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六问老胡:“难道说盗圣尚在人间?你老胡能驭使他替咱们去偷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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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笑了笑:“盗圣还真要卖我这张老脸几分薄面。”
贺六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你这个老家伙,还真是不简单呢。”
————————繁华的扬州城内酒家鳞次栉比。老胡领着贺六在扬州城内闲逛着。
贺六问老胡:“不是说了要去找盗圣么?你怎么只打听酒家们卖什么酒?”
老胡道:“要寻访盗圣,就要找一处专卖西凉葡萄酒的酒家。”
二人寻了半日,终于在扬州城北找到了一家卖西凉葡萄酒的酒家。
老胡进到店内,张口变喊:“来二斤上好的西凉葡萄酒,再切两斤熟羊肉。”
小二应和道:“二斤西凉葡萄酒,两斤上好的熟羊肉,这就来!”
贺六有些不耐烦了:“老胡,咱们不是要找盗圣么?你怎么要在这儿喝酒吃肉了?”
老胡笑了笑:“老六,你有所不知。盗圣跟我一样,是个酒痴。他专爱喝这西凉葡萄酒。当年陆指挥使缉捕他失手。他便一直隐居在扬州城中。这扬州城里卖西凉葡萄酒的酒家就这儿一家。我敢打赌,盗圣是一定会现身的。”
二人选了一张靠近门口的桌子,小二将酒肉上齐。
老胡端起酒杯:“咱们这叫守株待兔。盗圣神出鬼没,偌大一个扬州城,咱们到哪儿去寻他?只能坐在这儿,边喝酒边等他这只兔子。”
贺六耐着性子,跟老胡在酒家里坐了整整一天,哪里有什么盗圣的影子?
临近黄昏,忽然有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走进了酒家。他径直走到柜台前。
小二问:“阎老伯来了?还是老规矩?”
那老者点头:“嗯,老规矩!”
小二先用酒舂舀了整整一海碗葡萄酒,递给那老者。
老者仰脖“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而后他将两个酒葫芦放在柜台上,对小二说:“打满。”
“啪。”老胡从身后拍了老者一巴掌。
老者转过头看了老胡一眼,惊讶的说道:“恩公?你怎么在这儿?”
老胡大笑:“我在这儿等你一天了。我有事找你,走,去那边坐下说。”
老胡向贺六引荐道:“这位是我的老相识,阎梓婓。”
老胡转头对那老者说道:“这是我们锦衣卫十三太保里的贺老六。”
贺六心中惊讶:阎梓婓?不就是燕子飞么?难道眼前这老头就是当年叱咤江南的盗圣?
三人坐定。
老胡对燕子飞说道:“老哥,我这次找你,是有求于你。”
燕子飞端起酒碗,“咕咚咕咚”又喝了整整一碗葡萄酒:“恩公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当年欠你的人情,说吧,让我帮忙办什么事?能办的我一定办。”
老胡将偷盗杨金水账册的事说给了他听。
燕子飞笑道:“呵,小事一桩。”
贺六上下打量着燕子飞,当年的盗圣现在已然有六十多岁了。老了的宝马,赶不上瘸驴。让这么个老头去守卫森严的总管太监府偷账册,等于是让他去送死。
贺六忧心忡忡的说道:“老前辈,这总管太监府西帐房可是守卫森严。您老。。。。还行么?”
燕子飞道:“贺六爷问的是哪方面?要说老朽下面,已然连鸟都吓不住了。当年顶风尿三丈,现在顺风呲一鞋。可要说去什么总管太监府拿什么东西,对我来说还是小事一桩。”
贺六道:“老前辈,我是不想让你去送死。”
燕子飞笑道:“送死?呵,你也太小瞧我了!盗圣之称,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说到“盗圣”两个字时,燕子飞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贺六道:“老前辈,你当年跟老胡还有一段渊源?”
燕子飞笑了笑:“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啊。惹了你们锦衣卫的陆指挥使。要不是老胡放我一马,说不准我就被你们陆指挥使卸成八块了。呵,听说二十五年前,我逃脱之后,锦衣卫还给我下了格杀令?锦衣卫的格杀令都是二十年有效。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了,想来你们陆指挥使也不会像当初那样恨我。你这位锦衣卫六爷,可不要卸磨杀驴。等我替你们办完了这件事,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接着走我的独木桥。”
贺六道:“盗圣老前辈这是说哪里的话?二十五年前的事了,我想我们陆指挥使早就忘了这档子事。只不过,那总管太监府守卫森严,老前辈您。。。。”
燕子飞道:“你别管了。三日之内,我定将你们要的账册从那总管太监府给你们取来!”
