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二人连忙行军礼,大声答应;萧逸平时治军极严,部下们对他是既爱戴又敬畏,所以大家才公推牛、马二人前来请命,都知道他们是萧逸的同乡,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得到了允许外出的军令,二人立刻喜不自胜的向外边跑去,很快,帐外就响起了众多军士的欢呼声
“且狂且傲趁年少!”萧逸听着外面的欢呼声,不由得也心中一动,“自己本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只是被生活和命运所迫,才变得老成持重起来,却不知为此丧失了多少应有的青春快乐;如今到了洛阳城这个温柔富贵之地,不去游玩一番岂不可惜?”
说走就走,萧逸下定决心后,立刻脱去了满身的甲胄,换了一件黑色的衣袍,随后带着目瞪口呆的牛、马二人,一起勾肩搭背的向洛阳城里大步走去,这一刻,那个阳光灿烂的小道士似乎又回来了
走进城中,只见居民区井然有序,分布的极其对称;宽畅笔直的街道上,店铺如云,行人如雨,货郎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这里的每一件东西拿到后世都称得上是艺术品了;看得萧逸这个逛过无数购物中心的穿越者都眼花缭乱,很快三个人身上就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东西
远处高地之上皇家的宫殿雄伟壮观,气势磅礴;东有太学的读书声朗朗传播,西有白马寺的晨钟暮鼓发人深省;站在这里,一种浓厚、沧桑的历史气息立刻扑面而来,这绝不是后世那些,充满钢筋水泥和汽车尾气的现代化城市可以比拟的。想着眼前这座繁华的都城不久就要毁于战火,萧逸也是感到阵阵心痛,“如果可能,还是尽力保留下这座不知花费了多少人力和心血建筑的城池吧”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如何找到最繁华、最好玩的地方?
答案很简单,向人流量最大的地方走就是了;果然,三人随着人群很快就来到一座庞大的建筑物门口;上下三层的建筑比之小一些的宫殿都毫不逊色,门口上一块宽大的匾额,上书三个烫金篆文大字---“天机楼!”
不用进去,只是看外面的装饰,和从门口处进出的客人们那一个个清雅的气质,就知道此处不是一个平凡的所在;“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啊!”
“在下渔阳-萧逸,敢问这位先生尊姓大名,此处又是何所在?”随手拦住一位正要进去的青衫文士,萧逸客气的上前行礼后,开始打探消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情报任何时候都是重要的。
“在下蒋干,九江人氏;几位是第一次来洛阳吧?”青衫文士先是执礼甚恭的自报了姓名,而后一脸肯定之色的说道。
“九江蒋干?我的个天啊!洛阳还真是块风水宝地,没想到在大街上随手一拦就是个大大的名人,”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六七岁年纪,身姿俊朗的文士,萧逸不由得暗暗想到:“小说‘三国演义’真是不能信啊,这样一个英俊文士怎么就被刻画成了獐头鼠目的书呆子了呢”
《三国志》正史描述,蒋干--“有仪容,以才辩见称,独步江、淮之间,莫与为对”。至于赤壁之战时的蒋干,虽然一再的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是在周瑜‘扯书斩使’之后,还敢一叶轻舟两次孤身渡江侦察敌情,也算是个有弥天大勇之人了。而萧逸对勇者一向是十分尊敬的。
“哦?先生从何而知?”
“连鼎鼎大名的‘天机楼’都不知道,还能不是第一次来洛阳!”
