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观期待这一日已有许久,听了他母亲的话,心头一阵火热,当即答道:“我愿意!”
刘七娘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今夜便接引你入门。”摆了摆手,丁香和夜香便在东首布置起桌案香炉,所有器物桌巾皆是一色雪白。赵观望着夜香点起两枝白色蜡烛,丁香则在案后挂起一幅卷轴,上面满满地画了无数花朵,各花形态颜色各自不同,画工极为细巧。赵观仔细看去,分辨出十多种花,大多却不认识。
刘七娘道:“这幅画,画的是我百花门的始祖百花婆婆,也就是本座的师父。她老人家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因此以百种花朵代表她老人家的芳容。”赵观点了点头。
刘七娘让赵观跪在案前,自己在他身旁跪下,其余诸女也在她身后跪了一排。刘七娘向百花图礼拜三次,赵观等都跟着拜了。刘七娘起身来到案前,上了一柱香,又跪回原位,说道:“观儿,你跟着我说。弟子赵观,由第二代百花弟子姬火鹤接引,承奉百花婆婆懿愿,成为百花门第三代弟子。弟子赵观誓愿一生服从百花门规,听从门中长辈指令,不得有违。此誓。”
赵观跟着说了,刘七娘又要他向百花图行三拜礼,上三柱香。之后青竹上前跪拜上香,说道:“弟子青竹,见证三代弟子赵观入门立誓,今后将竭力扶助赵观师弟,永遵百花婆婆遗训,不负火鹤堂主接引之德。”落英绣莲等也跟着上香见证。
行礼完毕后,刘七娘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铁印,在案上烛火烧热了,说道:“观儿,伸出左手臂来,待我替你点上百花门印记。”赵观捋起袖子,露出上臂,心中想问:“会痛么?”但见众人神色严肃,便问不出口,右手紧紧握住左手臂,凝望着母亲手中的铁印。刘七娘取出一些药粉洒在印上,又将铁印在火上烧了一阵,才回过身,一手握住赵观的手腕,让他掌心向上,另一手持着铁印,在他内臂近肘处印下。赵观见铁印下自己的皮肤微微冒烟,却并不疼痛,甚觉奇怪,睁大眼望着那印。刘七娘闭上眼睛,念了一段祝词,才将铁印移开。赵观见自己皮肤上浮出了一个白色的花形印记,约莫铜钱大小,形状甚美。
丁香走近前来,替他在印处敷上一块湿布,赵观这时才感到一阵微微的刺痛。他抬头见丁香向自己微笑,便也向她一笑。
刘七娘道:“这是百花门记。百花门人入门时,都须印上此记。你以后辨别百花门人,便可以此印记为准。这印世上只有三个,由大师姐萧百合掌门师姐白水仙和我执掌,印出来的门记和一般灼伤不同,甚易辨认。”
赵观点了点头。他知道平时被热物灼伤,皮肤定会变红起泡,自己手臂却浮起白色的印痕,在湿布下感到一阵热辣,一阵清凉,确实和一般灼伤大不相同。
刘七娘又道:“我火鹤堂中弟子大多身在青楼,印记不在手臂,多在肩膀上或别处。竹儿,英儿,莲儿,给观儿看你们的印记。”
青竹褪下衣领,露出左肩后的百花印记,落英的印记在右肩前,绣莲的则在胁下。情风馆的姑娘们向来当赵观是小孩子,在他面前从不避忌,此时赵观见三位姑娘赤身露体,也不觉甚么,只觉有趣,心想:“幸好我的印记是在手臂上,给人看时不用脱衣解带。”
