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蹬上自行车,急匆匆赶往了为了修建粒子加速器,卢瑟福为他在剑桥郡专门找的另外一处地方。
这辆自行车是之前给爱丁顿改造的时候,陈慕武自己也做了一辆。
他终于摆脱了三年的十一路生涯,加入到剑桥自行车大军之中。
卡文迪许实验室,经过几十年时间的发展,里面的布局早已经定型。
一楼有会议室、图书室、讲堂和一个硕大的开放实验室,二楼和三楼则都是独立的实验间,还有各位老师教授的办公室。
虽然经过计算之得到的结论是,没必要像陈慕武想象中那样,建造一个直径将近二十米,离地面的高度也有十四五米的巨型球形电极,也能产生百万伏特的电势。
可是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给出来的设计图,整个起电机的高度仍然已经达到了两米五。
这个高度,肯定是远远超过了老旧的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层高。
在原时空里,为了处理越来越老旧的实验室不能满足各种更新式、更精密的仪器需要的环境这个矛盾,卢瑟福选择在会长任期的最后一年,向挂靠在皇家学会旗下的蒙德基金会申请并批准了一笔经费,又在剑桥大学附近选了一块土地,新建了一个蒙德实验室,作为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分部。
可是因为种种因素,这个蒙德实验室已经提前很多年就开始在伦敦选址建造。
将来卡皮察,或许仍然能担任蒙德实验室的主任,不过是把办公地点从剑桥搬到伦敦而已。
可卡文迪许实验室还能不能建设新的分部,就变成了未知数。
之前他曾经吐槽过小布拉格,说正是他在接手实验室之后,把这间历史悠久的实验室的研究方向,从放射性和核物理转变成了固体物理,导致了卡文迪许实验室渐渐丧失了世界物理实验中心的地位,并最终衰落。
不过那是在英国战时和战后经济衰落不得已而为之,如果小布拉格不那么做的话,可能卡文迪许实验室会衰落得更快。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罪魁祸首更像是他自己?
不对不对,这怎么可能!
换个思路,如果加速器项目给卡文迪许实验室赚到大钱的话,老师好像没必要再利用职权走后门,从皇家学会拨款,也能独立把新实验室给建起来了吧?
对的对的,自己并不是罪魁祸首,而是大大的忠臣!
因为远离卡文迪许实验室,所以在这处为了加速器准备的新地方,并没有严格执行卢瑟福制定的六点钟准时收工的规定。
陈慕武到达的时候,房间里依旧灯火通明。
只是进到里面之后,就变得空空荡荡,除了几套桌椅,和一块可移动的黑板,连起电机的影子都看不到。
即使考克罗夫特是工程师出身,但让他和赵忠尧一起,手搓一个加速器出来,那绝对是痴心妄想。
无论是圆球形金属电极,还是特定的绝缘玻璃支柱,他们两个人都搞不定。
但是又有图纸又有钱,只需要向和卡文迪许实验室合作的工厂下订单订做即可,傻子才会自己上。
陈慕武向他们提出来了自己的想法,趁着订制的各部分零件都还在工厂中没有运到这里来,要立刻对这间屋子进行绝缘改造。
没有各种高分子材料的年代,当今主流的绝缘方式,是利用沥青将云母片粘合在一起。
粘合的层数越高,绝缘的效果越好。
当然也可以把沥青,用绝缘效果更好的聚苯乙烯。
只是在1926年,聚苯乙烯只存在于大学、研究所和化工企业的实验室里,完全没有商业化生产的办法和能力人人都在寻找这个东西。
德国的巴斯夫工厂,在三十年代才能把生产线搞出来,陈慕武实在是等不及。
他又不能像之前生产有机玻璃一样,自己继续手搓聚苯乙烯,时间上同样来不及。
而且刚上线的产品一定会贵得要死,相比之下,沥青量大还便宜。
绝缘材料中,另一种云母片的价格可不低。
欧洲少有云母矿,市面上见到的,基本上都是从非洲的殖民地或者南美洲运来的。
讲出绝缘这件事情之后,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也都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
幸亏陈慕武想到了这一点,否则真要是闹出人命来,第一批尝到电击滋味的,很可能是他们自己。
奥本海默还在美国没回来,采购的事情只能交给考克罗夫特。
在英国本土大量采购这些工业用品,他那个工程师身份,可能还会比奥本海默这种花钱大手大脚的犹太公子哥更方便一些。
其实就算是贵点也无所谓,反正六千英镑的经费在手,陈慕武根本不差钱。
交代完这一切,他把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赶出”了房间,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过几天还有很大的工程量要做。
陈慕武也又骑上自行车,回到自己位于三一学院的房间。
他在三一学院的男仆,为他送来了这几天去伦敦开会的时候,积攒下来的信件还有电报。
可能是因为在寒假前后,这些信报里有关科学交流讨论的内容很少,大部分都是国人之间在春节前夕互相问候拜年的信件。
其中也有一封信,是仁科芳雄从荷兰莱顿寄来的。
他在英文收件地址和姓名之外,还额外用毛笔恭恭敬敬地写下了“陈汉臣”四个大字。
中文名字后面接了本的称谓,属于是尊敬人了,但又没完全尊敬。
可是,本人不是为了脱欧入亚和西方接轨,早在明治年间就已经废除了农历改用公历了吗?
仁科芳雄为什么要给他寄春节贺信?
自己的面子已经这么大了吗?
打开之后,陈慕武发现信里的内容还是老几样:
先是称赞他在物理学上取得的各种成就,是东亚之光云云。
然后又说自己时刻以他为榜样,不求追上,也不能再被落得更远。
看到信的最后,陈慕武也没见到春节问候语,却看到了仁科芳雄在结尾处隐藏着的真正目的。
这完全就不是一封贺信,而是一封推荐信!
