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薛姑娘来寻大姐姐?”问了一嘴,李惟俭似笑非笑道:“莫非是想让大姐姐将其引荐给郡主?”
李纨乜斜一眼道:“看破不说破。我估摸着也是这个心思。”
宝钗要小选,嫔妃是别想了,那公主、郡主身旁的女官倒是要好好谋划一番,一旦入选,好歹能给自身添些光环,来日说人家也好自抬身价。至于入宫当宫女,没看元春都堪磨了十来年才有如今的光景?薛家又哪里等得起?
“大姐姐没应承吧?”他问道。
李惟俭便道:“我方才当了几日郡主的女先生?这等事儿哪儿敢随意应承?”
“那就好。”
李纨笑着说道:“她寻了我两次,见我没漏口风,只怕转头又要寻俭哥儿呢。”
李惟俭笑着没言语。用时朝前、不用朝后,他倒要瞧瞧宝钗寻个什么由头又来找上他。
姐弟二人一路说笑,进仪门一路转过荣禧堂后楼,先行将李纨送回居所,李惟俭这才从角门出来回返自家小院儿。
方才进院,红玉便迎上来道:“四爷可算是回来了,方才宝姑娘来了呢。”
“嗯?”宝钗还真来了啊。李惟俭问道:“薛妹妹来寻我?”
红玉摇头道:“只送来了两包雨前龙井,倒是没说旁的,见四爷不在,盘桓了一会子就走了。”
哦,明白了,这是先烧香、后拜佛啊。
也难为宝钗了,姑娘家家的,为了薛家舍了脸面,几次三番来求他李惟俭。好容易得了主意,薛蟠的事儿暂且告一段落,转头发现那孜孜以求的郡主赞善,竟是他李惟俭随口一言便能成的。
也不知此番宝姐姐那‘任是无情也动人’的心法会不会又破了。
“还有旁的事儿吗?”
红玉说道:“没了,今儿府里头上下都消停了。”
“那就好。”李惟俭到得正房里,先行换了一身衣裳,随即又点了红玉随行,朝着二姑娘迎春的院子行去。
昨儿邢夫人好似生生将迎春的面皮揭下来丢在地上踩,她本就软弱,只怕此番又要多心了。是以李惟俭总要去看望一番才是。
二姑娘这般性儿,当不得正妻,纳做贵妾还是极好的。
一路绕行东大院,转眼到了迎春院子前,见那桃花灼灼,李惟俭顺手摘了一支。院门敞开着,司棋正晾晒着衣裳。
听得脚步声,转头一瞥,司棋眼中顿时现出喜意。
“姑娘,四爷来瞧你啦。”
嚷了一声,司棋迎上李惟俭,引着其入内。李惟俭方才跨过门槛,便见迎春自内中迎了出来。
他扫量一眼,见迎春面上略显憔悴,显是昨儿夜里不曾安睡。她看向他的目光里,既有期盼,又有尴尬。
李惟俭笑着拱手道:“二姐姐,我来瞧瞧。”
“俭兄弟。”迎春屈身一福还礼,起身便羞红着脸儿不知说什么了。
绣橘忙道:“姑娘,快请俭四爷落座啊。”
“嗯,”她弱声弱气道:“俭兄弟,你,你坐。”
李惟俭撩开衣袍落座,一手撑着桌案看向迎春道:“昨儿闹了一通,想来二姐姐心绪定然不好,只是这事儿我也不知如何劝慰才好。”
迎春苦着脸摇了摇头。摊上这样的亲爹、继母,她又能如何呢?莫说是她了,便是贾母都无能为力。
司棋见状便道:“我们姑娘怕生,咱们都杵在这儿只怕都不会说话了,我看咱们还是出去耍顽,让俭四爷与姑娘好好说会子话儿吧。”
说罢,司棋便扯着红玉往外走。绣橘也掩口笑着随在后头,转眼屋里便只剩下了李惟俭与迎春。
与司棋所说恰恰相反,这会子没了旁人,二姑娘倒是愈发不知如何开口了,只局促的钻进衣角,垂着螓首不敢抬起。
先前的尴尬、自卑、自怜,刻下早已被羞涩取而代之。她自是想起那日二人独处时,李惟俭肆无忌惮的牵了她的手儿。
李惟俭见此暗自得意,低声道:“二姐姐,不若咱们进去下两盘棋?”
