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韵界面道:“银瓶山庄的人对他们大小姐尊重维护得如天宫公主一般,谁要上峰去,必得有很大的本事才成。听说他们设了不少关卡,测试来人的武功人品才德,通不过一关,便会被拦阻下来。因此江湖上都说:要见萧大小姐一面,直比登天还难。”刘云道:“小三儿,我们自知无望,只能请你勉为其难,试着上峰去。”
凌昊天点了点头,问道:“他们设了些甚么关卡?”采丹道:“我们和银瓶山庄虽是仇家,毕竟是比邻,多少听闻一些。这样罢,我扮作你的书僮跟你一块去,路上也好帮你出点主意。”李韵道:“我们要救容容的事万分机密,若被银瓶山庄的人知道了,定会立时将你赶下山去,容容也不免有生命危险。为免他们起疑,请你声称是因仰慕萧大小姐,才想来一睹她芳容,一路上只管过关,旁事莫涉。关于容容的事,只可在面见萧大小姐后才说出。”
四人当下商量了一阵,采丹便扮成书僮模样,跟着凌昊天来到止客庄外。刘云和李韵不得进入,便在山脚与二人告别,祝他们能顺利上峰。
凌昊天和采丹才走入庄门,便见一个身穿葛色长袍的家人坐在门旁的红木大掌柜桌后,头都不抬,没好气地道:“来人报名!”
采丹趋前道:“管家老爷您老安好。这位是我家凌三公子。”那家人瞪眼道:“我要你报名,便好好报上名来。我才不管你是张家二公子还是李家五公子。来人报名!”采丹只得陪笑道:“我家公子姓凌,名昊天。昊天罔极的昊天。”那家人点了点头,在一本簿子里写下“凌昊天”三个字,便摆手道:“进去厅里坐下,等人来叫你,便去赴试。”
凌昊天见他高傲无礼,微感恼怒,采丹拉拉他的衣袖,使眼色要他莫恼,两人便一齐走入厅中。却见厅上站站坐坐总有二十来个青年,个个打扮得十分体面,顾盼自得。凌昊天在虎山长大,虽也曾游走江湖,却并未会见过少一辈的侠士,只能从服色看出有些是江南武林世家子弟,有些是天龙剑派峨嵋派的弟子,还有一个是点苍派弟子。众青年和各自的同门随从围坐一处,对其他人并不招呼,更不理睬。
采丹倒是十分博闻,在凌昊天耳边道:“那边两个身材高挑面目清秀衣着华贵的,便是庐山孟老英雄的儿子,孟玉树孟临风兄弟,以家传八卦游身掌称雄江西。他孟家富霸一方,难怪这两兄弟周身锦缎。那个头戴书生巾,身穿白衣的是山西天龙剑派的少主石珽,听说他剑术已得天龙主人的真传,威震山西。啊,那边独自一个人站着,满脸傲色的,想必是点苍小剑客张洁,离嚣观主许飞的得意弟子。西厢里一大群人簇拥着的,定是峨嵋派的柳少卿。他原是峨嵋山脚的世家子弟,因他资质特佳,被峨嵋正印大师看中,收为关门徒弟,尽得真传。”接着又指指点点地数了七八个人。凌昊天忽道:“阿丹,我现在才知道李韵和容情有多么好命。”采丹一愕,奇道:“怎么说?”凌昊天道:“你是个天生的月下老,识得这许多漂亮的公子哥儿,人人的身家底细都一清二楚,李韵和容情何愁找不到如意郎君?”