难怪他要花费那么长的篇幅把自己捧得老高,还说一些东亚人要同仇敌忾,一起发展,将来制裁欧米鬼畜云云。
在二十年代,仁科芳雄的这套说辞,在中还是有很多的支持者。
有不少人认为俄战争中,本人打败了俄国,是证明东亚人有能力战胜欧洲的白皮。
两国人民“同文同种”,更应该联合起来共同应对欧美。
甚至先总理都曾有过这种看法,不过不一定是出于本心。
他的对手是奉系时,对言论就很激烈。
等到对手换成亲英美的曹、吴,就又开始期待联合本,一同反对英美了。
可是这套说辞骗得了别人,骗不了陈慕武啊!
他本着看乐子的心态,把信看到了最后,结果就又看到了一个更大的乐子。
仁科芳雄向他推荐,说有一位东陵帝国大学物理系的毕业生,想要到欧洲来留学。
自己向这个毕业生推荐了剑桥大学的卡文迪许实验室,并告知东亚之光陈博士也在这间实验室当中。
仁科芳雄请求陈慕武能大开方便之门,让他的同胞能够顺利入学剑桥大学,跟着陈博士一起研究超导体。
推荐自己的同胞,这都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笑的。
关键是,仁科芳雄推荐的这个人,叫做荒胜文策。
二战时期,本对原子弹的研发一点都不比美国的曼哈顿计划晚。
最有名的是本陆军和理化研究所联合研发原子弹的“仁”计划,以学术领头人仁科芳雄的姓氏首字命名。
除了仁计划,其实海军也有他们的原子弹研究小组。
从萨摩藩和长州藩开始,本海军和陆军就开始看彼此不顺眼。
研发原子弹这种秘密武器,自然也不可能参与到一起。
陆军和理化研究所联手开发仁计划,那么我们海军就和京都帝国大学联手,开发“f”计划。
而这个f计划的负责人,正是仁科芳雄给陈慕武推荐的荒胜文策。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陆军马鹿把海军马鹿推荐给了自己,这是陈慕武近期见到的一个最大的乐子。
第223章 171卢瑟福固步自封
荒胜文策和仁科芳雄比起来,要没名得多。
但陈慕武之所以会知道有这么个人,是因为他曾经在蔡伪总统还没上台,两岸关系还算缓和的时候,到湾大学学术交流过。
由于是参加物理学的学术交流,所以负责接待的大物理系,专门派人陪同他们参观了物理文物厅,向这些来自海峡对岸的泥腿子同胞们,展示大的光辉历史。
位于文物展示厅最中央的,就是一圈被围栏围起来的仪器,那些仪器的外形看上去,非常有年代感。
那个讲解员操着一口湾腔很自豪地说道:“眼前这一台240kev的cockcroft-lton(考克罗夫特-沃尔顿)倍压整流经典加速器,是1934年在北帝国大学建造的。
“这是亚洲第一台加速器,比当时本本土的仁科芳雄还要早。
“建造这台机器的,是北帝国大学‘物理学讲座’的首位讲座教授荒胜文策建造的。
“荒胜教授在1926年被聘为大教授,但是在入职之前,先被派到了欧洲留学两年,曾经在柏林做过爱因斯坦的学生,又去过卡文迪许实验室,在卢瑟福手下做过实验。
……”
反正那个讲解员很是骄傲,言谈举止间,都充满了南波湾的语气和姿态。
一个本人在殖民地搞出来的科学发展,让她这个大人也跟着与有荣焉。
她当时的那种颐指气使的表演,让陈慕武记忆很深刻,所以他现在才能清楚地知道,仁科芳雄在信里所写的这位荒胜文策到底是谁。
就像那个讲解员说的那样,荒胜文策在1926年,也就是今年到欧洲留学的不假。
可是这个人先去的应该是德国柏林,然后再来卡文迪许实验室才对啊!
怎么看这意思,他这次是直接就奔着剑桥大学来了呢?
难道说这也是自己扇动翅膀,引发的蝴蝶效应吗?
自己因为意外结识了仁科芳雄,仁科芳雄又认为陈慕武博士是真的在为亚洲崛起而殚精竭虑,所以才把荒胜文策推荐来追随自己?
这玩笑开的未免太大了一点!
乐子归乐子,但是这个人一定不能留在卡文迪许实验室,也不能让他留在剑桥大学。
那个讲解员说,荒胜文策在北建好考克罗夫特型加速器,是1934年。
而考克罗夫特型加速器的发明者,目前正在陈慕武手下的考克罗夫特,他在剑桥大学建成世界上第一台加速器的时间,是1932年。
这就说明荒胜文策的山寨模仿能力,非常出色。
或许他在卡文迪许实验室留学期间,就已经结识了考克罗夫特,并听后者讲过加速器的思路。
可荒胜文策在1928年就离开欧洲重新回到湾,肯定是没见过考克罗夫特建造出来的粒子加速器长什么样。
只凭借之前的短暂交流,他就能在两年的时间里复刻出一台加速器。
而此时此刻,陈慕武手下的团队,也正在进行加速器的研发当中。
把这种人招到手下,或者留在身边,绝对是一个心腹大患。
没看到实物,荒胜文策都能用两年时间把考克罗夫特型加速器给造出来。
如果这次让他在剑桥大学看到实物,而且一种还是理论比考克罗夫特型更加简单的加速器,估计荒胜文策能花更短的时间把加速器给复制出来。
在北帝国大学造出加速器后,荒胜文策第一时间就被京都帝国大学召回国内,回归到了本本土的主流物理学界,去研究核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