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茶楼内人声鼎沸
来自落月原的佃农、银月港的治安队、银月港的自由民、汉化的涧人、王家奴仆丫鬟、王家亲兵、王家工匠等等聚集在这个小小的茶楼里。
热豆腐是淮南王刘安发明的,现在已经传入辽东,被银月港的民众喜爱。
炒米果则是将粟米炒熟以后,许多粒粟米黏在一起的一种零食。
佃农们虽然没有多少余粮,但好在落月原人少地多,虽然王家收七层租佃,但佃农们靠着耕地多,剩下的三层也勉强能填饱肚子,农闲时节偶尔也会去山林里打猎,靠着低价贱卖野兽给王家,也能积攒一点点钱来银月港消费消费。
“,你们听说了没,东莱郡徐乡县徐家被朝廷灭门了。”
议论时政和女人,是男人们自古不变的话题,无论哪个阶层,哪怕再过几千年,也还是如此。
一个银月港的建筑工匠大口喝一碗热茶,然后两根手指捏起一个炒米果,将炒米果放在嘴中咀嚼好多下,就是舍不得一口气吞下去,过了好一会,把炒米果彻底嚼得没了味道,才将其吞进肚子里,并对周围的几个糙汉子说着徐乡的事。
“呵呵,我说老关,你都没去过徐乡,你怎么知道徐乡的事?”一旁的一个渔民狡黠笑着,然后说话间还顺走那个建筑工匠盘子里的几个炒米果,一口放进嘴里咀嚼。
“玛德,就属小子最不要脸,想吃炒米果自己买去!”被称为老关的建筑工匠骂骂咧咧,却并没有真的阻止那个年轻渔民去吃他盘子里的炒米果。
“关老大,你又在吹牛了吧?哈哈!”这时,另一个草鞋匠挑着一担草鞋进入茶楼内,刚进茶楼便听见老关的那些话,于是下意识地嘲笑对方一句,然后将那担草鞋放在一旁的角落,随后也跪坐在破烂的草席上,对茶楼小二喊道:“给我也来一碗热茶,大碗的,顺便来一大碗热豆腐。”
“好嘞!”小二答应一声,又对里面的厨师吩咐:“一大碗热豆腐。”
“哟呵!好家伙,你老刘也吃起热豆腐来了,这是卖草鞋发达了?”正吃着炒米果的青年渔民也有些吃惊起来,不由得对草鞋匠挤眉弄眼:“我说老刘,待会让我也尝尝热豆腐的味道呗,我还不知道那玩意啥味呢。”
“滚滚滚!你个浑鱼张,就属你最寒碜,天天蹭吃蹭喝,我们几个里,就属你他么最富,听说已经存了好多钱,我就不明白了,你存这么多钱不舍得花,是要闹哪样,难道你还真的打算娶那个珠儿啊?”草鞋刘嘴上骂骂咧咧,然后大口吹起刚刚端来的热茶。
他说的那个珠儿是一个长得还清纯的少女,本来是王家的丫鬟,因为王家要提倡节俭,于是珠儿就不幸地被淘汰出去,从王家丫鬟成为银月港的自由民。
但是珠儿没有什么手艺,成为自由民以后,也没办法养活自己,于是只好当了娼,每天靠着给银月港的那些有点闲钱的男人们提供特殊服务来赚钱养活自己。
这样的女人,草鞋刘虽然是个光棍,但也依旧是看不起的。
但那浑鱼张,自从在珠儿那里消费过一次后,就被迷了心窍,开始攒钱想要娶珠儿当妻子。
“你不懂。”浑鱼张摇摇头,满眼都是对陌生少女的爱慕。
“你懂,你踏马最懂!行了吧!”草鞋刘也懒得再劝,喝下一大口热茶。
“您的热豆腐来咯!”这时,小二端来一大碗热豆腐。
“哈哈!”草鞋刘闻着热豆腐的香甜气味,很是高兴,他没想过攒钱娶媳妇,所以也懒得存钱,反而活得滋润,每隔几天就能来这茶楼吃碗热豆腐,甚至每隔一两个月还能去找那些被辽东王家淘汰出来的少女丫鬟们特殊服务一下。
吃下一块热豆腐,草鞋刘看了眼流口水的浑鱼张,不情不愿地夹了一小块热豆腐给对方吃,然后对老关问道:“我说关老大,你刚才说什么徐乡徐家被朝廷灭门了?这是真的?”