第九十五章 让人头疼的难题
等待是漫长的。
盗圣燕子飞允诺三日内将账册拿到手,送到钦差行辕内。贺六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贺六问老胡:“你当初是怎么‘救’的盗圣?二十五年前,陆指挥使奉了钦命捉拿盗圣。你私放了他,就等于是坏了锦衣卫的家规。”
老胡道:“唉,说来话长啊。我当年跟着陆指挥使南下江南捉拿盗圣。陆指挥使命我打探盗圣的行踪。
这一打听不要紧,我竟然发现,这盗圣竟是个劫富济贫的侠义之人。他从南京城十大富商手里盗来的银子,竟然全都用来周济了穷苦百姓。那日我们在城西鸡鹅巷设下了天罗地网。盗圣果然上了套。一番激战,他受伤退到一个小巷之中。我拿着火铳逼住了他。
不知为何,我头脑发热,一时竟对他起了恻隐之心,把他给放了。
过了一年,我在京城收到了一坛子西凉葡萄酒,一封信。信署名是燕子飞。信上说‘大恩不言谢。今后我将隐居扬州城。他日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恩公尽管开口。’呵,那燕子飞也是好记性。二十五年了,昨日在酒家之中竟还认得出我的容貌。”
贺六听后道:“原来如此。不过咱们托盗圣去偷账册的事情,千万不能让陆指挥使知道。让他知道了,还不扒了你的皮?”
老胡摇摇头:“不会的。都过去二十五年了,陆指挥使应该早就忘了这事儿了。话说回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对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那么在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想着查清楚阴兵案呢!”
贺六叹了一声:“香香她娘是因为我追查阴兵案而死的。我爹又是被‘阴兵’杀的。我怎么可能会放弃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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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钦差行辕。
已是子牌时分。贺六和老胡在行辕内来回踱着步子。
贺六道:“还有一炷香功夫,就过了三日之约了。盗圣还是没有半点音讯。别是。。。死在那总管太监府里了。”
老胡道:“不会。燕子飞的‘盗圣’之名,绝对不是浪得虚名的!想当初他在江南。。。。”
贺六连连摆手:“那是二十五年前时候的事儿了!那时候他三十五,正值壮年。现在都六十了!那身燕子门的轻功功夫,怕是早就废了。”
二人正说这话,“扑棱棱”,从钦差行辕大厅的房梁上悬下一根麻绳。一个人影顺着麻绳滑落在地。
这位“梁上君子”正是盗圣燕子飞。
燕子飞的右肩殷红一片,他开口道:“唉,不服老不行啊。让亲兵放的火铳子儿咬了一口。”
贺六道:“老前辈,账册拿到了么?”
燕子飞从怀中掏出一本红绸布包裹的账册,递给贺六:“你看看,是这东西不?”
贺六粗略一看,只见那账册上记着的净是些私盐账目。
“没错,就是这东西。”贺六道。
燕子飞朝着老胡拱拱手:“恩公,既然事情办完了。那我就告辞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江湖有缘便再见!”
说着,燕子飞飘然而去。
贺六望着燕子飞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声:“真是一个讲义气的好汉啊。”
老胡指了指那账册:“账册到手了。这东西可是六大私盐贩子的罪证。你赶紧看看。”
贺六打开账册,仔细观瞧。他倒吸一口凉气:六大私盐贩子还有四方茶楼、两淮盐运衙门简直将盐务当作了自家的菜园子。萝卜白菜拔了就往外卖!这本账册是五年以来私盐交易的细账。涉及的银两多达一千三四百万两!
贺六叹了一声:“怪不得盐税亏空了八成呢!一年朝廷因为私盐贸易损失的盐税就有三百万两!江南官场的这群人,简直称得上是胆大包天。”
老胡道:“其实有了这账册,你就等于查清了私盐案。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将账册八百里加急给陆指挥使么?”
贺六道:“我现在担心,这账册一交上去。六个私盐贩子人头落地,会应了胡宗宪的话。江南大乱,朝局大乱。六大私盐贩子,一个是浙直总督,一个是浙江巡抚,一个是南京户部尚书,一个是浙江市泊司总管太监,一个是南京锦衣卫镇抚使,一个是河道巡防营指挥使。。。。。他们人头落地不要紧,他们身后各自又会牵出一大批有瓜葛的官员。到时候,必将酿成滔天大案。江南官场的官员,估计要有一半儿人头落地!”
