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便笃定,说的再好听,也不如把柄在手。自己个儿与平儿都委身于人,如此平儿再不会以此做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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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三眼井胡同。
仆役将一个个箱笼抬进院儿里,同喜、同贵四下分派着丫鬟抬进各处房间,莺儿看着粗使婆子将穿衣镜摆放齐整,这才回返房中与娴坐的宝钗道:“姑娘,物件儿都归置的差不多了。”
宝钗停下手中算盘,朝着莺儿点了点头,问道:“妈妈呢?”
莺儿就道:“太太与大爷交代话儿呢。”顿了顿,又道:“我倒是瞧着大爷好似有心也搬过来住。”
知薛家母女要搬走,夏金桂难得消停了两日,可谁都知道那不过是暂时的,过后还不知会如何闹腾呢。
薛姨妈与宝钗今儿一早便搬了来,箱笼不过十几个,薛蟠跟着来的,眼见内中实在简陋,又打发人采买了各式家什送来。
此处宅子里外三进,后有两层后罩楼算是闺阁。三眼井胡同顾名思义,此处本有三眼甜水井,房价便是比照内城也不算什么。偏自打有了京师水务后,四下铺设自来水管道,大户人家径直接入家中,小门小户的也能在巷口采买到便宜的甜水吃,于是这三眼井胡同房价大落。到如今竟足足跌去了四成有余!
巷子西面便是延寿寺街,前后居住的都是官宦人家,最难得的是极为清幽。
可如今宝姐姐并不在意这些,方才计算过了,连带自己的体己,娘儿两个总计手头有一万三千两现银,就算那方子不便宜,这些银钱也足够置办厂子的了。
忽而有丫鬟入内回话:“姑娘,大爷要回了。”
宝钗闻言便起身,到得二门相送。眼见哥哥薛蟠蔫头耷脑,宝钗面上古井无波,心下却心思翻涌。
老话儿说的好:娶妻不贤毁三代,选夫不好毁一生。
夏金桂那般做派,与贤字半点儿边也不曾沾染,连婆婆都不曾孝顺过,还能指望着她兴盛家业?
薛蟠臊眉耷眼道:“妈妈、妹妹,我这就回了,过些时日再来看你们。”
薛姨妈依依不舍送别薛蟠,方才与宝钗回返正房里,娘儿两个正要说话,忽而同喜来回话道:“太太,门外有安淑人打发人送了帖子来。”
“安淑人?”薛姨妈略略回思,顿时喜道:“原来是她!快请进来!”转头儿与宝钗喜道:“安淑人本为前礼部侍郎继夫人,因相夫教子得诰命,石侍郎亡于任上,圣人怜悯,联系安淑人孤儿寡母不好过活,便赐下了宅第。咱们刚到京师时,我还曾拜访过呢。”
当下同喜引着个婆子入内,那婆子屈身一福便笑道:“我家太太听闻薛家太太搬了过来,心下颇为欢喜,说这回可算有个人能说话儿了。知道薛家太太今日怕是不便,便打发老奴传话,说薛家太太若得空不妨往隔壁走一走。”
薛姨妈喜滋滋应下,说过两句寒暄的话,紧忙打发同喜赏了那婆子二两银子,这才让人送将出去。
人一走,宝钗方才与薛姨妈道:“妈妈,我方才点算过了,一万三千两有余,足够开设厂子的了。”
薛姨妈犹豫不已,道:“我的儿,你虽聪慧,却到底不曾经营过营生。咱们人口少,也不用多少嚼用,不如留着做你嫁妆。”
宝钗却道:“我倒好说,可如今家产都在嫂子手上,来日妈妈总要与哥哥、嫂子住在一处,这手头没了银子,只怕还要看嫂子脸色过活。”
薛姨妈顿时愁眉不展,只道:“只要们都好好儿的就行了,我怎么都好。”
宝钗摇头道:“妈妈才多大年岁?莫非往后二三十年都要一直怄气?那岂不是怄也要怄死个人?依我说,莫不如放手一搏。且这是新营生,说不得就生发了,到时留给妈妈一些体己银子,若嫂子苛待了,妈妈只管搬出来别居就是。”
薛姨妈一琢磨也是,顿时没了主意,便说道:“你说的也是,只是你可有了章程?”
