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
玉贝勒一行,押着群义镖局欧阳家的三口,从天桥口,经前门大街进人“正阳门”,一
路上浩浩荡荡,谁不知道?不知道的是瞎子、是聋子,再不就是傻子。
前门大街整条街为之骚动,骚动归骚动,可是不是站得远远的看,就是避得远远的。
玉贝勒亲自拿人,岂同小可,这种事谁愿惹,谁又敢往前凑?
不用往前凑,就这档子事,片刻工夫就已经传遍外城了。
已经传遍了外城,守在群义镖局附近的弟兄,也早飞报回去了。
可是,怪的是海威堂始终没有一点儿动静,就像压根儿没这回事儿似的。
别人没纳闷儿,纳闷儿的只玉贝勒一个,连经过海威堂门前的时候,他就希望郭怀能从
海威堂里冲出来拦路,可是没见郭怀的影儿。
不但没见郭怀的人影儿,他经过的时候还特意拿眼角余光往海威堂里扫了一下,海威堂
门是开着,可却连一个伙计也没有,空荡荡的。
是故,他一路纳闷儿的回到了传卫营。
进了大门,他这么想,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郭怀不敢现身露面,不敢管这档子
事儿,他没那个胆,要不就是他当初对付天津船帮,为的不是群义镖局欧阳家,而是为他自
己,显能耐,博名气,作为他进海威堂的晋身之阶。此二者,不论是哪一样,一经传扬,郭
怀这个人就够味儿了,不相信眼高于顶,视天下须眉如草芥的姑娘胡凤楼,那颗心,还会对
他有偏有向。
就因为这一念,玉贝勒顿时为之心情轻松,顿时有了几分得意。
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进了签押房,往那儿一坐,马上下了令:“带告密人。”
统带文富唯恐稍慢的重覆了一句。
转眼工夫,姚子明带两个人领着田光进来了。
大姑娘、二姑娘,欧阳家一家三口都很平静,因为已经想到,除了他,没别人,这种人
也不屑跟他生气。倒是田光,反而有些不安,不安归不安,也只是那么一刹那工夫,一刹那
工夫之后,他就不在乎了,当着玉贝勒的面,指认了欧阳家三口。
玉贝勒自认已经整了郭怀,得意之余,也就没多向田光问郭怀,当即命文富把欧阳家一
家三口收押了。押走了欧阳家一家三口;玉贝勒一双目光落在田光身上,田光连忙哈腰低
头。
只听玉贝勒道:“文富,看着给赏。”
统带文富刚一声恭应,田光喜得猛抬头,头是抬起来了,膝却曲了下去:“贝勒爷的思
典,只是请贝勒爷恕罪,小的不愿受什么赏,只请贝勒爷加思,在哪个营里给小的挂个名
字。”
玉贝勒轻“哦”一声道:“怎么着,你想当差?”
田光一脸的乞求色:“贝勒爷明鉴,经过这件事后,小的还怎么在江湖上容身。”
“只要这些人不说,谁会知道是你。”
“贝勒爷明鉴,只小的跟他们家走得最近,她们一家三口被捕,独小的一个人没事儿,
叛逆耳目众多,消息灵通,只一琢磨,还能不知道是谁,求贝勒爷加思,小的定当粉身碎
骨,肝脑涂地报答贝勒爷的大思。”玉贝勒沉吟了一下,抬眼望文富:“你知会‘巡捕营’
一声,就说是我的交待,在‘巡捕营’给他安插一下。”文富恭应。
田光大喜,一个响头磕了下去:“谢贝勒的恩典。”
玉贝勒没回府,他上了威远镖局,带着几分得意,倒不是要显几分颜色给姑娘胡凤楼
看,他还不敢。只是要姑娘凤楼知道郭怀是个怎么样的人,也听听姑娘凤楼怎么说。
他来对了,老镖头韩振天跟子媳韩克威、赵玉茹夫妇刚把他迎进厅里,厅里就来了紫
鹃,她先向老镖头请个安,然后就转望玉贝勒,站得直直的,连个浅礼都没有:“我们姑娘
请见贝勒爷。”
玉贝勒人聪明,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事,他“呃”了一声,刚站起来,打算马上上小楼
去。
紫鹃接着又是一句:“姑娘说,就在厅里相见!”
敢情,姑娘凤楼不让他往后去,不让他上小楼。
玉贝勒这里一怔。
那里已来了姑娘胡凤楼,带着蓝玲,带着香风,也带着几分冷意进了厅。
老镖头韩振天含笑站起相迎,姑娘凤楼先给老镖头请安,继而招呼兄嫂,却是正眼没看
玉贝勒一下。玉贝勒一颗心沉了下去,心里多少也有点不是味儿,不过脸上还没敢带出来,
一落座,脸上硬装作没事人儿似的强笑,也装得泰然从容,却问得忙不迭:“凤楼,你要见
我?”