采丹脸上一红,笑道:“你别将这话说给容容听,她可要恼呢。在她眼中,这些人哪里及得上咱云小子大哥?阿韵和容容她们才看不上他们呢。”凌昊天一笑,说道:“也及不上你。”采丹笑而不答,转开话题,说道:“公子,你瞧这儿的字画挺不错的。”说着拉着凌昊天穿过大厅,观看墙上的字画。凌昊天笑道:“哟,你倒风雅得很,懂得看字画。”采丹笑道:“这是甚么地方,就不风雅,也得装着风雅一些。你瞧人人都一本正经的样子,咱们可不能输给别人了。”
两人谈笑无忌,旁若无人。厅中众青年都对凌昊天侧目而视,有的看他衣着朴素寒呛,露出讥笑之色;有的看他举止粗率无忌,露出嫌恶之意。凌昊天也不理会,径自负手在厅内走了一圈。
采丹低声道:“公子瞧出了么?这儿的字画都是宋人的作品。”凌昊天点了点头。采丹指着一幅山水画道:“你看这幅少了签题。你说该题甚么字好?”凌昊天随口道:“这画的是三峡,就题‘三峡初晴’好了。”采丹笑道:“不如‘清荣峻茂’四字。”凌昊天向他望了一眼,说道:“没想到你这小子肚里还有几分墨水。”采丹吐舌道:“小时候师父教我们读了好些书,现今都快忘光啦。”凌昊天幼年时曾随文风流读了不少诗书杂文,他聪明强记,过目不忘,此时将幼时读过的诗文重又记忆起来,与采丹谈得甚是兴起。
二人谈论了一阵,门口那家人啪一声阖上了簿子,朗声道:“好,一共二十七位贵客,都到齐了,这就开始罢!”手指着通往后厅的屏风,说道:“本庄特产的天目龙井,入口芳香,清淡味醇,别处绝不得见,小姐特请各位少爷入内品尝。请各位依序通过屏风,至后厅稍坐奉茶。”
一个矮小的青年当先站起,向着屏风闯去。众人心中都想:“这屏风后定有古怪,先让这莽撞的家伙去闯闯看。”却见那青年大步走到屏风之后,忽地闷哼一声,身子竟从屏风上飞了出来,飞出两三丈才砰一声摔在地下,跌得鼻青眼肿,动也不动。众人都上前围着他看,指指点点,却无人去相扶。凌昊天上前扶起他,见他身上竟有七处穴道被点,不由得暗暗惊讶:“他去屏风后不过一瞬间,出手的人竟点了他这么多处穴道!”当下替他解开穴道,知道点穴者内力甚强,显是高手。那青年站起身来,满脸通红,向凌昊天点头称谢,头也不回地出庄去了。
余下众人互相望望,都不敢贸然上前。忽听一声冷笑,一个灰衣少年跃众而出,正是点苍小剑客张洁。他转过了屏风,众人只听得七八下刀剑相交声,便听他朗声道:“前辈承让。”走进后厅。
众青年见有人过关成功,胆子都大了起来,接着又有三四人走向屏风。众人陆续走去,二十多个青年竟有十多个被打了出来。凌昊天等众人差不多都走完了,才缓步走向屏风。却见屏风后坐着一个脸色枯黄的小老头,他抬头望了凌昊天一眼,便道:“你解得开我点的穴道,身手不凡,请入厅。”凌昊天一拱手,走进后厅。
却见后厅里只有七个青年犹在,除了张洁之外,还有石珽柳少卿孟家兄弟和另两个青年,采丹认出一个是六合拳的少掌门姓李,一个是连环刀门的大弟子姓蒋。在后厅接待的是个葛袍老者,神态比先前在门口那家人恭谨得多,向众青年道:“八位公子请随意用茶点。”各人坐下喝了茶,葛袍老者便请众人上楼。
第四部 傲视天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道题