并不是只有女人八卦,男人同样八卦。
草鞋刘这么一问,浑鱼张也看着老关。
“呵!我骗你们做什么?我七大姑八大姨的孙侄女是王娇少君……身边的一个丫鬟,她跟随王娇少君前往徐乡时,亲眼看见徐家庄园被几千个朝廷天兵包围,徐家人都被……”
老关说的有声有色,其余人也被吊起了兴趣,就连其他卓跪坐着吃茶的人也不由得扭头看向老关。
“都被咋样了?”
“你踏马别说话说一半啊!”
“关老大,你不去当说书先生可惜了。”
众人迫不及待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
在众人的期待下,只见老关将手掌横在脖子前,故作吓人的鬼脸道:“都被咔擦!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官兵从南门砍到北门,又从东门砍到西门,眼睛都不眨一下!”
“骗鬼吧你!”
“呵呵,谁不知道徐家跟徐乡县令穿一条裤子的,徐家怎么可能被朝廷咔擦?”
众人嘘声嘲讽,根本不信。
“我说真的,徐家真的被朝廷灭门了,全家都被咔嚓!”老关嘟着嘴,很是不满。
就在此时,一个青年人走了进来。
“喂喂喂,我说阿贵,你又来蹭吃蹭喝了,滚滚滚!”
青年人刚进来,茶楼东家就拦住他,想要将他赶出去。
“我不是来蹭吃蹭喝的,我有钱,给我来碗茶。”被称之为阿贵的青年从裤兜里摸出几个铜板,将铜板放在茶楼东家的手掌心,满脸都是笑容。
“哟嚯,你阿贵都能发达,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东家颠了颠手里的铜板,然后对小二吩咐道:“给我们‘贵太爷’来一碗茶,大碗的。”
“好嘞!”小二连忙去倒茶。
这个被称之为阿贵的青年人便是之前去王家宅院攀亲戚,结果被王家奴仆扔出来,最后发现王家小姐王朝歌身上诡异之处的那个人。
他姓王,名贵,大家都叫他阿贵。
春风得意的阿贵也跪坐在老关那张桌子的草席上,并对这老关问道:“关老大,你刚才说啥?徐乡徐家被朝廷灭门?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老关于是又把徐家灭门描绘了一遍。
听完老关的描述,阿贵心中也开始幻想着,高兴之下竟然直接站了起来,一只脚踩在桌子上哈哈大笑,用戏腔唱道:“哈哈!我是大汉官兵王贵!看我带领朝廷天兵灭了这辽东王家!”
“疯了吧你?”正吃着热豆腐的草鞋刘骂了一声,并对阿贵劝道:“要作死滚远点,别把血溅我身上!”
“阿贵,赶紧闭嘴,别作死!”老关虽然喜欢议论时政,但也不敢说这种话。
“你们就说我这样威风不威风吧!”阿贵还在得意洋洋。
然而这时,茶楼东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走过来对老关等人劝道:“诸位,麻烦看一下门口的那四个字。”
老关等人放眼看去,只见一张麻布上写着“莫谈政事”四个大字。
在场之人里,仅有草鞋刘稍微认识几个字,于是把这四个字念给众人听:“莫谈政事。”
“抱歉。”老关等人道歉一声,不敢再谈论徐家灭门之事,更不敢说出“灭王家”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就连一旁的阿贵在看见众人都不敢继续谈论这事后,也无奈地闭上嘴巴,乖乖地喝起茶来。
“幸好刚才在这里喝茶的那几个王家奴仆早就走了,不然你死定了。”浑鱼张对阿贵摇摇头,又捏起几个炒米果吃起来。
第63章 朝歌灭朝鲜(三)
辽东王家
狩猎场
“杀!”