没想到问个路还被人鄙视了一顿,看着蒋干那仿佛不知道‘天机楼’三个字,就是一种不可原谅的罪过的表情,萧逸顿时满脸黑线。
不过从蒋干口中,到底是得到了一份极为详细的信息,原来这‘天机楼’乃是洛阳城里第一等的消金窟,里面酒菜、歌舞、娱乐、棋赌可谓是应有尽有,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几乎没有你玩不到的;至于‘天机楼’幕后的主人,却无人得知,不过能在这个地段建起如此奢华的一座酒楼的,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而‘天机楼’对招待的客人也是十分的挑剔,能来这里的人除了达官显贵之外,多是一些怀才不遇的各种人才在此聚会、交友,沟通各种信息,等待出仕的机会;同时,也有大量的豪门世家会在此长期驻扎人手,专门寻找那些特别优秀的人才,收为己用;据说幕后的争夺还十分激烈
在这里的人,几乎就没有寻常之辈,甚至很多公卿大臣,闲暇时都会便衣微服的来这里坐一坐,商讨一些不能在朝堂上明说的事情
“几位既是初次前来,就跟在下一起进去吧,还可以给几位解说一二”没想到蒋干还是个热心肠的人,再看他那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以前没少来这寻找机会。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道过谢后,萧逸三人跟着蒋干,一起大步向‘天机楼’里面走去,“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东汉时代的人才交流中心,有趣!有趣”
第十八章黑白子
大大出乎萧逸的预料,天机楼的内部并非是传统的楼层隔板式,反而是一种类似于后世筒子楼的结构,上下共分三层,每一层都分布着各种雅间,仅从外表看,就知道到里面必然奢华无比。中空的大厅呈正方形,与上面圆圆的穹顶形成了一种天圆地方的格局,显得古朴而自然;大厅的中心位置是一个高丈余、分黑白两色的八卦阴阳鱼形的棋坛;此时上面正有一名青年秀士和一位白发老者在激烈对弈,二人旁边还树立着一副长宽各一丈的巨型棋盘,有两名青衣小童把两名棋手的对弈情况完全复制在上面,以供四周的客人们观看。
围棋,可是说是中国古代全民娱乐的项目了,上至公卿贵胄,下到贩夫走卒,几乎乎人人痴迷此道;尤其是这个时期的士族们对围棋更是推崇备至,文士用它锻炼才智,武士用它揣摩兵法,隐士用它陶冶情操,历史上无数的军国大事,政治阴谋就是在这小小的棋局中,用简单的黑白两子手谈完成的
虽然只是简单的黑白两色棋子,但在这个由十九行、十九竖组成的小巧棋盘之间,却自成一方天地,上合周天之数,下含阴阳至理;天地、兴衰、智谋、权衡、杀罚可以说人类一切的哲学思想都能在这方寸之间体现出来。
蒋干在一旁解释道,原来这天机楼不但是人才聚集饮宴之地,同时也是洛阳城里的第一棋社;此间主人还用重金聘请了一些围棋高手在此坐镇,名曰“棋博士”,并定下一条规则:谁若能在这里打败所有棋博士以及各路高手的挑战,不但立刻能得到一笔巨额奖金,还能得到‘棋国圣手’的荣誉称号,并留名于此,刻匾炫耀。
高荣誉自然也意味着高难度,此举虽然吸引了各路文人秀士前来挑战,可惜却从没一人真的能败尽各路棋国好手,当真是没有最强,只有更强,不过今天的情况吗似乎有点特殊。
时近中午,此时楼中早已是人满为患,四个人只好在一块比较偏僻的边落里找了个桌子坐下,随即就有数名美貌侍女端上来各色点心和酒水,看着那些长得婀娜多姿的侍女,牛、马二人的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就连此间的常客蒋干也情不自禁的偷偷瞄了好几眼;而各色的点心更是吃的几个人赞不绝口,尤其是得知此间的一切饮食都是免费的时,除了让人胃口大开之外,也不禁为此间主人的大手笔而惊叹!