“我,我……”
不容她推拒,李惟俭已然起了身,到得她身前探手便扯了她的手,于是那推拒的话便生生憋了回去。
行了两步,还不曾进入里间,李惟俭便觉那柔弱无骨的手反握了一下,扭头,便见迎春满是浓情蜜意地瞧着自己,撞上自己的视线,她又含羞偏过了头去。
李惟俭心中纳罕,待二人在桌案旁挨着落座,迎春就道:“出了这档子事儿……你……俭兄弟也不曾厌嫌我?”
原来如此,迎春方才是自卑了。
李惟俭笑了下,轻轻一带,便在惊呼声中将迎春扯了过来,随即揽在其肩头,轻声说道:“早跟二姐姐说过了,大老爷是大老爷,二姐姐是二姐姐。”
少女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半晌才闷声应了一声‘嗯’。
他又道:“左右我都不会弃二姐姐于不顾,二姐姐安心就好。”
李惟俭的话轻柔中带着不容置疑,却将迎春的一颗心说得酥软起来,身子好似也没了气力。方才还强撑着身形,这会子却彻底贴在了李惟俭肩头。
有道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那司棋生得高大丰状,二姑娘迎春虽不高大,身子却极丰盈。隔着衣裳便能知晓内中的滑腻。
李惟俭右手缓缓下移,口中说道:“不说这些烦心的了,没两日就是宝玉生儿,二姐姐可曾准备了贺礼?”
“准备着呢,”迎春低声说道:“你没来之前我还忙着赶工,呶,那不就是。”
李惟俭瞥将过去,便见床榻上放着一件半成的巾帽。
迎春又道:“也不知送什么好,去岁送的逍遥巾,如今宝玉去了私学,便送个青云巾吧。”
说话间迎春身形颤栗了下,却是李惟俭的手放在了丰盈的腰肢上。
“瞧着就是好活计,也不知二姐姐何时也送我一件。”
二姑娘羞涩道:“你若要,我回头儿做给你就是了。俭兄弟,咱,咱们还是先下棋吧。”
“嗯,不急。”李惟俭左手挑了迎春下颌,见其羞得垂下眼帘,说了句‘二姐姐可比那棋局更妙’,随即不待迎春反应,便伏下头来,印在了那丰盈上。
先只是轻啄,须臾撬开牙关,他便逮着那丁香也似逗弄起来。怀中的人儿面团也似瘫软下来,鼻息愈发粗重,时而便颤栗一下,好似要闭过气去一般。
微风轻拂,内中一片静谧,唯有那旖旎蔓延开来,逸散而出。
小院里,司棋寻了个鸡毛毽子来耍顽,红玉、莹便围拢过来,三人变着花样踢毽子。
红玉踢了几个架势,待传给绣橘时,却一时用过了力气,那毽子高高越过绣橘的头顶,落在了西厢墙根下。
绣橘打趣一嘴,返身去拾取,捡了毽子起身时朝内中观量一眼,却见那内中二人早已拥在了一处。
绣橘顿时面色羞红一片,想挪开眼,却死死的挪不开。
司棋瞧出不对来,叉着腰嚷道:“绣橘,是扭了腰吗?”
“啊?啊,没,没有。”她连忙收回目光,扭身快步回来,却早已面上染了红云。
司棋打趣道:“瞧瞧,方才踢了一会子就红了脸,往后好,你可要多活动活动才是。”
绣橘嗫嚅着应下,心中却在腹诽,她身子骨好着呢,哪里就要多活动了?俭四爷与姑娘……也好,姑娘这般性儿,有俭四爷护着总好过盲婚哑嫁的。
她面上异样,红玉是个伶俐的,又哪里会瞧不出来?只是四爷与二姑娘的事儿,她乐见其成,于是权当没瞧见。
三个丫鬟嬉笑着又耍顽起来,内中的李惟俭却已松开了迎春。
二姑娘羞得脸儿好似蒙了红布,这会子只顾着平复鼻息了,一双手缠住李惟俭的腰肢,埋着头不言语。
过得好半晌,她才嗔道:“俭兄弟,你,你不该这般的……”
“二姐姐不喜欢?”