刘七娘道:“我馆中的姑娘都是百花门人。娇荷宝菱一枝艳倩萍丁香夜香,都是我的弟子。我明日领你重新见过诸位姊姊,她们比你先入门,以后在没有外人时,你应称呼她们为师姊。”赵观答应了。
刘七娘便让三位姑娘回去接客或回房休息,只留下赵观,让他在椅上坐了,说道:“观儿,你几次问及我的出身,我都避而不答。现在你已是百花弟子,我便都跟你说明白了。我百花门创于五十多年前,创始人乃是百花婆婆。当时百花婆婆收留了一群可怜无依的苦命女子,有的自幼被父母卖入娼门,有的婚后受夫家虐待,有的是受主人凌虐的低贱丫鬟,有的是受乡人欺凌的孤苦寡妇,种种悲惨,不是你所能想象的。百花婆婆救了这些姑娘妇人,教她们武功毒术,原意是想让她们可以藉此自保。但这些女子感激婆婆的恩德,都愿意追随婆婆,一生服侍她老人家,婆婆便将这些女子留在身边,成立了百花门。”
“百花婆婆乃是一位武功毒术精绝的前辈高人。她曾下手杀死一些武林人物,在江湖上有不少仇家。她成立百花门后,几个弟子为了报答她老人家的恩德,便去刺杀婆婆的仇家,百杀百成,从未失手。从此百花门名声大响,很多江湖人物想要暗杀甚么人物,往往便来请百花门出手。我门中的一切人事向来隐秘,江湖上听过百花门的已经很少了,见过百花门人的更是少之又少。尽管如此,黑道上仍传出了‘名花香雾百仙酒’的说法,说是本门的三大毒物。香雾百仙酒都是本门高明毒物,丧命其下的江湖人物不计其数。至于名花,便是百花婆婆最得意的三个弟子:大师姊名叫萧百合,她在北山聚众为盗,自称北山盗王,乃是一方霸富;二师姊名叫白水仙,武艺毒术都最高超,百花婆婆年老时将衣钵传给了她,因此白师姊此刻是本门的门主。至于那三师妹,便是你娘我了。”
她顿了顿,又道:“我本名姬火鹤,六岁时被我爹娘卖入娼家,受尽鸨母毒打,十多岁便被逼着接客。有一天我受不了折磨,跑到江边,决意跳江自尽。正巧百花婆婆经过,救了我一命,并带我回去她老人家的隐居处,教我武功毒术。我从此对百花婆婆死心蹋地,惟她老人家之命是从。我艺成以后,她老人家认为弟子中应有人藏身娼门,以方便行事;我原本便出身娼家,便请命去襄阳开妓院,隐身花丛,替婆婆出手暗杀了不少对头。我在襄阳一待十年,直到本门与对头起冲突,我行藏已露,为避对头追杀,才带着手下大举搬迁,辗转来到苏州,开了这间情风馆。你青竹师姊落英师姊都是当时从襄阳跟着我逃来的弟子。其他的师姊则是我后来才在苏州收的弟子。我们改名换性,隐藏身份,和一般的妓院无异,这是为了逃避仇家,也是为了方便我们暗中出手惩恶。你今日入门,须紧守秘密,百花门三个字,平日提都不能提。咱们表面上一切跟以前一样,知道了么?”
赵观点头答应。他听得入神,虽已过了夜半,仍毫无睡意。刘七娘讲完了百花门的渊源,又解释了百花门规,赵观恭敬领受。直到打了四更,母子才各回房休息。赵观躺在床上想着百花门的种种,伸手抚摸手臂上的烙印,直到清晨才睡着。
此后刘七娘每夜亲自教授赵观百花门中的秘传毒术,从花毒蛇毒胆毒矿毒,到饲养蜈蚣蝎子蟾蜍蜘蛛等毒虫及取毒炼毒之术,一一仔细传授。赵观不似其他的女弟子须学习瑶琴琵琶吟诗作对唱曲舞蹈等娱宾之技,整日便埋头苦学种种配毒下毒寻解施解之法。他又常见母亲和其他师姊们出手下毒,耳濡目染,毒术在不知不觉中已学得甚精。刘七娘严厉告诫他,非有必要或有正当理由,决不能轻易使用毒术,违者依门规处死。赵观见识过毒术的厉害,除了跟着师姊们出手除恶外,从不敢擅自施毒。
