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黛眉一扬,目现精光,道:“贝勒爷,我先报备,为了这件事,我不惜惊动傅侯夫
人!”
纪刚脸色又一变,道:“菱姑娘,就算没有两位令媛帮忙,官家也是要让‘龙威’关门
歇业。”
红菱道:“我不过问官家为什么非对付‘龙威’不可,但我坚持要我一家三口置身事
外。”
纪刚道:“就算我现在下令,撤销查封‘龙威’,但过不了多久,我还是要……”
红菱道:“我愿意这样,贝勒爷你现在下令,撤销查封‘龙威’,我马上准备结束‘八
方’给我十天半月工夫,然后不管你们再对‘龙威’怎么样,跟我一家三口无关。”
纪刚一点头,道:“好,菱姑娘,咱们一言为定。云中鹄!”
云中鹄忙躬下身去:“卑职在!”
纪刚道:“传我令谕,暂缓查封‘龙威镖局’,叫常逢春撤回来。”
云中鹄“喳!”地一声,躬身一礼,转身而去。
纪刚道:“菱姑娘,你看见了,也听见了。”
红菱道:“我这就回去结束我‘八方镖局’,告辞。”
话声一落,腾身而起,破空而去。
纪刚站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只是脸上有点异样!
□ □ □
“龙威镖局”大厅里,灯不通明,除了诸明、石英,还有那”抚台衙门”总捕常老常逢
春,跟一名蓝翎小武官。
做官的这回抓住了洋礼似的,正耀武扬威,不可一世,诸明、石英也正据理力争,双方
僵持不下。
常逢春还没怎么样,却火了那个蓝翎武官,起威个小武官,见官他都得施礼打千,可是
这会儿在百姓面前,他官威十足,扳着一张脸,他横眉立眉,就要下令查封。
灯影一闪,大厅里多了个人。诸明忙道:“燕镖头!”
可不是郭燕侠回来了,他跟清明打了声招呼,然后转望常逢春:“常老最好等一等,我
相信‘抚台衙门’马上就会有令谕到来。”
常逢春冷冷一笑:“令谕?你还指望‘抚台衙门’下什么令谕?”
郭燕侠道:“撤销查封我‘龙威’的令谕。”
常逢春冷笑道:“你跟我开玩笑,你有多大能耐,能让我们抚台大人收回成命。”
郭燕侠道:“我没有这个能耐,但是‘八方镖局’有。”
常逢春道:“ 八方镖局’?”
郭燕侠道:“‘八方’他们要是不能让‘抚台衙门’收回成命,他‘八方’就要跟着
‘龙威’同时关门歇业。”
常逢春为之一怔,一时没能说上话来。”
那名蓝翎小武官大喝道:“大胆,居然敢用这种手法要胁官府,我先查封你‘龙威镖
局’,再把你抓回去定罪,来……”
他这是叫人,只是“人”字还没出口,郭燕侠已目射威棱,扬起了沉喝:“我看你们谁
敢动!”
蓝翎小武官人目郭燕侠那射自两边的两道威棱,心里一懔,一时竟一声也没再出口。
郭燕侠冷然又道:“不要以为你们带的人多,我还没有放在眼里,逼急了我,我让你们
一个个都躺下。”
蓝翎小武官惊喝道:“你要造反!”
常逢春道:“他可不要造反,我跟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他。”
蓝翎小武官惊怒笑道:“那他准是叛逆,这种人还能留?可得赶紧把他抓起来。”
话是这么说,可是在郭燕侠目中一双威棱的瞪视之下,他变成了只说不练的天桥把式。
不只是他,常逢春照样也是只说不练。
就在这尴尬窘迫的当儿,一名“抚台衙门”的捕快跑了进来,一哈腰,凑上前去在常逢
春耳边说了几句。
常逢春一怔,忙转脸又向蓝翎小武官低语,蓝翎小武官脸色一变,二话不说,转身往外
不走。
常逢春生怕被留下似的,忙带着那名捕快跟了出去。
诸明冲石英递了个眼色,石英跟着出去送客了。
转眼工夫,大门外蹄声已起,很快的由近而远,石英习奔人厅,道:“大少,总镖头,
他们撤了。”
诸明忙转睑:“大少,你把‘八方’怎么了!”
