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武对于这张价值两千多英镑的欠条,并没有过于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
他还是那个观点,认为这张欠条最终兑换成现金的可能性不大,他更有可能的是学一下孟尝君手下的那个动不动就弹剑唱歌的冯谖,一把火把那些还不上账的欠条给烧成灰烬。
虽然在斯德哥尔摩的这两三个月里,他和好朋友瑞典王储之间打得火热。
但这还是陈慕武第一次亲眼见到瑞典王储的父亲,也就是瑞典的国家元首,国王古斯塔夫五世陛下。
按照中的年龄计算方式,在过了阳历新年之后,这个穿着一身戎装的老头儿,就已经年满七十岁。
但他本人依然精神矍铄,自身高贵的地位也让他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英气。
作为瑞典国王皇家六翼天使骑士团当中的一员,皇家六翼天使勋章这种瑞典国内最高等级的勋章,是由瑞典国王本人亲自颁发并为其大绶的。
至于次一等的皇家北极星勋章,还有其他以皇室名义颁发的各种勋章,我问一下出面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
他会照本宣科,对着名单念出来今年被授勋的人员的名字。
至于那些人的勋章,则是另由其他的礼仪官员进行颁发。
授勋仪式结束之后,照例是在瑞典皇宫举办的晚宴。
皇家晚宴基本上都是注重仪式而不注重味道的,不论中还是西方都是如此。
清朝皇帝隔三差五就把祭祀所使用的胙肉分给亲王、阿哥和大臣们,美其名曰是想把从神和上天那里祈求来的好运和福气,散播给群臣,从而做到与民同乐。
可是这种胙肉名字听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但实际的做法不过是把猪肉切成大块,放到什么调味品都没有的大锅中煮熟而已。
不光是白煮肉,而且肥肉居多。
还有就是经过祭祀之后,这些被白水煮熟的肥肉早就已经凉透。
又凉又肥又腻,又没什么滋味,大臣们还必须要当着皇帝的面把其全部都吃下去。
这种胙肉根本就不像是来自九五至尊至高无上的赏赐,而是更像是一种刑法。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到后来每次再来到皇上分发祭品的时候,有经验的大臣们都会提前把朝服的袖子用盐水打湿,我都偷偷藏好几块卤汁好了的豆腐干,赋予这块肥肉一些滋味,让自己能够勉强下咽。
瑞典皇宫里面这场授勋晚宴,比清朝的胙肉稍微强上一些,但是强的程度很有限。
因为要准备多人的食物,所以端上去的菜品大多数是冷盘。
这在寒冬腊月,还是地处天寒地冻北欧的瑞典,对参加宴会的人的肠胃来说,是一项不小的挑战。
这让陈慕武在结束了授勋晚宴,回到位于王子学院附近的驻地之后,不得不又亲自动手,给自己加了个小灶。
如果换做是一百年之后,他肯定会给自己煮一包方便面就拉倒。
然而现在这个时代连方便面都没有,他自己动手做的都是一些不太方便的东西。
可惜地处高纬度的瑞典,不是能够大量生产小麦的国家。
否则的话,陈慕武绝对会告诉小马库斯,让他的家族再投资兴建一家食品厂,专门生产方便面这种食物。
那不但是懒人们的福音,说不定也可能在二战中被其他国家采购当成军粮,从而狠狠发一笔战争财。
唯一怕的就是美国人剽窃了方便面的技术,在更加远离战火的北美建立起工厂。
美国本身就是农业大国,小麦以及面粉的产量,不知道要比瑞典高出多少倍。
而且他们国内还有比较成熟的食品工业体系,一旦这台资本主义机器全力运转起来,就算瑞典举全国之力,都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领完了瑞典的皇家北极星勋章,眼看着时间已经进入到了一月中旬,也就要到了陈慕武和赵忠尧离开斯德哥尔摩的时候。
有了在卡文迪许实验室制作粒子加速器的经验,在圣诞节前到现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个人也没有因为众人的离开而摆烂,而是手搓出了一个将来会用在回旋加速器当中的粒子源。
他们总不可能一直都使用天然放射性材料,把放射出来的阿尔法粒子,当做唯一一种被加速的粒子。
质子和氘原子核依然是被加速然后轰击其他靶粒子的首选材料,陈慕武还指望着用这台回旋加速器做成功的第一个实验,就是把人们找了几十年都没有找到的第四十三号元素给找出来。
等到那个时候,陈慕武发现了氢的两种同位素氘和氚,发现了人工合成的第一种人造元素。
手握这些轰功绩,如果还是依旧不能获得诺贝尔化学奖的话,那他可就要……
……就要继续努力,干脆把超铀元素也搞出来算求。
临行之前,陈慕武还亲自去了一趟乌普萨拉大学,归还了一个多月之前从这里借走的天然性放射源。
