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扭捏一番应承下来,到得房中将那画了大半的画作展示出来,自是惹得一众人等纷纷称赞。
惜春得了李惟俭相助,到底寻了个擅西洋画的西夷女子为教习,跟着学了半载,又与写意山水结合,此番画的大观园图景除去十分逼真外,内中又有山水画的韵味在其间。
王熙凤瞥了几眼,指着图中一身鹅黄衣衫的小人道:“诶唷唷,这瞧着画的可不就是我?这意啊、韵啊的我也不懂,我就瞧着四妹妹画的逼真。”
贾母也赞道:“四丫头是个有才情的,这画待完成了,裱好了放在祠堂里,也给后人留个念想。”
黛玉心头大恸,一旁的凤姐儿赶忙嗔道:“老祖宗这话儿说的,好似说惜春往后画不出来这般的一样。”
凤姐儿三两句含混过去,大家评议了一回,又离了这里,转过藕香榭来,走至蓼溆,上了亭子靠着栏杆,看见一片假山石。贾母走的累了,忽然来了雅兴,要一同钓鱼取乐。
探春赶忙吩咐丫鬟、婆子取了鱼竿来分与众人,凤姐、宝玉、黛玉、探春、惜春等人都择了空地,一时几个丫头放好了矮凳子,凤姐等将丝绳抛下,扬到水里,安静坐着垂钓。贾母则由邢夫人、王夫人等陪着看他们钓鱼取乐。
宝玉瞥见黛玉,原本一肚子话要说,偏生拎着鱼竿要凑过来,便迎上黛玉那严厉的目光。宝玉心下一颤,到底兜转着挨着惜春坐下,心下分外委屈:早先两小无猜、无话不谈的两人,也不知怎么就成了如今这般无话可说的情形?
麝月看在眼中,一边厢挂着鱼饵,一边厢低声道:“宝二爷,林姑娘如今是伯夫人,虽是表兄妹,可到底要避讳一些。”
宝玉怔怔出神,魂游天外。这几日王夫人露了口风,说老太太身子欠佳,宝玉的婚事须得早些定下。又说贾政属意妙玉,老太太却属意宝钗,若依着王夫人,不若宝钗为主,妙玉为辅。
宝玉心下矛盾,一时既贪恋与妙玉知心,又想着宝钗那白莹莹的膀子,心下暗忖,若一并娶了倒也合意。只是昨儿夜里睡下,半夜便做了个梦。依稀梦见自个儿大婚,待掀开盖头来,内中却是林妹妹。
倏忽惊醒,宝玉怅然若失,却囿于黛玉早已嫁给李惟俭,偏生一肚子话无人可说。
却说另一边,黛玉挨着凤姐儿落座,少一时二人一先一后都钓了锦鲤上来。
鸳鸯兴冲冲上来笑道:“老太太,二奶奶、伯夫人才刚钓了好大一个锦鲤!”
贾母喜的要看,便有丫鬟端着小瓷坛过来,大家边看边笑。
尤氏方才推说更衣,实则才吞云吐雾了一番,此时回来精神奕奕,笑着打趣道:“凤丫头敢是想鲤鱼跳龙门了,老太太快封他个差事做罢。”
贾母笑道:“你们快拿竿子把他打压下去,她这鲤鱼是个成了精的,难惹着呢。”
凤姐嗔笑道:“老太太专会降妖伏魔的,我这区区一小鱼精,成不了气候。”
大家都笑了起来。贾母对端着小瓷坛的丫鬟道:“不过是取乐,谁还吃它,快别搁清水里养着了,仍放回水里去罢。”
丫鬟答应着去了。贾母招呼王夫人、邢夫人、尤氏等,也坐在宝玉旁边钓了一回。
约莫一顿饭工夫,迎春钓了个杨叶窜儿,凤姐又钓了几条小鱼,黛玉、探春、惜春等皆是各有所获。
宝玉是个性急的,抡着钓竿等了半天,好容易看见钓丝微微一动,宝玉喜得满怀,用力往上一兜,不想钓竿往石上一碰,折作两段,丝也振断了,钩子也不知往哪里去了。
众人越发笑将起来。贾母笑过,言看着水边的草木都枯萎了,没有一点生机,都有荒凉之感,便叹道:“我到咱们贾家已六十多年。从年轻那会子到如今,历见了几代兴旺,想当初你爷爷、祖爷爷那辈都是勤勤恳恳持家,不敢稍有懈怠。
一转眼到了这辈,子孙们不再谨勤俭约了,皆是安享逸乐,无所作为,那些胡作非为、暴殄天物的事也渐渐的来了,家境一日不如一日,可是一代不如一代。
我时常做梦梦见你祖爷爷、爷爷,脸上多有愧色,也无颜再见他们,好好的一个家被我弄的益发衰微了,心里怎能不惭愧。”
说完不禁落下泪来。众人见老太太伤心,忙笑颜劝解。
好半晌,贾母才拭泪勉强笑道:“我今儿是怎么了,唠唠叨叨的没完了,耽搁了咱们钓鱼取乐。”
又钓了一会子,也没钓到什么。贾母有些胸闷,凤姐儿赶忙命人抬上轿子,由鸳鸯等搀扶着上了轿子先回去了。
黛玉随着贾母回得荣庆堂里,眼见贾母蹙眉不已,当下赶忙问了情形。眼见与早间李惟俭所说大抵对得上,便叫了紫鹃来,将那瓷葫芦奉上。
贾母纳罕道:“这是何物?”