都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可在这里却吃到了,但只要往深处想一想就会明白,这免费的背后可是大有深意,点心、美酒固然价值不菲,可若能通过此举收拢天下英才为己所用,那可就是一本万利了。
棋坛之上,那名青年和老者已经对弈到了关键时刻,青年执白,老者执黑,两人已经杀到中盘,棋局上黑白两子犹如有两只正在激战的军队,进攻、防御、偷袭、诱敌深入,各种战术层出不穷,厮杀的惨烈无比,而且看样子竟然是白棋占了上风。
从旁边那些看客的切切私语中,萧逸得知台上那名青年今天也是第一次来天机楼,结果一出场就一鸣惊人,一上午的功夫竟然连败三名‘棋博士’,而且胜的干净利落,让人心服口服;最后没办法,天机楼只好把资格最老,棋力最深的‘孙博士’请了出来,与之对弈,可看样子依然无法压下青年的势头。
萧逸在原时空里也是个骨灰级的围棋爱好者(宅男似乎都喜欢下棋),虽然只是个业余棋手,却非常痴迷此道,当初在网络上的游戏房间里,也大战过天下无数围棋高手,虽说一直战绩不佳,胜少败多,可热情却丝毫不减,可谓屡败屡战,并趁机观看过很多经典棋局,如今看到了古代高手对弈,顿时兴趣大涨,定睛观看。
只见棋坛上的那名青年,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面色微红、鼻直口正,双眉飞入鬓角,脸颊线条分明,满脸的刚毅之色,而他的棋风和人一样,刚烈无比,此时白棋在他的掌控下,不断发动一波波猛烈的进攻,招招力拼搏杀,大有一往无前之势,只杀的那位‘孙博士’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眼看黑棋节节败退之下,已经溃不成军了。
终于,看着已经无力回天的棋局,满头白发的‘棋博士’长叹一声,略微沉默后,用一种欣赏中又夹杂着不甘的眼神看了对方一眼,随即抓起一把黑子扔到了棋盘上,这在围棋术语上讲叫做‘投子认输’;随后一脸萧瑟的走下了棋坛,‘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个时代该是那些年轻人的舞台了
顿时,台下的人们一阵大哗,连棋力最高深的‘孙博士’都不是这个青年的对手,莫非今天要出刻匾留名的高人了,一时之间台下众人议论纷纷,更有许多人私下偷偷打听那名青年的出身、来历,看样子是要招揽于他了。
“在下田丰,字元皓,河北人氏,敢问还有那位愿意上台赐教?”青年站起身,对着四周拱手行礼,虽然礼数周到,却难以掩盖那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按照规矩,只要他连喊三声,一炷香的时间之内无人上台,那他就能刻匾留名了,而随之所带来的好处,除了一笔丰厚的奖金外,更是能让他立刻身价百倍,成为那些豪门世家争先招揽的对象。
听着田丰的叫喊,台下虽然有很多人跃跃欲试,却无一人敢上台去,一连战败四位‘棋博士’的显赫战绩,实在是让人望而却步;就连坐在萧逸身边的蒋干也是一脸的不忿之色,他几次站起身来,又无奈的坐了下去,没办法,凭他的棋力连普通的‘棋博士’都下不过,这时候上去也是自取其辱罢了。至于用车轮战的办法消耗一个人的精力和体力,最后卑鄙获胜,不是这个时代士子们的风格,更会招来无边的耻笑。
此时田丰已经喊到了第三遍,看着周围却以无人敢上台较量,萧逸微微一笑,站起身,在四周一片的吃惊中,大步向棋坛上走去,几个月的统兵生活,已经让他初步陪养出了统帅的气质;虽然只是一个人,可走路时的气势却仿佛身后有万马千军相随一般
正在坛上洋洋得意的田丰突然看到,一名黑衣人龙行虎步的走了上来,连忙定睛一看,只见此人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身材修长,狼背蜂腰,一张俊秀的小脸微微有些黑,尤其是那两只眼睛,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万物一般,正所谓,貌由心生,看到萧逸如此出众的仪表,田丰不由得心中一寒,丝毫不敢轻视,率先拱手行礼。
“渔阳萧逸,请赐教!”回礼之后,萧逸并不多言,在黑棋位置上一座,准备开局。
古人下棋,并没有后世黑先白后的规矩,而是抓起一把棋子来,猜单双,中者先行,公平合理;当下田丰猜中,执白先行。
果然,还是那样刚烈的棋风,白子稍微站稳脚跟后,立刻就发动了猛烈的攻势,招招力拼搏杀,大有一手遮天之势;面对步步紧逼的白棋,萧逸微微一笑,棋风丝毫不乱,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只是步步为营的不断加固自己的防线,用沙漠吸水的方式不断削弱对方的力量,刚才在台下他就看出来了,田丰的棋路虽然猛烈异常,却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有前拳无后手’,攻势虽猛,防守却不足,只要能抗住他前几轮的进攻,后面他就会不战自败。
如果说田丰的白棋是一柄锋利的长矛的话,那么此时萧逸的黑棋则像一座巍峨的高山,山顶高耸入云,上面常年积雪覆盖,厚如云层,再锋利的长矛也难以洞穿万丈高山;果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当白棋三次强攻无果后,田丰的气势立刻率落下去,而萧逸的反击也开始了,所用的招式就是哪如同高山滚雪一般的围棋杀招之一---“大雪崩!”