楼上竟是别有天地,四面开阔,放眼望出去便是一片苍郁的青山,一道清澈的溪水蜿蜒流过楼前。楼顶飞檐青瓦,甚有气势;楼内窗明几净,各种事物都布置得极为精致素洁。众青年见到楼上的景象,都赞叹不已。凌昊天信步来到东首,见一道楼梯通到楼上,显然这楼还有再上一层。他抬头望去,却见一道悬空飞桥从楼上挂出,向东指去,直连接到对面的峭壁之上,足有数十丈之遥,通体都是木造,状似轻盈,实则稳固。凌昊天不由得心生赞叹:“这飞桥构造之巧妙,形态之壮美,实为世间难见奇观。银瓶山庄的主人可不是简单的人物。”
正想时,葛袍老者朗声道:“各位公子,待我引诸位见过敝庄叶士奇叶老师。”众人回过头去,却见一个穿着儒服的中年文士站在廊口,向众人拱手为礼,执礼甚恭。众人都未听过叶士奇的名头,但想来定是银瓶山庄中的要紧人物,不好轻慢了,便都恭敬回礼。
葛袍老者道:“叶老师是小姐丹青之艺的启蒙老师,受小姐之托,想来向各位请教一二。”众人心中都想:“这又是一个出题人了。”
那叶老师一摆手,说道:“各位公子请随我来。”引众人走到西首,却见廊上挂了十多幅画,有山水风景,也有花鸟人物。叶老师道:“这几幅画都出自小姐的手笔。小姐有请各位贵客品评指点,挑择贵客最喜爱的一幅,在画上题字及古人诗文一段,以资留念。”
众人心想:“这是要考察我等的文才了。”
张洁走上前浏览诸画,指着一幅将军舞剑图道:“这幅最有气势!”伸手将画摘下,平放桌上,提笔写了“侠客行”三个草书大字,其后又写下李白的侠客行诗句,字字龙飞凤舞,神采飞扬。他放下笔,一旁的仆人待墨干了,又将画挂回。张洁径自走开,眺望风景,更不理会余人。叶老师向那画望了几眼,脸上并无表情,也不知赞许与否。
其余众青年议论纷纷,考虑该要选哪一幅画来题字。天龙少主石珽忽然大步上前,摘下一幅宫装美女图,提笔写了“大美人”三个字,笔粗墨浓,占了画的所有空白部分,再无空处可以题写诗句。旁观众人见了都不禁失笑,石珽身边几个像是他师伯师叔的都皱起眉头,连声唉叹,想阻止已来不及,有的趋前想问叶老师可否重选,有的望着那画筹思能否修改,有的狠狠向石珽瞪去。石珽却似毫不放在心上,笑道:“萧大小姐画美女,大美人画小美人,自该题‘大美人’三字了。”叶老师站在一旁看着,仍旧没有说话。
采丹忽然拉拉凌昊天的衣袖,说道:“少爷,你看第三幅如何?”凌昊天转头望去,见第三幅画得正是三峡风景,意境构图都和在外厅见到的三峡图十分相近,但笔迹秀丽,用色淡雅宜人,显是出于女子手笔。他回头向采丹看了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便上前选了那幅三峡山水图,提笔在上写道:“山水有灵,亦当惊知己于千古矣!”见画的上方留了很多空白,又题小字引郦道元《水经注·江水注》云:“春冬之时,则素湍绿潭,回清倒影。绝巘多生怪柏,悬泉瀑布,飞漱其间,清荣峻茂,良多趣味。每至晴出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其迭崿秀峰,奇构异形,固难以辞叙。林木萧森,离离蔚蔚,乃在霞气之表,仰瞩俯映,弥习弥佳。流连信宿,不觉忘返。”
叶老师看他写完,忽然问道:“请问凌公子的书法,是向哪位名家学得?”凌昊天道:“我是从家父所学。”叶老师便没有再问。接着柳少卿和六合拳李少主也题了字,那连环刀门的大弟子显然不会写字,不愿自暴其短,便告辞出去了。剩下孟家兄弟仍在画前踟蹰,不知该选哪一幅画,题甚么字。兄弟俩指指点点,琐琐交谈,额头冒汗,却总谈不出个头绪。张洁在旁冷眼相看,冷笑道:“两位要等到日落西山,才会有灵感么?”
