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观双侠/多情浪子痴情侠 第123节

司空寒星一挥匕首,冷然道:“夫人不在,你才敢这般猖狂!我若将今日之事禀告夫人,看你会是怎样下场!”严世蕃怒道:“你敢再提那贱人,我撕了你的嘴!拿下了她!”众侍卫纷纷持刀冲上,向司空寒星围攻。

凌昊天虽对死神没有甚么好感,却也看不过眼这许多人欺侮一个女子,便踏上几步,来到花厅门口,大声道:“启禀侍郎:首辅大人听说这里有刺客,派人来查问,并请侍郎大人立即回府,以策安全。”

严世蕃听说父亲知道了自己的胡闹,不由得又惊又恼,怒道:“是哪个混蛋去向他报说的?我不回去。”

凌昊天随口编造,说道:“想是首辅的近卫见到那几具抬出去的死尸,因而得知。首辅大人听说刺客是司空小姐击毙的,传司空小姐去问话。”

严世蕃心神不宁,生怕父亲来痛责自己,挥手道:“好,好,带她去!跟我爹说,我还有客人在此,我不回去。”

凌昊天转向司空寒星道:“司空小姐,请。”司空寒星哼了一声,走出花厅。其余侍卫都睁大眼睛望着凌昊天,不知他怎有胆量假传圣旨。众人感激他先前阻止自己出手驱退假刺客,免得他们冒昧出手而阻扰了严大少爷的兴致,这时便都紧闭着嘴没有说破。

凌昊天跟在司空寒星身后,走入严府后院。凌昊天道:“时候不早了,司空小姐请回去休息罢。”司空寒星奇道:“严老爷不是要见我么?”凌昊天道:“那是我随口说的。”

司空寒星一呆,转过身来,从月光下望着面前那侍卫,但见他脸孔陌生,从未见过,冷冷地道:“你为甚么要帮我?”凌昊天道:“我是皇宫派出的侍卫,专职来此保护严大首辅。首辅交代我们不可让大少爷接近司空姑娘,以免大少爷遭遇危险。”

司空寒星望着他,眼神仍旧寒冷如冰,说道:“你叫甚么名字?”凌昊天道:“我姓秦名日。”司空寒星嘿了一声,转身离去,消失在黑暗中。

那夜之后,凌昊天至少探知了这黑衣女便是死神的女儿。死神的女儿在此,他自己想来也和严府有着深切的关系。但这其中似乎还缺少了一个关键,他未能想透,便将事情经过都传出去给赵观知道。赵观得讯之后,凝神回想,隐约记得那次撞见修罗王和死神等聚会时,他们对话中似乎曾提到死神的女儿。好像是修罗王称赞死神的女儿美貌,死神便说要将女儿送去她府上服侍,修罗王说道:“你舍得么?我当家的是怎样的人,你是清楚的。我可不想见他兽性大发,糟蹋了你小姐。”

赵观想到此处,直跳了起来,听严世蕃的行径举止,难道就是修罗王口中的“当家的”?难道修罗王就是严世蕃的妻子?

第十部 修罗面目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严少夫人

赵观曾听人说过关于这严夫人的事情,她的出身不大光采,传说是皇宫中一个宫女和外人通奸生下,那宫女却坚称是和武宗皇帝所生。武宗皇帝生活荒淫无度,别人也难以求证,这女婴便在皇宫中长大,虽是公主的身份,却被人当成宫女看待。后来不知如何,世宗皇帝将这位长公主嫁给了严世蕃,因严家权倾当时,这位公主妻以夫贵,终于被正式册封为朝明公主。她嫁入严府后便深居简出,听说她体弱多病,时时传些江湖术士来替她看病开药,偶尔也请喇嘛来讲经说法。

赵观忙让人传话给凌昊天,让他探索关于严夫人朝明公主的事情。凌昊天一接到讯息,登时省悟:“是了,这严夫人或许便是修罗王!”但又越想越疑惑,回想来到严府的这些时候,从未听人说起严世蕃的夫人,只约略知道她不在府中,她却会在何处?