赵观也跟着母亲学了一些粗浅的武功。百花门都是女子,招术偏向阴柔险诈,不宜男子习练,刘七娘因此只教了儿子一些入门的拳脚,打算以后再为他延访名师。此外门中每有事情,刘七娘都让赵观参与听闻,也常让他跟着青竹和绣莲落英等出门办事,好让他增长经验见识。
赵观入百花门后,学得愈多,见得愈多,愈觉得母亲和馆中众姑娘个个深藏不露,所做所为皆是豪侠义勇却又诡异难测之行。他深觉入门前的十二年,自己是活在一个平凡的妓院里;入门后却如陡然从梦中醒转,来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身周充满了奇诡奥妙的毒术和不可告人的密谋,已往所知所见都是假像,此刻才真正见到身边人事物的本来面目。赵观从童蒙而至少年,便是从入门那一日起。
第一部 青楼小厮 第十六章 娇女真儿
这日又逢初春,将近午时,刘七娘坐在二楼的春风阁中,隔着纱帘往窗外看去。她身后站着两名丫鬟,都是十五六岁年纪,圆脸的名叫丁香,手中捧着一只香炉,炉中冒出一缕袅袅轻烟;另一个身形修长,名叫夜香,手中拿着一支拂尘。
刘七娘年过四旬,脸上浓厚的脂粉掩不住岁月的沧桑,脂粉底下还隐约看得出当年青楼第一红妓的影子。她主持情风馆多年,八面玲珑,人情通熟,一手教导保护手下姑娘,一手招待应付上门恩客,周到妥贴,情风馆的生意因此常兴不衰。她平时圆滑客气,骨子里却是个泼辣直爽的女人。谁要是惹上了她,她骂起人来可是丝毫不留情面,整起人来也是手段丰富。流连风月的子弟们说起刘七娘,都是又爱又怕,又敬又恨,“情风刘馆主”在苏州城里也算小有名气。
此时刘七娘望着窗外,闲闲地问道:“潘大少爷明儿晚上在绣莲房里请城北王家的三位公子,菜色都配好了么?”丁香答道:“绣莲姊姊都已想周全了,今晨已写了菜单交给厨下,潘少爷最爱的绍兴甜酿酒也已打了三斤来。”刘七娘点了点头,又问:“他们明晚甚么时候到?”夜香道:“酉牌时分。”
刘七娘道:“不会打搅到咱们的事罢?”丁香道:“咱们预定戌时出发,亥时应能完事。绣莲姊姊那边知道娘娘的事,应是无碍的。”刘七娘点了点头。
正此时,楼梯口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少年的声音在春风阁外叫道:“娘!”正是赵观。刘七娘回过头,皱眉道:“这么快就回来啦?”
赵观伸袖子抹汗,嘻嘻一笑,说道:“英姊盯上了那人,她要我先回来跟您通报一声,要您放心。”
刘七娘伸手拉他近前,用手绢替他擦汗,又疼爱又埋怨地道:“你这小王八蛋,不好好跟着去办事,却找机会跑回来偷懒么?哪天出了纰漏,瞧我不给你一顿好打!”赵观辩道:“我哪有偷懒?我跟了英姊大半天,帮了她好些忙,她后来说要一个人跟上,才遣我回来的。”
刘七娘道:“哼,定你自己不成材,才让英姊嫌你碍手碍脚。”
丁香在一旁插口道:“阿观聪明伶俐,几位师姊总夸赞他,说他早不输给大人啦。”赵观听她为自己说话,向她一笑,投去感激的目光。
刘七娘伸出长长的涂了鲜红蔻丹的指甲,点上儿子的额头,笑道:“谁不知道你精灵鬼怪?老娘生了你这鬼蛋,也真是晦气!”赵观笑道:“娘,我帮您办事,您也不夸赞儿子几句?”