一位身着甲胄的王家子弟手持马槊冲杀在奴隶人群中,他叫王长夜,是王娇与东方朔的长子。
由于东方朔是入赘,所以东方朔与王娇的儿子依旧姓王。
噗呲!
“啊”
一个涧人奴隶被马槊洞穿胸膛,当场死去。
旁边另外几个涧人奴隶手中紧握铁制长枪,朝着那个骑在披甲战马的王家子弟王长夜身上戳。
但大部分长枪戳的角度不对,力量也不足,根本无法刺穿王长夜身上的重型扎甲。
“啊!!!”
一个涧人奴隶怒吼一声,长枪刺在王长夜的扎甲甲片之间,长枪的枪刃割断几根扎绳。
扎甲上有几块铁甲片从甲胄上脱离,但每片扎甲都有内外两层扎绳,每层又有三根,所以那些甲片只是悬挂在甲胄上,并未完全脱落。
这时,另外一个涧人奴隶拿着长刀砍向王长夜。
铛
长刀砍在王长夜的扎甲上,只是让王长夜感觉有一点点疼,却一点伤害都没有。
王长夜反应过来,挥舞着马槊,一枪刺穿那个涧人奴隶的脖子。
“呃啊”
涧人奴隶当场死去。
然后,当王长夜想要收回马槊时,却发现马槊卡在那个涧人奴隶的喉咙骨里,一时间竟然拔不出来。
其余正在观望的涧人奴隶立马冲上前。
“阿拉!”
无可奈何之下,王长夜松开马槊,拔出副武器,也就是随身佩戴的长剑。
锵!
银色长剑拔出,当即刺死一个冲来的涧人奴隶。
说是剑,其实长度也就比一个人的身高稍短些,重量跟马槊差不多,但由于重心集中在握柄处,所以单手也能使用,但这样的缺陷就是劈砍伤害更低了,变得更加只能刺。
王家在武器装备上从不吝啬财富,无论在用料上还是精炼程度上都要超过中原。
王家但凡有一点闲钱,都会优先打造装备武器,其次是兼并土地,最后是奢侈享受,反正从来没考虑过改善民生,更加不可能考虑给朝廷交税。
自建立以来,王家给大汉朝廷交的税并没有比中原一个普通自耕农多多少。
战斗还在继续
另外几个涧人奴隶本来快要接近王长夜,但王长夜踢了踢马肚子,策马奔腾远离这些涧人奴隶。
涧人奴隶们在后面追赶,但他们有的跑得慢,有的跑得快,有的还有体力,有的已经气喘吁吁,原本聚在一起的涧人奴隶已经分离开来。
这就是骑兵的优势了,眼见涧人奴隶们分离开来,王长夜又骑着马回到战场,一剑刺在一个正站在原地喘气休息的涧人奴隶的脖子处。
“呃”
然而……
咻!
身后的一个涧人奴隶直接将手中的劣质长枪扔出。
噗!
长枪狠狠地穿透王长夜的身下的战马,王长夜当场从马背上摔下来,身上厚重的重甲压得他吐出一口淤血。
“阿拉!”
剩下的几十个涧人奴隶们彻底兴奋了,疯狂地冲向倒在地上的王长夜,想要将其彻底杀死。
就在此时……
踏踏踏
“休伤少君!”
正在一旁观战的王家亲兵们骑着战马赶来,将那些想要杀死王长夜的涧人奴隶驱赶。
“少君,没事吧?”
亲兵们将王长夜扶起,并将其带离狩猎场。
还在吐血得王长夜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伤势,而是满脸愧疚:“对不起,母亲大人,我让您失望了……”
“夜儿,好好休息吧,武道或许确实不适合你,下次郡国察举的时候,我去家主那里求个名额,把你察举到朝廷当官去,以后跟长炯那孩子一样去混官场,而且你父亲现在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去朝廷当官,也能帮一下你父亲。”王娇摇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