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锱铢必较的伽莫夫因为刚刚他们两个叫自己外号,让他在陈慕武和卡皮察面前当众出丑,心里总有几分不爽。
由俄文字母转写成英文,就会变成georgy。
陈慕武还以为朗道在里海之滨的巴库大学,没想到今天居然在列格勒大学里见到了他,他居然还和伽莫夫是朋友。
虽然心里像见到野生金色宝可梦的口袋妖怪玩家那样激动,但陈慕武还是强忍着感情,若无其事地和伽莫夫说着话,十分期盼他能带着自己,走到了朗道他们那张桌子前。
就像刚刚那个约翰尼一样,迪慕斯和道分别是伊万年科和朗道的外号。
更别提陈慕武这个来做客的外国人,两个人谁也不清楚大学里的食堂在哪,只能跟在伽莫夫的身后,让他带路去自己经常吃饭的地方。
临从剑桥大学出发的时候,他管狄拉克要了一份他们编写的讲义的文稿,装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行李里。
通过这一系列的捣蛋活动,这三年青人身上多出来的精力得到了发泄。
走廊中传来了清脆的铃声。
即使陈慕武本尊站在面前,心高气傲的朗道依旧不以为然。
他接下来说出的话,让卡皮察翻译也不是,不翻译也不是。
要不就告诉陈慕武,这是他们几个人在用俄语相互之间打着招呼吧?
“我为什么要去?系里公告栏上挂出来的讲座表上,第一场讲座的题目都是已经被淘汰掉的原子模型,我在巴库的时候就知道这些知识,为什么还要浪费一上午的时间,再听一次呢?”
慢条斯理地回答完伽莫夫的问题,朗道这才恭恭敬敬地站起身,在衣服上胡乱擦了擦才把自己的手向陈慕武伸了过去,嘴里讲的话也从俄语切换成同样磕磕绊绊的英语:“陈博士你好,我是朗道,我读过您的论文,水平远超现在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物理学家,很荣幸能在这里见到您.”
第257章 205晚宴上的陌生人
不懂俄语的陈慕武,完全不知道就在列格勒大学食堂的这张餐桌旁,上演了如此精彩的一出小剧场。
全程围观的卡皮察,倒是见识到了朗道的“前倨后恭”。
他不愿意在自己的朋友面前丢了面子,但是一见到陈慕武本人,立马就表现得恭恭敬敬。
卡皮察很想把这件小插曲翻译给自己的好朋友,可现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不太合适,也没有时间让他插嘴。
为了向朗道致敬,陈慕武在心中给眼前的这三个小伙子在未来的名望评了个级。
朗道如雷贯耳,伽莫夫有所耳闻,伊万年科略知一二。
之所以说是向朗道致敬,是因为此君是个实打实的评级打分爱好者。
朗道曾经用数学当中的算子,把全世界的物理学家们分成了四个种类。
第一类是拉普拉斯算子,符号是一个尖端向上的三角形,△。
他不光把科学按照对数标度,对女性的容貌亦是如此:从第一高到第五低,一种夜色配咖啡式的打分标准。
约飞没有爽快地答应下来,只说请他列个名单出来,然后去和科学院领导汇报一下,等过段时间才能给出具体的答复。
陈慕武觉得自己能从朗道处得到这种评价,已经很不错了。
幸亏他活在那个年代,又不是中人,否则……
陈慕武把他在苏连科学院的第二场讲座,安排到了此行的最后几天。
依次类推,这个符号代表着笨而且坐不住的人,比如说伊万年科。
但他又有些恶作剧地把陈慕武的问题译成了俄语,想看看不同的人问出同一个问题,这个看起来就很刺头的小伙子会给出一种怎样的答案。
爱因斯坦后来看着自己的板书想了半天,最后才对大家说了声抱歉:后面那个年青人说的完全正确,大家请把我今天讲的内容全都忘掉。
对此陈慕武不抱太大的希望,即使他回到英国以后放弃一切的科学研究,四方奔走,但到头来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没什么用。
伽莫夫觉得自己和卡皮察一样聪明,所以不应该被困在国内这种荒芜的物理学环境里,而是应该到外国各种物理学术中心和世界上最知名的物理学家们一起学习研究。
说到最后,他的脸上甚至还出现了一丝愧疚,身边的伊万年科还跟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伊万年科真的愚笨不堪吗?
