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大街都是香味,街道两旁还种满了花草树木。
砰砰砰!
“爹爹,放烟花啦,我们快去看呐。”
燕都广场的烟花绽放,许许多多小孩子拉着父母的手,迫不及待想要凑近了看烟花。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燕国的烟花成功率已经提高到了80%,也就是100根烟花里,能够做到大概80根烟花都能正常绽放。
“去燕都广场。”林贽在路边找到一辆正在经营的马车,于是对正在打牌的马车夫说道。
那位马车夫正在打一种类似麻将的竹牌,也是近几年出现的娱乐,给广大底层人民提供了精神生活享受。
这些马车夫职业出现就很早了,大约一百年前的燕公岚时期就有了。
他们一般都隶属于某个行会,行会为他们提供马车,根据隶属行会的不同,经营方式也不同。
有些行会是只需要马车夫上交固定的租金,而不管马车夫具体赚了多少钱,这种因为比较方便管理,所以是主流经营方式。
而有些行会则是要求马车夫上交全部收入,他们给马车夫发放工钱,这种麻烦一点,所以比较少。
至于按收入分成的经营模式,桃园行会尝试过了,然后失败了,因为很难知道马车夫的具体收入,自然也就没办法按收入分成。
“诶,祥子,生意来了。”跟那位马车夫一起打牌的一个中年老男人对马车夫提醒道。
那位称为“祥子”的马车夫连忙扭头看了眼林贽,然后站起来笑道:“先生,去哪?”
“燕都广场。”林贽并没有生气,安静地坐在马车上。
“走嘞。”马车夫坐在前排,驾驶着马匹行进。
以前燕国还有人力车夫这个职业,但是随着燕国马匹的普及,这个职业也就逐渐消失了。
燕国在海外有着大量牧场,因此根本不缺牲畜,马匹多的很,现在又因为死了这么多人,燕国已经可以做到每个百姓都拥有一匹马,这在中原是无法想象的。
坐在马车上,林贽的心情很复杂。
他是【牡丹行会】会长的儿子,但是却在嫦娥城的政治斗争中被排挤。
在听闻大旅行家徐霞客回到燕国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来到燕都拜访学习,却没想到徐霞客不久后病逝。
牡丹林会长在五年前寿终正寝,林会长的女儿,也就是林贽的母亲林月如成为新的会长。
但是【牡丹行会】在竞争中逐渐落入下风,被【逐鹿行会】排挤,而【桃园行会】因为主要业务在香料群岛,所以选择坐山观虎斗,并不打算参与嫦娥城的竞争。
他今年已经三十三岁,却依旧一事无成。
从小就被外祖父重点培养,请了最好的家庭教师,还让书香门第家的小姐姐给自己当丫鬟,童年的他,每天都看见有无数人死于黑疫,而官府的人,为了解决黑疫,往往采取野蛮残暴的办法,动不动就是抓人坐牢,还有当众刑罚处死的,给了他幼小的心灵巨大冲击。
十五岁的时候,他进入燕都学府进修,本来想学习航海学,将来成为一名探索海外的大航海家或者大探险家。
然而,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怎么学都学不会,最后只好转修没有学习条件的儒学,之后又选修了绘画和戏剧。
二十二岁那年,他加入【牡丹行会】的行会志愿军,跟随禁卫军一起去扶余国帮助扶余人抵挡高句丽人的入侵,亲手斩下一个高句丽人的头颅。
二十四岁那年,牡丹行会在香料群岛的种植园被土著人袭击,于是他又以行会军军官的身份,带着行会军消灭了那些土著。
二十六岁那年,他开始进入政坛,当选为嫦娥城的市政议会成员。
二十七岁那年,牡丹行会被指控贪污城市财产,一时之间名声狼藉,父亲李火旺认为是有人想要诬陷,背后主使定然是逐鹿行会。
