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庆突然感觉,有种危险降临己身,毛骨悚然下,凭着多年习武反应。
放腰后仰。
站在墙上使出个“铁板桥”,只见凌厉指劲,从胸前扫过。
堪堪躲过一招,让他怕不已,失魂落魄下再无心恋战,立马直腰起身。
慌乱间发髻松散,披头散发也顾不得收拾。
“打不过玩偷袭,装模作样的伪君子!”他在围墙上忿然不平,“今日之耻,他日定将百倍奉还。”
说完伸出左足踏在墙头,提气跃起,欲要离开。
倏然,一个宽袍缓带的中年人,站在他本拟落足处的墙上,抢在他落足之前,占住先位。
让他无处可去。
此人正是高泰,不知何时已欺近身前,动作轻盈,丝毫未让段延庆察觉。
段延庆此刻人在半空,进退不得,大喝一声。
“滚开。”
既然敢拦路占道,就尝尝被踩在脚下的滋味,他双脚微曲,向高泰胸口踹去。
这势劲力疾的一踹,可开碑裂石。
对方倘若硬接,定要吃个暗亏。
高泰眼见双脚袭来,身形滴溜溜一转后运气握拳。
后发制人使出一招犀牛望月,双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印在来势汹汹的两只靴底。
这一招看似轻描淡写,随意挥洒,实则在心中盘算许久。
为毕生功力所聚,已然出尽全力。
两人身影碰撞之间,气劲四溢,墙壁被激起的气浪,震得沙石横飞。
下一刻,只见青衫身影,来势迅疾去势更快。
段延庆被双拳震退,重新落回墙头,内心波涛汹涌,暗自思忖。
对面这人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拳风刚猛如狂风暴雨,狠厉有劲。
今日想脱身,看来没那么容易。
他眼神逐渐化作阴鸷,两人之间的气势愈加澎湃。
突然一道厚重声音响起,段延庆听后露出一丝惊愕。
待看清来人,眼中寒光一闪,杀机外漏。
高泰感受到,对方的心绪变化,心下暗自戒备,随时准备动作。
一时周围空气,如同幽深的暗流,时而平静如水,时而汹涌激荡。
“淳弟,这是何人?”
正门缓步走进一人,黄缎长袍,三缕长髯,眉清目秀,正是保定帝段正明。
身后跟着三位气度不凡的武者,目光如电,神采璨璨,是朝中极为尊荣的大理三公。
司徒华赫艮、司马范晔、司空巴天石。
段正淳应道:“正淳见过皇兄,此人是上门切磋的武者。”
保定帝点了点头,身子微侧,看向墙上青袍人,眯眼道。
“此人敢在白日造访,也算有胆有识,行径还算光明,是否需要相助?”
段延庆听到保定帝的话,嗤之以鼻,自己好歹也是前朝太子,脸面还是要得。
纵然落魄,也不屑半夜偷袭。
听到对方要出手帮忙,心里不由一紧,本来就打不过,又来帮手。
这下恐怕凶多吉少了。
心里后悔,未提前打探清楚,就贸然上门挑战。
段正淳仿佛看出,蒙面布巾下的窘迫,不以为意一笑。“不用皇兄出手,此人身份我已知晓,由他去吧。”
段氏祖先是凉州人氏,以中原武林世家在大理得国,数百年来不失祖宗遗风。
段正明、段正淳两兄弟富贵之极,仍恪守祖训,遇到武林中人前来寻仇,也必按照武林规矩对待,不失江湖气节。
保定帝这几句话,实在考校段正淳,以他身份,还不至于对孤勇武者,群起攻之。
听到段正淳如此回答,满意之极。
“你心中有数就好。“
随后转头,向墙上的段延庆朗声道:”此间诸事不再计较,兄台请自便。”
高泰恭声让开,随后对朱墙上的青衫身影,微微一笑:
“慢走,不送。”
......