凌昊天看着剩下几幅画,心中早想好了七八个适当的题字,见孟家俩兄弟焦急彷徨的模样,便趁叶老师走开时,走上前揽着孟玉树的肩膀,暗指一幅画道:“孟大哥,你瞧这雪景图如何?”孟玉树随口道:“很好,嗯,很好。”
那雪景图中白雪纷飞,几座小屋浮现在白雪掩映间,一个身披雪衣的老人手持拐杖,走在铺满白雪的小道之上。凌昊天道:“依我瞧,刘长卿的‘逢雪宿芙蓉山主人’可以使得。”孟玉树脸现难色,说道:“甚么芙蓉山主人?”凌昊天便示意他取下画来,说道:“我念你写。”孟玉树接过笔,凌昊天低声念出唐人刘长卿的五绝:“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孟玉树大喜,依言在画上写下诗句,又落款曰:“庐山孟大题于止客庄小楼。”
凌昊天暗暗叹息:“萧大小姐要你题字,是想知道你懂不懂她画中的意境。你加上自己的名号和题字处,那还有甚么意味?萧大小姐又怎会再悬挂这画?”
弟弟孟临风见哥哥题了字,又喜又急,忙抢到凌昊天身旁,请他指点。凌昊天见叶老师走了回来,不好意思当着他面作弊,说道:“孟二公子文才敏捷,定有妙思佳句。”孟临风缠着他不放,不断拱手作揖,低声求教。
柳少卿忽然冷笑一声,说道:“文才上须人代拟,武功上须人代打,莫非阁下要见萧大小姐时,也须请人代见么?”孟临风脸上一红。叶老师开口淡淡地道:“孟二少爷选不出最中意的画,那也不要紧。请孟二少爷回楼下休息,茶点伺候。”
孟临风知道自己终究不能合格,怏怏下楼去,临走前还对凌昊天瞪了一眼,怪他不肯相助。凌昊天见这少爷鄙陋无礼,也不放在心上。
叶老师见大家都题了字,负手在画前走过,每幅都细细看了,忽然摘下六合拳少主题字的画,说道:“小姐愿将此画赠给题字人。李少主,请取去此画,楼下稍坐奉茶。”
李少主嘿了一声,伸手接过了画,向叶老师一拱手,大步下楼而去,也不留下喝茶,径自出庄去了。
叶老师又看了一阵,才转过身来,说道:“五位公子请上楼。”
众人知道自己的题字过了关,都举步上楼。天龙石珽却指着自己那“大美人”三字叫了起来:“我这么也成?你要我也上楼?”叶老师道:“正是。阁下虽是戏写,但笔力浑厚,架构严谨,不可多得。”石珽愁眉苦脸,摇头叹息。他身后的师叔伯们喜上眉梢,前推后拥地将他拉上楼去了。凌昊天心想:“这石珽显然无心去见萧大小姐,却是身不由己。叶老师眼光不错,他虽是胡乱写字,却颇有章法,底子里确是有文才的。”他却不知石珽正是因为苦恋文绰约,才对求见萧大小姐毫无兴趣。若非他父母严辞命令,师叔伯强力逼迫,他是怎也不会想要涉足银瓶山庄的。
第四部 傲视天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二道题
不多时,张洁柳少卿孟玉树和众跟随都已来到楼上,石珽也被天龙门人簇拥着上得楼来。凌昊天最后走上阶梯,却见楼上气势更加不凡,那道悬空飞桥延伸出去,好似一条蛟龙般直窜对岸岩壁。葛衣老者指着对面的悬崖道:“银瓶山庄便在悬崖之上。各位文才武功都有过人之能,便请过桥上峰,银瓶山庄谨备盛筵相候。”
众人眼见这桥悬空而窄,若一失足,便会跌入其下的深渊,不免粉身碎骨。这飞桥实是高绝险绝,世间少见,摆明是要试探各人的轻功造诣。