凌昊天开始向人打探询问,下人们都道:“少夫人回皇宫去住了。她老人家身子不健朗,每年总要回宫里住上三五个月,让太医诊治。”凌昊天问少夫人何时会回来,下人却都不清楚,说没有一定。

凌昊天心想自己才请陆总管将他调来严府任职,短期内不易再调回皇宫,心下筹思:“我便在严府待下去,总能等到她回来。这段时间可从司空寒星身上着手追查。”

次日晚间,他翻墙出去,来到严少夫人的住处,潜入查看。但见好大的一个园子里空荡荡地,婢女仆人都住在园子之外,园中只有一间主屋,一进门便药味扑鼻,摆满了各种药瓶药罐,似乎这儿的主人确实体质虚弱,终年离不开药物。凌昊天回想在虚空谷见到修罗王时,她脚步轻盈,脸色红润,绝不像一个长年生病的人,心中不禁疑惑。他揭开各种药罐检视,见都是些强身健体的补品,并无不寻常的事物。他来到卧房,但见床褥家具、挂画摆设都甚是华丽,配上缭绕熏鼻的药味,却有种诡异而病态的凄美。东首墙上挂了一幅小画,彷佛便是严夫人的肖像,凌昊天凑上前看了,却见画中女子容貌清丽,凤眼小口,笑得极为妩媚,头发乌黑,年纪似乎在三十上下,美丽之中却带着一种难言的恐惧哀伤。凌昊天微微摇头,心想:“这决不能是修罗王。”但见一旁的题字写道:“爱妻小媚肖像,画于戊寅年秋。”

凌昊天心想:“没想到严世蕃这无赖还会替妻子画像。”正要转身,心中忽然一动:“不对,戊寅年,算去那是三十多年前了,这画像并不是严夫人。难道会是严夫人的母亲?帮她画像的又是谁?”又去看落款,却见字迹模糊,隐约能看见一个龙飞凤舞的“段”字,其下是“圣尊王”三字。凌昊天全身一震:“段圣尊王?甚么人会自称圣尊王?难道会是…会是段独圣?”

便在此时,但听屋外脚步声响,一人快步走进园子。凌昊天听出那人身负武功,落足甚轻,似乎便是司空寒星,忙屏息缩在窗边。却听她走进了一间偏房,关上了房门,静了一阵,开口问道:“人来了么?”

那房中竟然有人回答,一个沙哑的声音答道:“已经到了。”凌昊天一颗心不由得怦怦而跳,他在这园中探索了好一阵,却未觉察那偏屋中有人,不知那人是否已发觉自己潜入,生怕他们在等的人便是自己,屏气静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司空寒星却并未说话,也未出屋查看。凌昊天听那偏房寂静无声,心中好奇,便轻轻跨出主屋,来到偏房之外,从窗户缝隙向内望去。

却见房中只点着昏暗的灯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炕上,满脸黑斑,似乎已有七十来岁,一条右腿齐膝断去,房中飘出极浓的药味。司空寒星站在一旁,手中拿着一段青色的竹管,不知是何用途。

房中静了一阵,墙上的一扇暗门忽然打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凌昊天侧头望去,却见那人身穿黑色大褂,胸口挂着一个银色的十字,一头金黄色的卷发,鼻子极高,一双眸子却是海绿色,竟是一个洋人。司空寒星迎上前去,说道:“克司玛神父,你来了。”那男子脱下帽子行礼,说道:“司空姑娘,神祝福你。”说得竟是一口纯正京片子。

司空寒星请那洋人坐下了,老者沈声道:“请问主子有甚么指示?”克司玛道:“夫人命我回来替她拿药,还要我传一句话给司空姑娘。”老者递过去一个包袱,说道:“药已经准备好了。主子这一去便是这么久,我们当初都未曾料到,不然早应让她带多些药去。”克司玛接过了,司空寒星问道:“请问主子有何吩咐?”

克司玛道:“主子说那两人还在京城,她不便回来。这两人心计甚多,手段高明,要多加提防,莫让他们刺探到任何消息。”

老者道:“我们理会得。城中眼线告诉我们,说常见到两个小子在百花门的妓院相聚饮酒,想必还未查出任何线索,请主子放心。”

凌昊天暗道:“他们说的定然便是我和赵观了。赵观让人扮成我在外面行动,好令这些人不致怀疑我已混入敌营,果然有效。”

却听克司玛道:“那就好。主子说,船帮头子已被我们的人盯上,最近跟他相好的女子便是我们的手下,可以暂时不用担心他。乞丐头子却决不会轻易放弃,你们得小心他硬来,闯入此地。主子要我们将她屋中的事物全数收好,一点线索都不要留下。”

司空寒星道:“是。主子要我出手杀人么?”克司玛道:“主子说,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她要你千万不可离开严府,即使在府中行动,也不要轻易让人见到。时机到时,主子自会让你出手。”

司空寒星道:“谨遵主子命令。”

第十部 修罗面目 第二百七十五章 密道邪功

司空寒星顿了一顿,又问道:“我爹可有话传来?”

