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该再说这些话!” 郑宝安咬着嘴唇,仍旧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当时想向他说的,正是要退婚。我要告诉他我心里已有了另一个人。” 凌昊天一震,郑宝安抬起头,目光迎向他的目光,眼中已含满了泪水,眼神却十分坚定,颤声道:“小三儿,我今日跟你说的都是实话。那时你跑下山去,大哥那样细心的人,早已察觉你心中有事。他很坦白地问我,我的心究竟在谁的身上,他要我好好想清楚了,再告诉他答案。我一个人想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明白我心中真正挂念的人是你。你是世上最明白我,与我最亲近的人。
你不在的这几年,我没有一天不想着你。大哥去了以后,我知道你心中难过自责,一定更加不肯面对我,因此我要说出来。我没有对不起大哥,从开始就没有。我不知道他竟会就这去了,我真的不知道。我…我也要你晓得,你也没有对不起大哥。” 凌昊天听得怔住了,良久都说不出一个字。
郑宝安吐出一口气,抹泪道:“我将话说出来了,心里舒服多了。我知道我若不说,或许还能留住一个朋友。
小三儿,我这话一定说得太迟了,是么?我…我…绰约姊姊和萧姑娘两位都是极好的姑娘,又对你一片真心。我一定说得太迟了,是?”忍不住又流下眼泪。 凌昊天陡然领悟,宝安今日向自己说出这些话,须有多大的决心和勇气;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决心和勇气接受她的话?他心头热血翻涌,激动难已,颤声道:“不迟。我…我也有话要告诉你。” 郑宝安忍着眼泪,抬头望向他。
凌昊天走近前去,在她身前跪下,伸手紧紧握住她的双手,说道:“宝安,我的心和你一模一样。从我下山的那一日起,我没有一天不想着你,不挂念着你,你的笑颜,你的言语,你的一切。宝安,我…我真没想到我的爱哭宝会这傻,也没想到你有这大的勇气,比我勇敢一千倍,一万倍!”
郑宝安一呆,随即明白,他说自己傻,是指她不爱大哥而爱小三;说她勇敢,是指她有勇气在这时候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凌昊天紧紧握着她的手,心中狂喜充斥,说话声音都颤了,反复说道:“宝安,谢谢你。我好欢喜,我一辈子都没有如此刻这般欢喜过!我还有话要对你说。”郑宝安低声道:“我在听着。” 凌昊天神色严肃,说道:“我要用一生的时间精力,让我的爱哭宝再也不爱哭!” 郑宝安笑了起来,容色如春花初绽,娇美无限,嫣然道:“你这古怪小子,永远都那古怪,天下有谁受得了你?”
凌昊天伸手抱住了她,大笑道:“只有我的宝安受得了!只有我的宝安受得了!”
第十二部 爱恨情仇 第三百二十一章 相候之约
郑宝安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心中明白:“小三儿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这多年来,只有她能够看透小三儿顽皮捣蛋、狂傲不羁的外表之下那颗温柔淳善、刚直坚毅的心。
她能了解凌昊天做的每一件事,即使他的亲生爹娘也没有她了解得多。她知道小三儿是个寂寞的天才。
他从出生起就让父母头痛,让兄长皱眉,他偶尔会冲动,会激愤,会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情,但他心底始终是个天真纯朴、深情感性的男子。郑宝安感到一阵难言的甜美:她终于知道那个令他刻骨铭心的女子,就是自己。
凌昊天将她搂在怀中,伸手轻轻抚摸她的滑软的头发。他们自从七岁相识起,朝夕相处了十多年,之后辗转分别了四五年,虽互相倾慕爱恋,这却是头一次说出彼此的心意,头一次相拥,他一时不知是真是幻,是醒是梦? 郑宝安忽道:“你在想甚么?”凌昊天道:“我在想陈家两位姊妹。”
郑宝安噗嗤一笑,说道:“我也一样,不知道现在这一刻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凌昊天一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道:“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虫。” 郑宝安心头平安喜乐,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凌昊天的心却没有那安稳。
他想起文绰约,还有萧柔。他欠她们的情,他得去还清。还有修罗王。她欠他的血债,他不能不去讨还。 他轻叹一声,拉着郑宝安的手坐下,将自己结识文绰约和萧柔的经过全都说了。郑宝安静静地听着,最后道:“小三,你若想多娶几个妻子,我绝对赞成。”