然而几个月后,有多名少女指控他的父亲奸淫了她们。
父亲被软禁,监察使介入调查,但是民间对他的骂声却越来越大,无法承受这一切的父亲,在家中服毒自杀。
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林贽觉得父亲是被冤枉的,想要申诉。
但是嫦娥城的市长太过软弱,虽然是贵族,却并不想下场干预行会们的争斗,只想安稳地任期结束。
三十岁那年,他再次竞选嫦娥城主簿时,却惨遭失败,几乎所有的议员都不认可他,就连牡丹行会的那些议员们,似乎是私底下达成了协议,居然也反对他。
回想着嫦娥城的往事时,马车已经来到了燕都广场。
燕国这一次制造了上千根烟花,即便到现在都还没放完。
在不远处,是各种比赛,比如剑术、马术等等,除了体力上的比赛,还有脑力上的,比如围棋、辩经等等。
一些儒士正在互相辩论经书,纷纷阐述着自己对经书的理解。
不仅有儒家的,佛门子弟以及道教人士也参与进来,一起在这里大辩论。
林贽听得津津有味,决定自己也要参与进去一起辩经。
第504章 人性与自由(三)
“神是人的本质,形只是一具躯壳,如同地上的石头。”
“是故,形灭而神存。”
一位佛门弟子如是说道。
所谓神,指的是人的意识、灵魂、精神、思想,所谓形,指的是人的外在身体、财富、地位等等。
佛门在进入中原后,也开始顺应潮流,跟中原的玄学进行融合。
所以当我们去看道教和佛教的理论时,会发现,他们二者之间有很多理论是相通的,就是改了一下近义词而已。
因为佛门与道教一直在相互融合,佛门吸收了一些道教的理论,道教也吸收了很多佛门的理论,搞到后世就变成了佛就是道、道就是佛。
神为本,形为虚,这是玄学倡导的思想。
认为一个人真正重要的是他的精神,而不是肉体和身外之物,精神可以脱离肉体和身外之物独立存在。
在场之人都自认为自己是高尚之人,因此并没有反驳这句话,而是附和。
然而,林贽却不合时宜地站出来反驳道:“吃不饱饭的人没有心思去思考,每天生活在死亡恐惧中的人不会在乎羞耻心,所以神不能脱离形而独立存在,没有形,就没有神。”
“没有衣食住行,没有人的塑壳,没有这些外在的形,神就无法存在。”
“是故,形灭则神灭!”
林贽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呵呵。”一位玄学家反驳道:“水离开杯子还是水,杯子即便碎了,也无法湮灭水,即便我们失去了财富、地位、乃至生命,但我们的精神可以永存。”
面对玄学家的这种诡辩,林贽无法反驳,只好作罢。
辩论着,一位儒士便又老生常谈起“君君臣臣”,对众人摇头叹息:“如今天下各国动乱不堪,都是因为秩序混乱,君主不做君主应该做的事,整天祸害百姓,臣子不做臣子应该做的事,整天想着篡位当君主。”
这是希望各个阶层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不要老是胡思乱想瞎胡闹。
君主好好统筹整个国家的大事,臣子好好管理地方的百姓,百姓好好种田生产,妻子好好织布生孩子,这样一来,天下就能太平。
可现在,君主不去统筹国家大事,天天想着奢侈享受,臣子不老老实实当臣子管理百姓,天天想着怎么篡位当君主,百姓不老老实实种田生产,天天造反闹事,整个国家也就乱套了,秩序彻底崩溃了。
说来说去还是各司其职,各个阶层相安无事,上层爱护下层,下层忠于上层。
林贽反驳道:“七情六欲是人的本能,君主喜欢奢侈享受,臣子想要更进一步,百姓想要摆脱苦难,这些都是他们的本能驱使着他们这么做,又怎么可能禁止得了呢?”