他在这个学校实在是没有什么熟人,本来是不想亲自跑一趟的。
可是陈慕武又害怕假如把这种放射性极强的物质都付给其他人的话,很可能因为对方不知道危害,遗失而造成环境污染,从而导致严重的后果。
陈慕武不想成为千古罪人,更不想以后被大脸盘子姐指着脊梁骨骂大街,所以还是选择亲自跑了一趟。
他就是这么贴心的一个人。
陈慕武走前,又和瑞典王储还有小马库斯分别见了一面。
对于前者,他说请王储殿下放心,自己只不过是回英国去过一个年,很快就会再回来。
而对于后者,陈慕武则开始以权谋私。
他问这个在瓦伦堡家族当中负责和哥德堡那边的沃尔沃汽车厂对接的小马库斯,能不能给他生产一辆特制的右舵沃尔沃小轿车,然后再帮忙通过海运运到英国去。
就在去年,陈慕武给卡皮察买了一辆奥斯汀轿车作为他的新婚礼物,并在把这个礼物送出去之前,自己上手开了几次。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习惯走路和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的陈慕武,在开过这个年代的汽车之后,逐渐找到了驾驶的乐趣只需要把这些崭新的汽车,当成未来的老爷车就可以。
只是英国市面上的汽车,基本上没有他喜欢的款式。
所以陈慕武才想到了这个点子,利用自己跟沃尔沃这边的关系,搞一些特权定制出来。
而且他理由还说的特别冠冕堂皇,之所以要定制符合英国驾驶习惯的右舵车,不是为了他陈慕武享受。
而是要利用他自己在英国的名气,给沃尔沃这个新兴的北欧汽车牌子打打广告做做宣传,以便于将来能够更好地打开英国市场。
这个要求其实对小马库斯这种富家子弟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甚至还带有一些开玩笑的意味问陈慕武,需不需要干脆送给他一个沃尔沃车队,用以在今年结婚的时候接新娘子。
“如果真能这样的话,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陈慕武是真觉得对方在开玩笑,所以也以一种嬉笑的口吻做出回应。
陈慕武和赵忠尧最终还是离开了斯德哥尔摩,他们没有选择乘坐蒸汽轮船,经波罗的海进入北海,然后直接抵达英国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年时间,但是陈慕武对北海这片海域依然是心有余悸而是选择原路返回,经欧洲大陆,横渡英吉利海峡,在农历的小年之前,登上了英国的土地,回到陈慕武位于伦敦的家里面。
赵忠尧没有执意地返回剑桥,而是在一番客套的推辞之后,就答应了陈慕武的邀请,到他的家里面做客,毕竟年要大家一起过才热闹。
到家之后,陈慕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赵忠尧去当地的银行新办了一个账户,把两千多英镑的诺贝尔奖金转到了这个账户里,还清了因为要资助中驻瑞典公使馆而带来的欠款。
然后他又给剑桥那边拍电报,邀请留守在学校的其他几位中学生,一并到自己在伦敦的家里面过年。
从剑桥大学来到伦敦的客人,远比陈慕武在电报上面邀请的人名单要多得多。
除了王淦昌、吴大猷和陈省身这三位被陈慕武从国内带到剑桥大学来的中留学生,跟过来的还有指导这些学生学业的拉姆塞和卡皮察。
新婚燕尔的后者,还带上了他的妻子安娜。
而安娜来到剑桥大学之后,又结识了一位闺中密友,艾琳玛丽福勒。
她不仅是卡文迪许实验室当中唯二搞理论研究的数学系教授福勒的妻子,更是实验室主任卢瑟福的独生女。
所以原本只是打算邀请来三个客人的陈公馆,在农历新年当中足足迎来了将近十位客人。
好在他们家租住的这间属于蒙塔古的房子足够大,大家得以热热闹闹的地共同度过了一个戊辰新年。
除了跟着女儿和女婿,到他最好的学生家里面凑热闹的卢瑟福有些不太高兴,因为到了陈慕武家中之后,他这个越来越叛逆的学生,不让他在房子里面抽烟。
好在卢瑟福的郁闷,很快就因为注意力得到了转移而消失不见。
在得知这个留着大胡子身材健硕的白人硬汉,就是自家小儿子婚礼上的证婚人之后,陈老太太和她的这位同龄人亲切地交流了起来。
当然,这两个人一个讲汉语,一个讲英语,还是少不了和他们的关系都很亲密的陈慕武夹在中间做翻译。
在师长面前表现得很乖巧的陈慕武,一会儿把他母亲谦虚客气,骂自己儿子不成器的话翻译成英文;一会儿又把喜欢直白表达个人感情的卢瑟福称赞自己的话翻译成中文。
这样一来一回来来回回,好悬没把陈慕武自己搞成精神分裂。
卢瑟福还很委婉地询问,陈老太太在英国是否还住的习惯,这里的冬天比起海来是不是很寒冷。
在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以后,卢瑟福又继续以闲聊的形式,介绍起欧洲的情况,说在欧洲北方,还有比英国更冷的地方。