刘七娘板起脸道:“你是帮我办事么?咱们做的事都是替天行道,你贪甚么夸赞?你不被人打杀,已该偷笑了,这可不是玩笑的事!咱们是为受辱的涂家二小姐报仇,可不是为自己。”
赵观见母亲疾言厉色,心中一凛,低下头道:“是,弟子知错了。”
夜香在旁气忿忿地道:“那采花淫贼真正可恶!我听人说,戴家昨日派了人去涂家,说要退亲。二小姐知道后,竟拿绳子上吊,幸好被人救了下来。”
刘七娘沉吟道:“那采花贼武功不差,大胆在苏州连作三案,似是有心挑衅。咱们不可轻忽了。”
赵观道:“娘,这人的来历不清,若他确是孤身一人,并不难对付,就怕他埋伏了帮手。”
刘七娘望了儿子一眼,点了点头,向丁香道:“去门房问问,这几日城里有没有甚么惹眼人物出没。”丁香应着去了。过了一会,回来报导:“老林说没见到显眼的武林人物,只有一对像是会武的夫妻,带着一个长得很标致的女孩儿,在城里到处向人探问有没见到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说叫甚么小三儿的。”
刘七娘问了这对夫妻的形貌,也不得要领,说道:“这二人应是武林中人,但听来不像和那采花贼有关。你要门房多注意着点,一有甚么风吹草动,立刻来通知我。明晚我要亲自出手。”
赵观知他母亲一向谨慎,但此番不过是擒杀一个淫贼,也这般郑重其事,微感不解,说道:“娘,你要亲自出手?”刘七娘也不多说,只道:“好啦,你快去吃午饭罢,下午自己玩去。”
赵观巴不得他娘有这一句,一溜烟的跑下楼去了。
那日天气甚好,赵观去找几个平日和他一起玩耍的小厮,却都不在,只好一个人去往太湖边上溜达。湖边赏桃花的游客络绎不绝,他在湖边闲逛一阵,忽然闻到一阵浓郁的酒香,循香走去,见不远处酒旗招展,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姑娘站在三大桶酒篓前,正掀开盖子,用勺子舀出酒来。
赵观认得她是城里杜康坊老板的女儿巧姐,想是这日天气好,老板派了她出来湖边摆摊卖酒。赵观嘻皮笑脸地走上前,说道:“阿巧姐,太阳这么烈,可辛苦你啦。”
巧姐瞪了他一眼,说道:“小坏蛋,又来讨酒啦?”赵观道:“哎哟,我看你一身大汗,特别来慰问几句,你怎地不识好人心?”巧姐笑道:“你也配叫好人?我跟你说,今儿生意好,我没空跟你闲扯。回头被我爹见着了,非打我一顿不可。”赵观道:“我只呆一会,不会被你爹看见的。”
正说时,一个路人上来要三斤酒,巧姐打了酒,收下铜钱。赵观见巧姐的一篓酒剩不了多少,弯腰去篓底舀酒十分吃力,便道:“来,我帮你。”将快空的酒篓搬到后边,又抬过另一满篓,拍开了封泥,酒香扑鼻。巧姐甚是感激,向他谢了一声,悄声道:“阿观,你先尝一口,别让人看见了。”赵观大喜,将酒篓抬到后边,用双手舀了一掬酒,凑口喝了,果然香醇之极。他还想再喝,忽听一人道:“大姑娘行行好,赏点酒罢?”
赵观回过头,见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约莫十一二岁,手中拿着一只瓦碗,向巧姐讨酒。巧姐瞪眼骂道:“没见过乞丐讨酒的,肚子没填饱还要酒喝?不给!”