第一个上前的仍是点苍小剑客张洁。他飞身上了悬空桥,快步向对岸走去。却见那桥在风中左右摆荡,他每走一步便上下震动,直比走绳索还要不易。张洁乃是点苍高弟,轻功自是不凡,但见他身轻如燕,灰衣飘飘,双手在扶手栏杆上借了两次力,便安然到了对岸。但见那桥并未接上崖顶,却是接到半山腰的一座小亭;要上峰去还得攀爬岩壁而上。那岩壁陡峭如削,怪石嶙峋,险恶已极,离悬崖总有二十多丈远。张洁站在亭中仰望,一时无法决定该如何上去。
柳少卿和孟玉树见他过了桥,抢着跳上桥去,二人一前一后落在桥上。那桥禁不起这般震动,剧烈晃动起来,二人险些摔将下去。柳少卿叫道:“你退去!”孟玉树恼他说破自己兄弟作弊,令孟临风失去资格,也喝道:“你退去!”柳少卿哼了一声,陡然长剑出鞘,向孟玉树头顶刺去,是一招峨嵋派的“金顶佛光”。孟玉树怒道:“动手么?”拔出腰间八卦刀,反砍过去,两人便在桥上打了起来。
孟玉树文才不行,刀法倒颇有功力,十多招过去,和柳少卿的峨嵋剑法相持不下。柳少卿心中暗急,心忖:“我先到桥中,他自会知难而退。”便一步步向桥中走去。孟玉树却怎肯退去,抢步跟上,加紧攻势。两人走走打打,来到桥心,此时一阵大风吹过,木桥向旁荡开三丈,两人几乎给甩下桥来,一齐惊呼出声,放下刀剑抱在一起。待风略止,两人又抓起刀剑互相砍杀。
凌昊天和石珽在桥头看了,都不由得好笑,对望一眼,凌昊天指指桥边的栏杆,石珽会意,点了点头。二人便一齐跃起,分别站上左右栏杆之上,快步向桥心走去。
原来这桥构造奇巧,若走在桥上,桥便容易摇晃摆荡;但若有二人同时走在桥旁的扶手栏杆之上,桥身便稳固得多。但那扶手细而难行,若非轻功高手,绝难从上走过。此时凌昊天和石珽同步走在扶手之上,桥身竟慢慢稳定下来。在楼上观看的银瓶山庄众人和众随从见二人展露出超绝轻功,都出声惊叹喝采。
转眼间凌昊天和石珽已来到桥心,一齐出手,凌昊天抓起了孟玉树,石珽拉起了柳少卿,将缠斗二人分开了,又继续向峭壁行去。柳少卿不敢走在扶手上,在石珽身后跟了几步,便又跳回桥身。这一颠簸,石珽陡然失去平衡,脚下一滑,向旁跌下。柳少卿退后一步,竟不去相救。凌昊天叫道:“抓住桥底!”石珽危急中抓住了桥底,身子便吊在桥下晃荡。凌昊天跨上另一边的扶手,俯身握住石珽的手腕,想将他拉上来。便在此时,柳少卿忽然在他背上撞了一下,凌昊天立足处本已不稳,此时更专注于救起石珽,不由自主跌下扶手,他连忙伸手抓住桥底一片木板,才稳住下跌之势。
孟玉树在旁看得清楚,向柳少卿怒道:“你干甚么?”挥掌打向柳少卿后心。柳少卿叫道:“少两个人,你我都多着机会!”孟玉树一怔,这掌便犹疑未发。
这时凌昊天左手勾住了木板,右手拉着石珽的手腕,两人都悬挂在半空中。那桥负不起这许多人的重量,在空中摇晃不已。凌昊天见柳少卿又挥掌打来,显然有心致自己二人于死地,转头向石珽望去,两人目光相交,有了默契,同时大喝一声,手腕使劲,互相藉力,翻身飞起,如飞鸟般腾上桥身,又站上了桥两边的扶手。柳少卿这掌落了空,他自知武功不及,生怕二人来向自己寻仇,忙举足向桥对岸奔去。孟玉树一呆之下,大声骂道:“无耻小人!”也跟着追了上去。
凌昊天和石珽互相望望,两人同去鬼门关转了一圈,思之仍有余悸,忽然不约而同伸手互握,相视而笑,携手缓步向对岸走去。石珽道:“在下天龙石珽。请问兄台贵姓大名?”凌昊天道:“我姓凌,行三。”石珽“啊”了一声,说道:“原来…原来你就是凌小三!你…你为何来此?”话声极为苦涩。
凌昊天道:“我来见萧大小姐,有事相求。”石珽摇头道:“斯人对你朝思暮想,倾心相许,你竟狠心不顾,决意来此攀附高枝么?你…你怎能如此不识好歹,不知珍惜!”