宝钗晶晶亮着一双杏眼,说道:“如今咱们家中铺面上留下的都是老成人手,寻两个妥帖的打理厂子就是。那罐头厂,要紧的不过三样,一为采买,二为监管,三为售卖。前二者还好说,售卖尤其紧要。”顿了顿,又道:“如今时飞公任兵部大司马,其人入仕又多得姨丈走动,女儿便打算先走一趟荣府。若得了姨丈书信,说不得便能得了这军需差事,如此也算旱涝保收。”
薛姨妈道:“你有主意就好……说来也有些时日不曾看过你姨娘了,不若这两日便去瞧上一眼。”
薛姨妈心下毫无自觉,宝钗却难掩羞臊,只觉得这般唾面自干,实在让人瞧不起。可她不过是个小女子,又有什么法子呢?转念又坚定了心思,唾面自干又如何,面子再大,终究比不过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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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日不到未时李惟俭便散衙回了静园,等到申正时分才见黛玉回返。
眼见一路车马坐下来,黛玉发髻都贴了面颊,李惟俭紧忙抄了团扇轻轻摇动,心疼道:“正赶上大太阳暴晒着,妹妹迟一些回返又能如何?”
黛玉笑道:“凤姐姐安胎呢,哪儿能一直待着?”当下便将今日琐屑说过,继而才道:“是了,凤姐姐还求四哥得空去一趟呢,说是手中存了些银钱,想让四哥指点个营生。”
前一回王仁、贾琏等自作聪明,干脆将自行车厂子给了东宫。太子如何做想暂且不知,过后倒是果然将银票送了来。
凤姐儿大赚一笔,原本在荣府掌了家,便有心贴补公中一二。奈何偏偏此时贾琏偷娶了尤二姐,凤姐儿一气之下就没了贴补的心思,非但如此还生怕贾琏从她那儿抽银钱,因是才会如此急切。
除此之外,只怕还是因着平儿。李惟俭头疼不已,面上却不曾表露,眼见黛玉倦了,干脆让其在内中小憩,自己寻了个萱堂乘凉去了。
转眼便是两天,这日黛玉应邀往淑春园游园,李惟俭与其交代一声,只道今儿散了衙往香山走一趟。
这日午时方过,李惟俭处置过庶务,又闻听圣人领着太子、晋王往后头马场游逛去了,便干脆动身往香山而去。
亏得这日乌云蔽日,又不曾下雨,李惟俭纵马而行,小半个时辰便到了香山。
李惟俭做事大气,这愚园原本是丁家人留守,凤姐儿搬了过来,他干脆先行将丁家人迁往了静园。刻下里外人手,都是凤姐儿的心腹。
往内中行不多远,便见平儿迎了过来。二人略略叙话,那平儿心下好似也隐隐有所觉,便垂着螓首不言语。
一路到得知春堂里,彼此见过礼,丫鬟奉上温茶、瓜果,凤姐儿便打发丫鬟、婆子退了下去。
平儿实在坐不住,托词道:“奶奶与四爷说着,那边厢还有些物件儿不曾拾掇。”当下往东梢间书房中避了去。
西梢间里,凤姐儿侧卧床榻上,这会子小腹愈发隆起。李惟俭眼见无人,便凑过来探手抚了下。
啪
安禄山之爪被打开,凤姐儿没好气儿道:“我不叫你,你也不说来瞧我。”
李惟俭道:“避嫌啊,你道我不想来?”
“哼。”凤姐儿别过头去。
李惟俭忙扯了其愈发丰腴的手儿。凤姐儿挣了两下,便任凭其把玩着。过得须臾,凤姐儿又道:“这回你可不能躲了。”
李惟俭蹙眉不语,凤姐儿便瞠目道:“怎地,莫非你又要推脱?”
李惟俭压低声音道:“早与你说过了,我又不是琏二哥,什么阿猫阿狗都巴不得往身边儿拢,有了凤儿,我哪儿还有心思去寻思旁的?”
凤姐儿心下熨帖无比,傲娇道:“算你会说话。”顿了顿,又道:“那算我逼着你的可好?”