那小丐不断哀求,巧姐只是不肯。赵观不好意思再偷喝,说道:“巧姐,我替你拍开封泥了,酒篓要放到前边么?”巧姐向他一笑,说道:“多谢你啦。”赵观便替她将那满篓搬到酒旗下,对她报以一笑,说道:“别太辛苦啦,你这么个美貌大姑娘,出来干这苦活儿,你爹也不多疼你一些。”
巧姐脸上一红,这时又有顾客来,她便又忙着招呼打酒。赵观回头见那小丐仍站在当地,眼睁睁地望着酒篓,舔着嘴唇,心想:“这小乞丐倒是真想喝酒。”便向他招招手,指指后边的酒篓。那小丐会意,悄悄绕过来,用瓦碗舀出篓底的残酒,仰头喝干了。他又舀了一碗,向赵观一笑,回身便走。赵观怕巧姐发现了生气,便抬过那将空的酒篓,将余酒都倒入了新篓中,说道:“哪,这篓还有些残酒,别浪费了。”巧姐笑道:“阿观,这么卖力,我怎么赏你啊?”赵观笑道:“赏碗酒,或是赏个亲。”巧姐伸手打他,啐道:“没正经的,不赏了!”赵观笑着躲开。巧姐看见赵观调皮可喜的神情,心中一软,毕竟还是伸手舀了一碗酒,送给他喝。
赵观喝了酒,醺醺然甚是愉快,来到湖岸无人草地上躺下晒太阳。正昏昏欲睡时,忽听一人道:“见到么?那个穿淡蓝衣服的女娃。”另一人道:“盯上了,好货色。谁下手?”前一人道:“我和你和老八,趁人多在路上动手。你得手了带去土窑。头子说大的可能不好对付,自己会出马帮着。”
赵观留上了心,侧头看去,见两个人从岸边走过,其中一人穿着土色棉衣,留着两撇胡子,似是苏州人口贩子陆老六的手下。赵观数年前曾为了相救含儿而与陆老六做对,陆老六却始终不知道当年帮助含儿逃走的便是赵观。此时赵观听这两人说话,心想:“两个坏蛋,光天化日下去拐人家的女娃,真不是东西。”跳起身来,悄悄跟在后面,来到太湖边上的桃花小径。
那桃花小径是条石子路,靠湖的一边种满了各色桃花,另一边则是栉次鳞比的小商贩,有的卖小食零嘴,有的卖当地的手工品。这日春风晴暖,赏花游人摩肩接踵,好不热闹。赵观在人丛中穿梭了一阵,见陆老六的手下停在一个茶棚前。他游目望去,登时注意到茶棚角落的一对夫妻和一个小女孩儿。那丈夫留着胡子,容色清俊,落拓中自有一股气度。妻子肤光如雪,艳美无方。那女孩儿穿着淡蓝色的衣裤,只有六七岁年纪,坐在母亲身边,宛然是个小号的母亲,玉雪可爱,一望而知是个美人胚子。赵观心想:“他们定是盯上这个小女娃了。这对夫妻长相不凡,不知是甚么来头?”
他在茶棚边上晃了一阵,被一群游人挤了开去。再去看时,那对夫妻和女孩已离开了茶棚,不知去向。他见陆老六的手下也离开了,便信步向着湖东走去。才走出不久,便听一人大声呼唤:“真儿,真儿?”
赵观心中暗叫不好,闻声跑去看,见果出声大喊的便是刚才那父亲,神色惶急,在路上东张西望,寻找女儿。他的妻子跟在其后,声音都哽咽了,说道:“我刚才见她在那边看做捏面人,怎地一回头便不见了?”夫妻二人不断询问路人小贩,却都说没看见。那对夫妻商议了几句,便分头向小径的两端奔去,身法奇快。赵观大为惊讶,心想:“这两人轻功好得很,陆老六下手抓他们的女儿,竟然没被他们发现,也算他本领。”
他甚是懊悔自己没有看好那两个拐子,现在女娃被拐走,却该上哪儿去找她?忽然想起那两人说要将人带去土窑,心中思量:“土窑,甚么土窑?莫不是湖边上荒废的红土窑?去看看也好。”便沿着湖岸奔去。
第一部 青楼小厮 第十七章 连手救人
奔出一阵,赵观来到红土窑外,探头去看,见窑中空无一人,心想:“找错地方了。”忽听脚步杂杳,似有一群人向这边走近,赵观连忙躲到土窑旁的芦苇丛中,果见四个汉子快步向土窑走来,其中一个手中抱着一个孩子,手脚都被绑住了,正是那身穿淡蓝衣衫的娇美女娃。赵观一喜,心想:“狗贼果然带了人来这儿。”从草丛中看去,见其中一人正是陆老六,那个穿土色布衣的手下也在其中。陆老六道:“老八留在这儿守着,小白和狗子到前面把守,有人靠近,出声通知老八,让老八带着女娃走。人来得急,将女娃掐死了丢进湖里。我回去探探情况。”一个汉子应了,另两个走回原路,去前面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