郭燕侠道:“也没什么……”
接着,他把上“八方”这一趟的经过说了一遍。
诸明、石英两个人都听直了眼,诸明叫道:“这个女人什么来路,又会是何许人?”
郭燕快还没说话,两眼寒光忽闪。
就在这时候,外头院子里响起个女子话声:“我已经来了,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郭燕侠道:“这就是她。”
诸明、石英双双脸色一变,就要扑出去。
郭燕侠抬手拦两个,低声说:“别让她见着咱们太多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
诸明、石英收势停住,两个人留在了厅里,让燕快一人往外行去。
出厅再看,厅前院子里站着个美妇人,正是红菱。
郭燕侠人目红菱的美,以及那成熟的风韵及气度,不由为之一呆,但他旋即又定过了神,
道:“芳驾真是信人!”
红菱道:“你也不用这么说,主要的我还是为我家自己,我不瞒你,我家跟官家很有渊
源,但是我绝不允许我家的任何一个人沾上官家事。”
郭燕侠道:“这么说,是两位令媛没有听芳驾的?”
红菱道:“现在说这已经无关紧要了,好在我还做得了主,她们终必得听我的。我到
‘龙威’来,有三件事:第一、我两个女儿也受了惩罚,虽然是不听从母命应得之罪,应该
也算我对你们‘龙威’的一个交待。
第二、我虽然逼他们撤销了对你们‘龙威’的查封,但那恐怕只是暂时的,今夜我就准
备结束‘八方’,我让他们给我十天半月工夫,十天半月之后,他们还会对付你‘龙威’,
到那时候就跟我们母女无关了,你们最好早作防范,早谋对策。第三、你找到我‘八方’去,
多少带点上门欺人的意味,在如今该做的我已经做过之后,反过来我要向你讨取一点公道
了。”
郭燕侠静静听毕,他笑了,微一笑之后,他敛去了笑容,换上一付肃穆的神色,道:
“现在就芳驾的来意,我一一略作表示,第一、年轻人总以为自己已经成长,而能有所自立,
有所表现,真说起来没几个愿意完全照上一辈老人家的意思行事的,两位令媛未铸大错,我
愿意为她们两位求个情……’”
红菱道:“你很厚道,也很难得。第二呢?”
“第二,”郭燕侠道:“眼前‘龙威’跟‘八方’之暗的事,已成过去,即使他们再将
对付‘龙威’,甚至夷平‘龙威’,绝不敢再怪芳驾贤母女,但是他们最好不要再对付‘龙
威’。
‘龙威’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龙威’宁为玉碎,不为
瓦全,也未必把官势放在眼里,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官家会发现,‘龙威’并不是那么
好对付的……”
红菱道:“年轻人,我为你的胆识豪气心折,而且许你是我生平所见的第二人。但是我
要劝你几句不人耳之言,民不跟官斗,古有明训,再庞大的武林势力也斗不过官,到头来落
个叛逆之名,那太划不来,尤其这位皇上,不同于以往,‘龙威’不过一个镖局,能忍还是
以忍为上!”
郭燕侠道:“多谢芳驾指点,‘龙威’自人斟酌行事。”
红菱道:“那么,第三呢?”
郭燕侠道:“芳驾是位前辈,是位长者,长者既有所命,做晚辈的不敢推辞,恐怕芳驾
容我推辞。”
红菱笑了,道:“年轻人,你也很会说话,我简直越来越喜欢你了,既是这样,你打算
选……”
郭燕侠道:“我不敢选,这是前辈的指点,而不是比武竟技,前辈赐教那一样,我敬领
一样。”
红菱深深一眼,道:“你很谦虚,恐怕表现你无所不能的一份骄傲,不亢不卑,恰到好
处。好,年轻人。无论如何,我能认识你,总算不虚这一趟‘济南’之行,我动拳脚,你就
接这一样吧!”
话声方落,人已欺到,衣袂飘飘,如御虚而至,单掌微扬,轻拍而出。
这一掌,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含蕴无匹劲力,一片无形无影的暗劲随掌涌出,直向郭燕
侠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