李惟俭道:“非要如此?平儿姑娘素来与你一条心,我看实在没必要。”
“不行!”凤姐儿调门调高,复又压低声音道:“人心隔肚皮,不拖她下水我心难安。再者说,分明是占便宜的事儿,怎地到了你这儿非要推三阻四的?平儿生得不差,你心下就不想亲香亲香?”
李惟俭笑了笑,忽而挑了凤姐儿下颌道:“我倒是想与凤儿亲香一番。”说话间不待凤姐儿言语,低头便覆了上去。
第360章 无人扶我青云志
知春堂东梢间,平儿娴坐榻上,心不在焉的打着络子。心下想着凤姐儿先前的话,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俭四爷自然是好的,若得这般良人怜惜,也算此生幸事。
奈何她一早儿就被琏二爷收了房,这从古至今,天无二日、人无二主的,女子又怎能嫁了二夫?若传出去,又与世间那等浮浪女子有何区别?
偏生凤姐儿一直逼迫,若她不应下,只怕来日就没了好儿。平儿一时没了主意,只胡乱七想八想的,却指望着事到临头能有个两全的法子。
外间蝉鸣阵阵,忽而西梢间了一声惊呼,耳听得二奶奶压低声音叱道:“大着肚子呢,你”
好似俭四爷耳语了几句,过得须臾,二奶奶方才低声道:“那你轻些……”
平儿听得满面羞红,心下不禁暗忖,自家奶奶都这般月份了,怎地还敢胡来?就不怕动了胎气?俭四爷素日里瞧着是个妥帖的,怎地这会子也没了轻重?
她却不知,这有孕在身反倒比平日里更想那等事儿。李惟俭温言抚慰,哄劝了一番,凤姐儿欲拒还迎,到底还是应承了下来。虽不曾真个儿云雨,却也逞了口舌之利,待少一时凤姐儿压抑腻哼一声,旋即便没了声响。
平儿却听得感同身受,两条腿并在一处,恨不得绞在一起。
待须臾,凤姐儿面色红润睁开眼来,瞧着玩味的李惟俭顿时嗔恼着轻轻捶打了其一下,低声道:“平儿那小蹄子就在东梢间,你去寻她吧。”
李惟俭笑道:“果然要如此?”
“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惟俭啧的一声,起身便往东梢间寻来。过厅堂须臾到得东梢间,那平儿听得脚步声,顿时心儿好似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抬眼见李惟俭到来,平儿慌慌张张起身叫了声‘俭四爷’,旋即定在那里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来。
李惟俭的确贪花恋色,却从来都是你情我愿,这等威逼利诱之事,本心自然是不愿意。他搭眼一瞥,便见东梢间软榻旁有一屏风,后头放置了净桶。凤姐儿月份大了,这更衣次数自然要比素日里频繁。
那净桶盖了盖子,一旁又打着苏合香,倒是半点异味也无。李惟俭颔首应了一声,到得近前低头观量,便见平儿面上臊红一片。
李惟俭低声道:“平儿姑娘……都知道了?”
平儿闷声不吭,垂着螓首咬牙点头。李惟俭叹息一声,道:“那就得罪了。”
说话间探手一扯,便将平儿扯到了屏风后。平儿一声惊呼,又赶忙捂住嘴,只抬眼不解的看向李惟俭。
眼见李惟俭一点点靠近,平儿退后一步,却正好贴在墙上,退无可退。旋即又闭了眼睛,摆出任凭其磋磨的样子来。
不料李惟俭却附耳低声道:“得罪了,总要哄过二嫂子才是,不然我与平儿姑娘都不好过。”
平儿睁开眼兀自不解,旋即半边萤柔便被大手擒了了正着,平儿张口正要说些什么,便觉温热的气息贴着脖颈,每一次吐息都让其酥麻一片。少一时,裙下掀开,另一只手便隔着亵裤抚弄起来。
平儿方才听了墙根儿,本就被激得心火高涨,李惟俭又是个中好手,只须臾光景平儿便禁不住浅吟低呼起来。