“也不是……”
李惟俭就笑着逗弄道:“那我以后尽量控制些。”
“嗯。”迎春应下,心中滋味难明,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
她正担心扫了李惟俭的兴会惹得其不快,转头李惟俭又俯身过来。待迎春复又瘫软无力,他这才笑吟吟松开了。
又过了好一会子,迎春嗔道:“俭兄弟,你不是说,说……”
“是啊,我控制了,可没控制住。”
他这般无赖行子也似的言语,偏生对了迎春的心思。于是二姑娘抬眼似羞似恼的白了他一眼,两条粉臂却箍得愈发紧了。
李惟俭心下暗自得意,宝姐姐尚且知道时时来烧香呢,他又怎会冷落了二姑娘?
第105章 饯花
隔天是四月二十三,再有一日便是宝玉生儿。
李惟俭下晌时去了一趟巡城御史詹崇家中,略略坐了,得了一些时文集注,这才回返荣国府。
方才进得自家小院儿,便听红玉说,今儿蓉大奶奶痊愈了,请了老太太与王熙凤一并去会芳园耍顽,宝玉原本缠着也要去,出门时撞见老爷贾政,只得灰溜溜去了私学。
于是乎去到宁国府的便只有贾母与王熙凤,其余未出阁的姑娘家都不曾随行。
李惟俭心念一动,想起那日紫鹃说有空多去瞧瞧黛玉,怎奈如今黛玉就住在贾母房中,有这老太太看着,他总不好有事儿、没事儿往黛玉跟前儿跑。
此番倒是个时机。
略略沉吟,李惟俭去得书房里翻找了一番,抽出一张纸笺来拢进袖笼里,这才带了红玉朝着贾母院儿行去。
不片刻穿过垂花门,沿抄手游廊过三间小厅到得正房前,留守在抱夏里的却是丫鬟琥珀。
瞥见李惟俭,连忙笑着迎上来:“俭四爷怎地来了?老太太这会子去了东府。”
李惟俭笑着道:“我来寻林妹妹说会子话。”
琥珀便道:“林姑娘这会子在后楼呢,俭四爷径直过去就是了。”
辞别琥珀,绕过正房,那花厅后便是后楼。知了声阵阵,李惟俭抬眼看将过去,便见后楼窗子处,黛玉倚窗,一手撑着香腮,一手捧着书卷,好一个‘捧书寄闲情’。
李惟俭不由得面上带了笑意,那楼上的黛玉似有所觉,略略瞥将下来,便对上了李惟俭的笑脸。
黛玉小吃一惊,随即笑着道:“俭四哥来了怎地不出个声儿?骇了我一跳。”
李惟俭道:“这不是怕搅了林妹妹读书的兴致嘛。”
“什么兴致?不过是无趣翻翻闲书罢了,俭四哥稍待,我这就下来。”
李惟俭颔首,随即在丫鬟指引下去到花厅里小坐。过得半晌,黛玉这才随着紫鹃、雪雁两个丫鬟下来。
此时眼看便要入夏,天气渐热,她下身白纱裙,外罩水绿褙子,内里是湖蓝抹胸,头上斜斜插了一支白玉珠钗,身量纤细,真真儿好似西子一般。
李惟俭扫量一眼便道:“林妹妹瞧着比前些时日长高了一些呢。”
“真的?”黛玉噙着笑问过一嘴,随即撇嘴道:“不过十几日光景,哪里就长高了?俭四哥惯会哄人。”
二人落座,李惟俭问起这些时日黛玉起居,黛玉只道:“都还好。”
一旁的丫鬟雪雁忍不住道:“哪里是还好?姑娘自得了俭四爷的食谱,这些时日吃的多了不少呢。”
“多嘴。”
紫鹃也道:“素日里姑娘吃上半碗粥便得了,如今能吃下一整碗,可见俭四爷的食谱是对了姑娘的胃口呢。且这些时日,姑娘一直都不曾犯病呢。”
两个丫鬟都这般说了,黛玉就笑着道:“说来也奇,那些菜肴起初还吃不惯,待到了如今,一日不吃还有些想呢。俭四哥哪儿得来的食谱?可有个名头?”
“川菜。”李惟俭信口胡诌。
此方历史变动,也不知还有没有湖广填四川,更不知此时川菜成没成型。
黛玉正思量着,李惟俭就道:“哈,我胡诌的,实则都是些我爱吃的菜。少量辣椒能养胃。”