起初陈慕武翻译的时候不以为意,他觉得这只不过是两个长辈在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打发无聊的过年时光而已。
毕竟这个时候还没有电视,更没有春节联欢晚会,在伦敦这种异国他乡,收音机上甚至都没有用中文播报的广播节目。
可是等把话说出口之后,陈慕武才察觉到了老师的“险恶”用心。
卢瑟福吐槽英国的冬天寒冷是假,他的真实目的,是想给陈老太太打打预防针。
潜台词是:北欧的冬天太过高寒冷,不适合人类居住,为了您的健康着想,还是应该把您的儿子留在英国更合适。
英国的公使馆情况比欧洲大陆上稍微好一点有限,虽然有一个临时代办在伦敦陈维城,但基本功能也都处于瘫痪状态,根本没有如前几年那样把在伦敦附近的学生和华侨们聚在一起的新春团拜会。
在春节期间,陈慕武倒是在自己家里接待了几位到访的客人。
(本章完)
第394章 133格里菲斯的实验
1928年的农历春节过完之后,从剑桥大学来到伦敦陪着陈慕武一起过年的客人们,都陆陆续续的返回了学校。
陈慕武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回剑桥,也没有立刻赶到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去继续主持他的那项建设会员加速器的工作,而是仍然留在伦敦的家里。
他这么做的原因,一是因为在离开斯德哥尔摩之前,已经画好了回旋加速器各个零件的图纸,现在已经交到了英国的工厂那边。
要等什么时候工厂把这些零件全都加工完成,陈慕武才会运输它们重新回到瑞典,进行人类历史上第一台回旋加速器的组装工作。
之所以没在斯德哥尔摩当地选择工厂,而是把图纸带回英国,是因为他在剑桥大学的时候,卡文迪许实验室一直都和这家工厂是合作关系,一直工厂积攒了大量的经验,陈慕武对他们生产出来的零件品质更加信赖。
与其在瑞典找到一家摸不清情况的新工厂,还不如多费点功夫,确保花了大价钱的回旋加速器万无一失。
陈慕武估计这家工厂加工他订制的大量零件,可能需要花费一两个月甚至三个月的时间。
等什么时候这家工厂发电报,通知他零件已生产完成。
在那时陈慕武再启程离开英国,重返瑞典也不迟。
他们提前商量好的是,让工厂把这些零件运送到英国东北的诺维奇,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将在诺维奇押送这些零件上船,从海路去斯德哥尔摩。
这样做的好处是不需要频繁切换交通工具,也不需要在欧洲各大城市的火车站,不断换乘向北去的火车。
陈慕武当然还是选择从陆路上坐我车走,他仍然对北海轮船的惊魂一夜而心有余悸。
在等待工厂发来电报的这段日子里,赵忠尧也跟着大部队一起回到了剑桥大学。
他虽然是风光无限的新科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但同时他的另外一个身份,还是剑桥大学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学生。
因为去年的毕业季,他和考克罗夫特被陈慕武分别派到欧洲和美国,去替那些下了订单的大学和实验室安装剑桥大学的最新产品粒子加速器,而耽误了当年的博士论文答辩会议。
所以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这次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之后,他们回到卡文迪去实验室,和威尔孙教授一起参加专门为他们举办的庆功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要补办,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博士答辩仪式,从而拿到一张剑桥大学的博士文凭,把博士帽子牢牢扣在自己的头上。
因为是特事特办,估计这次答辩会议应该能通过的十分轻松,大概率就是走个形式而已。
不管是剑桥大学,还是卡文迪许实验室,当然都办不出来那种别人都已经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却通不过博士论文答辩这件事。
如果真闹出来了这个笑话,那么别说是卡文迪许实验室和剑桥大学,估计整个英国都要成为全世界民众嘲笑的对象了。
作为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两个人的指导教师,以及粒子加速器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陈慕武并没有回到剑桥参加他们两个人的博士论文答辩会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