外间传来细碎脚步声,李惟俭情知必是凤姐儿放不下心过来观量,赶忙将平儿调转身形,平儿身形不稳,便探手抓在了屏风上缘。
王熙凤过厅堂到得东梢间前,隔着百宝阁偷眼打量,便见屏风二人搅在一处。瞧了半晌,王熙凤隐隐听得平儿喘息粗重,料想做不得假,这才回身自顾自倒了一盏茶水,略略漱了口方才思量起来,那姿势倒是不曾试过呢。
恰在此时,忽而听得平儿一声闷哼,凤姐儿扭头观量,便见抓在屏风上缘的双手紧紧扣住,指节青白一片,须臾又好似没了气力一般撒开,屏风后的身形忽而便好似烂泥一般委顿下来。
凤姐儿心下先是得意,转而乜斜一眼暗忖,那平儿素日里极正经,这会子还不是丢了魂儿也似?待回头倒是要仔细问问中是个什么滋味儿。
凤姐儿方才也丢了回,这会子身子疲乏,当下便回了床榻上休憩。
东梢间里,李惟俭抄起平儿将其放在软塌上,平儿这会子已然没脸儿见人了,只歪头闭眼缩在软榻上。
李惟俭俯身低声道:“那你歇着,我寻二奶奶说几句话就回了。”
“四爷。”平儿忽而叫住李惟俭,自腰间抽了汗巾子下来递给李惟俭,红着脸儿闷头道:“四爷擦擦吧。”
李惟俭胡乱擦过手,眼见平儿又翻过身去不敢见人,笑了笑便起身往西梢间而去。
软塌上,平儿这会子心跳还不曾平复了。自打被收了房,偶得二奶奶准许,算算不过陪了琏二爷十几回,可却从未如现今这般过。
本道虚应其事,又不曾真个儿有什么,偏方才丢了魂儿也似。
西梢间里传来二奶奶与俭四爷的对话,平儿现下却无暇去听,只心绪杂乱得紧,时不时眼前便浮现俭四爷的模样。
忽而又心下一酸,错非自己被琏二爷收了房,说不得求肯了二奶奶便真个儿能随了俭四爷呢。如今,便只能心下想想了。
过得须臾,凤姐儿叫道:“来个人,送送俭兄弟。”
丰儿便入得内中,继而凤姐儿又道:“我与俭兄弟说了半晌话,偏平儿那小蹄子犯了困劲儿,这会子只怕睡得迷迷糊糊的。你代我送送俭兄弟。”
丰儿应下,引着李惟俭往外行去。临到百宝阁前,那李惟俭还偏过头来往东梢间瞧了一眼。
软榻上的平儿张望着,与那清亮的眸子对视一眼,顿时又缩回了目光。
不知为何,这下心跳比方才还要快了几分。
俭四爷走了,平儿心下忽而怅然若失,又有些自怨自艾。待须臾,嗟叹一声,她这般丫头出身的,哪里还能自己个儿做得了主?
“平儿,你来。”
凤姐儿的呼唤声传来,平儿扭捏着,不情不愿起身,铺展了衣裙朝着西梢间行来。
入得内中,便见凤姐儿撑着香腮横卧在床榻上。
平儿闷头到得近前,低低的叫了声:“奶奶唤我?”
凤姐儿拍了拍床榻,平儿便只得不情不愿的坐下。
情知这会子平儿别扭的紧,凤姐儿便道:“我方才与俭兄弟商议了一番,那黑山庄子不去也罢,左右几处庄子加起来一年也没两万两收益。”
平儿略略诧异,不曾料到刻下凤姐儿忽而说起了正事儿。因是忙问:“那奶奶的三、四万银子就一直存着?”
凤姐儿道:“过些时日会有一公司往外发债,定下年息一成,三年结清本息。他说的也是,我如今本就惹了人厌嫌,若再折腾个营生出来,只怕有人就要生出歹心了。”
有人?琏二爷虽不靠谱,却不似能干出这等事儿的。倒是那新入门的尤二姐,乃至尤氏、邢夫人,说不得眼红之下,真个儿能害了二奶奶,以谋夺体己、嫁妆。
平儿便颔首道:“奶奶说的是。便只一成出息也是不少了,想那水务股子出息才五分,还不是引得大家伙趋之若鹜的?三年返还本息,算算岂不是一万多银子?奶奶私底下添些,怕是连巧姐儿的嫁妆都有了。”顿了顿,又道:“只是那辽东的庄子也须得打发人巡视了,不然还不知乌家兄弟如何哄奶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