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便是贾诩。
“君,君侯……”
“在下,在下不善于奔跑。”
贾诩摆着手,脸上满是苦涩,甚至于有些迷茫,他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徐臻。
但就是感觉自己遇到这小子的时候,一定没什么好事。
今日这折磨,也就他这种混不吝能弄出来了。
真不知是跟谁学的,让儒生俘虏不断奔跑,以此来消磨意志,若是不跑就会受皮肉之苦。
而贾诩明知自己绝不会死,所以也就不愿受皮肉之苦。
不愿受苦,就只能跑,结果现在连呼吸都很困难,不跑又不行,奔溃要挨鞭子。
跑下去的话喉咙和胸腔越发的难受,双腿都在无力发抖。
出言威胁更是不可能,这伙人执金吾,宿卫天子的,直接打为罪臣。
找人帮忙更不可能了,他是被蒙着头直接送到这来的,估计朝中有友人也不知道他已经到了此处。
深处虎穴狼窝里,寸步难行!
这年轻人可能真的是有剧毒!我招你惹你了!?
徐臻应当是不重士族声名,我行我素惯了,连典韦这种狠人在他面前都是服服帖帖的。
可为什么要盯上我?
就让我躲在黑暗下不行吗?
贾诩呼吸之间,大脑不断思索,猜测揣度徐臻的心思,但是想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来。
当真为难了!我不认识他!
贾诩一边喘息,一边宛若在叹息,想不出来!
这天下事,很多事情都可以凭借在暗地里自己沉思,想得明明白白。
贾诩本来就善思,喜察言观色,拿捏人心。
所以计策许多人都说毒,可实际上用毒来说明并不妥当,应当是“切脉”极准,计策中要害之处,所以显得计策很毒。
当然,他确实不爱管百姓死活,只要自己能活便好。
“先生的妻小还在宛城?”
“不,不错……呼……”
贾诩尽可能的平复下来,但现在每说一句话都很艰难,所以要尽可能的节约。
“君侯,请说。”
徐臻点点头,道:“张绣复反主公,谋划突袭是你的计策吧?”
“是,但”贾诩刚要解释,徐臻当即抬手止住:“不要但。”
“你不用多言,听我说便是,之所以敢反,还是趁着北方还未决出雄主,你判断局势司空与袁绍必有一战,所以张绣可待价而沽,等待各方拉拢。”
“是以选择颇广,即便你用计复反司空,但知晓他要海内名士都归附,需有礼贤下士之声名,所以日后若是张绣壮大了再投诚,依旧还可得不低的地位。”
“不,不……”
“嗯?!”徐臻眉头一皱,错了?
不可能啊,刚提的智力。
“不管如何,都可有栖身之地。”
贾诩顿时点头。
徐臻:“你都会被倚重。”
“谬赞了,”贾诩微微拱手,又深吸了一口气,此时身上黏湖湖的很是不舒服。
而后道:“君侯,应当不会倚重我吧?”
徐臻背着手冷笑道:“典韦想砍死你。”
贾诩的脖子缩了缩,不再言语。
这后生说话有点呛人。
“那,老朽可有能助君侯之处?”
“是,你欠我一条命。”
贾诩背手感叹,“现在的确是了。”
之前那个他并不认。
“好,写一封书信给张绣,让他再投诚,明年便可建立功业了。”
“明年能有何功业?无非是为司空守荆州罢了,”贾诩顿时紧皱眉头,一时竟想不通徐臻话里的意思。
“而后,先生做完这件事,就可以留下了,司空那边我会去为你求情。”
贾诩不知可否,只能拱手。
但是心中却暗暗心惊。
你能求情!?当着曹昂的面说这话?
而且曹昂好像……并没有什么表示?
这后生面子能这么大吗?
以前只听闻他屯田的功绩非常大,军功也就是攻下汝南而已。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傲人的功绩可以用来为我求情?