老胡道:“还有一件事老六你没说。胡宗宪、赵贞吉贩运私盐,不是为了中饱私囊,而是为了戚家军、俞家军筹集军费。你不忍心看到胡部堂、赵巡抚案发被治罪。”
贺六点点头:“是啊。皇上都说:朝廷一日不可无东南,东南一日不可无胡宗宪。东南半壁的万斤重担,全在胡部堂一人肩上扛着呢。要是他被治罪,唉,真不知道东南抗倭的军国大事该怎么进行下去。”
老胡道:“账册在你手里。自然是可以改的。那个给六大私盐贩子记账的苏卑苏公子不是还在咱们手上么?让他照着账册,重制一本账,抹去胡部堂、赵巡抚的那一部分不就结了?”
贺六摇头:“其他五个人获罪,一定会咬出胡部堂、赵巡抚来。六大私盐贩子,一损俱损,一亡具亡。要整治其他人,就一定会捎带上胡部堂、赵巡抚。”
老胡道:“难题你才说了一半儿。六大私盐贩子之外,还有一位倒卖盐引的四方茶楼东家金万贯呢!金万贯身为锦衣卫十三太保里的老三,却知法犯法。要是案发,锦衣卫的颜面何在?皇上能饶了咱们陆指挥使?说不定皇上一怒之下,会让东厂监管锦衣卫!到那时可真遂了司礼监掌印吕公公的心愿,锦衣卫重新成为了东厂的奴才!”
二人正说着话,门外通传:“江南织造局兼浙江市泊司总管太监杨公公求见!”
老胡道:“这都子牌十分了,他来做什么?”
贺六笑道:“那还用问,自然是因为丢了账册,害怕了,来找我们求饶的。”
第九十六章 吃下去的都吐出来
杨金水战战兢兢的进了钦差行辕。
六大私盐贩子的账册在他手里丢了。他无法向其他五人交待。账册一旦交到朝廷手里,他的人头更是要不保。
暴怒之下,杨金水狠狠的处置了看守西帐房的亲兵千户。
冷静之后,他细细思索,有八成的可能,是锦衣卫的贺六指使人偷的账册。于是乎,他屈尊降贵的来找贺六。
“老六!手下留情啊!”杨金水一进门,便以近乎恳求的口气对贺六说道。
贺六装出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杨公公这是说什么话?怎么了?”
杨金水道:“老六,你就别装糊涂了!我杨金水的命,现在就攥在你手上呢!说吧,我怎么做,才能让你放我一马?”
贺六继续装着糊涂:“杨公公,这大半夜的,您跑到我这儿,又是让我手下留情,又是让我放您一马的。。。。把我弄的云里雾里的。”
杨金水苦笑一声:“老六,我知道那账册八成在你手里呢!一句话,你是要银子,还是要官位?要银子,我有多少银子都可以给你!要官位,只要我力所能及,我会尽全力把你捧到你想得到的位置上。”
贺六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私盐案一旦案发,朝局将变得不可收拾。当初陆炳给他交待皇上钦旨时,却叮嘱过他:你去江南,首要是要追缴这些年盐务上的亏空。其次,要将那些致使盐务亏空的罪魁祸首全都挖出来。
也就是说,陆指挥使给贺六的首要任务是追脏银。其次才是惩治那些参与私盐贩运的官员。
国库空虚,最需要的是银子。贺六突然想:如果我放过这些人一马,只让他们吐出这些年捞的银子,皇上和陆炳那儿,应该也能交差。
贺六在杨金水面前换了一副口吻:“呵。杨公公是说那本账册啊。在我手里呢,我刚看完。真是骇人听闻。我想那账册一定是他人所制,诬陷杨公公和其他四位大人的!”
贺六说的是“四位”,而非“五位”。他存了一个私念,就是替胡宗宪瞒下他参与私盐贸易的事。毕竟胡宗宪贩私盐,为的是给前线的戚家军、俞家军筹集军饷。
杨金水道:“没错没错!那账册是栽赃!是陷害!老六,你这个锦衣卫六太保可要为我作证,为我洗冤!”
贺六对老胡使了个眼色。老胡走出大厅。
贺六压低声音对杨金水说道:“杨公公,千里做官只为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在我们锦衣卫照样行得通。我三哥金万贯冒着杀头的危险经营四方茶楼,说到底不就是为了钱么?”
杨金水心中一震:难道说,贺六查清楚了金万贯利用四方茶楼贩卖盐引的事情?再加上他手里的那本账册,贺六现在称得上对江南私盐案的内情了若指掌!
不过听贺六的话音,好像是想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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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金水问:“老六,我说了,你想要多少钱,直接开价就是!只要能放我一马,有多少钱我都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