那不见得。
所以在老师约飞教授和国外会议主席、法共成员朗之万教授的双重担保之下,伽莫夫得以出国去参加索尔维会议,并从此一去不复返。
强忍着笑意的卡皮察,把朗道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陈慕武。
有一次朗道到苏黎世去做演讲,作为本地的主人,泡利也出现在了演讲的现场。
他最知名的一个评分,应该是以他姓氏命名的“朗道天才标度”。
陈慕武知道,这过段时间里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去考察朗道的祖上三代。
不过他对这件事情还算有信心,1929年的朗道可以出国,那么1926年的他应该也一定没问题。
听卡皮察说完,朗道脸不红心不跳,给出了一个和刚刚截然不同的答案。
朗道的对把别人分成各个等级的热爱,还不止于此。
这三位好友后来的去向真是让人唏嘘,伽莫夫远走异国他乡,留在国内的朗道和伊万年科老死不相往来。
狄拉克提出来了正电子的假设,玻尔发电报给朗道询问他的意见,结果朗道在回电上只写了一个单词,和“胡说”。
他把人,或者仅限于物理学家,按照对数尺度分为了0到5五个等级,每个等级的物理学家,比他下个等级的物理学家对物理学做出的贡献要大十倍。
敢在剑桥大学里替英国公敌苏连说好话,只会让贝尔福将新仇旧账一起算,这次就算是约克公爵都不一定能保得下他了。
直到卡皮察打饭回来,有这么一个开心果存在,餐桌旁的氛围才有所缓和。
唉,如果朗道也去听自己的讲座就好了,那样就能名正言顺地说,自己在课堂上发现了一个很投缘的年青人,希望能带他到剑桥大学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去。
如果他这次依然走了老路,留在国外始终不愿意回国的话,在苏连政府那边失信的就变成了自己。
一顿午饭吃得沉闷不已,伽莫夫还以为是陈慕武听懂了朗道刚刚和自己说的话,所以脸上才不太高兴,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不过他说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早期的原子模型,确实是已经过时的东西,而且随便翻开一本大学物理系专业课的课本,就能在上面找到更为详细的解答。
虽然一直都给人一种很狂妄的感觉,但是在面对这种物理学前辈,朗道还是会表现出一种很卑微的姿态。
主要是没什么可说的,他一开始不知道那个在教室里以一敌五的竟然是伽莫夫。
原本还想着和他交流一下的陈慕武没了兴致,他不太想和这么一个喜欢背刺的人走的太近。
还未经允许,朗道就从座位上站起来说,爱因斯坦教授也不是那么愚蠢,只是他的第二个方程不能从第一个方程里严格地退出。
朗道在那次演讲当中,表现得十分谦逊,讲完之后他还很反常地走到台下,和泡利说,自己刚刚讲的内容有可能是错的。
第二类是达朗贝尔算子,符号是一个正方形,□。
但宣传到最后,现在英国和苏连的关系还是剑拔弩张,已经到了断交的边缘。
列格勒方面既不会拒绝陈慕武的合理请求,也不会拒绝瑞典方面,所以更改讲座时间这件事情很快就得到了苏连科学院的批准。
负责翻译工作的卡皮察,不理解为什么陈慕武会对这个曾经欺骗过他的刺头情有独钟,隔三差五就会把朗道叫起来回答问题。
在二三十年代,苏连有一个俚语词汇,叫做“卡皮察州”,指的就是像卡皮察一样,拿着苏连护照,却生活在国外的一小部分人。
卡皮察本来想直接回答他,因为刚刚朗道已经回答过伽莫夫同样的问题。
他只是拿不准,是因为朗道尊敬自己,还是因为朗道只是个初窥物理学门径的学生,还没能掌握怼人的终极奥义。
每天上午讲完课,到了下午列格勒市的工作人员,总会邀请陈慕武到市区内的不同地方参观,工厂、电厂、印刷厂……
互相打过招呼之后,卡皮察跟着伽莫夫去打饭,陈慕武坐在朗道和伊万年科身边的椅子上,大眼瞪小眼。
他是一点儿俄语都不会说,而剩下两个的英语水平,则是连比划带猜,说还不如不说。
爱因斯坦也没能逃过朗道的毒舌,在某一次他的讲座结束之后,主持人问在场观众有没有什么问题。
对了,为什么他今天没去听自己的讲座呢?