凌昊天笑道:“你当我是赵观?” 郑宝安道:“我是说真的。这两位姑娘都是超凡绝世的人品,又对你这好,你若问我,我都不知你该选哪一个才是。” 凌昊天正色道:“宝安,我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
我和这几位姑娘结交,实在是因为 …因为我以为自己永远也无法得到你的心。”郑宝安道:“但是你欠她们的情,还是应该去还。” 凌昊天点了点头,低声道:“你不怪我?”郑宝安道:“我怎会怪你?我只怪自己话说得太迟。小三儿,你想去做的事情定然很多,你要我一起去,我就跟你一起去。你若想自己去做,我便在虎山等你。”
凌昊天心中充满了喜悦,说道:“我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郑宝安道:“多久我都等。”
凌昊天一笑,说道:“你再说一次。” 郑宝安脸上一红,说道:“做甚么?” 凌昊天道:“我喜欢听。” 郑宝安微笑着,低声道:“多久我都等。”
※※※
数日之后,凌昊天独自离开虎山,起程前往京城。郑宝安站在小岗上目送他离去,挥手道别。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似乎不久之后便会重见欢聚,共度快活的日子。然而二人心底深处却各自怀藏着一股莫名的怅惘和恐惧。郑宝安知道凌昊天要去北京找修罗王,此行吉凶难料,她想跟他一起去,凌昊天却要她留下。他没有多说,郑宝安却明白他的用意;大哥二哥都已去了,若是他也遇上凶险,至少还有宝安留下,能陪伴照顾爹妈晚年。郑宝安只能忍泪让他去,她已答应过要等他回来。
凌昊天心中也经过一番挣扎,几度想不顾一切地留下,永远陪伴在她身边,但他始终不能忘记修罗王阴险恐怖的面目,还有大哥惨死、二哥堕落的一切。如果这些事情不能有个了断,他这一生都不会过得安稳,也无法安心与宝安相守。 他反复思索赵观转述司空寒星的话:“修罗王若不快点找到凌昊天,她自己就会没命了。”他知道修罗王和武尊一样,已练成了极高的武功,他多半不是她的敌手。但他不能逃避;就算他不去找修罗王,她也会来找他的。宿命中似乎早已注定,他势必与她为敌,将她消灭。
他吸了一口气,策马离开虎山,往北行去。他知道宝安会在身后等他,只要想着她温柔的微笑和关怀的眼神,他就感到勇气倍增。只要有她那一句永远守候的承诺,他知道自己即使到了天涯海角,也不会寂寞孤单,因为他们俩的心已紧紧靠在一起。
第十二部 爱恨情仇 第三百二十二章 清纯如真
却说赵观在跟凌昊天大吵一架之后,便径自来到了北京城中。他来到青帮的分坛,却见一匹黑马系在门外,赵观心中一动,走上前去看那马,登时认出它来,低声道:“马啊马,你的主人呢?” 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赵观回过头,但见一个少女站在身后不远处,正痴痴地望着自己,一双眼睛如能诉说千言万语,正是陈如真。 赵观喜道:“真儿,是你!”
陈如真神情激动,嘴唇微颤,低声道:“赵大哥,你没事吗?那…那坏女人可没为难你?” 赵观想起她来到那佛寺之外看到自己被擒时焦急关切的眼神,又想起司空寒星对自己诸般惨酷虐待,最终却成为自己怀中之人等情,在陈如真清纯的目光注视下不由得微微发窘,摇头道:“我没事,劳你担心了。真儿,你从关中来北京,路上可辛苦?我那时落入敌人手中,见到你赶来救我,心中好生感动。”
陈如真再也忍耐不住,掩面哭了起来,抽抽噎噎地道:“赵大哥,我见你被那坏女人抓去,担心得要命,恨不得被抓去的是我自己。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那坏女人折磨你,又要打你,又要杀你…” 赵观见这小姑娘对自己一片真情,心中激动,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从脸上移开,替她擦去眼泪,说道:“好真儿,你对我这好,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感激。快别哭了,让我看看你,这几年可长大了多少?” 陈如真抬起头,眼中仍含着泪水。赵观望着她的脸庞,她此时已过了十八岁,比起当年还是小姑娘时成熟了不少,出落得更加秀美动人,眼神中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悲伤。赵观想起陈浮生来大漠上对自己说的话:“她成日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像是没了魂似的。
我大姊说她是得了相思病。”他心中不禁生起强烈的怜惜,轻抚她的头发,柔声道:“真儿,我真不知自己该怎样报答你才足够。