黛玉凑坐软榻上,说道:“昨儿听闻外祖母身子不大好,便与四哥说了情形。谁知四哥听了,忽而便想起内府了一味新药来,说此药专治此症。外祖母快含服了试试,瞧瞧管不管用。”
凤姐儿讶然不已:“还有这般药?”
当下赶忙吩咐鸳鸯伺候着贾母含服了。说来也怪,那药片还在口中,只半数化了,偏贾母胸闷之感顿消。
贾母只觉身心爽利,顿时大喜道:“果然管用!”
王夫人、邢夫人与凤姐儿等或是口诵‘阿弥陀佛’,或是欣喜不已。
贾家如今情形可不大好,承嗣袭爵的贾琏不过是个三品将军,又是个闲散差事;官面上只老爷贾政一个,如今回返京师还不曾定下差事来。宫中虽有贤德妃,可那些刁滑太监每每上门打秋风,可见元春在宫中并不得宠。
数来数去,也就贾母这个超品的夫人在撑着荣国府门面。若贾母一去,说不得荣国府便要迅速衰败。
莫说是邢夫人、王夫人,便是凤姐儿也巴望着老太太能多撑几年,好歹等家中几个小的都成了婚再撒手。
黛玉眼见果然有效,顿时舒了口气。又想起李惟俭所说,顿时笑逐颜开道:“今儿我都不敢接外祖母的话。如今可算是满天的云彩散了,既有此药护着,外祖母说不得能多活十年,往后可不好再说那些丧气的话。”
知晓黛玉一片孝心,贾母心绪大好,笑着不迭应道:“好好好,往后再不说了。”
时近晌午,眼见贾母转好,凤姐儿便张罗的摆开席面。
前头自也摆了席面,贾政、贾琏、贾蔷张罗着,另有贾敦、贾效、贾衍、贾、贾璎、贾琛、贾蘅、贾芬等宗族子弟一道儿高乐。
因着人多,席面自是分了几处。这荣庆堂里的席面自是不提,公中再短银钱也不好在贾母跟前儿俭省,倒是外头的席面差了许多。
一应贾家子弟本待藉机吃酒赌钱,趁着今日贾母高兴,想效仿往日烹猪宰羊,滥漫使钱,谁知内囊被贾琏挪腾空了大半,众人叫人去端佳酿美肴,一时却叫不回送菜的。
当即便有贾家子弟寻了贾蔷,又寻了管事儿的问话,三言两句说不到一处,竟闹腾了起来!
此时贾政吃过两口便回了书房,贾琏过去安抚了几句,谁知他不去还好,去了反倒坏了事儿!一众贾家子弟纷纷指摘贾琏贪鄙,侵占公中财货。
这边厢闹将起来,自有丫鬟紧忙往内中传话。平儿得了信儿,赶忙来与凤姐儿说。凤姐儿不动声色,告罪一声紧忙寻去。
到得地方,眼见席面也掀了,屋子都砸了,凤姐儿顿时恼了,骂道:“好心请你们来吃酒反倒成了罪过。好好好,左右也是远亲,我看这亲戚往后还是少走动吧!”
有人便道:“二嫂子,非是咱们胡闹。依着规矩,公中每月支取钱粮,如今拖延了大半年,家中揭不开锅,偏琏二哥也没个说法!”
凤姐儿本就是个不讲理的,闻言叱道:“要什么说法儿?黑山庄子十年前每年还上供一万两呢,如今就剩下几千两,公中开支既要供奉祖宗,还要管着族学。你们这些有手有脚的早已成家立业,哪有一辈子指着公中的道理?”
王熙凤泼辣,逐个骂了一通。加之贾琏方才被推搡着做了滚地葫芦,气恼之下叫了一干膀大腰圆的仆役来,一众贾家子弟眼看情势不对,这才灰溜溜遁走。
待人走了,那贾琏方才气恼道:“要不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我今儿非要他们好看不可!”
凤姐儿冷眼瞥了其一眼,道:“这公中的外账我也不看,可仔细推算,再如何也不能欠他们半年钱粮吧?”