别到时候曹公把你我一起砍了。
贾诩本能的质疑了一下。
而后才开始逐步相信。
毕竟转念一想,好歹还有曹氏之恩情,或许这个可以用来说事。
求情也不在话下,这样就不用费口舌去司空面前冒险了。
虽说可料定能得原谅,可此事谁能说得准,随时有可能在司空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刀砍死。
这么说来,躲在这位执金吾麾下,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
贾诩忽而想明白了这道理,自己暗害曹操,他不杀是其心胸恩情,可日后随时有可能拿出来问罪。
始终是个隐患,可若是在徐伯文麾下,日后虽不一定能得倚重,却可稍稍安全些,有事他给我挡着便是了。
还能少去司空那里碍眼,等日后稳定了,慢慢积攒功劳,再图发展便是。
想到这,他拱了拱手。
……
三日后。
曹操大军归来,直入许都内,觐见天资之后上表功绩,又发放了大量的抚恤给死去的宿卫勐士。
亲自到内城府邸去见了典韦一面,据说还喝了一顿酒,让他在家安心养伤。
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直到又过两日,此战事后许多事宜都已安排好,影响与风评都已不再有过多变化后。
曹操才召了徐臻到家中来赴宴。
“伯文,多亏了伯文!”
曹操亲自在司空府门外迎接徐臻的马车。
此时的徐臻直接下马拱手,认真的道:“主公,即将入冬了,最近我需亲自去一趟陈留,查看冬灾之事,安抚百姓情绪。”
“今夜估计就要出发,不可饮酒。”
“好,好!”曹操虽是愣了片刻,但心中还是逐渐温暖,徐臻没有责怪就算了,甚至还是如此的勤政爱民。
冬灾之事一般太守不愿亲自去理,怕的是被染上灾病,又或者担忧大雪封山旅途劳累。
徐臻还是和当年一样,心中装着百姓。
“那既如此,快些来吃饱,我有些话和伯文说明,便且去也。”
徐臻和曹操跟进了司空府,曹操慢走几步等他上来,二人并排。
“此次去宛城,伯文为何能料定要张绣患复反之事?”
这是曹操心中疑问。
他现在也在怀疑,徐臻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情报网,譬如自己设想的校事府监视一般。
“可是,伯文曾培养过刺探,潜伏在当今所有诸侯身边?”
徐臻哭笑不得,几次无奈摇头,坦然道:“我若是有那等本事,不直接为主公扫除这些诸侯,让他们无人领头,还刺探什么消息。”
他接着收起笑容认真的躬身道:“此前在大谷关曾见过张绣一面,知晓此人心气很高,不愿居于人下,又因张济一死,无人可管。”
“那一日,我逼迫张绣便看得出来,他本身不愿降,愿死战也,但是为保忠心跟随的兵士,则又不得不降,如此之人当如虎狼在侧,又占据地势多方拉拢,所以才如此。”
“若是没记错的话,其实奉孝兄长也与我一样做出了同样论断。”
还是论断,徐臻这一段康慨陈词的解释,其实就在表明他还是猜的。
“呵呵,原来如此。”
曹操满不在意的拍打着徐臻的肩膀,感慨道:“当时真的差点就死了。”
“张绣此人能隐忍啊,当真是个狠人。”
“若非是你坚持让子和带兵从另一侧小路跟随,只怕真要被他杀死。”
“还险些累及典韦、子修他们……”
曹操沉吟片刻,笑着道:“又是你徐伯文救了我的命!”
徐臻此刻听完这话,忽然脚步一顿,“诶,那宁儿和宪儿岂不是可以……”
曹操面色顿时一僵,差点没反手给自己一巴掌,装傻道:“她们如何?伯文在说什么?”
“主公在今年五月十七晚上的宴会上,曾说过若是在下可再救主公一命,便将宁儿与宪儿……”
“不可能!我怎么不记得!?”
曹操脚步忽然加快。
甚至于已经有点虚浮了,怪不得你小子这次这么上心。
脑子里居然记得这么清楚,这绝对是早有预谋,论断张绣之事,而后力主救之。
其心可悲也!
居然真不打算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