前,四眼坤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年轻四九仔,轻声道:“想转行的,明天早上九点,东星人力资源部见。”
门关上后,癫狗明一脚踹翻茶几,怒吼道:“谁敢去东星,我废了他!”
但角落里,已经有人悄悄把招聘传单塞进了口袋。
同日,九龙城寨旧址附近的茶餐厅。
号码帮的金牙胜坐在角落,嘴里叼着万宝路,假牙在昏暗灯光下泛着金光。
他对面坐着花柳权和大鼻林,桌上摆着一份《业务合并协议书》。
“胜哥,考虑得怎么样?”花柳权递上一杯冻柠茶:“东星开价很公道,你的地盘并入振北物流,你当区域经理,年薪百万,还有分红。”
金牙胜冷笑,吐出一口烟:“我金牙胜在城寨混了三十年,靠的是拳头,不是合同。”
大鼻林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文件:“胜哥,这是税务局刚发来的查税通知,你名下的三间夜总会,过去五年少报了四千多万流水。”
金牙胜脸色一变,猛地拍桌:“吓我?!”
第169章 再硬的骨头,在陈先生面前都得跪
花柳权微笑:“不是吓你,是提醒你。陈先生说了,只要你点头,这些‘小问题’,东星法务部会帮你搞定。”
金牙胜沉默片刻,突然咧嘴一笑,露出金灿灿的假牙:“回去告诉陈振北,号码帮的事,轮不到他插手!”
花柳权和大鼻林对视一眼,无奈起身。
临走前,花柳权留下一张名片:“胜哥,改变主意的话,随时打给我。”
金牙胜看都没看,直接把名片扔进了烟灰缸。
……
东星集团大厦,大气豪华的董事长办公室。
陈振北坐在老板转椅上,四眼坤、花柳权和大鼻林三人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面前,小心翼翼地诉汇报着他们去劝说金牙胜、疯狗明的情况。
陈振北脸上浮现出了冰冷的笑意。
……
几天后,凌晨三点,深水福义兴赌档。
癫狗明叼着烟,手里攥着一叠马票,正盯着赌桌上的牌九局。
赌档里烟雾缭绕,十几个马仔围在桌边,钞票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紧接着是警笛的尖啸。
“大佬!O记!”守在门口的四九仔猛地推开门,脸色煞白。
癫狗明猛地站起身,一把掀翻赌桌:“走!”
但已经晚了。
十几名O记探员踹开铁门冲了进来,为首的督察举着搜查令,冷声道:“癫狗明,你涉嫌经营非法赌档、洗黑钱,现在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癫狗明冷笑:“吓我?我癫狗明在深水混了二十年,O记扫场扫得少吗?”
督察没理他,只是挥了挥手:“全部带回去。”
癫狗明被两名警员架着往外走时,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马仔他们一个个低着头,没人敢反抗。
这些曾经在庙街砍人都不眨眼的古惑仔,现在却像鹌鹑一样乖乖被押上警车。
癫狗明突然明白了这不是普通的扫场,这是陈振北的警告。
同一晚,九龙城寨旧址附近。
金牙胜站在仓库门口,指挥着几个马仔搬运走私香烟。
这批货价值两千万,是他最后的家底。
“胜哥,海关那边打点好了吧?”一个马仔低声问道。
金牙胜咧嘴一笑,金牙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放心,我金牙胜在城寨混了三十年,海关哪个不给我面子?”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亮起刺眼的探照灯。
“海关!全部不许动!”
金牙胜脸色骤变,转身就往巷子里跑。
身后传来马仔的惨叫声,海关人员已经冲进仓库,开始查封货物。
“扑街!”金牙胜骂了一声,钻进一辆早就准备好的丰田海狮,对司机吼道:“去澳门!”
车子疾驰而去,金牙胜透过车窗,看见自己的仓库被海关贴上封条。
他知道,这次不是普通的突击检查这是陈振北的报复。
凌晨四点,东星大厦顶层。
陈振北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1982年的拉菲,俯瞰着维港夜景。
窗外,霓虹灯依旧闪烁,但江湖的格局,已经彻底改变。
花柳权轻轻推门而入,低声道:“陈先生,癫狗明被抓了,金牙胜跑路去了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