沉默了许久的陈慕武,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陈慕武还趁机和约飞提出来了,能不能等自己返程的时候,带几个学生去剑桥大学留学,就像他的爱徒卡皮察那样。
和他一起抵达列格勒的,还有瑞典王储。
要不就在讲座的最后,组织一场考试,然后和苏连科学院以及列格勒大学方面说,很喜欢这个学生,希望能把他带到自己的身边?
但是这种情况下,不能确保朗道会成为考试的第一名,如果伽莫夫拿了第一的话,他这个人自己是要还是不要。
按照朗道的那个天才标度,上辈子的陈慕武可能连最低的5分都评不上。
这个三角形很形象,代表了那种头脑聪明又能坐得住,也就是耐得住寂寞搞研究的物理学家,比如爱因斯坦和玻尔。
一边吃东西,陈慕武脑子里想的都是应该如何把朗道从苏连国内带出去。
在他之前,罗素和威尔斯都曾经到访过苏俄,也都身体力行地践行着苏连方面拜托给他们宣传的任务。
第三类是一个菱形,,代表头脑聪明但是坐不住耐不住寂寞的人,比如朗道自己。
这是因为瑞典驻列格勒的领事馆官员再次找上门,说他们的王储殿下也想听这场讲座,已经决定提前自己的出发日期。
要知道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朗道还说出过更加过分的话。
陈慕武谨遵老祖宗“食不言,寝不语”的教诲,整顿饭下来也没怎么说话。
因为即使是5分,那也是物理学家,只不过为了物理学发展做出过“病态”的贡献。
朗道给自己的排名最一开始是,等到在苏连国内取得一定学术地位,又提升到了2,直到车祸之后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他才又给自己最终定到了。
陈慕武也是从这个笑话当中,了解到了伊万年科这么一个人,并且今天还在列格勒大学见到了他。
苏方此举,可能是想让陈慕武离开之后,多多帮忙宣传一下苏连国内的真实情况,让世界上,尤其是欧美的那些国家不再把他们描绘成一种红色恐怖的国度。
奥本海默“言必信,行必果”,他赶着陈慕武在列格勒的最后几天,从英国“跨海征东”,来到了苏连。
从第二天开始,朗道就每天上午准时出现在陈慕武讲课的教室,而且次次坐在的都是第一排。
在这个天才标度里,物理学的开山祖师爷牛顿的等级是0,爱因斯坦是,玻尔、海森堡、狄拉克、薛定谔、费米等人的等级是1。
不知道这辈子,朗道会给自己排到哪一个等级上?
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唯一能治朗道狂妄的人,是比他更变本加厉的泡利。
等离开食堂,和列格勒大学里的三剑客分别之后,卡皮察才忍不住,向陈慕武完全转述了朗道前后两种不同的回答。
带着伽莫夫出国,就意味着他的担保人从约飞和朗之万变成了陈慕武自己。
参观归参观,可陈慕武决定,到了英国以后绝不触这个霉头,只在小范围内说说即可。
列格勒港举行了十分盛大的欢迎仪式,迎接古斯塔夫王子的到来。
陈慕武有点好奇。
“陈博士,为了听您的讲座,我昨晚坐夜车才从巴库回到的列格勒,旅途劳累,今天早上没起来床,实在是不好意思.”
有一次陈慕武甚至被邀请到了电话交换机房,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生产维护并负责培训接线工人的,正是之前他建议瓦伦堡家族收购的那家爱立信公司。
泡利也难得安慰了一次他人:“哦,请放心,绝对不是,你讲的东西实在是乱作一团,我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
如果其中发现了任何一处疑点,说不定陈慕武返程的时候再次途经苏连,就根本不会再看到朗道的影子了。
敢情刚刚朗道那么诚恳地道歉,全都是在骗他。
据说伽莫夫喜欢往国外跑,是受到了卡皮察的影响。
这个则代表着头脑愚笨但是能坐得住的人,比如莫斯科大学的一些物理系老师。
但是因为他这个好朋友,后来因为政治方面的原因,和朗道决裂了,从此以后他自然而然就成为了这个毒舌天才的调侃对象,让自己永远在这一则物理学笑话当中,扮演一个笨蛋的形象。
第四类则是奈不拉算子,符号是一个但三角形,,刚好和拉普拉斯算子上下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