第5章 王府会谈
段延庆见微风凛凛的段正明,被一众高手护持,满脸不甘,这本该是他享有的殊荣,如今虎落平阳,被对方施舍善意。
当真世态炎凉,人生无常。
此间属于敌方地盘,对方人多势众不好硬刚,万一临时反悔就真走不掉了。
深深看了眼段正淳,提气飞身,一间屋,一间屋的跃去。
渐渐消失在远处。
段延庆走后,院子一时间清净下来。
刀白凤在侍女陪伴下,上前见面行礼。
掀起门帷,请保定帝入厅上座。
放眼大厅,见正中一块横匾,写着“邦国柱石”四个大字,下首署着“乙丑御笔”四个小字。
楹柱中堂悬满字画,陈设器皿,家具装修典型,看得人赏心悦目。
保定帝为人慈和,只要不是在庙堂之上,一向不喜拘礼,因此段正淳夫妇在下首入座相陪。
善阐侯高泰待侍在侧。
三公四卫恭身后退,逐渐隐去身影。
府上侍女随即恭恭敬敬举盘过顶,奉上热气腾腾的清茶,一阵茶盏碰撞摩擦声响起,侍女躬身退出大厅。
“淳弟,今日的蒙面剑客武功不俗,莫要掉以轻心,当心日后来犯。”
段正淳点头回应,向保定弟禀报切磋过程,情由叙述简略,如夫子笔削春秋,只重紧事要略不及其余。
三五句便已说明。
保定帝忽道:“此番前来是有事需要与你商量。”
段正淳神色一动,也猜不出所为何事,恭声道,“皇兄尽管吩咐,自当遵命。”
“无量派最近受江湖人士打压,派人递帖请我们主持公道....方便的话,你去调停一番。”
段正淳听到此话不由一怔,应道:
“无量派与我们相隔不远,仅百余里而已,他们既求上门来,自无推脱之理,我不日便去瞧个究竟。”
“如此甚好,辛苦淳弟了,朝中诸事缠身我不得分身,不然真想似那游侠阅尽山河,为世间不平事拔剑,为萍水相逢的苦命人打抱不平,锄强扶弱,仗义直言,这是我等习武之人的梦想,也是我的毕生所求......可惜终究被身名所累,不得肆意潇洒而为。”
保定帝有些脸带遗憾。
“皇兄常以苍生为念,为黎明百姓鞠躬尽瘁,执政以来兵革不兴,朝政清明,庶民安居乐业,实为百姓之福,舍小家为大家的气魄,无人不敬无人不仰。”
保定帝:“兄弟之间就不必互相吹捧,我一向不喜虚头巴脑之言。”
“皇兄敦本务实,不慕虚荣,向来听不得半点假话,当真一代明君,日后定当载入史册,被后世敬仰。”
哈哈哈......
段正淳见对方明显高兴了几分,心底呵呵两声。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以后求这位便宜兄长的事还很多。
先把对方拍迷糊再说。
保定帝接着道,“你也不必急着前去,明日是皇爷爷段思廉诞辰,如今他避位为僧在天龙寺修行......遵从古训,你我还需前去朝拜,顺便将其住所修葺一番。”
“是。”
段思廉是大理国第十一任君主,神宗熙宁八年禅位为僧,由子段廉义继位。
按大理世袭制来说,之后该由段延庆继承皇位。
一场由权臣杨义贞发动的内乱中,皇帝段廉义被杀,其子段延庆,侥幸逃过一劫后不知所踪。这一变故打乱了顺位继承,后高氏拥立为新皇,次年禅位于堂弟段正明。
段思廉是段正明、段正淳、段延庆、段寿辉几人的亲爷爷。
如今已有六十余岁。
段正淳心念急转,去天龙寺顺手牵羊六脉神剑,岂不美哉?
这号称江湖上的无上绝学,有心见识一番。
段誉随心便可习得,他有共享天赋的金手指加持,自然也能轻松学会。
技多不压身,神功多学两门胆气更足。
不过,法不轻传的道理他懂。
还需仔细谋划一番。
“你们先退下吧,淳弟留下,我有话说。”
保定帝摆手示意,刀白凤和善阐侯以及一众侍从鱼贯而出。
顷刻厅下只剩兄弟二人。
“淳弟对皇位可有想法?”
段正淳听到这话,脸色不禁一变,连忙起身答话:“兄长何出此言?”
“不必慌张,此话并非试探,我与皇后努力多年,却始终未能诞下一儿半女。看来此生注定无后,依大理古制祖宗遗训,我力有不逮那日,便是你继位之时。”
保定帝露出几分萧瑟意味。
“大哥你知我喜欢游历江湖,品美酒赏美人,压根无意朝堂之事,让我出去跑腿还行......整天待在皇宫与权臣斗智斗勇,非闷出病来不可”段正淳极尽推辞。
“那你快生个儿子出来,我俩后辈子孙一直没有着落教天下人如何看待,还不笑话你我二人无能......我知道你小子有能耐,肾是鲜活,不要浪费这好身体。
更不要因为刀白凤,是联姻之妻冷落了对方,有个孩子感情会更好。”保定帝打趣道。
段正淳心想,我儿段誉已在化形初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