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控制邺城,极有可能丞相会把洛阳交给子健公子,也就是说…不论世子之位尘埃落定,也不论最终继承丞相大统的是子桓公子还是子健公子,洛阳与邺城之间,终会有一场大战!”
提示到这份儿上,曹丕懂了,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他握着缰绳的手都在颤抖:“李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借如今筑城的便利,提前…提前部署,提前准备?”
“正是!”李藐语气凝重,“公子若将来只想要封个侯爵,一世平安富贵,那便不用如此冒险,可我知公子志不在此,所以…这筑城便是天赐良机,子桓公子千万要格外重视,一定要留有后手!留有一击制敌的杀招!”
“我懂了。”曹丕喃喃道:“我需要提前挖出几条密道,能够从城外随时潜入城内,也要提前在城内挖出一些地下密室,可以藏匿兵士、兵器…在关键的时候,这些…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几条密道太多了,也太危险了。”李藐压低了声音,“密道的话一条足以,可地下密室…越多越好!可此事有一个难点,一旦子桓公子决定如此,那无异于在向你的父亲,你的弟弟宣战,尽管他们现在不会知晓!可早晚有一日,你还是要背负,要成为不忠、不孝、不悌的孤臣,宗室会更加严厉的打压你,氏族会更加不遗余力的支持你,到那时候,若成功,就是至尊九五,若失败…可就是万劫不复!”
李藐的声音不大…
可一字一句却又那样的铿锵有力。
这让曹丕的心情始终处于波涛之下。
他凝着眉注视着那宽广的河面,这河面…就像是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洪流,让他终于感到了无助茫然…也感觉到了不成功就成仁的决意!
李藐望着曹丕,等待着他的抉择。
终于,曹丕翻身下马…他亲自将李藐也扶下马,他郑重其事的道:“此事需绝密,不能太多人知晓!”
“我信李先生,洛阳城…筑密道、密室一事,我只能全权托付给李先生了!望李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我懂!”有那么一瞬间,李藐的眼眸中闪过的是一抹大功告成的爽然。
可很快,这目光就被另一抹情绪替代,他的眼芒中,变成了一抹锥处囊中的锋芒。
“我来会秘密召集一些人,去筑密道、密室…”李藐的语气很冷,冷若冰霜,“这些人子桓公子不要过问,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待得密道、密室筑成之日,我会让这些人统统离开这个世界!一个不留!”
李藐的脸色宛若一柄锋锐的刀子。
“如此洛阳密道、洛阳密室…整个世间,天知、地知,唯独我与子桓知道此事!若有人泄露,那公子直接割了我李藐的首级即可!”
说到这儿,李藐想要咬破手指以血盟誓,却被曹丕拦住。
曹丕深深的握着他的手。
他的语气一丝不苟
“我…我如何能不信先生了?此事,唯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无论何时,丕都深信着先生啊”
…
…
第275章 能与故友饮酒叙旧,大慰平生
太阳已经从东边移动到正中的位置,这标志着午时已到。
刺眼的阳光依旧照射下来,路旁的沙土已现出胆怯的光亮,倒是那本就枯萎的树梢,沐浴在如此阳光下,显露出了别样的昂然生机。
安陆城外,到处扔着魏军旌旗,被人随意践踏,来往皆是江夏兵押着魏军俘虏,关麟也下来此间踱步,诸葛恪在一旁笑道:“丢盔弃甲,这一战,汝南军来了两万人,能逃回去一半儿,那于禁怕都要烧高香了。”
张星彩也笑着说,“依我之见,当趁着如此大胜,一鼓作气…攻了那于禁的军寨!”
关麟笑着朝张星彩摇了摇头,感慨道:“星彩姐可莫要小觑这个于禁…这一仗,不过是他的试探罢了!”
张星彩不懂,也就不再接话。
关麟则是抬起头,手挡在眼睛上,眯着眼。
渐渐的手慢慢的露出一条缝,让一缕阳光照射过来,哪怕如此,关麟依旧连忙闭眼,这是冬日里,罕见的刺眼阳光啊。
『果然,小冰河期的气候全乱了…夏天能下雪,冬天能艳阳高照…』
眼眸再度环望整片战场。
不由得接着感慨。
『这就是魔法攻击的效果啊!』
就在这时,廖化来禀报,“太守,董超率残军已经退入曹军的璧山大营,于禁在营外早就深挖壕沟,结下防守架势,我军并未追击!”
关麟微微颔首,“做的好,这次阵斩敌将,廖都尉可当头功!”
“不敢居功!”廖化展现出了谦逊的一面。
倒是周围,因为大捷,那些江夏兵们内心中的委屈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释放,除了清点战场外,却时不时的望向敌军逃跑的方向,俨然…战意依旧高涨。
甚至关麟出城后,就有不下几个副将来禀报,将士们纷纷请战,要进击敌军大营!