“上古之时,洪水泛滥,鲧以堵治水,却导致更大的祸害,禹以疏治水,引导洪水,最终泽润万邦。”
“人心欲望就如同洪水猛兽,想要压制堵塞是堵不住的,最后只会让天下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真正的办法应该是顺应人心欲望,对人心欲望进行引导疏通。”
“君主可以奢侈享受,臣子也可以更进一步,百姓也可以不安分守己,只要一切都在合理的范围内就行,这才是真正的治国良药。”
林贽的话说完,在场众人都哄堂大笑。
“你是从哪里学来的歪门邪道,居然鼓励君主奢侈享受,鼓励臣子以下克上,鼓励百姓造反闹事,简直荒唐,若是像你这样治国,恐怕用不了一个月就亡国咯,啊……哈哈哈哈!”
一位老儒生不屑地嘲讽着林贽,并且还亮出了自己的师承,自豪道:“我师承于谷梁,敢问你又师承于何处?”
“我在学府图书馆自学成才。”林贽如实回答,并不觉得没有师承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没有师承的野路子,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有人嘲讽道。
儒生们搬出自己的师承,甚至还用孔圣人的话给自己辩论提供依据,让林贽无法反击。
人家都用圣人说过的话来辩论了,你还反击什么,反击不就等于反击圣人吗?反击圣人那就是大逆不道!
林贽忍无可忍,最后不甘心地说道:“难道圣人说的话就一定是对的吗?”
哗哗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辩论都是互相挑对方话语里的毛病,比如指出对方对圣人某句话的理解有问题。
但是还从来没人敢指责圣人说过的话有问题。
圣人是不可以有问题,如果有问题,那一定是后世子孙理解错了圣人原本的意思。
“圣人也是人,圣人也跟我们一样要吃饭睡觉,跟我们一样要结婚生子,跟我们一样是活生生的人,他不是神,他为什么就不会出错?”
林贽还在疯狂输出自己的观点,却不知自己的这些观点已经把所有人都惊到了。
“荒唐!简直荒唐!”
“好猖狂的小子,居然觉得圣人是错的。”
“你觉得圣人是错的,那你又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说圣人是错的?”
“圣人周游列国,行遍万里路,看尽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才寻找出来人世间的真理,而你呢,又是哪里跑出来的野路子,也敢对圣人口出狂言!”
众人也不再辩论了,而是开始把林贽赶出现场,禁止林贽在这里无理取闹,甚至还有人跑到官府那里告发林贽,说有人侮辱圣贤、妖言惑众、蛊惑民心。
“我没说我是对的,我的错误很多,因为我是人,是人就会犯错,但是圣人也是人,他难道就不会跟我们一样犯错吗?”林贽还在疯狂输出。
“闭嘴!”有人对林贽怒斥。
“这里是燕国官府举办的辩论赛,所有人都可以在这里畅所欲言,我为什么要闭嘴?难道你们都是闭着嘴巴辩论的吗?”林贽反驳道。
“你!”
众人气愤,觉得这个林贽分明就是故意过来胡闹的。
然而,不久后,维持秩序的燕国士兵走来,将林贽赶了出去。
“为什么?”林贽不解。
“有人告发你妖言惑众。”士兵回道。
第505章 逐鹿中原(三十八)
一个月后
当燕国人刚刚从国庆的喜庆中走出来时,魏国皇帝元宏英年早逝,谥号孝文,史称孝文帝,其子元恪即位。
元恪是一位好战的皇帝,而且魏国经过冯太后和孝文帝将近四十年的休养生息和汉化改革,人口从2200万增长到了3500万,可谓是国力雄厚,南朝的人口则因为刘宋末年的混乱,从1500万降低到了1100万。
此时此刻,南朝北朝的人口总和已经高达4600万,超过了西晋司马炎时期,由此可见晋朝司马家族的治理有多么烂了,统一天下十多年,人口还没南北朝乱世多。
在这样的背景下,元恪刚刚即位便对柔然发动北伐,先拿柔然练练手,打完柔然还要准备南征攻打南朝。
吃饭睡觉打柔然,已经成为了魏国人的日常。
而在魏国皇帝元恪正在北伐柔然时。
晋国
建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