凌昊天哪里知道他说的是文绰约,只听得一头雾水,奇道:“谁对我朝思暮想?甚么攀附高枝?”石珽神色痛苦,说道:“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是如此,她又何尝不是?思之令人心疼不已,悲叹不绝!唉,红粉知己,世所难求。红颜薄命,岂非天意?”
凌昊天更加摸不着头脑,说道:“我来见萧大小姐,是想求她救我一个朋友。足下来见她,又有何意?”石珽一愕,说道:“原来你不是来…唉,我么,父母之命难违,尊长之意难逆,因此我就来了。凌兄欲上银瓶山庄相救令友,小弟定当尽力相助。”凌昊天拱手称谢。说话间二人已来到对面的亭中,却见张洁早已飞身上了险峰,离崖顶只不到十丈,柳少卿和孟玉树也展开轻功向山上攀去。
凌昊天道:“咱们也上去罢。”便和石珽先后登峰。二人跃上一块凸出的平台,忽听头上张洁大叫一声,两人仰头望去,却见峰边上陡然冒出两个葛衣人,挡住了张洁的去路。那两人身形轻盈,好似飞鸟一般在峰上盘旋,简直不似人所能为。再仔细看去,才见那二人手持利钩,能嵌入山壁,二人借着双钩之助在悬崖上飞荡来去,纵跃自如,轻功之高,便飞鸟猿猴也无法比拟。但见他们围绕在张洁身旁,双钩一得空便向张洁攻去。张洁双手双脚都用在攀援山石,如何能躲避?但听他大叫一声,似乎受了伤。那两个葛衣人看来并不想致他死命,又退了开去,看来只想阻止他上峰。
柳少卿和孟玉树见张洁受到围攻,哪敢直撄其锋,一个从左,一个从右,打算绕远路攀峰而上。凌昊天见那两个葛衣人轻功高绝,心中惊叹,暗想:“这两人的轻功和风中四奇相比,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世上真是多有奇才异士!”胸中生起一股豪气,猛然长啸一声,身子向上一窜,直向张洁冲去。葛衣人见他上来,一起飞下阻挡。凌昊天展开梯云纵轻功,缓出双手,挥掌向两人打去,掌风到处,将二人逼退数尺。他一提气,又跨上两步,人已来到张洁身旁,右手托在他腋下,将他往上一掼,张洁的身子便向上飞去,他忙伸手抓住一块突出的石头,稳住身子。他没想到凌昊天会出手相助自己,抬头见自己离峰顶已不到数丈,低头叫道:“多谢相助!”展开壁虎游墙功,翻身上了悬崖。
两个葛衣人见凌昊天轻功不俗,对望一眼,双钩化成两道白光,一齐向他攻来。凌昊天刚才使劲将张洁托上,梯云功已受阻,无法再向上窜,当下伸手抓住石块,双脚踢出,正中两个葛衣人的手腕。那两人一惊,向旁让开,凌昊天捉住机会,手脚并用,快速向上攀去,两个葛衣人却已快捷无伦地荡回,挥钩阻拦。
此时石珽也已攀上,笑道:“两个打一个,未免太不公平。我们二对二试试。”说着抽出长剑,向左边的葛衣人刺去。他天龙剑法果是江湖一绝,轻捷灵巧,如影如电,也亏得他攀附在山壁之上,仍能将一手天龙剑使得流畅顺遂,法度俨然。凌昊天忍不住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