贾琏顿时面上讪讪,不知如何言语。
凤姐儿此时竟有悔意,暗忖自打掌了家,非但不见好处,反倒要往里头搭银钱。略略盘算,这二年搭进去几千两了!要说好处,也就是再不受王夫人的冤枉气了。
当下凤姐儿冷哼一声再不多说,赶忙回转荣庆堂里。
邢夫人眼见凤姐儿面色不对,便凑过来问询。
凤姐儿略略说了,连带一旁的黛玉都听得直皱眉。心下暗忖:这些纨绔子弟自以继世名门贵,承祖之嘏,轻物傲人,奢侈过度,全然不知世事,只知斗鸡走狗,不知稼穑之艰难,柴米油盐来的辛苦,有几个远虑详备,可承继洪业?也无怪荣国府会这般败落。
第392章 重回荣国府
却说也不知是那硝化甘油真个儿有用,亦或者是贾母心绪好了,自打重阳过后,贾母这身子反倒见好。黛玉与贾家众人无不暗自长出了一口气。
其后又有好事,贾政赋闲月余,到底得了旨意,转任光禄寺少卿。虽品级不曾变动,可京官儿素来比地方官儿大一级,因是贾家上下无不雀跃,一时间酒宴连绵,宾客不绝。
转眼到得十月里,薛蟠明正典刑,于菜市口处斩。薛姨妈与宝钗强撑着置办了丧事,转头儿便病倒,成日躺在炕上啜泣。宝钗每日劝慰,陪着淌了不知多少眼泪,却始终劝不好。
宝钗情知大喜大悲都易伤身,生怕薛姨妈哭坏了身子骨,便寻思将薛姨妈送去荣国府,有王夫人作伴,姊妹俩彼此宽慰,总比小辈的劝慰好。
宝姐姐心中意动,正要寻机去荣国府登门造访,这日夜里,忽见同喜连连干呕。那同贵、莺儿不明所以,宝蟾却是知晓内情的,直看得暗自咬牙切齿。
她往刑部死牢去了几回,偏生被夏金桂说中了,大爷薛蟠是个没种子的,折腾了这般久,非但是她,便是那重金请了的马寡妇也不见动静。
反倒是这同喜,不过与薛二爷匆匆一回,如今竟有了孩儿!
宝姐姐瞧在眼中,心下顿时恍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说同喜身子不爽利,打发其先行去歇息。同贵、莺儿都赞宝钗宽厚,那同喜自家知自家事儿,面色晕红,忍不住挂着喜色退下。
待转天一早,宝姐姐推说担忧薛姨妈身子骨,紧忙打发下人去请了郎中来。是时屏退左右,独留了同喜作陪。
那郎中先行瞧过薛姨妈,只说忧思过甚,开了一味方子。待瞧过薛姨妈,宝姐姐紧忙道:“郎中,我这侍女近来身子不甚爽利,烦请郎中也给瞧瞧。”
郎中应下,同喜上前探手任其诊脉。待半晌,那郎中笑着拱手道:“恭喜,这位姑娘是喜脉。”
不待宝姐姐言语,那炕头病殃殃的薛姨妈一骨碌爬起来,厉声喝问道:“果真?”
那郎中道:“回太太的话,错不了,这位姑娘滑脉虽偏弱,仔细查探却也能查探得出来。”
薛姨妈顿时大喜过望,一扫先前暮气,紧忙要叫人打赏郎中。宝姐姐紧忙递过去个眼神儿,薛姨妈这才后知后觉,强压下狂喜,耐着性子与郎中说过几句,这才请宝钗将其送出。
待宝钗送过郎中,薛姨妈不禁搂着同喜哭道:“天可怜见,大房总算有后了。”
说过又蹙眉道:“奈何不知是男是女,早知如此,那日就该让同贵也一道儿”
“妈妈!”宝钗赶忙止住薛姨妈话头儿,又指了指外头,示意隔墙有耳。
薛姨妈紧忙捂了嘴,又取下手腕上的金镯子来给同喜戴上,低声欣慰道:“好姑娘,定要给薛家生个男孩儿啊。”
同喜红着脸儿闷头应下。
另一边厢,宝蟾眼见宝钗送过郎中后,关起门来商议事儿,留了同贵保守门前,偏不曾叫自己前去。心下不禁暗忖,她与夏金桂斗得厉害,为了子嗣舍了面皮,与寡妇一道儿去死牢里伺候薛蟠。不想辛苦一场一无所得,偏被那同喜后来居上。
论起来那同喜与大爷素无瓜葛,夏金桂是明媒正娶的奶奶,自儿是那得了偏宠的,怎么论也轮不到同喜来摘桃子。
当下心头不忿,转头儿便寻了个多嘴的婆子念叨了两句。这薛家上下人等,半数都是夏金桂的陪房,那婆子碎嘴几句,不到下晌夏金桂就得知了。
因着先前宝蟾语焉不详,是以瞎话说什么的都有。夏金桂只道是前些时日同喜也去了大牢与薛蟠有染,想着自个儿肚子并无动静,反倒是薛家的丫头有了动静。她还琢磨着卷了薛家的股子再嫁呢,若果然有了孩儿,她哪里还走得掉?