都是我不好,这么长时候都没有去关中看你。” 陈如真连连摇头,说道:“我从来没有怨怪你半点。我知道你是个英雄豪杰,不会有空闲去记挂这等小事。
只要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赵大哥,我明日就回关中去啦。你…你好好保重。” 她那时来到青帮分坛,陡然见到李画眉和李彤禧两位才貌出众的佳人,又各以赵观的身边人自居,心中不免受到极大的冲击,暗想:“赵大哥身边已有这般出色的女子作伴,又怎会记挂着我这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她心思单纯,不禁感到彷徨绝望,决意即刻启程回关中,还是丁香说好说歹,将她留住了。
赵观并不知道她曾遇见李画眉和李彤禧,望着她泪水满面、楚楚可怜的模样,只感到满心怜惜珍爱,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真儿,我总觉得很懊悔,当年没有多陪你一些时候。你是个多好的姑娘,我真希望能花很多很多时间陪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怜惜你。真儿,你答应我,在我身边多留几日,不要这快便走,好?” 陈如真望着他,两串泪珠画过她洁白晶莹的脸颊,没有回答。
赵观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她想说的一切;她是真心对待他的,只要他欢喜,她甚么都愿意。赵观心中感动,柔声道:“真儿,真儿,我对你发誓,这一生一世,都会用尽心思爱护你。你不要离开我,好?”陈如真低下头去,轻声道:“只要你不赶我走,我自然愿意留下。” 赵观甚是欢喜,将陈如真安顿在青帮分坛中,陪她吃了饭,逗得她破涕为笑,让人好生招呼她衣食住处,才告辞离去。
第十二部 爱恨情仇 第三百二十三章 揪出内奸
赵观虽十分想多陪陪陈如真,心底却知道此番来京还有更重要的事须办。他离开陈如真后,便径去找百花门人。他打倭寇时只带了三十多名百花门人同去,却让百花门的主力齐聚北京,传去密令,让她们留意奸细。他已从司空寒星口中得知奸细是谁,此时决意要将她揪出来。 赵观来到百花门的聚集处,先找了白兰儿过来密谈,又分别找了紫姜、舒菫过来短谈,心中已有了个谱。
当夜他召集所有门人,宣告表扬此番在浙东打倭寇有功的门人,并替数位阵亡的姊妹开坛祭拜。 众女聚集在百花婆婆图像之前,赵观率先跪下,行三拜礼,说道:“百花婆婆在上,赵观不才,无能保护门下弟子,令多位姊妹在抗倭战役中不幸丧命。
打击倭寇乃是侠义天理之举,赵观不敢忘了百花婆婆的遗命,率领姊妹去做的任何事情,定是本着百花婆婆‘ 以救助天下孤苦无依女子妇人为心,行侠义天理之举’的遗训,不敢有违。但盼百花婆婆在天上之灵善为照顾殉难的姊妹,引领她们同登百花天界。”说完又是三拜,上了三柱馨香。 赵观行礼完毕,转身向众门人道:“请各位姊妹上来替死难的姊妹上香。” 众女依次上前,在灵前上香,赵观低头站在一旁,似乎全未留意,其实却暗中注意所有门人的举动。他记忆力极好,任何人跟他相处过一两日,他都能记得该人的言行举止、说话口音和各种细微习惯。他善于易容,对别人的小动作特别留心,此时看着每个门人上前上香,几个与死难门人交好的女子都痛哭失声,真情流露,其余门人也面带哀戚之色。
众门人都上过香后,最后是几位年老门人上来上香。待得芍药撑着拐杖上前上香时,赵观上前一步,伸手去扶她,说道:“芍药婆婆,近来身子可安好?” 芍药摇头道:“多谢门主关心。老身已经不中用啦,这几年两条腿不听使唤,走路也得用拐杖。”
赵观道:“我当真是疏忽了,对门中老前辈没有好好照顾。芍药婆婆,你不用跪拜了,请坐下罢。”
芍药点头称谢,在一旁的椅上坐下。赵观也在芍药身边坐下,眼望堂中门人,低声问道:“这一代的门人,比起当年百花婆婆的弟子,可有甚么异同?”
芍药咳嗽了一声,说道:“门主,恕老身直言,这一代的孩子都不肯下苦功,武功毒术远远比不上我们这些老人年轻之时。”
赵观微微点头,说道:“婆婆所言甚是,我也颇有同感。本座无能,还要烦劳芍药婆婆多多帮忙调教这些弟子。”芍药连连摇手,说道:“不敢当,不敢当。今日的年轻人,怎还会听我们这些老人的话?这些孩子毒术武功都不行,每回出手暗杀,我都替她们提着心,吊着胆子。”
赵观彷若无事,淡淡地道:“是么?当你下手杀死同门的时候,可也曾为自己提着心,吊着胆子?” 芍药脸色大变,赵观已陡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冷冷地道:“戏演够了?”芍药想要抽手跃开,赵观已紧紧扣住她手腕穴道,伸手扯下她脸上的装扮,二人面对面相望,但见装扮之下是张俏丽的长脸,一双凤眼,正是青竹!