克司玛道:“司空先生要你听从严大少爷的话,事事顺从,不要跟他起冲突。”司空寒星嘿了一声,忽然将手中竹管扔到地下,说道:“你拿这个回去交给我爹,说我不要这东西了。”

克司玛一呆,微一迟疑,便俯身拣起了竹管。炕上的老头开口道:“司空姑娘,我知道你跟她处不来,现在却不是由得你赌气的时候。克司玛,请你将那事物还给了她。”

司空寒星似乎对那老者甚是忌惮,虽不情愿,仍伸手接过了,将竹管放在桌上。凌昊天看那段竹管在灯下透出碧油油的光,便似一段寻常的竹管,不知其中有何古怪,完全不明白他们为何为那竹管起争执。

老者向克司玛道:“克司玛,这一路辛苦你了。司空姑娘,请你送克司玛先生回去罢。”司空寒星便走到墙边,按了一个机括,那暗门便打开了,克司玛向老者行礼,走入暗门,司空寒星也跟了进去。

那老者待克司玛和司空寒走后,便撑起拐杖出屋,来到主屋之中。凌昊天隐身于墙角,但见老者将屋中各样事物一一收入一个大布袋之中,各种药罐子、梳妆台镜、衣物枕头,连同墙上那幅画,全都被他收起。

凌昊天心中暗叫侥幸:“我若迟来一日,便见不到那幅画了。”他见那老者在主屋中忙着,便大起胆子,跨入偏屋,按下机括,打开了暗门。但见门后似乎是个斜斜向下的甬道,黑漆漆地看不到底。凌昊天跨了进去,隐隐听得前面有人走动,想来便是司空寒星和克司玛。

凌昊天放轻脚步,悄悄跟上,却听司空寒星道:“你这便回苏州么?”克司玛道:“是。”司空寒星微一迟疑,说道:“请你帮我带句话给主子,说严世蕃对我十分无礼,他若再不收敛一些,我在这儿可要待不下去了。”克司玛道:“我定会替你将话传到。”

那甬道极长,前后笔直,司空寒星和克司玛走了约莫一柱香时间,才来到甬道的尽头。凌昊天远远看到微光从一扇门透入,却看不清外面是甚么所在。克司玛戴上帽子,说道:“司空姑娘何时有空,也该来崇明会看看。我们那儿的信众越来越多了。”司空寒星并未回答,想是点了点头。她送他出去后,便关上门回头走来。

便在此时,甬道的另一头传来那老者的声音:“司空姑娘!你在里面么?”司空寒星道:“我在这儿。”老者撑着拐杖走入甬道,说道:“你怎地如此粗心,未曾将暗门关好?”司空寒星道:“我关好了。”老者道:“我去主子那儿收拾东西,回来时便见这暗门开着。”司空寒星道:“这儿又不会有别人…”老者道:“嘘!”

二人同时静了下来。这甬道之中漆黑一片,任何声响都因回音而变得极响。凌昊天被夹在甬道之中,前有司空寒星,后有老者,他屏住呼吸,静立不动。他心知两人多半不能察觉自己在中间,但司空寒星若走上前来,甬道狭窄,无处回避,定会撞到自己,一时不知该继续隐身,还是该现身动手。

但听拐杖声响,那老者一步步走上前来。凌昊天心中大急,灵机一动,伸手向甬道墙壁摸去,感到墙壁凹凸不平,便展开轻功,如壁虎般爬上墙壁,一直来到甬道顶端,凭着手指之力挂在顶壁。他轻功内功已臻绝顶,才能藏身于常人不可能达到之处。但听司空寒星和老者同时从两端向甬道中心快步走来,相遇之处正好便在自己身下。

老者嘿了一声,说道:“是我太多心了罢。”司空寒星道:“确实没有人。你何必如此多疑?”老者叹了一口气,说道:“近年来我耳音越来越差,人老了,便不中用了。”司空寒星道:“主子这儿平时便少有人来,主子不在时更没有人敢接近。你何必疑神疑鬼?”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接连到严少夫人园子的那端走去,出去后便关上了暗门。