非但如此,她早已恶了薛姨妈与宝钗,说不得来日自个儿连嫡母的名分都没了,若被扫地出门,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夏金桂素来骄矜,气恼之下,当即领了人便往后头正房里去闹。进来指着同喜便骂,又要上前厮打。宝钗与莺儿赶忙阻拦,莺儿又被那夏金桂抓了个满脸花。
薛姨妈生怕同喜动了胎气,紧忙将其护在身后,随即厉声喝道:“你再吵嚷,明儿我便送你回家去!同喜往大牢去,是我准了的。当日问你去不去,你自个儿嫌死牢脏,怎么说都不去,如今又来吵嚷是个什么道理?”
夏金桂被噎得没话,干脆胡闹起来,将个薛家闹得鸡犬不宁。宝钗实在忍不了,紧忙寻了薛家婆子将夏金桂送去了前院儿。
人一走,宝钗瞧着捂着脸啜泣的莺儿,又见同喜心有余悸,便凑过来与薛姨妈道:“妈妈,嫂子不是个安分的,说不得来日会闹出什么来。同喜留在家中,只怕迟早遭了算计。”
薛姨妈蹙眉道:“这可如何是好?不然你带了同喜先出去别居?”
宝钗便道:“如今哥哥去了,薛家的指望又在同喜身上,依着我,妈妈不若领了同喜往贾家避一避。待来日同喜瓜熟蒂落,咱们再说旁的。”
薛姨妈闻言忽而想起早前两回去贾家,与王夫人私下说话时,王夫人多有扫听宝钗之意。瞧那意思,好似要旧事重提,再续金玉良缘?若是这般,自个儿领着同喜,何如宝钗领着同喜去?
因是思量着摇头道:“哪有做婆婆的躲出去,留了小姑子与嫂子在家的?我看莫不如你领了同喜去……先前你姨母还提起你呢。”
宝钗虽聪慧,一时间却不曾多想。想着薛姨妈所言虽有道理,可留了薛姨妈与那夏金桂在一处,薛姨妈难免受气,是以就有些不大乐意。
薛姨妈想着薛蟠已死,薛家如今名声也不大好,算算与宝玉倒是半斤八两,再难寻到可心的婚事了,于是便不住的劝说宝钗。
宝钗耐不过薛姨妈缠磨,只得应承下来。
转天薛姨妈亲自往荣国府去看望王夫人,姊妹二人闲话,薛姨妈便与王夫人道:“也不知祖上做了什么孽,蟠儿竟娶了这般母夜叉回来。如今蟠儿虽去了,她眼里愈发不能容人。我这做婆婆的还好说,她却愈发不待见宝钗。”
王夫人闻弦知雅意,便道:“既合不来,也不好凑在一处。每日家龃龉不断,吵嚷不休的又如何过日子?我看莫不如让宝钗搬回来,仍住大观园里。有我照看着,过些时日也说一门妥帖的婚事。”
薛姨妈便道:“此事须得姐姐帮衬了”想起宝钗先前说过,她临行前除了邢岫烟,竟将贾家一众姑娘都得罪了。薛姨妈便道:“不过宝钗如今待字闺中,倒是不好再进园子,我看不如叫她住我先前那小院儿吧。”
王夫人自是应允,一时间姊妹两个重叙旧情,瞧着好似一如当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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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日怡红院里,鸳鸯端坐一旁,凤姐儿自个儿打着算盘,蹙眉忧心道:“前头老太太大寿,又有重阳往宫里送贺礼,加之老爷高升连番宴请,算算月余光景竟去了五千两。且往后又有各家红白喜事,说不得还要个三两千的,这九月才进的账,转头儿就去了半数,全指望腊月里庄子上能多些出息,不然明年也是难熬。”
鸳鸯就道:“二奶奶如今可是财主,哪里会在意这三两千的?”
凤姐儿面上不大高兴,一旁的平儿帮衬道:“鸳鸯姑娘,这公是公、私是私,我们奶奶好不容易攒了些体己,总不能一直往公中贴补吧?”
鸳鸯却笑道:“哪儿来的公私?如今是二奶奶掌家,来日还不都是二奶奶说了算?”
凤姐儿撂下算盘意味深长道:“这却不好说了。”
凤姐儿头二年掌家,自是将周瑞家的等王夫人的陪房尽数打发了,防着的就是日后王夫人依仗这些人手给自个儿使绊子。
谁料王夫人到底是有手段的,眼看陪房只留下三两户,干脆便抛洒银钱,四下施恩笼络那贾家的家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