注意到了这一幕…
关麟有些无奈,当即道:
“我观将士们的战意依旧高涨…看起来,持久战是打不成了,只是此战我军大胜,挫敌锐气,魏军新败,怕是要坚守不出,消耗我军将士的战意,逼我主动强攻…”
考虑到于禁的防御能力,激昂战意下的强攻未必有效。
这是他把关麟架在火上烤了。
“太守,依我之见…咱们可以启用…”诸葛恪正想提议,从朱灵归降这件事儿,从敌军的粮草入手。
关麟轻叹口气。
“回去再说”
…
…
江夏,曹军璧山大营。
于禁亲自布下防御阵仗,确保敌军没有追击后,他方才回到了中军大帐。
董超与一干败将早就跪在地上。
董超高呼:“末将万死…”
于禁面容冰冷,端坐于主位之上,“董超将军与董衡将军久经沙场,又素来是搭档,往昔征战很少在正面战场遭逢如此挫败,说说吧,怎么会败的如此狼狈?就连董衡将军也被敌将阵斩?是那廖化武艺高强不成?”
俨然,于禁已经得到了一些情报…
包括这次敌军主将的廖化,此前一直是关羽的主薄,从未统过兵,更别说上过战场。
正是因此,于禁才想不通,他两位久经沙场、值得信赖的副将,怎么就败给一个“初生之犊。”
“是铜镜”
董超强忍住痛失兄长的悲怆。“敌军的铠甲上都配着这么一枚铜镜,这铜镜能把太阳的光给…给反到我们的脸上,让弟兄们根本睁不开眼睛…故而,故而这仗根本就没法打…”
『铜镜?』
于禁心头微微沉吟,他已经知道敌军那奇怪的铠甲,更知道那铠甲上心口的位置多出了一片铜镜。
原本,于禁也在好奇,可现在…
“来人,取一枚铜镜来!”
他大声吩咐一声。
不多时有军需官呈上铜镜,于禁举在头顶,又拿在左手,拿回右手,反复端详…可没觉得刺眼?
“尔是欺我无谋?这铜镜,如何晃眼?”
于禁已经有些生气了。
董超连忙请求:“可否让末将试试。”
于禁直接让军需官把铜镜交到董超的手里,董超回忆了一番战场上的情形,也反复尝试…最终,他意识到了什么,带着铜镜快步走到门外…他抬头看看太阳,寻找到一个特定的方向,然后站好位置,朝账内大喊道:“于将军出来下!”
于禁踏步走出大帐…
刹那间,一道绚烂的光芒晃到了他的眼睛上。
让他一个踉跄,若非身侧有亲卫扶住,险些栽倒在地…也因为这一下子,于禁彻底懂了。
『这便是那睁不开眼的光么?』
『如此绚烂的光芒,这仗败的该呀!』
“于将军…”董超连忙收起铜镜,上前去扶于禁…
呼
一道长长的呼气声传出。
哪怕只是被强光射了一下,于禁尤自一阵晕厥,一阵炫目,现在都感觉眼眸四周一片黯黑。
过了片刻,他方才定了神儿,连忙吩咐:“速速将此事快马禀报至寿春,禀报给曹丞相…还有…还有急件传于襄樊…切莫…切莫让徐公明将军步某之后尘!”
…
…
襄樊战场,汉水以南。
枯黄的树叶如黄色的波涛起伏,关羽所带的关家军与徐晃带着雍凉兵马就在平原上遥遥对望。
关家军清一色的步兵,不乏弩手、弓手,以及两百驾偏厢车…
徐晃的兵马则是步兵、骑兵协同作战。
雍凉之地那一个个皮肤黝黑的彪悍的大汉,让人望而生畏。
伴随着双方的号角,关羽骑在赤兔马上,手持青龙偃月刀向北,徐晃则骑着一匹褐色的马,手持贯石斧向南,很快,双方都能看到彼此了。
这本是雀莺啭啼的午后,本该是毒辣的阳光洒在静谧的平原上,一派安详恬静的景象。
可如今…
双方的大军正在迅速的靠近!
两边的主人,他们的发号施令间,就能够决定这里数以万计人马的生死存亡。
此刻的徐晃正凝神望着关羽,关羽的模样,依旧是那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若重枣,唇若涂脂之像。
河风浮动着他那长长的胡须,胡须向一旁飘荡…那份独有的威仪棣棣,让人神往。
特别是那世间罕见的丹凤双眸,卧蚕双眉,凤眼生威,卧蚕似雾,英气逼人…让徐晃恍若隔世,他不禁感叹道:“一别数载,云长身上的凛然霸气,更胜从前了!”
却见得关羽在马上向徐晃示意…
这是老友重逢才有的示意。
紧随而至,关家军的十名喊话兵站在高台上齐喊:“关将军问,许昌一别,公明将军别来无恙!公明将军别来无恙!”
徐晃笑道:“云长竟还记得?哈哈,告诉他,我好的很!”
于是,魏军这边也站出了十名喊话兵,齐齐的立于高台之上,齐声高喊:“徐将军说,我好的很!徐将军说,我好得很!”
关羽接着道:“少时便与公明相识,幸得知己,今你、我虽各为其主,可大战之前,我荆州酿得佳酿,公明敢尝畅饮否?”
喊话兵将关羽的话一字不差的喊出…
徐晃一笑:“能与云长饮酒、叙旧,大慰平生!”
徐晃的声音传出。
关羽给身侧的周仓使了个眼色,周仓连忙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