第十二部 爱恨情仇 第三百二十四章 亲情苦衷
百花门人早已围了上来,取出各种武器毒药对准了青竹。白兰儿怒道:“青竹,门中奸细果然是你!”紫姜又怒又惊,冲上前来便打了她一个耳光,唾道:“背叛师门,杀戮姊妹,好个贱人!”舒菫等门人都怒气填膺,纷纷唾。
青竹被紫姜打得摔倒在地,她眼见身份败露,数十名百花门人围绕在身旁,恶狠狠地向着自己瞪视,心中一寒,知道今日已步入死地,只能勉强镇定,在人丛中寻找赵观的身影,冲上前跪倒在他面前,颤声道:“阿观,竹姊对不起你。不错,情风馆的外敌是我引来的,京城的姊妹是我杀的。
我不求你原谅我,你娘的血债,我便死一百次也无法赎罪。我只想告诉你,我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赵观脸色铁青,凝视着青竹,不发一言,心中不知是惊怒多些,还是悲愤多些。青竹秀目含泪,自顾自说了下去:“我跟了娘娘一辈子,也有过不少男人。但连娘娘都不知道,我曾和一人生下了一个孩子。她…她一出生就被她爹爹带走,跟着她爹爹长大。她从小到大,我只看过她三次。阿观,她叫做寒星。”
赵观身子一震,司空寒星!死神的女儿,竟也是青竹的女儿? 青竹又道:“从那以后,他们便不断以寒星来要挟我,逼我出卖师门。好几次他…死神在我面前折磨那孩子,她才四五岁年纪,就得承受那许多非人的虐待,我怎能忍心看下去?我…我为了她,造下了无数恶业,沾染了满手血腥。你此刻定已知晓,修罗王段朝便是火教教主段独圣的女儿,我百花门当年杀尽火教中人,修罗王处心积虑要报此大仇。那时她派宫中侍卫和躲在崇明会的手下前来屠杀情风馆,死神便以寒星要挟,要我做内奸。
娘娘临死前发现叛徒是我,她不敢相信,直望着我,那眼神,我到今日都忘不了!都忘不了!” 赵观听她提起母亲,心中剧痛,一股愤怒悲怨升上心头,大喝道:“不要再说了!你 …你是人?娘对你如此信任,你…你还是人?” 青竹低下头,哑着声音道:“我不是人。但我如果任由他们折磨我的女儿,眼看她被亲父虐待,我同样不是人!阿观,我早不想活了。我如今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只有这一件事。阿观,看在竹姊这些年来对你尽心照顾的份上,我求你大发慈悲,替我了了这桩心愿。我帮娘娘照顾你这多年,我求你帮我照顾我的女儿,好好待她,让她平安快乐。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子,她很可怜,这辈子没有被人疼爱过,没有被人关心过。阿观,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说到此处,青竹声泪俱下,哭倒在地。 赵观硬起心肠不去看她,抬头望向紫姜,说道:“紫姜师叔,你是执法长老,这叛徒该如何处置,你来定夺罢!”
第十二部 爱恨情仇 第三百二十五章 叛徒伏诛
青竹抬起头,大声道:“阿观,让我自己了断!”从袖中翻出一截青竹管,对自己发出了连百花门人都闻而变色的万虫啮心蛊。
赵观伸出手想阻止,却已不及,青竹翻身滚倒在地,全身颤抖,脸上肌肉因痛苦而扭曲变形。白兰儿等脸上都露出不忍之色,众女都清楚,世上任何刑罚都不会痛苦过她自己培养的万虫啮心蛊。她大可让自己死得爽快些,但她却选择了用最痛苦的方法自裁,无非是为了表达她心中沉重深厚的悔意。
赵观看在眼中,心头剧痛,再也忍耐不住,跪倒在地,流下眼泪,叫道:“竹姊,竹姊,你何苦如此?我答应你了,我会照顾寒星,尽心疼她爱她,让她一生平安快乐。你放心罢。阿观原谅你了,你放心去罢!” 青竹勉力撑起身,向赵观跪下磕头,她此时已说不出话来,脸上筋肉扭曲,眼中却闪着感激的泪光和笑意。赵观闭上眼睛不忍再看。青竹在极度后悔、极度痛苦的死亡路途中瞥见了一丝希望和喜悦:她将自己的骨肉托付给了赵观,她可以放心地去了。一代使毒高手,一代易容奇才,百花门的菁英长老,情风馆的头牌妓女,都随着她闭上的眼睛闇然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