姑娘凤楼娇靥上仍是那么几分冷意:“听说你亲自带着侍卫营的人,把人家群义镖局欧
阳家三日抓走了?”玉贝勒装几分糊涂,目光从老镖头脸上扫过:“怎么,镖局里已经知道
了?”
姑娘凤楼道:“好威风,好神气,已经传遍了九城,镖局这些人不聋不瞎,怎么会不知
道!”老镖头接着道:“还没来得及跟贝勒爷提。”
十二章
玉贝勒道:“不错,是有这么回事儿。”
他原也没有不承认的打算。
姑娘凤楼道:“群义镖局欧阳家三口,两个年轻女流,一个老弱病躯,居然劳动您这个
统率帝都铁骑的威武神勇玉贝勒亲自带着侍卫营的人去抓,不嫌有点小题大作么?”
玉贝勒哪能听不出这话里之话,他道:“凤楼,他们一家三口是叛逆。”
姑娘凤楼道:“拿贼拿赃,尽管爱新觉罗人主当政,官家的话就是律法,可也得讲个证
据。”玉贝勒道:“凤楼,你这是为欧阳家说话。”
“随你怎么想。”姑娘凤楼道:“升斗小民也该可以问个清楚,弄个明白,其实我这也
是为威远,为自己着想,有朝一目招官家有点不顺心,恐怕也会到威远来拿人。”
玉贝勒忙道:“凤楼,你这是什么话,那怎么会,欧阳一家王口是经人密告,又在侍卫
营经当面指认,她们一家三口,一句辩解也没有,我还会冤枉她们么?”
姑娘凤楼道:“是有人密告指认?”
“不错。”
“官家有义务代为守秘,我也不敢问你,那告密的人是谁,但是我要知道,你把人家一
家抓进侍卫营,有没有别的原因?”
玉贝勒当然懂这“别的原因”,可是他装了糊涂:“凤楼,你是指——”
“你知我知。”
显然,姑娘胡凤楼是知道他装糊涂。
既然姑娘胡凤楼知道,这位威武神勇玉贝勒傅玉翎,他就没敢再装下去,当然,他更不
敢承认有别的原因。他道:“凤楼,我是就事论事,也对事不对人。”
姑娘凤楼微一点头:“那就好,没我牵扯进去,没我什么事,我就可以安心,也可以不
管了。”“你原就可以放心,根本没你什么事嘛!”
“这话可是你说的,希望你永远记住,以后有事不要找我。”
“以后有事不要找你,以后会有什么事?”
姑娘凤楼冰冷道:“人不犯你你犯人,我不信你不知道已经招惹了郭怀。”
傅玉翎为之双眉一剔:“我招惹了他郭怀怎么样?”
“怎么样,你知道不知道,郭怀已经过了海威堂了。”
“我已经知道了,他进了海成堂又怎么样?”
“又怎么样你明白,这件事究竟是为什么,你也自己清楚,要说真是拿叛逆,我不便也
不敢过问,要是为了郭怀,那不仅有失你的身份,也显得你这人卑鄙。”
玉贝勒他或许可以听姑娘凤楼骂他卑鄙,但绝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就是想忍也不
好忍,他霍地站起来:“凤楼,你——”
“我怎么样?”姑娘冰冷截口:“你心胸狭窄,意念卑鄙,你自己知道我有没有说错
你,不为老侯爷、老福晋,不念这么多年的交往,我根本就借得理你,你已经给自己惹了大
麻烦了,你知道不知道?”
玉贝勒双眉轩动,两眼之中威棱闪射,仰头一声笑,再望姑娘时,已经冷怒满面:“只
有你抬举他姓郭的,也只有你认为他当不得了,把他抬上了天。我拿欧阳一家三口的事已经
传遍了九城,他不会不知道,姓郭的他连头都没露,足证他没这个胆,再不就是他对付天津
船帮是为他自己显能博名,作为他进海威堂的晋身阶,根本就不是真为群义镖局欧阳家,就
凭这两点,姓郭的他不是懦夫就是小人,哪一样可取——”
姑娘凤楼连声冷笑,娇靥上寒霜凛人:“这就是你威武神勇玉贝勒,你就是凭这种眼
光,这种见识威震京能,慑服天下?你就是凭这种眼光,这种见识,博得那五字‘宦海奇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