凌昊天嘘了一口气,轻轻从甬道顶上落下,心中忽想:“他们为何不点起火来查看?他们刚才若点起火,立时便看到我了。”又想:“司空寒星刚才带那洋人出去,也未曾点火。却是为何?”他在甬道中待了一会,听得那老者和司空寒星似乎都离开了偏房,想是去收拾严夫人的房间了。他悄悄打起火折,向四周看去,不由得一呆,却见甬道两边的墙壁上刻满了文字图形,最上的一行大字写着“阴阳无上神功”,其下写的都是练功的方法。他一行行读了下去,不由得毛骨悚然,这功夫显然是极端邪门的外道功夫,男性练功时须以处女为引,女性练功时却须用各种稀奇古怪的药引,婴儿心脏、小童肝脑都在其中。练成之后全身刀枪不入,没有罩门可破。

凌昊天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心,忽听严夫人的园子那边传来人声,那老者似乎已回到房中,他不敢久待,放轻脚步来到甬道的另一头,细听外面无人,才轻轻推门出去。但见门外是个荒废的园子,他展开轻功,来到西首的围墙之旁,跃墙出去,认清方向,才知自己是在离严世蕃府邸数里外的一个废园之中,废园的东面有座教堂,北面南面各有一间佛寺和清真寺。

凌昊天匆匆回到严嵩府中,将刚才的见闻想了一遍,理清思绪:“严夫人房中有段独圣所画的女人肖像,难道严夫人正是段独圣的女儿?爹爹说段独圣曾练成这阴阳无上神功,没想到这邪门功夫竟流传了下来。她房中有这许多药瓶药罐,或许便是因为她在练这邪门功夫。”又想:“爹妈猜想得不错,她屠杀百花门人,迷惑二哥,害死大哥,都是为了报仇。这女人心计极深,手段极狠,至今仍将身份隐藏得毫无破绽,若非我碰巧今夜来此,只怕我们再隔几年都找不出她来!”

第十部 修罗面目 第二百七十六章 重回苏州

次日天还未明,凌昊天便将消息传出去给赵观,让他留意那洋人和探查苏州崇明会的底细。赵观接到凌昊天的密讯,又惊又怒:“严夫人果然便是修罗王。原来她和崇明会有勾结,说不定她此时便躲在苏州!”

赵观回忆起童年时苏州的景况,那崇明会的会所便在苏州城西三香路杨家桥旁的天主堂中,是西洋人在苏州传布天主教的据点,里面住着数十个高鼻深目的洋人,时时出来给民众布施衣食,藉以传教。赵观幼年时常跑去杨家桥畔爬墙偷看洋人,唤为鬼子鬼婆。那崇明会因是洋人的地方,苏州人对之虽有好奇之心,却大多敬而远之,不大去理会他们在做些甚么。他如何都没想到这崇明会竟和修罗王有关,她在苏州有这等据点,莫非当初对情风馆下手的人便是崇明会中人?

赵观心中激动,决定立时去苏州探查崇明会的底细。他传话回去给凌昊天,问他要否同去,凌昊天却认为严府和皇宫之中还有许多线索可发掘,决定留下继续探查,并要赵观小心行事。

赵观更不延迟,次日便带着辛武坛兄弟和百花门人悄悄前往苏州。他自十三岁仓皇离开苏州后,就再也未曾回来过,杭州离苏州不远,他做百花门主时曾在杭州住了五六年,却从未有勇气回来。此番重回家园,竟已是十年以后的事了。他见到城中青石街道、酒楼小店、小桥流水,处处景物依稀相识,不由得触景生情,不敢多看,径去找地方下榻。

方平替他在城里最名贵的迎宾酒楼订了房,赵观这名字此时已响遍大江南北,他不能用原名,便化名为沈月卿,自称是杭州富商。他待在客店之中,让方平出去城里探听消息。傍晚时方平回来,说起城中诸事,赵观才知情风馆烧毁之后,在原地另起了一家茶馆,当年的“风月潇湘”三大名院只有弄月楼犹存,现在最红的院子反是天香阁。方平又道:“据帮中兄弟说道,崇明会的一个大管事,叫做奥可福利斯的,常上天香阁坐,跟那里的头牌姑娘方苓很要好。”

赵观哼了一声,说道:“信神的人也上院子嫖妓么?”方平道:“这奥可福利斯不是神职人员,听说是个荷兰和中国混血儿,是本地出名的美男子。他回荷兰做生意不成,欠下一大笔债,因此留在了苏州。他和这儿的神父颇有交情,靠了这关系在崇明会领职。”赵观点头道:“我们这次来不可打草惊蛇,不如就从天香阁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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