‘大雪崩’,取高、取势,已经完全做厚做高的黑棋,就像高山雪崩一样,携带着万钧之力,倾泻而下,瞬间就把田丰那根锋刃已钝的长矛砸断、吞噬;而白棋那前重后轻的弱点此时也完全爆发出来,前锋一覆灭,后面立刻全线崩溃,一败涂地
看着眼前急转直下的棋局,田丰鬓角之间也是热汗直淌,一张原本微红的脸都紧张成了紫青色,围棋对于棋手的精神冲击是非常大的,尤其是对方那种高山雪崩的气势,更是压抑的他喘不上气来,无力回天了,“自己苦练多年的棋术,纵横河北之地从无敌手,没想到今日竟会败在一名比自己小的多的少年手中,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看了看对面萧逸那张明显更加年轻的小脸,田丰不由得发出这样的感慨。
输了就是输了,田丰性格虽然刚烈,却不是个输不起的人,君子坦荡荡,当下长叹一声,弃子认输,起身后一拱到底,说道:“萧郎大才,田丰受教了!”随后潇洒的大步走下台去,男子汉大丈夫,输赢皆是干脆利落!
而此时台下更是哗声大作,没想到四战皆胜的田丰竟然败在一个不出名的少年手中,一时间纷纷交头接耳,打听这位黑衣少年的师门来历,有些心急的此时已经站在台口下,准备一会立刻对萧逸进行拉拢
第十九章妖刀村正
“老夫来领教一局!”一道苍老却洪亮的声音突然从高处响起,语气‘中正仁和’又包含了一丝霸气。
原来,刚才萧逸和田丰的激烈对局,不但吸引了大厅里的众人聚睛观看,连各个楼层的雅间里都走出很多看客,说话的正是三楼雅间中的一名老者,此时正顺着楼梯缓步走下,步履之间,节奏分明。
只见老者大约六十上下的年纪,面现坚毅之色,头发已经花白,浓眉阔口,鼻梁端正,神采分明的双眼中透出阵阵的忧思;身上的黑色玄鸟袍服一尘不染,两只长袖翩翩如彩蝶飞舞,腰间系着玉带,一把长须飘洒于胸前,根根透风,威仪不凡,虽然穿的是便服,可老者那久居上位的气质却丝毫遮掩不住。
满堂的喧哗之声立刻停止,众人无不注目凝视,而那些身穿华服的世家子弟们,此刻无一不是躬身行礼,态度极其谦卑,显然他们已经认出了这位老者的真实身份。
“少年郎好手段,老夫姓王,家就在洛阳城中,请教一局!”老者迈步走上棋坛,朗声说道,言语之间虽然很是客气,可那朝堂上养出来的上位者气势却异常逼人,坛下的看客无不被这种气场压制的纷纷低头,不敢仰望。
“老人家请!”遇强则强,在外部环境的压迫下,萧逸身上的那种杀罚之气也被激发了出来,腰杆拔的笔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卑不亢地望着老者,那种在沙场上用无数鲜血祭炼出来的气息,立刻把老者身上的气势死死顶住,丝毫不落下风。
目光如剑凌厉,话音虽然不高,却有金戈铁马之音,感觉到萧逸身上那种铁血之气后,老者不由得微微一愣,赞叹的看了一眼,“近些年来,能在他面前站的如此之稳的少年人,可是少之又少了,除了宫里那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